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次日，姬野和呂歸塵兩個人簡單收拾了東西，便約在姬野家前見面，再一起打的去機場。幾個小時之後，飛機停在北陸機場。呂歸塵和姬野又一起坐上去青陽的大巴，呂歸塵昏昏沉沉，奔波勞碌了半日困得不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姬野看了一會兒他的臉，确認他真的睡死過去了，小心翼翼地幫他拉上窗簾，過了一會兒，自己也睡着了。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晚上了，姬野把呂歸塵叫醒，起身去搬行李。呂歸塵睡眼惺忪，他撐着前座，借力站了起來，起來之後才看到前排的人沒走。前排那個貓一樣的姑娘轉過頭惱怒地說：“你壓到我頭發了！”

呂歸塵一驚：“對、對不起！你還好吧？”

姑娘把黑長直的頭發攏了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站起來說：“好你個頭。”

“真的對不起。”呂歸塵一臉愧色。但是黑裙子的姑娘已經下車了。

他呆呆地看向四周，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了，他走出座位，下了車。

姬野已經把行李都拿好了，風刮得有些大，他的碎發在風中飛舞。呂歸塵從車上下來接過自己的行李，說：“剛剛在車上壓到別人頭發了。”他這一句話沒有前言也不搭後語，姬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拍拍呂歸塵的肩，自以為幽默地說：“沒打起來就好。現在去哪兒？”

呂歸塵壓根兒沒聽出姬野的冷幽默：“去我家吧，先住一晚，明天出去玩。”

“去哪兒玩？”

“bar，”呂歸塵沖他一笑，“帶你去聽呼麥。”

到呂歸塵家之後，姬野多少覺得有些尴尬。呂歸塵家裏人很多，他爸他媽，幾個哥哥，一群牛一群羊和其他的一些動物，最後還有一塊拿來放牧的地。

呂歸塵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南淮，又被寄予了厚望，幾個哥哥和他有些生分，又有分了父母寵愛的敵意，幾年沒見看他病弱的樣子也有些看不起，打過招呼也就沒理他，倒是把姬野盯了又盯，像在看一只獵物。姬野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小聲問呂歸塵什麽時候開飯，呂歸塵剛要回答，呂嵩就從後面笑吟吟地繞過來，和藹地說：“還有一會兒，桌上有幾塊刀切酥，你吃吧。”

姬野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才讷讷地答應：“哦……好。”呂嵩又笑了笑，繞回廚房，姬野過了一會臉漲得通紅。呂歸塵和他面面相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又突然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呂歸塵說：“你不是餓了嗎，怎麽不吃點心？”

“其實我不餓，”姬野說，“就是太尴尬了想和你說說話。”

“我以前一直以為北陸都是草原，大家都騎馬，沒想到也能修那麽多高樓大廈，大家都開車的。”

“是啊，”呂歸塵突然有些感慨，“都變了樣子了。雖然我走之前就有高樓和汽車了，但是還沒這麽多。”

一堆火在靜靜燃燒，暖光閃映在呂歸塵白淨的臉上。吃得很撐，兩個人都不太想動。姬野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才吃飯的時候，呂嵩果然拿出青陽魂來招待他。青陽魂度數很高，姬野接過碗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如火焰直竄入他的食道，連通到胃。但之後，胃漸漸暖了起來，繼而蔓延到四肢百骸，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燒是燒，但是不上頭。呂歸塵也一樣，明明病弱，但酒量不輸給他的哥哥們，喝起酒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呂歸塵慢慢笑起來，心想大家都很喝了很多，但是大家都沒醉。

“你的那些哥哥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還是姬野先開了口。

“大概是怕我回來，搶走他們的牛羊和土地吧。”呂歸塵嘆了口氣，“沒關系的，他們不會傷害我。”

姬野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了他一會兒認真地說：“如果要打架，一定要叫上我。”

“姬野，”呂歸塵沉默了一會兒，轉開了話題，“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吧。這邊大，容易迷路。”

“好啊。”姬野想都沒想，“你不說我也要和你一起睡的。”

“現在你是想出去逛逛還是就待在這兒？”

姬野擡頭看了一眼鐘：“才八點。出去逛一圈再回來吧。”

青陽城裏其實沒什麽可逛的地方，呂歸塵有考慮過要不要現在就帶姬野去聽呼麥，但看到經過夜市時姬野被吸引住還是算了。夜市上大半都在賣吃的，姬野看到有一家在賣唱片就走了進去，什麽天氣官話教學、破陣之舞、雷州鼓聲啊草原之鷹都來了。

店裏在放有節奏的鼓樂，姬野忍不住跟着用腳打拍子。他其實對音樂一竅不通，唱歌也跑調，但節奏抓得很準。息轅以前瘋迷披頭士時曾腦洞大開想組個樂團，他自己做貝斯手，姬野當鼓手，呂歸塵看上去畫風不對就當看板郎好了。但腦內意淫也只是意淫一下而已，息轅學了三個月貝斯就受不了了，果斷放棄了這個偉大的理想，并且經常沉湎于那段燃燒的青春和無疾而終的貝斯手生涯。

即使姬野和呂歸塵根本不知道他的腦洞。

姬野還在一邊看碟一邊用腳蹬地面，把地面踩得蹬蹬響。店主很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漫不經心地敲手上那個小鼓。呂歸塵在店外張望了一會兒看到姬野沒有走的意思，也走進店裏，随手拿了一張碟來看。

封面上是一個淡金頭發玫瑰色眼睛的女孩，鼻梁高而挺，膚色玉一樣的白。呂歸塵愣了神，這個羽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姬野側頭，看到呂歸塵呆呆地看着一張唱片，就走過去瞅。呂歸塵冷不防有人靠近下意識就把唱片一翻扣在一堆唱片盒子上，轉頭看才發現是姬野。

姬野眉頭微皺，問道：“你在看什麽？”

呂歸塵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緊張什麽，簡直就像一個被父母發現在看小黃片的青春期少年。他面色微赧，把唱片封面翻給姬野看：“這個人…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羽然？”姬野一愣。

“你認識她？”呂歸塵有些詫異。

“小時候認識。”姬野說，“現在沒聯系了，只知道她在天啓做酒吧駐唱。我弟弟是她的粉絲。”

“哦。”呂歸塵讷讷地說，“我——”

“要買麽？”姬野忽然有點不耐煩起來，“不買就走了。”

呂歸塵一時也摸不準姬野這是怎麽了，剛才不是還踩地踩地正高興麽。但他還是走出了店鋪，對姬野說：“走吧。”

呂歸塵走出來，注意到遠處一家酒吧招牌很亮，他笑着轉頭說：“姬野。”姬野剛好走到他身後，呂歸塵給他指了指那家酒吧：“喝酒麽？”

“好啊。”姬野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的眼睛很亮，就像被打磨過的黑曜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