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分封大典

很快酒過三巡，項羽命人撤了食案，請衆女眷退下，然後在大殿正中挂起一副巨大的輿圖。手中小匕在上頭一指，圈出大半個版面。

“這是我楚國的封地。”項羽說。

“這……這明明是我魏國的土地。”魏王氣得發抖，項羽把原本屬于魏國的土地劃拉走了一大半。

“那是以前，現在封地要重新劃分，所以我這不是跟你們來商量了嗎？”項羽招招手：“我這個人最講道理啦！不信咱們請周天子過來評評理。”

諸侯們面面相觑，衆人起兵以來雖然打的是匡扶周室的名號，但誰都知道，周王室絕戶了。

結果屏風後面還真走出了一個唯唯諾諾的中年男子，身穿朝服頭戴冠冕，緊張得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項羽一本正經道：“來來來，我們來參拜周天子。”說着掀起衣擺帶頭跪了下來。身後諸侯們沒辦法，也只能稀稀拉拉跪下參見稱臣。

周天子似乎已經吓傻，面容呆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身後有名小卒在他背心錘了一把才反應過來：“衆……衆卿免禮平身……寡人……寡人身體不适，分封事宜就……就全權交由楚國安排了。”說完馬上被那名小卒抓着袖子拖入內室，前後出場時間不到5分鐘。

項羽起身，得意地環顧四周，見諸侯們都敢怒不敢言，便笑着将輿圖上的土地一一分給衆人，所分得的土地是一家小過一家，等全部分完了，衆人才發現，沒有劉邦的份。

扶蘇皺了皺眉，心裏感覺不太妙，但沒有立即問出口，只是疑惑地看着項羽。

終于韓王成忍不住了，小聲提醒道：“還有秦王的呢？”

項羽眉毛一擡，歪着頭看了看韓王成，後者吓得脖子一縮，再不敢出聲。

“秦王？”項羽哼笑道：“我們起兵就是為了反秦，哪還有什麽秦王。”

諸侯這下是集體震驚了。當初項羽與劉邦打賭他們可都是全程見證的，何況還立了軍令狀，縱觀春秋戰國五百多年，就沒聽說過有人立下軍令狀還會耍賴皮，這簡直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扶蘇沉下臉，好半晌才冷冷道：“我記得與将軍有過賭約，還曾立下軍令狀，先入鹹陽者為王。”

項羽擡手打斷了他，語重心長地道：“此言差矣，那時不還沒有找到周王室後人嗎？現在找到了，封王的事就是周天子說了算，你我哪來的資格拿周王室土地做賭注，這是犯上，是大不敬，所以當初的賭約是不能做數的，不過既然天子委派我負責分封事宜，那我也不是那麽不講情面。”

他在輿圖上左看右看，終于在幾個國家的夾縫中找到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區域，用手中小匕點了點：“就這裏吧，漢中，以後你就是漢王了。”

“至于我……”項羽背着手，慢慢走上臺階，走到曾經屬于秦始皇的王座跟前，伸手摸了摸那至高無上的的寶座，用睥睨衆生的眼神掃視着殿中的諸侯，尤其是那位名義上的楚懷王。

“我項家，始終是楚國的臣子。”他冷笑道：“往後……就稱我為西楚霸王吧！”

大半個版圖落入囊中，項羽越發神采飛揚，他步入內室，招來之前挾持周天子的那名小卒。

“你出的主意很好。”項羽拍拍他的肩膀道：“亞父總在本王耳邊唠叨賭約的事，怪本王當初太沖動，這次分封沒讓劉邦占便宜，還把他趕到山溝溝裏去玩泥巴。亞父肯定再說不出什麽話來。”

那小卒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颀長，五官俊秀，尤其是一雙眼睛，時刻閃耀着智慧的光芒，他偏頭想了想，溫言勸道：“屬下出的主意只是權宜之計，說到底毀諾棄約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項羽哈哈大笑：“管他呢！只要能堵上亞父的嘴就行了。”

“只怕六國諸侯心有不服。”

“他們敢——”項羽一拍桌案：“本王麾下雄兵四十萬，四海之內誰敢不服？”

那小卒低下頭不說話了，兩只眼珠子來回轉動，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項羽有些無趣，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道：“說吧！想要什麽賞賜？”

小卒擡頭，正色道：“屬下想帶兵打仗。”

“你想當将軍？”項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正色問道：“你祖上是什麽人？”

“屬下出身平民。”

項羽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來：“腦袋瓜機靈可不代表能打勝仗啊！你一個無名小卒，也能帶兵打仗嗎？”

小卒點點頭：“屬下學過兵法。”

“本王也學過兵法，你打仗能有本王厲害？”項羽嗤笑，随手扔出兩個金锞子，骨碌碌滾在小卒腳邊。

這是一道送命題，說打仗沒你厲害，項羽就會說那你還帶什麽兵，要是說打仗比你厲害，那項羽八成會大怒，拔劍兜頭斬下。

小卒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終于什麽也沒說，只是彎腰撿起腳下的金锞子，向項羽行禮離開。

回到軍營，同一營內的士兵立刻圍了上來。

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上前攀住他的肩：“韓信，你這是要飛黃騰達了呀？聽說項将軍采納了你的主意，他封你當官了嗎？”

“現在不是項将軍，應該是項王了。”有消息靈通的士兵笑道：“多虧韓信出的主意，臨時找來一個周天子冒充，要不然咱們項王哪能名正言順拿到那麽多地盤。”

韓信悶悶不樂，撥開圍在身邊的人群，獨自進了營帳。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幾個與他交好的便進帳問道：“莫非項王沒有賞賜？”

韓信看了他們一眼，從懷裏摸出金锞子放在案上。

衆人眼前一亮，有人抓起來咬了一口：“金的，這些少說有一萬錢了啊！等回鄉蓋個房子娶個婆娘，下半輩子便有着落了，項王待你不薄。”

韓信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是為了賞錢。”

“難道你還真想帶兵打仗不成？”有人揶揄道：“能當上将軍的可都是世襲貴族，有地位有身份之人，咱們是什麽出身？注定一輩子就只能是馬前卒，多砍幾個腦袋換賞錢才是正事，其他的就別去想啦！”

韓信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蓋住腦袋，心裏頭一陣酸楚，這天下難道就真沒有賞識我韓信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