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林俏趕到利時廣場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噴泉旁邊戴着淺灰色粗毛線帽的男生。
他擰着眉頭, 正有些焦急又茫然地左右看。
來之前她專門打給林知遇, 說自己兒時的夥伴約同學聚會, 需要到利時廣場這裏。
林知遇囑托她注意安全,很容易就放行了。
林俏長長松了一口氣,輕輕走到鄭朗宴前面,站着不動, 直到他扭回頭來和她目光相接。
鄭朗宴黑亮的發被帽子遮住,對比之下顯得多了幾分乖勁,鼻頭凍得有些泛紅,看到她時,呆愣了吸了一下鼻子, 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俏俏!”
鄭朗宴驚喜又委屈地喊她一聲, 幾步走到她身邊,看着林俏只穿了件羽絨服的身影, 馬上皺了眉。
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一圈圈裹在她脖子上,連嘴巴也遮住一些, 這才滿意地彎了彎眼睛。
林俏看着他快被凍傻了的樣子, 有些心疼又無奈地小聲問:“你怎麽來A市了?不是說了不跟麽……”
“我沒跟啊,”鄭朗宴凍得發白的臉上登時泛了些紅,幫她攏了攏圍巾, 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是剛好跟我大伯來這邊開會的, 然後想着順便能看看你。”
林俏從圍巾裏往出伸了伸嘴巴,反問他:“然後順便迷路了?”
鄭朗宴俊逸的臉上登時有些挂不住。
他手探下去握林俏的手,說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迅速轉移了話題:“我發現這個地方很冷啊,你以前就在這長大的?”
林俏點點頭:“是比B市要冷一些的,你是不是有些感冒了?”
“哪有。”鄭朗宴含糊一聲,很快有些難捱,偏頭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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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都不敢正眼看林俏,有些畏縮着瞥了她一眼,配着頭上的毛線帽子,像是一只做錯事的可憐狗狗。
林俏的心頓時就軟了,踮起腳尖,雙手探上去,護了下他冰涼的耳朵,聲音軟軟的:“先找個地方坐吧。餓不餓?”
——
商業街有一間貓咪咖啡館。
暖黃的燈光下,咖啡豆清香的氣息混雜着濃郁的奶香四溢,房間溫暖得讓人發困,說不出的舒适惬意。
鄭朗宴體溫剛回暖了些,就開始忘了被凍的記憶。他脫了臨時買的羽絨服,仿佛被解除封印一樣,看着對面的林俏,思維又開始活絡起來。
有只黃白相間的加菲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賴在兩個人桌上,胖胖柔軟的身體隔在中間,還仰着腦袋給林俏摸頭。
林俏本來也是喜歡這種毛茸茸柔軟的生物的。她纖長的手指輕輕胡嚕着貓毛,看着小扁臉舒服得眯起眼睛,臉色溫柔得不像樣。
鄭朗宴看着她一直閑不下來的手,心裏嫉妒得不行。
偏偏林俏還不自覺,甚至跟他分享撸貓心得:“鄭朗宴,你看看,它好可愛啊。”
可愛個屁。
大佬腹诽,不樂意地擡手戳戳貓咪後背,直哼唧:“喂,小朋友,大人談戀愛呢你上一邊玩去。”
林俏驚奇又難以置信地擡頭瞪他一眼,很快臉頰微紅地收回了目光:“你和一只貓瞎說什麽呢……”
這話這語氣,還真不像鄭朗宴說的,不過這內容可真是大佬本佬了。
等了等,她小聲咕哝一句吐槽他:“而且,它成年了,是你沒有。”
“啧,我這體格相比它而言就是大人。”鄭朗宴難得穿着白色毛衣,襯得他皮膚很白,眼睛和頭發黑亮,一副被溫暖包裹的模樣,語氣卻霸道又幼稚,“而且你關注錯重點了,重點是我們要忙着談戀愛。”
林俏的臉騰地就紅了,低着頭摸着貓毛假裝沒聽到。
鄭朗宴毫不放棄,拍了拍自己的長椅,一臉讨好地喊她:“俏俏,坐過來。”
林俏小聲警告他:“這麽多人呢,你好好喝咖啡。”
這态度鄭朗宴早都料到了。
他長腿一伸展站起身,然後蓄謀已久地擠到林俏椅子上。
林俏往裏挪了挪,他也跟着,終于退無可退。
林俏有些急了,終于收回了手,瞪他:“你、你快坐回去。”
桌上的貓看自己失去專業馬殺雞待遇了,有些餍足地站起來抖了抖背,輕盈地躍了下去。
這下,只剩下兩個人了。
林俏目光有些不舍地看着貓咪走遠。
鄭朗宴卻滿意地不行。他微微側身,擡手攬着林俏的肩膀把她圈起來,臉頰貼靠在她的肩膀,像是撒嬌一樣拱了拱。
少年長長了些的頭發蹭着林俏的側臉和脖頸,帶起一些癢意。
他帶着鼻音的聲音愈發低沉沙啞,在她耳邊說話間像是撒嬌:“都沒你可愛,有什麽好看的?”
林俏臉頰更紅,側眸看他,不服氣地反駁:“貓咪的毛軟乎乎的,很好摸的。”
鄭朗宴從她脖頸裏擡起臉來,頓了一下,抓着林俏的手放到自己頭上:“喏,我發質也很好的。給你摸。”
一副讨好寵溺的語氣。
林俏手間全是少年柔滑的發絲的觸感。
鄭朗宴發質真的很好,觸到手心裏偏軟,比他的脾氣乖順的很多。
鬼使神差地,林俏真的順着他的意摸了摸。
回過神來的時候,一眼就對上少年幽深黑亮的瞳孔。
鄭朗宴的桃花眼帶着得逞的笑微微彎起,再次把額頭輕輕搭在林俏的肩頭,聲音裏帶着鼻音和小得意:“這下能給我抱一會兒了吧?”
林俏手還落在他頭上,輕輕呼出一口氣,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些,幫他一下一下順着頭發:“嗯。”
兩個人一直待到外面挂上深藍的夜幕。
晚上的氣溫更低。
林俏執意想把圍巾給鄭朗宴圍回去,被他皺眉攔下了。
出了咖啡店,兩個人說話間呼出的熱氣都能結成白霧,很快隐于暮色。
鄭朗宴說話間鼻音很重,林俏擔心地探了探他的額頭:“是不是很難受?要不去看看醫生吧。”
“沒事,我體質好。”鄭朗宴把她的手抓着,跟自己的一起塞進自己口袋,站在路邊攔車,“而且我大伯就是醫生啊。先送你回家。”
林俏握着他有些滾燙的手,很快拒絕:“不用,我自己打車,你等下去看——”
“啧,”鄭朗宴收回手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大晚上的,你讓我怎麽放心?”
林俏抿着唇,微微蹙眉看他:“你不應該過來的,在家待着的話也不會生病。”
“跨年不一起過就算了,你不能新年不讓我見一面啊。”鄭朗宴看她,忽然有些滿足地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卻有些勾人,“俏俏,你說我們這是不是算在一起兩年了?”
林俏不解地看着他,就聽他說:“去年在一起的,今年還是在一起的,兩年。”
林俏有些無奈,看着少年得意的臉龐,被他逗得唇角彎了彎:“所以這就是你不好好學數學的理由嗎?”
鄭朗宴“啧”了一聲,不滿道:“俏俏,你能不能有點浪漫思想。”
他回頭,看着林俏微微翹起的唇角和亮晶晶的眼睛,喉頭上下滾動一下,頭下意識地緩緩湊近了些。
林俏愣怔地看着他輕輕靠近,垂着睫毛,目光落在她的粉唇上。
出租車剛好在兩個人身邊停下,司機按了一下喇叭,驚起了兩個人。
鄭朗宴捂着唇不自然地咳了咳,很快主動去開門:“我們走吧。”
車子一直到了林俏姥姥鎖在的小區外的一條街道。
林俏看着外面的指示牌,開口叫停:“師傅,麻煩您停這裏就好。”
“哎!”
司機應一聲,很快把兩個人放了下來。
鄭朗宴疑惑地看了看明顯有些空落落的周圍,問她:“在這裏?”
“不是,前面那條街。”林俏搖了搖頭,擡頭看他,“我們走過去吧。”
鄭朗宴愣了一瞬,目光裏有着驚喜。
道路兩旁不像剛剛的商業街高樓林立。
冷風吹過,鄭朗宴往前走了幾步,抓住林俏的手。
林俏步子放得更慢,指給他看:“我小學三年級以前就是在這裏讀的。離家很近,走一條街就是。”
鄭朗宴有些疑惑:“你家不是在亦城嗎?”
“後來才過去的。”林俏聲音輕輕,指尖也柔柔軟軟的,“小時候我們家住的是姥姥姥爺給我媽媽買的房子,就在他們的小區,後來我爸我媽做生意,家裏條件好了一些,才搬去亦城的。”
校園裏空無一人,門也是關着的,兩個人看了看,攜着手繼續往前走。
臨近街角,路燈壞了一盞,周圍一下子顯得黯淡下來。林俏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輕輕嘆了一聲,回身看鄭朗宴:“鄭朗宴,你再不送禮物,我都要到家了。”
鄭朗宴另一手抓着口袋裏的小盒子一頓。
等了會兒,他吸了吸鼻子,猶豫着把小盒子掏了出來:“那個,我……順便買的……”
林俏聽着他恹恹的語氣,有些好笑,沒有拆穿,輕輕接了過來。
打開來,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約看清裏面插着一根細細的戒指,上面刻着的圖案不甚清晰。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林俏擡眼看着鄭朗宴,他耳根有些紅,頭幾乎是立刻偏向一邊不敢看她。
林俏捏着小盒子又看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地看着他:“鄭朗宴,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還是高中生。”
少年俊逸的眉眼間立刻有些無措,他遮掩着,語氣裏有些忙亂:“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着好看,就買了,你要不喜歡就別戴了……”
林俏臉頰也有些發燙,她擡手,小心翼翼地把指環捏出來,沒說喜不喜歡,而是問他:“可是這個是要看尺寸的吧?戴不上怎麽辦?”
鄭朗宴這下回答得幹脆:“不會,我量過才買的。”
林俏詫異地擡眼看他。
後知後覺自己說漏嘴,鄭朗宴有些懊惱地撥了撥後腦勺的頭發,小聲解釋:“之前有次你在車上睡着了,我量的。”
林俏捏着戒指的手指一頓,很快臉頰又攀上一層熱度。
她有些無奈輕聲重複了一句:“可是我們現在還是高中生。”
鄭朗宴頓時有些失望地垂下眉眼,激動了一路的心陡然被潑上一盆涼意。
他剛準備開口,林俏輕輕擡起頭來,大眼睛在夜色下顯得比星光還亮,問:“學校不讓戴的吧?”
涼意被裹覆,變為更加滾燙難以抑制的溫度。
鄭朗宴一霎有些激動起來,跟着有些語無倫次,低頭從小盒子的海綿墊下翻找着,語氣裏都多了幾分焦急雀躍:“我讓店員帶了小繩子的,可以戴在……”
捏着纖細白金細鏈的手一頓,在觸到林俏的目光以後,男生帶着鼻音的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
跟着帶上些心虛的小心翼翼,“……脖子上。”
林俏沒有再追究他這缜密的計劃。緩緩靠近了一些,把長發撩到一旁,戒指也遞過來:“你能幫我戴一下嗎?”
巨大的驚喜驟然襲來。鄭朗宴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啊”了一聲,很快臉更紅了,“哦!好。”
小心地接過戒指穿進去,項鏈從脖頸處搭過,鄭朗宴貼着林俏,垂着頭,借着星光和微弱燈光,手臂環過林俏,在她身後相交。
因為激動,動作有些笨拙,好容易才扣好。
終于,将她套牢。
鄭朗宴輕輕呼出一口氣,卻這樣環着沒有離開。
少女的臉龐在月色下被鍍了一層銀灰色,多了幾分夢幻。
她的頭發被紮成一束撥向另一邊,這邊的臉頰整個都在鄭朗宴眼前,連帶着耳根和秀氣的鼻尖,粉嫩的唇。
林俏呼吸得小心翼翼,終于感到男生在她身體後方的手輕輕收了回來。沒等她舒了一口氣,那手驀地停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頭。
鄭朗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低沉的鼻音和沙啞感:“俏俏,我的禮物呢?”
林俏下意識地偏頭,目光陡然看到鄭朗宴彎着腰湊得極近的臉。
她屏住呼吸,眼神躲閃了一下,回答:“在家裏,等回去給你。”
“可我現在就想要。”鄭朗宴吞咽了一下,聲音在夜風中飄過,比風還要撩人,帶着撒嬌般的誘哄和宣洩,忽然提起,“上次,我都還沒有親到……”
林俏愣了一下,清淺的呼吸停了一瞬,緊接着變得急促起來。
鄭朗宴又湊近了些,唇幾乎貼到她的。
壓低的聲音仿佛是貼着唇瓣的震顫傳過來的:“不是說了嗎,你別總縱着我……”
夜色下。
唇瓣終于貼上唇瓣,試探着,像是分不清兩極的磁石,終于相接,契合無比,爾後緊緊貼在一切。
林俏被他攬着的身體猛地震顫了一下,下意識掙紮片刻,鄭朗宴的一只手很快攀上去,帶着輕輕安撫又占有地扶着她的腦後,身體也霸道地壓近。
周身都是他的溫度和熱度。唇上的觸感柔軟帶着弱電流,鄭朗宴試探着輕輕碾了碾,電流一霎順着每一根神經傳遍全身。
林俏心跳得無比快,下意識地擡手抵在鄭朗宴胸前,慌張的閉上了眼睛。
夜風吹過,身體的熱度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熱起來。
鄭朗宴的手順着林俏的腦後往下滑了滑,很快觸到她圍着圍巾的皮膚溫熱柔滑,再往下是帶着些涼意的細線。他給的禮物。
他微微偏頭,貪戀着碰觸着她唇上的柔軟,意識終于醒過來。
鄭朗宴微微皺了皺眉頭,逼迫自己離開,猛地起身。
林俏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剛剛感覺鄭朗宴想要深入一些,卻在下一秒猛地抽離。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着,睜開眼睛就看到鄭朗宴懊惱的神情和毫不掩飾地劇烈起伏着的胸膛。
停了停,他的氣息還是沒有穩下來,松開林俏,有些不敢看她,虛握着拳擋住唇,啞着嗓子含糊地說:“我感冒了……別傳染給你。”
林俏一愣,臉頰的熱度怎麽也散不去。
她低下頭去,擡起手背遮住唇。
剛剛的觸覺尤在,她咬着唇沒有答話。
——
林俏回來的時候,一家人坐在客廳裏閑聊,林知遇正在收拾客房,搬出新被子整理。
走近房間,林知遇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她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俏俏回來啦?玩的開心嗎?”
林俏點點頭。
林知遇剛想說什麽,馬上驚呼一聲:“怎麽臉那麽紅?凍壞了吧,快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
林俏有些慌亂的捂了捂自己的臉,上面的熱度燙着手心的皮膚。
她把頭埋得更低,輕輕應了一聲,繞進浴室去。
站在浴室裏,林俏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少女皮膚白淨,臉頰紅透了,唇瓣也被自己咬得泛紅水潤,眼睛裏滿是水澤。
明明也沒有很大變化,可她就是覺得不一樣。
指尖輕輕撫了撫唇瓣,又輕輕壓了壓,上面的微弱的酥.麻感再度蔓延開。
林俏猛地一停,不敢再看再想,抱着睡衣放到裏面架子上去,脫衣服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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