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瞎話

楚清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忙沖出了門，走廊上幾位跌跌撞撞正往這邊趕的老鸨見到楚清如同見了救世主一般，淚水盈眶：“閣主不好了！蘇公子他把廚房炸了後, 人還在裏頭不肯出來！”

楚清腳尖一滑, 差點摔倒, 一張隽秀的臉給吓成了豬肝色：“廚房炸了美人還不出來？！”

一位老鸨顫抖的拿着手帕擦拭眼淚，聲淚俱下：“我們幾個在外頭試了幾次叫蘇公子出來, 但、但蘇公子他說飯菜馬上就好了, 非要做完才肯出來。”

“閣主您快去看看吧！”

楚清抓着扇子的手微微顫抖, 二話不說趕到一樓, 在推開後院門時, 聞着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還有窗戶外的火光……

他頓了一下，萬幸今日沒開門, 不然他這花馨閣口口相傳的好名聲就完了。

眼皮一顫，楚清捂着鼻子走了出去, 位于後院最右側的廚房原本雪白的牆壁裂開不少縫隙，凡是開裂的地方已被屋裏的濃煙熏的漆黑。

廚房的屋頂也塌了個洞, 時不時火光沖天，滾滾濃煙從洞內飄出, 籠罩在屋頂上空。

若不是蘇墨還有閑心在後院施了靈法，将濃煙鎖在了空中無法擴散, 早引來官兵上門了。

“咯吱——”廚房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被人從內向外推開, 然而只推到一半，木門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濺起了不少焦黑的木屑。

楚清心髒猛地一抽，只覺得自己右眼皮跳的更厲害了：“美、美人？”

廚房內的火光似乎是滅了，蘇墨神情平淡，緩緩從中走了出來。

有靈氣護體，蘇墨并沒有什麽變化，從黑煙中緩步走出時一身雪衣不沾塵埃，清冷出塵，光風霁月。

當然，若沒有手上端着的托盤就更像跌入凡塵的谪仙了。

楚清被美色震驚，等回過神時蘇墨已将手中的托盤放在了院內的圓形石桌上，又似乎對空中的滾滾濃煙不滿，袖袍一揮，靈氣大盛，不多時那盤踞在半空的黑煙便被狂風吹散。

少了黑煙，空氣中嗆鼻的氣味也少了些，蘇墨看向楚清，“抱歉，一時沒控制好火候，不小心将廚房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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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到底是有多沒控制好才能讓柴火把房子燒了啊？！

楚清按捺住吐槽的心，“無妨，只要美人沒事就好。”

這做個飯把人家廚房給炸了多不好。

雖然楚清沒有介意，但蘇墨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黑煙已散，露出了被夕陽染成玫紅的天空。黃昏下，開裂的黑牆，塌陷的屋頂，一地的碎石和倒在地上不時發出嘎吱聲的木門…

“嘎——嘎——”廚房附近黑色的槐樹上有烏鴉飛起，落下幾片黑色的鴉羽，讓廚房顯得越發“凄慘”。

蘇墨看了一眼，默默拿出裝着靈石的錢袋，淡聲道：“這裏有兩萬靈石，算是我的賠禮。”

楚清本想拒絕，又想起自己最近資金是有些不足，于是接了下來，只不過視線每每掃到廚房的慘狀時，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抽動。

要是他還在廚房，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不過算了，房子還可以再建，美人沒事就好，想起自己的晚飯，手中扇子扇風，楚清眯眼一笑，眼尾緋紅愈加豔麗：“不知美人親手做的晚飯味道如何，我已經忍不住想要嘗嘗了。”

等楚清叫來幾位仆人收拾殘局後，蘇墨帶着到了石桌前。這次他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貼心的将備好的碗筷推到楚清神情，語氣都有些迫不及待起來：“來嘗嘗吧。”

桌上兩菜菜一湯，白瓷盤上的菜無一例外全是黑色，糊成一團，分不清原料是什麽。而另一邊的湯則是濃郁的紫黑，不時冒出咕嚕咕嚕的氣泡，啪的一下裂開，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腐臭，酸臭交織在一起，然後沖進楚清的鼻子。

楚清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但在蘇墨有些希冀的目光中，沒敢直接說出自己已經飽了，“美人，小狐貍他也還未吃晚飯，我叫他過來吧。”

“好，那我再去拿雙筷子。”

可惜廚房已毀，等蘇墨去找人拿筷子的時間，楚清叫來小狐貍，一臉凝重：“小狐貍，現在到你報恩的時候了。”

小狐貍臉上有些疑惑：“啊？”

“看見你面前的菜了嗎？只要吃了他，美人定會開心，你願意為了恩情，讓美人開心嗎？”

“願意！”小狐貍毫不猶豫地點頭，然而在看向桌上的飯菜後，頓時瑟縮，面露驚恐：“這是蘇公子做的飯？！”

“對的。”楚清一臉深沉，瞥見蘇墨已經回來，忙道：“美人回來了，你可別忘了吃啊！”

小狐貍：“……”

蘇墨将拿來的筷子交給小狐貍，看似淡定，實則雙眼放光，迫不及待想要聽聽兩位餐客的評價。

小狐貍欲哭無淚，與楚清對望了一眼，楚清眼裏寫滿了鼓勵：加油，你是最棒的！這些菜都交給你了！

小狐貍嘴裏發出嗚咽聲，但為了恩人，他一雙眸子含淚，視死如歸地夾起菜盤中一坨黑漆漆又黏糊的菜葉子。

淺色的筷子夾着肉塊，顫顫巍巍地遞到自己的嘴邊。

進了，進了，菜進了！

然而就在入嘴的那一瞬，小狐貍手一個不穩，吧嗒一聲，在三人的目光中，筷子連帶着菜葉子飛到了好遠地上。

恰逢此時有只胖橘經過，湊近聞了聞菜葉，頓時發出尖叫，全身毛發倒豎，“嗖”的一下蹿進草叢。

三人：“……”

胖橘剛跑，又有只灰色的老鼠溜了過來。老鼠似乎餓了很久了，骨瘦如柴，它順着味道找到了地上的菜葉，愣了許久實在饑餓難耐，忍不住咬了一口。

老鼠嘴裏吐出一口黑氣，呆呆傻傻站在原地。

似乎吃了也沒事？

小狐貍和楚清二人心裏剛響起這句話，老鼠身體一晃，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沒多久便魂歸故裏。

楚清＆小狐貍＆蘇墨：“……”

小狐貍聲音有點顫抖，仿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死了…？”

蘇墨沉默半響，說：“或許是餓死的。”

一邊清理廚房殘渣的下屬看見地上的老鼠，走過來奇怪道：“咦？閣主，我們花馨閣放了老鼠藥嗎？”

楚清：“…我們花馨閣從不放老鼠藥。”

那下屬道：“沒有嗎？那就奇怪了，這老鼠看着是被毒死的啊。”

蘇墨：“……”

蘇墨感覺自己的信心被嚴重打擊到了，他不信邪問道：“你确定是毒死而不是餓死？”

“哈哈。”下屬笑了一聲，“我當然确定，我老家老鼠可多了，每次下完藥，毒死的老鼠都這個樣子。”

蘇墨：“……”

蘇墨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楚清拍拍蘇墨的肩，安慰道：“美人別傷心，多試幾次，下次說不定就能做好了。”只要別在他這做就行，他可不想再失去幾次廚房了。

眼裏的濾鏡此時消失，看着盤中的菜，蘇墨嘴角一抽，終于接受了現實。似乎有寒風呼嘯，吹的人全身泛寒，蘇墨緊了緊衣服，低聲道：“将菜倒了吧。”

那下屬道了聲：“是。”

見狀，楚清心裏也有點不好受，他明明看到的是美人心情會愉悅起來，這怎麽完全相反了？

就在下屬即将端起菜盤時，一道清脆的少年音響起：“等一下。”

蘇墨朝身側望去，身穿黑衣的少年臉上挂着瑩瑩的笑，充滿了朝氣，“師尊！”

黎烨喊了聲，頓時撲了過來抱住蘇墨，蹭着蘇墨的胸口：“師尊，弟子好想你！”

說完，長發下的眸子卻是悄悄眯起，掃了一眼身穿藍衣的小狐貍。

被少年喜悅的聲音感染，蘇墨心情緩和了些，他沒有注意到黎烨的小動作，“嗯”了聲，見黎烨手腕上的傷口好了不少，才安下心。揉了揉少年的腦袋，淡聲道：“休息好了？”

“好啦。”黎烨抿嘴一笑，看向桌上的飯菜，“這是師尊做的嗎，弟子可以嘗一下嗎？”

蘇墨：“……”

還是算了吧，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徒弟毒死。

只是不等他說話，黎烨已經自顧自拿起楚清沒用過的筷子，加了片大概是雞蛋的東西，一口咽了下去。

三人驚異的目光全部落在黎烨身上，少年卻不以為然，反而又夾了幾筷子，贊嘆道：“味道還不錯！”

楚清：“……”你是認真的嗎？？別睜眼說瞎話好吧！

見幾人似乎都不信，黎烨坦然看着另外三人：“雖然賣相不好，但味道還行，你們真的不嘗嘗嗎？”

楚清小狐貍慌忙擺手，黎烨聳聳肩，“那好吧。”說完，他将這兩菜一湯當作珍寶般珍重收了起來，接着又跑到蘇墨身邊，像只邀功的小狗：“師尊，您這次做的比烤肉那次進步了好多，下次再做飯時叫上弟子吧，弟子可以試着教您！”

蘇墨沒想到自己的菜居然還能得到認同，感動到要落淚，雖然有些奇怪之前烤肉黎烨似乎沒吃，但消失的自信還是回來了些，而且越看黎烨越喜歡，還是徒弟好！

蘇墨點點頭，感動出聲：“嗯，下次你來教我吧。”

“好啊。”

黎烨笑着應道，說完對着楚清小狐貍打了個招呼，牽着蘇墨的手回了之前住下的酒樓。

看着那倆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楚清小狐貍面面相觑，“你說黎烨真覺得好吃嗎？”

小狐貍思考了很久，不确定地道：“或許？”

是不是如同黎烨所說的楚清不知道，他只是感覺今天這一通下來，好像讓美人對黎烨好感多了不少…

楚清有點後悔，或許他也該嘗一下的。

夜深人靜，待蘇墨休息後，黎烨返回自己的屋子，而魔邢已在屋內站着等候。

黎烨坐在床上，輕聲問道：“你确定是她嗎？”

魔邢認真回憶與蘇墨見面那女子的面容，都是一對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都穿了藍衣服！一模一樣！

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道：“沒錯！今日您在花馨閣見到的那藍衣女子，正是與您師尊見面的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睜眼說瞎話”系列之——

黎烨：飯飯真好吃！

魔邢：小狐貍是主人師尊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