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碰面

深夜五更天，媚紅閣內，慕淩雲閉目養神了不知道多久，随從大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他身邊，目不斜視，只等他醒，離他不遠的另一張椅子上慕淩宗端坐着，不急不躁，捏着茶盞也不喝，時不時的朝慕淩雲投去幾記冷冽的眼神。

“七弟來了！”慕淩雲睜眼，展開半蜷着的身子，咳了幾聲，一旁侍候的大漢趕忙上前扶住，慕淩雲笑了笑，推開大漢的手，搖頭示意他沒事。大漢倔強的依舊扶住，慕淩宗看了看慕淩雲，輕輕的放下茶盞，不鹹不淡的說“三哥身體不好還來這青樓消遣，難道不想要命了？”。

“在世人眼裏青樓污濁，在我眼裏這裏卻是人性最坦蕩的地方，時辰也該到了，七弟，你許久沒出門，這裏新來的一個青倌可是一絕，不如陪我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你府上的酒也沒有了。”慕淩雲按了幾下胸口，直起腰身，朝慕淩宗淺淡一笑，率先朝外走去。

“三哥，我酒窖裏的酒一下子全變成了水，是你動的手腳吧？啊，忘了說，你派來的小厮被我打殘了扔在了後巷。我對他說你會領他回去的，以後我的王府你還是別打主意的好。”慕淩宗沒有立刻跟着，依舊坐着；指甲在茶盞上來回劃動，發出細細的吱嘎聲。

慕淩雲扶住門沿，轉過微微蒼白的臉，笑意綻開，“七弟，你還是那般粗暴性子，不過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喜歡沒有骨氣的人。死了就死了吧，你來不來？”慕淩雲輕輕的說着歪着頭看向慕淩宗還帶着慣有的笑容，绾好的黑發在一陣勁風下兀然散開，又是一陣咳嗽，月白色的衣衫上飛濺上小小的血點，慕淩宗連忙立了起來，雙眉蹙起，對一旁手忙腳亂的大漢厲聲說“怎麽照看的，快帶他回去，免得被別人看見節外生枝。”大漢連忙應允，慕淩雲卻拒絕了。搖着瘦長的手輕聲說“我最煩別人把我當成廢物。我沒事。近來天氣多變，染了風寒而已，不要大驚小怪。”

“随你的便。”慕淩宗說完，上前挽住慕淩雲的手臂，穩穩扶住他的肩頭，慕淩雲伸出袖口擦了擦嘴角，對着慕淩宗凄婉一笑，“你扶我？真是難得，那我就不客氣了。”慕淩宗低下頭看了一眼慕淩雲，雙眸波瀾不驚，“只是報答你這幾天常來擾我清靜而已。”慕淩雲笑着，眼波流轉在慕淩宗臉上停留了一陣，又笑了笑，随後靠在慕淩宗身上不再多言。兩個人慢慢的坐到了樓下廳堂內，淹沒在衆多看客裏。

随着一陣悠揚低回的琴聲落定，雪薇披着鮮紅長衣，袖口被她改成了水袖，飄飄灑灑的揚起，秀美的身姿包裹其中，赤着的雙足，雪白細膩，腳踝上束着兩串珠玉流蘇做成的鏈子，一動碎碎柔柔的環佩叮當聲響起，別有一番風味。緊緊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慕淩宗。

原本只是打發時間正端着酒杯小酌的慕淩宗被一陣喝彩聲将視線拉回臺上，只一眼，他就愣住了，眼眸再也沒有移開，握住酒杯的手慢慢的發白，另一只手緊緊地摳住太師椅，慕淩宗完全呆住了，不可能，薛暮雪沒有死？不對，這個女子雖然有幾分相似，但是容貌并不完全是記憶中的人，她的臉多了幾分美豔，少了一點溫婉秀麗。不過真是太像了，慕淩宗的眼神釘在雪薇的身上，不放過一絲一毫，他情難自禁的微抖着手，看着臺上的人兒如花間的蝴蝶飄來飄去。

慕淩宗深陷震驚中的神情一點不落的全被慕淩雲收進眼底，埋首啜飲着茶水，慕淩雲勾起嘴角，露出難以察覺的狡黠微笑，眼眸依舊清冷。看不到底。

這次出臺雪薇并沒有上妝，不是偷懶完全是時間來不及了，還沒等她醒透，樓下的丫鬟就已經扯着大嗓門叫過她好幾回了。帶着睡意微睜得雙眼恰巧合了她今晚的出演－－一個大漠之上等待愛人的女子，虛無缥缈的眼神透着的哀怨惹得臺下是一陣的拍巴掌。

雪薇吃了藥壓下了差點發作的全身冰寒的病症，可是那些藥有個不好的地方，短時間內會麻痹臉部的經絡，雪薇苦撐着演完，一張冰霜千裏的臉和眼神天差地別倒演繹出了別樣的情致。退下的時候雪薇後脊梁都是汗，心裏一個勁的慶幸沒有演砸。剛退下，她就急急地往自己的閨房沖。

天空已經露出了微光，雪薇剛推開房間的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若木雞，她的床上兩條一絲不挂的人緊緊地相擁着，春光盡顯，讓人不住的臉紅心跳。雪薇不知該退出去還是大吼一聲，自己的床啊，竟然成了別人茍合的溫床，不知道為什麽她腦袋裏盤旋的就是茍合這兩個字。

雪薇拿起桌上的茶壺，小心翼翼，一步步退出去，在門口站定，雪薇高高舉起茶壺，用力一丢，巨大的脆響驚得裏面的兩個人猛地醒了過來。雪薇這才推門進去。一進去她看清兩個人後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

床上，四公子驚愕的看着曼青，慢慢的移開攬着曼青肩頭的手，牙根都快咬斷了，曼青慌亂不已，臉紅的不能再紅，低頭也不是，下床也不是，最後咬着嘴唇躲進了裘被裏，不再露頭。

雪薇撿起地上的衣物砸在四公子臉上，這一砸把四公子砸醒了，他惡狠狠地轉過頭，兇戾的看着雪薇，好你個雪薇，跟我玩這個，竟然戲耍他到這個地步，簡直不可饒恕。

四公子不慌不忙的穿衣服，雪薇坐在一邊不看，四公子全程雙眸如毒箭一般看着雪薇，她越是旁若無人，四公子的心裏越是怒火沖天，居然被一個女子将計就計擺了一道，他的顏面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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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薇，你有膽！”四公子束好腰帶，目視前方，走到雪薇的面前，冷冷的丢下這一句話，擡腳便走。“四公子，你這句話什麽意思？”雪薇皺眉擡眼看着外表還有些淩亂的男人，冷下聲音問。實在理解不了這個四公子，把曼青吃幹抹淨還威脅她，和她有什麽關系啊。真是無恥。

“那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滾到我床上你難道不知道麽？我不會就此罷休的。”四公子冷言冷語，雙眸結着霜，看都不看雪薇一眼，噗，四公子驚得一抖身子，嘴角抽動。臉上還挂着幾片泡開的茶葉，，實在是逼得他忍無可忍，這個雪薇竟然敢潑他一臉髒水。找死！

大手一揮，啪！雪薇臉頰立刻腫的老高，“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今天你必須死！”四公子彎下身子捏起伏在地上的雪薇的下巴，惡狠狠地看進她的眼眸裏，大手一推，雪薇在地上滾了幾滾，還沒等四公子再有什麽動作，雪薇扶着凳子爬起來，一個勾手就是一拳呼在了四公子的臉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眼上，四公子只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就看不清了。豈有此理，居然還敢還手。

“四公子，我一介女流無親無故，大不了拼了這一條命，至于你敢不敢我就不知道了，哼，無恥狂徒，忍了你這麽久，給臉不要臉，欺負完了曼青還敢出口侮辱，你也配！你才去死！”雪薇擡起腳利落的一踹，四公子就跪到了地上，半晌都沒爬的起來。

“曼青，快出來，四公子給你磕頭賠罪。”雪薇用腳在四公子頭頂一挑，四公子揉着雙眼跌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貼到地面，可不就是磕了頭嗎。四公子真想将雪薇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奈何眼睛還迷糊着，受此大辱，他在心裏暗暗發誓，不折磨死雪薇絕不罷休。

“雪薇姑娘，還真是女中豪傑啊！”雪薇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放下腳，站定，移身擋在了曼青所在的位置，這才看向門口，被子裏，曼青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外面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恨不得當場懸梁自盡。悉悉索索的抓着衣服硬着頭皮往身上套，心如死灰，雙眸漸漸地失去神采，呆呆的從被子裏露出來，怯怯的瞥了地上面龐扭曲的四公子，曼青再度用力，嘴唇沁出了血珠，她還是死死含住。

“三王爺？”雪薇正擋着曼青，看清來人立刻拉下臉，等再看清身後跟着的那個人，雪薇一個發狠抱起呆傻的曼青像一陣風般奪門而出，她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人，是慕淩宗，絕對是她死也不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