30 好狠毒的一計

謝斓迅速檢查了一圈,又拿起兩人的手指看了一下。

謝修齊指甲修剪的極為整齊幹淨,無傷痕,也沒有血跡皮屑。而秦姑娘手腕有輕微扭挫傷,指甲裏還有不少血跡,甚至還有抓下來的一绺黑色的頭發。

若是現代,取到dna幾乎可以抓人了,可此時,卻只能證明秦姑娘受辱時有過一番掙紮,對方已被她抓傷。

謝斓再看了幾眼,咬牙退身回去,在房中迅速檢查,又推開東邊的窗子,略蹲身找了找角度,借着陽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門口地面淩亂的腳印,細看時,果然有下人穿的麻鞋的印跡。

法醫痕檢本就相輔相成,這一圈兒轉下來,情形已經很明顯,有人将秦姑娘淩辱後扼死,然後給謝修齊下藥,将兩人弄到一處,欲嫁禍給謝修齊。

有動機這麽做的人,很可能是大太太朱氏。

謝修齊是寧遠侯原配嫡長子,可二少謝修遠卻是朱氏所出的嫡子,将來寧遠侯這爵位誰能襲,就要看這位大太太的手段了,所以她應該是最不希望謝修齊有出息的人。這麽說起來,她帶謝修齊出門,卻弄回來一個紅袖添香的丫環,這事兒也很值得思量,沒準兒就是個可着謝修齊的性子設出來的局。

拜師之事終于令王大人對謝修齊改觀,謝修齊才學又不差,想必大太太感覺到了威脅。如果此時出一個謝修齊将女先生逼奸殺害的事兒……那王大人對他的印象一定會立刻跌至谷底,而且謝修齊也将聲名掃地,就算在這個年代不用償命,只怕也是一輩子的污點了。真是好狠毒的一計!

而且,有條件做到的,也沒幾個人,看情形秦姑娘是在死後被弄進來的,不了解院中情形,或者沒有內應,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弄進一個人來?還能在卧房做出這種局面?還能及時收走香塊?

謝斓再看了一圈,确認沒什麽遺漏,這才從案上尋了壺冷茶,順手潑在謝修齊臉上,謝修齊嗆咳了一聲,便醒了過來,迷惘的轉眼四顧。謝斓拿過被子,蓋住了秦姑娘全身,一邊道:“大哥哥,快起來。”

謝修齊揉着額角坐起來,完全沒察覺自己身無寸縷,半天才道:“三妹妹?你怎麽在此?”

謝斓急別開眼,快步出了房門,招呼一個小厮進去伺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快步走到老太太面前。她動作極快,這一進一出,也不過幾分鐘。老太太已經冷靜下來,沉聲道:“死了?”

謝斓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細看了,是……被淩辱後扼死的。”老太太臉色一變,謝斓急上前幫她揉胸順氣,一邊道:“祖母千萬莫着急,須慢慢查問才好。”

忽聽房中謝修齊驚叫了一聲,然後一陣嘈雜,雜着小厮低聲的安慰,老太太焦燥起來,一擡拐杖就敲了旁邊小厮的頭:“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那小厮吓的不住叩頭:“老祖宗,大少爺向來喜歡夜讀,從不留人伺候,昨日從王大人府上回來之後,便一直關在書房,早早的便打發我們下去了……”

老太太又敲了他一下,怒氣勃發:“素日慣的你們好!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躲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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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斓聽她問的不得要領,微微皺眉,忍不住道:“秦姑娘在內書齋住着,怎會忽然到了惜抱軒?難道大哥哥休息了,院中連守門的也沒有嗎?”

那小厮一怔,喃喃的道:“這個……”

老太太也被謝斓提醒,怒道:“還不快說!”

就在這當口,謝修齊已經開門出來,他本就是個文人,又尚未娶親,哪裏經過這種事,早驚的臉都白了,倒頭跪在地上:“祖母!這……這是怎麽回事!”

老太太雖有七成相信他是無辜,也架不住事到臨頭,又鬧出了人命,怒道:“你還敢問!那小騷蹄子,是怎麽到你房中的?”

謝修齊急道:“我昨日溫書晚了,草草洗濑便睡了,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那,她怎會……”他一時驚疑不定,又是後怕,喃喃的說不下去。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太低調必錯失良機……那麽,秦姑娘,我借你之事立足,為你報仇當做回禮,如何?

謝斓心中迅速權衡,急翻身在他身邊跪下:“祖母,此事絕不可能是大哥哥所為,且莫說大哥哥君子之風,高潔雅淡,對秦姑娘絕無半分茍且之心,就算當真有一分傾慕,也絕對不可能私相授受……更何況現在秦姑娘是大姐姐的先生,大哥哥是守禮君子,怎可能有半分冒犯,此事必定另有隐情,求祖母明察!”

這話實實在在,說到老太太心裏去了,連謝修齊也聽的怔住,側頭看着這個瘦瘦小小的妹妹。

謝斓頓了一頓,膝行一步,拉住老太太衣擺:“祖母,大哥哥是至誠君子,秦姑娘也是好人,一定是壞人害了秦姑娘,還要嫁禍給大哥哥……祖母,您一定要查清楚啊!”

似乎童言稚語,一廂情願,卻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淚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急切,令人動容。老太太定了定神,側頭道:“祥嬷嬷!”

祥嬷嬷急上前應了,老太太道:“把院子裏的人統統拿了,一個都不許漏掉!細細的給我查!嗯……此事一定要給我捂住!所有人都把舌頭管好!誰若說出去半個字,立刻給我打殺了!”

說完了,緩一口氣,看了謝修齊一眼,雖是心疼,畢竟氣猶未消,倒轉手拉起了謝斓:“珊丫頭還不起來!”

謝斓就她手站起,急回身扶起了謝修齊,老太太心中暗暗點頭,這才轉身,謝斓便拉着謝修齊跟了上去。一進了喬松堂,老太太立刻對謝修齊道:“跪下!”

謝修齊急急屈膝跪好,老太太再一擺手,紅蓮便帶着幾人退了出去。謝斓走在後面,低聲吩咐小丫頭拿龍膽草和決明子泡茶來,又手腳麻利的換了靜心寧神的香,走過來滿面擔憂的幫老太太揉着胸口。

淡淡檀香起,老太太情不自禁的深呼吸了一下,擡頭看了謝斓一眼,終是沒開口趕她,轉頭問謝修齊:“到底怎麽回事?”

謝修齊這會兒也有些明白了,低聲道:“孫兒昨日從王大人府上回來,便一直在書房,入夜才出來,有些餓了,便着人送了些吃食來,把人都打發出去,寫完那篇文章便睡了……一醒來,便是這樣了。”他頓了一頓,眼眶泛紅,有些哽咽:“全是孫兒的不是,若不是孫兒任性,強把秦姑娘帶回來,也不至于……”

老太太皺眉打斷他:“可是喝醉了?”

謝修齊道:“不曾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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