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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麽!”謝道暄一揮袖,将桌案上所有的東西統統掃落。

“我逃避?我逃避?!”謝道暄一把抓起謝璧采的衣領,雙目因宿醉滿是血絲,沖着他怒吼,“呵,若是你知道了你的心上人被家族設計,嫁給他人,你又該如何!”

“你來告訴我!我該如何!”

謝璧采被他猛地一推,踉跄着倒退兩步,扶着扶手勉強保持住身形:“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謝道暄一把把謝璧采推開,狂躁地走來走去,空酒壇滾得到處都是。

他随手撿起一個空酒壇,往漆黑的密道中一扔。

酒壇碎裂,陶片四濺。

“聽夠了嗎?!給我滾!”謝道暄指着外邊,嘶吼道,“回去告訴那群老頭子!我謝道暄從此與謝家一刀兩斷!”

黑暗裏浮現出兩個人影,他們單膝跪地,恭敬地低着頭:“家主有令,讓我們跟着公子……”

謝璧采雙瞳一縮,袖子下的手攥緊了。

他居然沒有發現有人在一直跟着他!

謝道暄又拿起一個酒壇砸了過去,空酒壇在兩個影龍衛腳邊炸開。

“我還能吃了他謝璧采不成!”謝道暄怒發沖冠,他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領,“不然你們殺了我,來來來,刀往這裏砍!”

兩個影龍衛低着頭,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一拱手:“是屬下僭越了,屬下告退。”

影龍衛很快消失,謝道暄的手不知在什麽地方按了一下,通道機關啓動,巨石落下,将整個密室徹底密閉起來。

“我倒是不知道,小叔的演技什麽時候這麽好了。”謝璧采沒骨頭似的坐在軟塌上,不知從哪裏翻出一個酒盞,正在給自己倒酒,“看來小叔離開建安城之後做了不少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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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謝道暄眼裏依舊布滿血絲,然而他的神情清明,哪有半分醉鬼的模樣?

“呵,這點酒,哪能醉得了人啊……”謝道暄輕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潋滟的桃花眼沖謝璧采眨了眨,“侄兒的演技也是爐火純青吶。”

“老狐貍。”根本沒拿到劇本、完全是本色出演的謝璧采心裏暗罵一聲,端起了酒盞,向謝道暄示意,“小叔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們碰到了我藏在牆上的绡絲,觸發了機關。”謝道暄手掌一翻,露出了兩個小小的鈴铛來,“我本是随意試探試探,哪知他們真的露了馬腳。”

謝璧采咋舌,抿了一口酒:“小叔把人都支開了,是想跟我說什麽嗎?”

謝道暄将鈴铛一扔,挑了一壇還未開封的酒,拎到桌案上:“的确有正事要跟你說,待會你聽到的一切,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切勿讓第三人知曉。”

“包括你的父親。”

謝璧采将酒盞舉在唇邊,不喝,也不說話。

謝道暄也不急,悠哉悠哉地拍開了酒壇上的封泥。

“我答應小叔,今日發生在這裏的一切,只你我二人知曉。”謝璧采一口飲盡了酒盞裏的酒,亮出空盞。

謝道暄哈哈一笑:“好,爽快!”

“這件事要從我與青梧的相識開始說起。”謝道暄拿袖子随意掃了掃軟塌,坐了下來,“當時她被刺客追殺,不慎落入了秦淮河中。我出于好心将她救上岸,影龍衛卻告知我族中有大事發生,讓我回去。”

“然後我就把人交給影龍衛照顧,就先回去了。”謝道暄的眼裏浮現出回憶的色彩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家族早已安排好的戲碼。只是這救人之人本該是當今天子,陰差陽錯之下,被我頂替了。”

“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後續的計劃。”

“他們誤導青梧,将救她之人的一切線索都指向陛下,而陛下,也就這樣認了下來。”

說到這裏,謝道暄冷冷一笑:“後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青梧對陛下一見傾心,不顧陸大将軍的反對,嫁入宮中。”

“你沒告訴她真相?”謝璧采問。

謝道暄搖了搖頭:“當時我被族中拖住了,等我反應過來時……木已成舟。”

“可我觀陛下對皇後,不似假意。”謝璧采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到有幾分情深似海的意思。”

聽到這話,謝道暄扶着桌子大笑,笑聲裏帶着刻骨的嘲諷和悲傷:“青梧這般女子,誰不愛?陛下原本只想演戲,奈何賠了自己的一顆真心進去!”

“如今落得如此地步,是他活該!”

謝璧采晃了晃手中的酒盞:“所以,族中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謝道暄從臂彎中擡起眼睛,看着謝璧采。

謝璧采只感覺自己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如今幼帝和遺诏皆在你手,為了什麽你還不清楚嗎?”

這句話如天光破雲,一下子照亮了謝璧采心頭的疑雲。

遺诏在手,新帝年幼……只要今上一死,那麽、那麽……

謝璧采猛地站起,雙手撐在桌案上,打翻了酒盞。

謝道暄眯着桃花眼,嘴巴無聲張合:“竊國者侯。”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那他和月娘又算什麽?!他們手裏的棋子嗎!

又有多少事是他們算計好的?!

一盆冰水兜頭而下,澆得謝璧采渾身冰冷,但他依舊控制住了臉上的神色:“這件事籌劃多久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謝道暄居然還能笑得出聲來,“璧采,你長大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謝璧采一甩手,桌案上的酒壇應聲而落。

“可惜了,我最後一壇好酒啊……”謝道暄搖頭感慨道,“不禁誇。”

“小叔!”謝璧采僅有的冷靜也維持不住了。

謝道暄見狀也不逗他了,從懷裏掏出一疊紙,遞了過去:“這就是我這些年查到的所有東西了,看完就燒了吧。”

謝璧采伸手接過,他打開紙的手有些顫抖,但又很快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越看,心就沉得越厲害。

這份計劃自謝璧采的祖父那時起就開始籌劃,陸、謝兩家皆涉入其中。按這份計劃原來的內容,他們選中了母家不夠顯赫的陛下,以自家女兒下嫁給他,再扶植陛下登基。

待家族中的女子誕下孩子,就鸩殺陛下,扶植幼子登基,再通過禪讓獲得皇位。

但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陸家中途退出了這個計劃。

“這份計劃的确十分完美,但你也知道,這天下最難算計的,便是人心。”謝道暄輕嗤一聲,“原本他們離帝位只是一步之遙,陸大将軍卻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女兒來完成這個計劃,于是退出。”

“但此刻,已經晚了啊——”謝道暄自嘲一笑,眼裏是說不盡的落寞與失意,“不知情的陸清晚已經愛上了陛下,心甘情願為他出生入死,甚至為他背離家族……”

謝道暄震了震衣袖,拿出一個火折子,放在謝璧采面前:“雖然陸家中途退出,但計劃還是在諸多巧合的作用下被執行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該說一聲,天命如此。”

謝璧采拔開火折子上的塞子,輕輕吹了吹,将紙張點燃。

“那陸家滅門之事,可與此有關?”

謝道暄的桃花眼裏映出火光,他撐着頭,懶懶道:“陸胥之死我不知曉,但陸家滅門确實是個意外。”

謝璧采将點燃的紙張投入一個空酒壇中,緩緩坐下。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謝道暄問。

謝璧采握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謝道暄輕“嗤”一聲,垂下了眼睫:“因為你喜歡陸清曜,即便你不與我合作,也不會出賣我。”

“而且……”謝道暄伸出手,落在了謝璧采的肩膀上,“你在這個計劃裏的位置很特殊——

因為你與陸清曜的婚約,所以你能名正言順地成為這個計劃的最後受益人。這就讓我想不明白了……”

“謝璧采,你究竟有何德何能?能成為這個計劃的最終受益人?”

謝璧采垂下眸子,亦是不解。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謝道暄拍了拍謝璧采的肩膀,桃花眼裏寒光乍現,“我現在就問你一句,願意跟我合作嗎?”

“合作什麽?”謝璧采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自然是……”

“毀了謝家。”

……

夜色已深,站在瞭望塔上、一身甲胄的士兵抱着槍,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一只手無聲地從他身後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士兵的口鼻,将他的頭往一邊狠狠一扭。

一聲輕微的“咔擦”聲響起。

陸清曜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不知為啥覺得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方才,陸清曜與謝影川接着夜色的遮掩,一邊往水裏扔枯木,一邊踩着枯木往寨子的方向掠去。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謝影川小聲嘟囔,“說白了還不是靠輕功身法。”

陸清曜微微撥開了蘆葦,望着匪寨,取下了摧龍槍的槍頭:“小龍首,等下你先把瞭望塔上人先幹掉。”

“你呢?”

“我?”陸清曜故作嬌羞的笑了,“人家身上還有傷吶~”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立FLAG,說男女主要見面,現在臉好疼QAQ

以及、可能、也許……準備要入V了,到時候還請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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