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動心
使用化靈石要先煉化,所以陳開先教了小徒弟一些基礎的煉器手法,把冰藍的靈石煉成一小滴圓潤玉石,滴血認主,再從妝奁裏取出一條銀鏈子,把認了主的化靈石鑲嵌在上面,挂在額前,變成漂亮徒弟。
“乘不下的靈氣就存在這裏,”陳開叮囑他,“但是切記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否則以後每次突破都會容易依賴法器。”
南門柳乖巧點頭,額前的玉墜兒晃了晃,特別漂亮。
截止到這裏時,還沒什麽問題,然後過了小半個月,南門柳靜坐修行,開始有突破五層的意思了,陳開才感覺到不太對勁。
空中,一縷魔氣纏繞在他額前,想要鑽進化靈石。
陳開驅散了這一縷,但很快又有新的魔氣湧現,而且即使陳開一直驅散化靈石外的魔氣,也不能阻攔南門柳自身用靈氣産生的魔氣。
難道小徒弟注定入魔嗎?
陳開自己就曾經是命,手中掌管整個世界,一念可以滅世,一念也可以創世,當然不信命。
“徒兒,”他幻化出魂體,吸收泉水中大量的靈氣,布置了一個幻境,道,“睜眼。”
南門柳虛弱地睜開眼,看見了蕭知。
·
蕭知的容貌氣質在中人之上,略次于薛少博、遠次于南門柳,但很愛笑,平易近人。
在年齡上,蕭知十七,小薛少博半年,大南門柳半年,和南門柳相處的時間很長,小時候對南門柳很好,因為蕭知覺得就算薛傑再不寵愛南門柳,那也畢竟是小少爺,将來要繼承南門家的,所以每當薛傑冷落南門柳,蕭知就會湊上去安慰。
“柳兒,”十歲的蕭知沖九歲的南門柳伸出手,掌心裏放着兩顆糖,“別灰心,先生對你嚴厲,是因為想讓你将來能成大器。”
小南門柳接過他的糖果,抿唇看着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很快,南門月剛去三年,薛傑就按耐不住,帶回了薛少博與其母,讓南門柳“叫娘和大哥”,南門柳不肯叫娘,只叫了一聲“大哥”,薛少博誠惶誠恐,趕緊答應,薛少博之母也忙說,“柳兒認識了你大哥就好,他初來乍到,你多擔待”,薛傑卻擡手就給南門柳一巴掌,甩下兩個字——
“不孝。”
南門柳捂住臉,愣愣地看着他,薛傑又喝道:“放肆!你那是什麽眼神?”
他一個孩子,娘親剛去世不久,就突然被生父這樣對待,眼神裏除了茫然還能有什麽?可薛傑心中有鬼,看他怎麽都不順眼,擡手就要再打。
薛少博也看傻了,吓得不敢說話,還是薛少博之母陳氏連忙阻止薛傑,薛傑這才拂袖離去,關了南門柳的禁閉,命令陳氏和薛少博誰都不要理他。
在一片黑暗的小佛堂中,九歲的南門柳被關了一月之久。
一開始是害怕,拍門,沒有人回應,哭,哭累了睡着,餓醒,然後繼續哭,徹底沒了力氣。
最後就是沉默。
沉默地吃着每天一頓還不定時送來的清湯寡水,沉默地坐在蒲團上看着門板發呆,沉默着想清楚了很多這個年紀遠不該想的事情。
每天上午辰時,黑暗的小佛堂裏會有一束難得的陽光,短暫地照在天道戰佛的鍍金小像上,小南門柳會看着它想:
為什麽佛會這樣看着我受苦受難而置之不理呢?
娘親曾說,天道向善,可天道為什麽不懲罰薛傑呢?
也許這世界上……
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天道吧。
當一個月後,小佛堂的門被蕭知打開時,南門柳木然的眼神中一閃而過明亮的辰光,卻聽蕭知冷漠地嘲笑他道:“南門柳,你也有今天啊?不是南門家的獨苗嗎。不是靈傑書院的小少爺嗎?終于跌落神壇了啊,我看你以後還怎麽嚣張!”
南門柳只是愣了一瞬,就立刻反應過來,順從地低下頭,如鬥敗的小雞崽,從他身邊灰頭土臉地溜走了。
他學會了隐藏自己的情緒。
如果他們想看自己落魄,那自己就落魄給他們看。
只要能夠保命,他可以一直裝作縮頭烏龜,直到自己有實力碾壓他們的那一天,多久他都忍得起。
委屈,不甘,怨氣,仇恨。這份痛苦被壓抑了很多年,但是不代表就會這樣消失。它一直埋藏在南門柳心底,随着他每一次修行精進而逐漸演變,成了魔障的種子,永難拔出。
當他瘋狂汲取着靈氣,想要突破自身時,睜開眼睛,他會看見自己心中的魔。
那是蕭知,逆着光,打開房門的剪影。
南門柳雙眼發紅,擡起右手,用盡全力擊出一掌,朝着那個親近自己、博取了自己的信任,又轉頭來譏諷、陷害自己的人,勢取他的性命!
“蕭知”生受一掌,魂飛魄散……
不……
不對!!!
萬千光點如螢火般散去,小佛堂的牆壁門窗變得虛無缥缈,南門柳轉身去看屋裏的佛像,又回頭去看那“蕭知”,不可思議地辨別其中真僞,如此反複數次,祭出自己僅剩的全部水靈根靈氣,終于看清——
這一切都是幻境。
往事如雲煙,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了一個微弱的光點,如螢火般閃爍。
“師、師尊?”南門柳啞聲道。
“恭喜你,徒兒,你接連突破三層,如今已經是煉氣八層了。”陳開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平靜,音量卻明顯輕了許多,“可惜的是還有一縷魔氣仍在你體內,不過只消待為師重回築基,就能給你拔除魔氣,你要做好準備,下次為師不會瞻前顧後,因你喊疼就收手了。”
靈泉裏的靈力暫時枯竭了,陳開現在的修為又回到了煉氣一層,甚至可能還不到一層。
不知是身體還是心理,南門柳仍有些虛,嗓音發顫地問道:“只……只是為了不讓我入魔嗎?”
布下幻境,以身犯險,就是為了讓他清醒過來嗎?
陳開思忖片刻,答:“你可以修魔,但是不能入魔,即使入修羅道,也不能被心魔所困。”
南門柳感覺自己枯竭已久的心,忽然顫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
其實,攻前期是沒有很多正常人的感情的。
柳兒:?你再說一句?那為什麽要撩我?(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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