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手繪的樣本

實物都在這裏,他還怎麽形容長什麽模樣?

可江泓之的話,挑起了老夫人的興趣,她追問道:“是啊,長的什麽樣,說說看看,不然能找出什麽來!”

“這……這……”江允有意地看了眼江建德,卻見他撇過了頭去,也不接受他的求救,咬了咬牙道,“孫兒,不,不太記得了。但孫兒若見到,定能一眼認出。”

哦,還能認出什麽模樣啊,怎麽就認不出眼前這枝筆呢?江丞撇撇嘴,不屑地嗤鼻了一聲。

江泓之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倒退了幾步,擋在他的面前,借着寬大的袍袖遮擋,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好像在向他傳遞着什麽信息。

江丞心頭一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明白了江泓之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小心觀戲便好。江丞不滿地動了動唇,小心地抽回了手,面癱式地做個好仆人,不發一言。

老夫人眉頭都蹙了起來,見江允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大概來,就是一通火氣。

“立德,你說說這筆長什麽模樣!”

江建德哪說得上來,板着臉就道:“孩兒記不大清了,允兒,你且形容形容。”他一轉口,就把問題丢了回去。

江允啥都答不上來,斷斷續續地形容了幾句,老夫人聽得不耐煩,最看不慣那些說話藏着掖着的,實在看江允不順眼,甩甩袖就帶着一隊人繼續往別的房間搜了。

這真的牡丹紋毫筆就在江建德的房內,去別的房能搜出什麽來。江允短期內也找不到與相似的筆來嫁禍江泓之,所以後面的搜房一點收獲都沒有。

鬧出這麽大動靜,折騰了幾個時辰,毫無結果地收尾,這對老夫人來說,無異于一個重大的打擊。她比較好面子,想到自己插手管個事,沒結果不說,連個賊人是誰都不知道,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頂着一個沒本事,持不了家的壞名聲?

“老大,”老夫人火氣沖着江允熊熊燒了過去,“你的牡丹紋毫究竟長的什麽模樣,說也說不個大概來,讓我們一頓好找!你是故意的不成!”

老夫人發飙了!江丞幸災樂禍地看江允不敢吭聲的模樣,心裏猛地鼓了幾個掌,這火發得正是時候,不如再讓火氣燃得更旺些吧。他瞄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大夫人,這女人也不是什麽好貨色,就拖她下水吧。

系統,再讓我操控一下人物言行。

系統聲音響後,大夫人按照江丞的劇本,施施然走到了硝煙彌漫的場上道:“老爺,妾身忽然想起,這牡丹紋毫筆不是您找人定做的麽,那手繪的樣本應當還存在你這兒吧。母親,”她轉向老夫人施了一禮,“您且消消氣,只需樣本拿出,便可知道牡丹紋毫長的什麽模樣,屆時便好找了。”

江建德眼皮子狠狠一跳,雙眼如刀般刺向大夫人,這個賤婦是在害他不成,什麽定做的筆,壓根就沒這回事!他連忙辯解道:“那筆是孩兒買來的,并非定做的。”

大夫人訝異地捂唇啊了一聲,還一副不怕死的模樣道:“那妾身在您書架上見的,不是牡丹紋毫手繪樣本麽?”

“立德,”老夫人眉頭一豎,“若是有樣本,為何不拿出來,你這是在包庇老大不成!”老夫人對江允充滿了惡意,自然什麽壞事都往江允的頭上灌。

“母親,孩兒說了,這枝毫是孩兒上街市買來送給允兒的,并非定做。”江建德剜了大夫人一眼,沉着怒氣道。

老夫人抿抿唇,不發一言,顯然對江建德的話信了幾分,江丞暗道一聲不好,這樣戲還怎麽演下去,立時又用系統讓大夫人出馬了。

“咦……”大夫人從書架上抽出一張紙,抖開來看,訝異地道,“這不就是樣本麽?”

江建德全身汗毛一起,快步過去把那張紙搶了過來,登時臉色大變,本來不該存在的東西,突然無緣無故地冒了出來,這讓他怎麽跟老夫人交代!

他看向聞聲過來的老夫人,看書架邊上正好有一盆水,立時錯開腳步,假裝一不小心打翻了水盆,聰明地将手裏的那張紙浸到了水裏。

紙一入水,沾着的墨就如同爛泥一般化開,哪怕将紙取了出來,那畫的模樣也看不清了。

老夫人訝異一聲,過去扶住了江建德,到底是關心親兒,急忙問他怎樣了。

江建德露出一副遺憾的模樣,對着老夫人搖了搖頭:“孩兒沒事,倒是這樣本……母親,您瞧。”

老夫人拿過一看,見那張紙确實瞧不出毫的模樣,也不得不放棄嘆道:“天意。罷了,罷了。”

江建德心口一松,看老夫人還不甘心,就道:“母親,孩兒方才見了一眼,大抵記得了模樣,要不孩兒重畫一幅,讓人去找?”

見老夫人點頭,他就提着筆随手畫了一幅跟牡丹紋毫這名稱相稱的筆,給老夫人過了過眼。

老夫人拿給徐媽媽,問那些搜房的下人,也沒人稱見過此物。

老夫人一聽,原以為事情能水落石出,結果又陷入另一泥濘,這心情更是差了。

江泓之見火點得差不多了,也該歇了,便上前去拍着老夫人的後背順氣道:“祖母,您歇歇吧,這賊人如此嚣張,能将衆人耍得團團轉,豈是一時半會能找着的,您身體不大好,還是別為着這事費盡心思了。目下衆人的房都搜了遍,既然贓物都不在我們手上,那藏贓物的範圍便已縮小,屆時孫兒相信憑父親的能力,定能徹查清楚的,父親您說是麽?”江泓之給江建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直笑得江建德冷汗淋漓。

他這話裏透露出一個意思,所有人的房間都搜遍了,确定所有人房間都沒贓物,那江建德還想再嫁禍給他,就沒門了。

江建德恨得牙癢癢的,咬牙切齒地吐出一聲“那是自然”,就不願再說話了。

老夫人因為江泓之這通話,而順了心,想到自己年紀也大了,就不跟繼續折騰了,她含笑着摸了摸江泓之的腦袋,慈愛地道:“還是你懂得祖母。也罷,這事祖母也不管了,立德,”她轉口叮囑道,“這事若有何進展,可得給老身說說,也讓老身見識見識是什麽小賊,能逼得老大違抗老身的命令,出來捉他!”

“是。”江建德低頭行禮道。

江允打了個寒顫,喏喏地不敢發一言,本以為老夫人就這麽回去了,誰知道老夫人突然丢來一句,頓時如晴天霹靂打在他頭上。

“既然捉賊之事由立德一手操辦,那老大便無需擔憂了。老身瞧你這毛躁的性子還需得改改,這麽着,便去柴房閉門思過一個月吧,隔上那麽三天再吃一餐,省得米飯裏的熱氣讓你肝火更旺。”

“祖……祖母!”江允瞪大了眼球,好不容易有個翻身的機會,結果還把自己往火坑裏送了!他大驚地撲了上去,向老夫人求饒,熟料老夫人看他不順眼,讓人架住了他,自己徑自往寝居走。

江泓之冷笑着看江允慘白的臉色,走去幸災樂禍地笑道:“大哥,這賊人十分厲害,您可得小心小心。”

江允咬碎了銀牙,惡狠狠地瞪着江泓之離去的背影,恨不得一腳踹上去,把他踢死了幹脆。

但沒等他動手,江建德就開口了:“泓之,你跟為父到書房一趟!”

江泓之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父親,孩兒乏了,需得回去歇着。”

江建德怒火中燒,見老夫人走得遠離,立馬噴出怒火道:“江泓之!你……”他倏然一頓,看在場還有許多人,不敢發大火毀了形象,只得惡狠狠地道,“你再不濟也是小輩,竟然如此對你父親說話!你眼裏還有我這父親麽!”

江泓之這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每字每句都充滿了嘲諷的味道:“試問您這父親,眼裏可曾有過我這一兒子?”他毫不給江建德說話的機會,一疊聲一疊聲不間斷地道,“你嫌棄我與生母的身份,不曾認過我這一兒子,若非祖母關照,我早已死在府內。至我長大後,你不曾關愛過我一分一毫,分給我的食物與用品比下人還不如。如今,你不辨是非将我關入柴房,柴房被人縱火,我險些喪命,你竟不過問我的情況,反倒污蔑我縱火自救!你自問,你配做一位父親麽!”

江建德雙瞳一縮,竟對他說得無言以對,想開口為自己辯解,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卻被江泓之打斷了。

“江丞,我們走,多說無益。”說着,江泓之帶着江丞便走了個幹淨,連個不屑的眼神都不願給江建德,直氣得他頭頂冒火,砰地一掌,震碎了身邊的一張巨桌,碎屑漫天飛舞。

遠離了火氣騰騰的戰場,江丞卻高興不起來,他看着眼前的江泓之,難得地開口關心道:“少爺,你這麽公然同老爺叫板,是不是有些欠妥?”

“你是這麽認為的?”江泓之轉頭道。

江丞點頭。不管怎麽說,江泓之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孩,江建德要将他這個小孩秘密殺掉,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江泓之背後又沒有什麽實力幫助,這麽公然挑釁,輸的會是他。

“怕什麽,”江泓之不以為意,“下個月中旬,便是祖母的生辰,江建德若是聰明的,就不會在這段時期內讓府上染上血腥,惹祖母不快,況且若真出事……”他突然将江丞拉了過來,在其耳邊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我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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