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離開

那是一棟小巧精致的閣樓，閣樓的牆上纏繞着粉紫色鮮花，人未走近，便能聞道四溢的花香。而在二樓的廊室，站着些穿着紅的黃的，藍的紫的姑娘。

姑娘們眉間一點桃花印，芊芊玉指捏着團扇，在樓上推推攘攘，嬉笑玩鬧，最後又不知說了些什麽，突然笑起，接着嬌羞的擡起團扇遮住那美豔的臉，引來不少行人的注目。

而在樓下，則是幾位老鸨，臉上堆笑，捏着嗓子在門口攬客。

遠遠确認了這惹人注意的樓閣牌匾上“花馨閣”三個大字，确定自己沒走錯，蘇墨頭疼的揉揉眼睛，他就該猜到楚清這家夥不會待在什麽好地的。

也幸好黎烨不在，要是晚上半夜來這，被黎烨跟蹤抓包……他這僞裝了一路的形象肯定全無。

蘇墨遲疑了一下，為防止意外，掉頭進了一邊陰暗的小巷，不多時，再次出來時已戴上了鬥笠。

雲州城作為一座在大陸上還有些名氣的城市，來往修士衆多，隐姓埋名，不願被人看見面容之人并不少見。因此來往路上戴着鬥笠，反而比用一張絕美的臉更難引人注意。

擋住了臉，蘇墨這才自在許多。來到門口，立馬有熱情的老鸨迎上來：“這位公子可要來我們花馨閣瞧瞧？”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這些老鸨圍上來後，來來往往人群中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多了不少。

也不知道黎烨去了哪邊，可千萬別在這附近啊！蘇墨硬着頭皮開口道，不過在他的刻意保持下，聲音依舊平淡：“我來找人。”

這…

為首的一位老鸨神色有了些微妙變化，心裏想着：這該不會是來捉奸的吧？

雲州城風氣也較開放，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之人不在少數。她們花馨閣裏還有不少小倌，對于這種客人，她也見的不少了，至于捉奸之事，此前花馨閣倒也爆發過不少。

若是普通人就算了，但眼前這位戴着鬥笠的白衣男子氣質不凡，很可能還是能夠修煉的修士，若真是捉奸，怕是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今日閣主還在，可不能惹事端。那老鸨眉頭皺了皺，臉上像菊花一樣舒展開笑容：“一會我們花馨閣頭牌牡丹将獻曲一首，客人是要找她嗎？”

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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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隐約記得小說後面提到過這個人名，據說這位牡丹曾是青樓女子，擅長樂器。後離開青樓，踏入修煉之途，當時，大陸局勢開始緊張，沉寂已久的魔族蠢蠢欲動。當晚她停留那城被不知埋伏多久的魔族突襲，硬是以一曲驚鴻，扭轉乾坤，擊退魔族震撼大陸！

當初看小說時，讀者還紛紛猜測這牡丹會不會被主角收入後宮，只不過寫着寫着沒了下文。

也不知這裏的這位“牡丹”，是不是後來在大陸上都享有盛譽的絕世女子。

如果與楚清商量完後還有時間，他倒是不介意去聽一下，不過現在嘛，還是正事要緊。

蘇墨搖搖頭：“不，我是來找楚清的。”

那老鸨笑容一凝，人愣了會後，與其他人對視幾眼，像是在交流什麽。很快，為首的老鸨開口說道：“按照規定，我們是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不過這位情況特殊，請您跟我來吧。”

說罷，她推開木門，請蘇墨進去。

與一般青樓不同，這花馨閣內并沒有淫靡之氣，反而充斥着花朵的清香。甚至在走到裏面，蘇墨還看見了栽種的青竹，邊走，前面的老鸨邊絮絮叨叨介紹着她們花馨閣。

不僅裝扮不同，這規矩也與一般青樓不同，除非得到藝妓、小倌們的同意，客人是不能強迫他們賣身的。

至于為何有這樣的規定，是因為他們花馨閣的美人大多都是在貧困潦倒之際，被他們閣主撿回來的。而他們閣主還放言：在這裏，有藝的賣藝，沒有的只需幹些活，只要在我這裏，我便護你們溫飽。

當然，若是想賺更多的錢或是被客人吸引，賣身或者離開，他們閣主也不會多說什麽，而是給予了這些地位低下之人極大的尊重。

聽着老鸨的話，蘇墨贊嘆道：“你們閣主倒是個人物。”畢竟在這片實力為尊的大陸上，能坐到這樣的人能有多少？

“那是自然。”老鸨笑了笑，帶着蘇墨到了二樓走廊最裏面的房間，她緩緩拉門，輕聲道：“我們閣主欣賞美人，也尊重美人，當然，他即是我們花馨閣的閣主……也是我們花馨閣的最受歡迎的客人！”

瞳孔微微收縮，蘇墨擡起頭，在門後的被鮮花和紅紗幔包圍的貴妃榻上，他看見一身青衣的楚清正側卧在上，笑眯眯地看了過來。

“閣主，這位客人指名見你。”老鸨低頭，恭敬道。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楚清擺手示意，老鸨迅速退下，一時間，這裏只剩下了蘇墨楚清兩人。

對楚清是這花馨閣閣主身份蘇墨有些驚訝，不過想到楚清這一見美人就：美人，我可以！的态度。

蘇墨：“……”嗯，倒也挺符合“花心”了。

蘇墨在門外猶豫片刻，終于一腳踏入屋內，随着他的進入，楚清臉上笑意更濃，他刷得一下起身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撲過來，同時熱情喊着：“美人，我等你可等了好久了！”

被楚清這熱情的姿态吓了一跳，蘇墨下意識想要掉頭就走，不過想着自己現在實力恢複了點，也不怕楚清撲過來躲不開，蘇墨冷淡道：“我已經來了，快說吧。”

楚清并不介意蘇墨的态度，笑嘻嘻地推過來一個凳子：“別急別急，先坐下吧。”

蘇墨也不客氣，直接坐下，鬥笠下那雙眸子直直盯着楚清。楚清背過手，轉身看着貴妃榻，似乎在考慮着什麽，過了會他輕嘆一聲：“天機不可洩露，若是傳音怕是提醒都做不到。”

說話間，他突然回身：“美面具戴的久了，可就摘不下來了，說不定會變成另一個人呢。”

蘇墨大腦嗡的一聲，他猛地擡起頭，心髒砰砰亂跳。

這是在提醒他不要一直用現在的身份？

沉默了會，蘇墨才道：“…你是在暗喻什麽？”

楚清無辜地看過去：“我可什麽都沒說。”

“啊，對了，還有……”楚清坐在貴妃榻上，抿着嘴：“美人，你的弟子身份不一般，若你對他沒什麽想法，還是離開他比較好。”

蘇墨：“……”等等，什麽叫沒什麽想法？這個想法指的是哪方面的想法？

一時間，蘇墨感覺自己像化身成了十萬個為什麽，一堆疑問堆在肚子裏，問出口還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看出蘇墨的疑問，楚清擠眉弄眼提醒道：“反正、沒有想法的話最好離開。”

“為何？”

楚清那雙眼角留有一抹緋色的眼眸突然溫柔，他道：“這時離去，你與他之間的因果或許還能解開，但若你繼續跟着他的話，只會是一份孽緣，那對你而言，可不會是什麽好的未來。”

蘇墨想起黎烨對原主的恨意，心說：确實。如果不是返回原世界必須要刷好感度，他一早絕對溜了，那還會專門換個身份跟在黎烨身邊。

萬一他這還沒刷完好感度，馬甲一掉……好家夥，那還真不會是什麽好的未來。

但是，為了回去他必須用這個身份留在黎烨身邊。即使楚清說的是對的，他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蘇墨搖搖頭，低語道：“黎烨他已拜我為師，我不能就這麽丢下他。”

“即使未來對你不利，你也要堅持下去？”

“自然。”

“不會後悔？”

“不會。”

散發着花香的屋內陷入了寂靜，陰影裏，在得到蘇墨肯定的回複後，空間有了許些波動。

楚清朝陰影處瞥了眼，咧嘴笑笑：“既然如此，也沒什麽能說的了。”

蘇墨：“……”這是要逐客了？他來這是為了解惑的，什麽雙魂，什麽因果之類的，這咋不僅沒解惑反而還多了疑問就趕他走了呢？

“你……”蘇墨還欲說些什麽，楚清卻豎起中指抵住唇，眼睛一彎：“美人，我還想多活幾年，再說下去可要被天道劈死啦。”

聞言，蘇墨也知再問下去也不會得到什麽答案，“沒什麽好說的，那我先離開了。”

“美人不再多留一會陪陪人家嗎？”

蘇墨嘴角一抽，受不了這家夥的态度，拱手扁鵲三連：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給楚清留了個背影，蘇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楚清望着背影，突然扭頭，對着陰影那邊說：“嘿，人已經走了，你還不跟過去？”

陰影內黑氣蠕動成型，接着一個帶着煞氣的黑色人影從中走了出來，若有其他宗門之人在場，絕對會認出這黑影正是最近在雲州城作惡的那魔族之人！

那黑影瞪着猩紅的雙瞳，一語不發地盯着楚清。

楚清絲毫不懼地回視過去，良久，那黑影才扯着嘶啞的嗓音道：“我勸你，離他遠點。”

“美人确實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不過…”楚清刻意停了一下，接着說：“是誰讓你過來保護美人，順便警告我的呢？”

黑影不屑的冷哼一聲，重新藏于黑暗，片刻後消失，留下楚清一人獨自坐在屋中。

楚清起身來到那黑影出現時的陰影中，表情逐漸有了些別的變化。

能夠驅使四重境的魔族，身份果然不一般啊。

·

離開花馨閣，蘇墨在花馨閣旁邊看見一家破舊的二層小木屋，與花馨閣形成鮮明對比。只是這小木屋雖然破舊，但門口來往之人身上全部纏繞着靈氣，顯然這些人全為修士。

能讓這麽多修士往來，可不會像表面那麽普通，蘇墨多看了一眼，在屋子邊上的木牌上刻着三個模糊的字，因為年代久遠，蘇墨只能認清：寶屋二字。

但為了在黎烨回來前趕回去，蘇墨看了一眼後沒有多想，而是馬不停蹄地返回酒樓。

然而，來回不到半個時辰，在蘇墨趕回房間後，屋裏已經多了人。

陽光明媚的屋內，手拿告令的少年有些茫然地蹲坐在屋子角落，聽到門口的聲音，才呆滞地擡起頭，他的眼睛有些發紅，像是哭過了一樣。

哦豁，貌似有些不妙。

蘇墨張張嘴，話還未說出口，少年突然丢下告令，撲了上來，雙手緊緊地鎖住蘇墨的腰。

身上多了一個人，這種自己領域被侵犯讓蘇墨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應，心想這都第二次了，必須要教教黎烨什麽是保持距離。

結果他剛低下頭，原本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裏硬是沒說出來。只見黎烨雙肩微微顫抖，突然松開手，跪在地上，少年微微擡起頭，清秀的臉上一雙眼睛通紅，聲音委屈，抽泣着說：“師…師尊，您…您不要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黎烨：我哭了，我裝的.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