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俏睜着大眼睛看了會兒,沒有回。

目光下移,盯着下面那個顯示還是半年前的最後一條消息。

【看到回我一下好不好?我很擔心你。】

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沒了音信。

她有些洩氣。

剛準備丢開手機,剛剛那個號碼很快又發了一條過來。

【是我,鄭朗宴】

正要鎖屏的手指一頓,林俏愣怔地看着,回過神來,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沒一秒,手機就又震動起來,幾乎是連續的。

【真睡了?】

【我就是問一句,你今天沒事吧?】

【我醒的時候,你都回家了。】

【怎麽不喊我啊】

林俏的手心被震得有些麻,手臂也跟着有些酸。

她翻身爬起來,坐在床沿,驀然有些好笑。

是不是她一直不回,鄭朗宴能一個人對着手機自言自語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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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短信不要錢似的。

林俏忽然想起來他下午趴在陽光裏,雙目微阖的模樣。

這個人,真是奇怪啊。

想了想,林俏握着手機輕輕打字,回了過去。

【我沒有看到。】

沒一秒,那邊就回了過來。

【原來你沒睡啊】

林俏剛準備回,那邊立刻就接了句。

【那你不回我】

語氣裏顯然可見的抱怨和委屈。

林俏手指一頓。

……早知道,就不回他了。

鄭朗宴可沒給她這個機會。

收到了回複,那話匣子可算打開了。

【今天的事,沒吓着你吧?】

【他們開玩笑來着,沒個分寸】

林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教室裏那件事。

愣了下,林俏回他。

【你別生氣了,他們不是針對你的,好像是因為我。】

鄭朗宴和他們關系不錯的樣子,林俏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話,覺得還是要澄清一下的,畢竟鄭朗宴今天幫了她。

鄭朗宴只腰間圍了浴巾,勁瘦的背脊盡顯。他正擦着頭發,看到這行字,把毛巾挂在脖頸,坐在床沿,雙手捧着手機認真打字。

【就因為是針對你……】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停了一下,微微活動了下脖子,盯着屏幕,似乎是有些奇怪自己怎麽會說這種話。

停了停,他逐字删掉,飛快地打了一行字。

【沒生氣】

林俏把手機放在旁邊,對着窗子的方向,挺着背,右手抓着左手舉過頭頂伸直,做了一個拉伸動作。

旁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側頭,剛好看到鄭朗宴這句。

林俏愣了一下。

她有好久沒有和別人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發過短信了。

有多久了呢?林俏想了一下,似乎有半年了。

鄭朗宴發完這句話,怔怔的盯着屏幕,一直到暗了下去,那頭再沒了消息。

他煩躁地扯過毛巾,有些洩憤般地在頭頂擦拭着。

直到屏幕終于再次亮了起來。

鄭朗宴長指一頓,後知後覺地覺察自己心底裏緩緩升騰的興奮。

叫嚣着,不知為何。

愣神的瞬間,那邊林俏難得主動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鄭朗宴,我們以前認識嗎?】

鄭朗宴盯着屏幕挑了挑眉,反問。

【你記得?】

那頭似是猶豫了一下。

【不記得……】

【那就是不認識】

林俏盯着這行字停了一下,忽然有幾分煩躁,跟着就是好笑。

什麽嘛……這人。

她指尖用了幾分力,修長的手指翻飛,回他。

【我睡了。】

【哦】

沒一秒。

【那什麽】

林俏盯着這莫名的三個字,發愣,不知道鄭朗宴還要說什麽。

隔了有好幾秒,那頭才又發過來句整話。

【以後有事的話,不要光找孔祁,他忙】

林俏:“……”

一時沒明白鄭朗宴的意思。

她抓着手機發愣的瞬間,聊天框又蹦了一句出來。

【也可以找我】

林俏抓着手機,忽然覺得呼吸有些發緊。

按了鎖屏丢一邊,她側着身躺下,呼吸着滿室陌生氣息,猛然發現自己心情沒有之前那麽郁悶了。

另一頭的鄭朗宴看着屏幕,猛地甩掉毛巾站了起來。

“卧槽。”

話脫口而出,他焦急而煩躁地在地上來回踱了兩圈。

長指有些慌亂的長按消息,連着掃了幾遍操作提示,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心跟着慌了,嘴裏不住抱怨。

“什麽破手機,短信怎麽撤不回啊!”

那頭再也沒回。

鄭朗宴煩躁地耙了耙頭發。

林俏這下該覺得他有病了吧……

——

林俏以前有早訓,醒的本來就早。

這會剛換了新環境,還有些失眠,五點不到就醒來了。

她躺了會兒,看着窗外隐隐大亮的天光,毫不留戀的起床。

自己在房間裏做了下拉伸,又背了會兒單詞,才換衣服下了樓。

林知遇招呼她下樓吃飯,林俏看着孔尚新看報的背影,捏了捏扶手,緩緩下樓來。

靜默地吃了早飯。

林俏捏了捏手,坐直了些,開了口。

“我吃好了,先去上學了。”

孔祁正刷早間新聞,聞言“诶”了一聲,加快喝了一口的粥,就要起身。

“林俏你等等我,我送你。”

林俏馬上伸出手擺了擺,阻止:“不用了,公司和學校也不順路。我查了公交線路,直接坐過去,很近的。”

說完,她有些緊張地閉上嘴,看着孔祁長指點着桌沿,詫異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孔尚新放下筷子,拿過餐巾開始擦手,半晌才開口。

“讓司機送你吧。”

林俏剛想再拒絕,孔尚新的目光看了過來:“你們學校,應該沒有人搭公交。”

在他肅然的目光中低下頭。林俏有些無措,她捏着手指,看着自己身上精致的制服,有些恍惚。

想起昨天孔祁去接她,附中放學的校門口宛如車展一般,一水的豪車。

她明白,孔尚新說得對。

“……嗯,謝謝孔叔叔。”

林知遇給她遞着書包,憐愛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這孩子。”

——

林俏的新同桌徐曦是個五官很精致的姑娘。

頭發不長,和郝雲差不多的長度,但是發梢燙得微微蜷曲,襯得她的臉更加精致。

一開始林俏還有些顧慮,因為這個女生看起來實在是太高冷了。

她換過去的第一節課,兩個人一句話沒說。沒想到剛下課,林俏就被這個姑娘連番問了十幾個問題。

——才發現她是個話痨。

徐曦笑起來的樣子爽朗,親切地拉着林俏一起,看她集的韓國男團的簽名照和周邊,熱情尋找共識。

林俏不太了解,只聽說過,所以大多數時候都在聽。

早上林俏到的算早,她靠窗,外面的花香混着早晨清新的氣息飄進來,她捧着語文課本在那裏默讀。

徐曦隔了會才來,一來就拿出小鏡子,滿意的整理好自己的發型。跟林俏聊了幾句,就拿出ipad插着耳機看MV,嘴裏跟着哼韓文歌。

臨近上課,昨天下午班上缺席的那幾個男生陸陸續續進來。

以段毅格為首,三三兩兩,步子不敢邁太開,走兩步就龇牙咧嘴“嘶——”着倒抽冷氣,然後扶着腰,腿都在微顫。

雖然一幫人沒有真的一刻不停跑了一下午,但是那個運動強度,讓人看着都覺得大腿酸疼。

路過她們的座位的時候。徐曦直接噗嗤笑出聲。

她只挂着一邊耳機,上下掃了一圈幾個男生:“你們幾個,昨天又去造什麽孽了?”

褚剛沒好氣道:“去去,幸災樂禍什麽啊你。”

林俏擡頭瞥了一眼,剛好和段毅格對上。

她很快躲開,段毅格卻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飛快往過走了一步,很快撐着徐曦的桌沿,痛苦的皺縮着臉,好一會兒才捱過去。

徐曦馬上炸了毛,拿書撣了撣他的手,轟人:“嘛呢你段毅格,髒手拿開。”

段毅格躲了了一下,“啧”了一聲:“我又不找你。”

褚剛不理解地跟在他身後:“老段,你幹嘛呢,快回去坐着啊?我不行了,再站下去怕是得鋸腿了啊。”

“鋸了好,省的出去禍害小姑娘。”

段毅格懶得理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鄭朗宴人,他長籲一聲。

矮下身子,對着林俏的方向:“嗳!”

林俏從書本裏擡起目光,看向他。

段毅格被林俏淺淡的視線看得有些心虛。他扯了扯嘴角,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親人些。

林俏看他沒話說,慢慢把頭轉了回去。

“哎哎哎——”

段毅格登時就急了,連聲開口,好容易才讓林俏再轉過頭來。他湊近了些,胳膊肘撐在徐曦桌上,大半個身子都靠過來,徐曦邊罵邊推都沒讓開。

段毅格壓低聲音,飛快地道明來意:“嗳,我說,你手裏,是不是有宴哥什麽把柄啊?”

林俏沒明白他的意思,定定的看着他,沒回答。

一邊的徐曦憤憤地拿書拍了拍他的背:“他有什麽把柄,你們幾個不是最清楚麽!”

“哎,你別搗亂成麽。”段毅格一面躲着,一面空出只手,從錢夾裏掏出一張卡,貼着桌沿放到林俏桌上。

“你手裏有宴哥什麽把柄,我買成嗎?”

一邊正在打人的徐曦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松了手。

她嗤笑一聲,抱着手臂就靠着椅背不說話了。

沒等林俏回答,段毅格的小腿被皮鞋踢了一腳。疼得他登時就皺着臉握緊了拳。

隔了幾秒,疼勁過去些,當即一拍桌子,皺着眉回頭發狠:“特麽誰——”

“宴哥……”

段毅格半道卡住,看清人後立馬改了口,臉色瞬間一百八十度轉變,模樣滑稽,惹得徐曦笑個不停。

鄭朗宴站在他身後,閑閑的插.着兜,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但據段毅格經驗,這表情叫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為自己的點背感到絕望。

沒等他開口,鄭朗宴聲音清冷帶着磁性,像是無意地問了一句。

“你剛剛說,要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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