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進屋

日上三竿，床榻上四仰八叉蘇墨悠悠轉醒，他邊捂着嘴打哈欠，邊懶散起身拉開了床簾。

窗戶不知何時被人打開了，金色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內，帶來溫暖的氣息。陽光略有些刺眼，蘇墨半眯着眼，随意擡手擋了下陽光，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如果沒有在下一刻無意一瞥看見自己昨晚脫下來的衣服已被疊好放在了床頭，床頭邊的紅木臺上還放着銅盆，銅盆內有着半盆清水，正冒着熱氣時歲月就更好了。

“……”

黎烨在他睡覺時進來了？

而他沒有一點察覺？

蘇墨嘴角一抽，要是黎烨進來時把他床簾掀開過，被黎烨看見他那放肆的睡覺姿勢……

當場死亡好吧！

不過看黎烨那尊師重道的習性，應該不會在沒經過他允許掀開簾子？

“叩叩叩——”屋門突然被敲響，外面的少年小聲說了句：“師尊醒了麽，我進來了。”後沒等蘇墨回複，徑直打開了門。

蘇墨眼睛有一瞬間瞪大，他本來還有些困意，這下直接清醒，看了一圈床榻上亂糟糟的床單和身上皺巴巴的單衣，下意識抓緊被子往自己身上蓋。

然後意識到這樣反應似乎有點太大，不符合作為師尊的逼格，于是又硬生生停下動作。

他手指抓着被單，腦補出黎烨早上也是這樣進來後說着：“師尊醒了嗎？”然後沒等回應，直接把床簾掀開看他的畫面……

怎麽能這麽沒禮貌，不等人允許就進別人屋呢？

耳尖像充血一樣發熱，蘇墨擡起眼，聲若寒冰：“怎麽不經過為師允許直接進來？”

聲音冷是冷，不過若要細聽，能發現藏在其中的一絲羞惱意味以及臉側黑色發絲下嬌嫩豔紅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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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烨手中還拿着毛巾，他的動作頓了頓，忙驚慌地低下頭：“師尊請聽弟子解釋。”

蘇墨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說。”

“……”少年張張嘴，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委婉道：“今日天時地利，午時是服用雪蓮最好的時間。”

“但午時已近，師尊遲遲未醒，弟子不敢貿然叫醒您，只好先為您準備熱水，以便在您醒來後能夠快些洗漱完畢，以便準備壓制蠱蟲的儀式。”

蘇墨：“……”怪他醒的晚呗，但這也不是不經允許就進別人房間的借口！

話說昨晚要不是他刻意等着，還不一定知道黎烨會翻窗進他屋，這壞習慣必須要改。

不過黎烨這解釋還是讓他心中的郁悶消失了大半，蘇墨假裝不在意地說：“進來後你有沒有做其他事？”

例如掀他簾子之類的多餘的事！

“沒有，弟子不敢。”黎烨低着頭，在蘇墨話音落下那一刻迅速回答。

形象還在就好，蘇墨悄悄松口氣，又警告道：“記住，未經允許不可随意進入他人房間。”說着，補充一句：“任何人房間都是。”

“是。”黎烨表情誠懇，沉聲應下，至于有沒有聽進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耳下的吊墜泛着紅光，在應下的那一瞬間，黎烨像是想到什麽好笑之事，嘴角忍不住勾起，不過他很快控制住神情，悄聲問道：“師尊，時間不早了，您現在要洗漱更衣嗎？”

考慮到要到午時了，蘇墨微微颔首，“嗯。”

聽便，黎烨走近十分自然地用手指試銅盆中水的溫度，确認溫度适宜，将毛巾浸水，接着便要幫蘇墨擦拭臉龐。

蘇墨一開始是拒絕黎烨的服侍，接過毛巾後自己過去洗臉。不過在洗完臉準備穿衣時，看着那略顯繁複，不好打理的衣服後，果斷決定，還是讓黎烨幫他穿好了。

“還請師尊擡起手臂。”少年手中拿着衣服，臉上挂着盈盈的笑。蘇墨依着黎烨的話，擡起手臂，任由黎烨像擺弄娃娃一樣，幫他穿上衣服。

真乖。

如果能夠一直這麽乖就好了。黎烨眯了眯眼睛，臉色不變，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拿起一邊的寬帶，彎腰準備替他的師尊系上。

蘇墨擡着胳膊，雪白色的寬大的袖袍落下，窗外有風吹近，時不時擦過黎烨的臉龐。

黎烨半垂着眼睛，指尖觸碰到蘇墨的腰部，在将寬帶繞過一圈然後收緊時，才發現這位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那高達四重境實力、在這片大陸已算得上是高人的師尊，腰肢居然異常的纖細。

平日仙衣款款還看不太出，但如今在寬帶束腰，讓黎烨感覺自己僅用一只手都能夠将其摟住。

就是不知摟住會是什麽樣的觸感……

少年低着頭，眸色不知不覺間悄然加深化為暗紅。

當然，黎烨心想，更不知若他現在突然摟過去，他這師尊那看似冷豔的臉上會是什麽反應。

大概會很有趣？

早上那某個畫面再次映入眼簾，黎烨勾起愉悅的笑容，總之自己這位在他面前端着架子實則性格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師尊反應一定會很有趣。不過想歸想，手上動作不見停頓，還是老老實實地幫蘇墨将寬帶系好後直起了身。

又将蘇墨請到屋內對着窗戶，光照充足的妝臺前坐下。黎烨拿起梳子和玉冠，眉眼柔和，帶着淺淺的笑，墨色的發絲從木梳間流過、從他的指尖滑落，少年動作輕柔，慢慢梳理着手中的發絲。

就在蘇墨心中打鼓，生怕錯過時間時，少年退後幾步，歪歪頭打量着蘇墨，滿意地道：“好啦。”

聞言，蘇墨瞥了眼妝臺上的銅鏡，銅鏡中他身穿打理好的雪衣，一頭發絲如墨被玉冠束起，落于身後，白皙的臉上眼眸細長，瞳孔是清淺的色調，偶爾會閃過寒芒，刻意半抿嘴角時，不流露神情時，眉眼間有着淡淡的寒意。

蘇墨站起身，身上的雪色衣服打理得非常整齊，比他自己弄得好太多了，而且還比他弄得快還舒暢。

看着挺冷淡的蘇墨，心裏想着以後倒是可以把穿衣服這任務全權交待給黎烨。

嗯，反正是他徒弟嘛，不用白不用，有人伺候還是舒服的。

蘇墨暗暗點頭，表示非常贊同自己的想法，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現在還是先把體內那蠱蟲壓制最為重要，蘇墨轉身看向身後的黎烨：“服用雪蓮前還需做些什麽準備？”

“嗯。”黎烨握拳，指骨抵住嘴唇，從重塑魔身中獲取的傳承記憶中反複确認信息，“請師尊站在窗戶邊。”

蘇墨依言過去，盤腿坐下，全身沐浴在陽光中。黎烨盛着雪蓮的玉碟端過去交給蘇墨，指尖浮出點點黑中帶着絲絲血色的黑氣。

少年清秀的臉上神色認真，他蹲下身，以魔氣與自身精血為引，在地面繪制出複雜多變之陣。

等陣法成型，黎烨取出隐秘之石放在位于陣法中心的蘇墨身邊，防止陣法中的魔氣洩露出去。

一切準備完畢，随着陣法散發着黑氣，蘇墨突然感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前方的黎烨就像太陽一樣氣勢逼人，壓的他不敢擡頭直視對方。

不過這種無形的威壓并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那藏于他體內的蠱蟲，這是魔族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生的壓制！

日光愈來愈烈，突然黎烨出聲：“師尊，就是現在，您可以服用了。”

蘇墨克制住蠱蟲身上傳來的讓他臣服的沖動，在聽到黎烨的聲音時将雪蓮一口吞下，在入口的瞬間，雪蓮爆發出煞寒之氣，寒氣自嘴內蔓延至全身冷到深入骨髓。若不是陽光正烈，外加陣法加持和自身屬冰，蘇墨簡直要懷疑自己會變成冰塊。

不過在威壓和這種極致的冷意下，他可以感受到體內的蠱蟲防禦破開，活力漸漸減弱，似乎開始陷入沉眠。

與此同時，被封印的靈氣破開了些，他能動用的靈氣限制也少了許多。體內經脈靈氣流動，如今他動用二重境初期的實力不會有後遺症，而強行破開限制使用四重境靈氣的時間也多了一倍！

不過不知是不是這靈藥也有後遺症，蘇墨體內冰屬性靈氣與那煞寒之氣交融，隐隐竟有凍住的跡象，運作時有些凝滞。

“呼。”

蘇墨吐出一口寒氣，不知過了多久陣法開始黯淡，那壓制着他體內蠱蟲的上位者氣息也随之消散。

确認師尊無事後，黎烨才松口氣，開口說：“這雪蓮因屬極陰之物，蘊含的靈氣不好吸收，且會讓體內靈氣運轉困難，師尊今日最好不要出去，待徹底吸收完再出去較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蘇墨有種黎烨猜到他晚上要去見楚清。目光微微閃爍，蘇墨只是淡淡嗯了聲，沒有明确回複到底出不出去。

見狀，黎烨倒是眉眼一彎，含笑說：“聽說今天還有一場拍賣會，裏面或許有其他幫助壓制蠱蟲的靈藥。師尊不介意的話，由弟子代您前去吧？”

這好像是個機會？

蘇墨眼睛一亮，問道：“何時？”

“這邊離那個拍賣會場較遠，弟子一會便要出發 ”

蘇墨沉思了一會，應允了黎烨的意見。少年禮貌退下後，蘇墨拉個凳子，坐在窗戶邊悄悄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很快，他看見黎烨抱着小黑豹來到了街道上，左右看了幾下後，選定方向不一會消失在人群中。

這倆都離開可更好了，尤其是小黑豹也不在，暫時黎烨無法監管他。蘇墨手指彎曲，指骨叩着窗臺，很快從記憶裏找到了那晚楚清給他的指定靈語。

靈語，顧名思義，以靈化為語言。修士都有自身特定的靈語，而當其他人念誦自身靈語時，便可在一定範圍內與對方對話。

其實就跟手機通話的原理差不多，只是沒那麽科學。

只是楚清并不算修士，體內也沒靈氣，這靈語能否傳達到，蘇墨也不知道。

念誦了一會獨屬于楚清的靈語，就在遲遲沒有回應，蘇墨即将放棄時，腦內突然響起對方開心的語調：“哇，是美人嗎？哈哈，今晚就可見面了，美人迫不及待的聯系我，是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