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摽有梅
楚國郢都。荀君宅邸。
荀君甚少把家裏點的這樣燈火通明。
原箴與範季菩來了,先讓白伯把銅盂內的燈油點上, 又從庫房裏扒拉出來不少辛翳賞賜的蠟燭。白伯咋舌:“燭可金貴, 荀君又喜歡, 在世時都不舍得用!你們也就仗着他脾氣好, 到這兒來折騰!”
等院子裏點的燈火通明了,原箴和範季菩才在主屋坐下,望着滿院子的燈火,長舒一口氣。
白伯去溫酒了,大君也要來,自然要把大君放在荀君這裏的清酒拿出來。從回廊上轉身望去,四周幛子打開的房間內, 坐着一高一矮怪胎。
白伯嘆氣:荀君走了之後, 這大楚的朝堂上, 真的要只剩下怪胎了。
原箴身量巨高,細瘦如麻杆,卻頂着方頭大臉。進屋子都要半彎着腰,摔倒了那就是要出人命。給他做一身衣服, 頂旁人做上一身半了。就這樣, 原箴在外為官,又不是大族出身,做衣服也拮據。又因為楚國濕熱,夏日不穿套腿的胫衣,他總是露着一截多毛的小腿,穿的活像是個下地的農夫, 惹人恥笑。
範季菩則矮小無發,後腦與脖頸上布滿了紋身。要是這紋身異常精美也就罷了,但吳越酷愛紋身,手藝水平卻一般,他滿身去不掉的簡筆畫花鳥魚蟲,全都是他爹閑來無事的練手。範季菩自稱範蠡子孫,看起來卻像是南蠻寨中長大的黑猴子,尖腮厚唇,一身黑紅悍肉,甭管是不是在朝堂上,急眼了就要撕衣服跟人打起來。
這倆人都是辛翳小時候的宮中玩伴。
當時為辛翳搜羅各類奇異少年的邑叔憑怕是也沒想到,他死了以後,那些被他當做送人玩物的少年們都已經登堂入室了。
白伯把酒端上來。荀君喜愛喝溫酒,就讓人改了一套觥,觥有兩層,中間一層可以注入熱水,裏頭再倒上酒,觥下頭也可以放一火燭加熱,讓酒隔水加熱。
這會兒酒香四溢,二人才各自用青銅匕将酒盛入耳杯裏。
範季菩口音依然濃重,含混抱怨道:“我看白伯就是不舍得讓我們多喝,才用這麽小的耳杯來!”
原箴:“誰能料到……咱們好不容易再回郢都,喝了荀師的好酒,卻不見他了……”
他剛說完,範季菩打岔:“呸!都說好了,就算來也不說這樣的話!你是又忘了?”
原箴只得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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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季菩:“你要是在大王面前說,我非要弄你不可!”
他們這些人都習慣性叫辛翳為大王。
原箴臉上顯露出幾分後悔的神情:“我知道了。”
他脾性溫柔,人長得像是個高屏風,說話聲音卻細,他姿态又有些女子氣的造作,以前在宮中沒少被人嘲笑。只是到今日他仍然改不了,手攏了下方臉旁邊的碎發:“不等大王?他來了可別生氣。”
正說着,生着氣的人旋風似的到了。
他一路快走,一路脫佩劍披風,也不管有沒有人跟上來接,随手就扔地上,顯然是在楚宮随意慣了。以前他來,荀南河在屋裏坐着,聽見他這樣無禮,總要皺眉,他便不敢亂扔東西,進屋之前都要先跟荀南河行個禮。
誰料到,混賬小子,先生不在,裝也懶得裝了。白伯和幾個婢子不得不跟在他後頭一路撿。
辛翳臉色極臭,沖進燈火通明的正堂,原箴以為他要氣喝酒不等人的事,卻看他一屁股坐下,抓起範季菩的耳杯仰頭倒下去。
“大君——”
“嘶!燙燙燙!”
辛翳燙的一把抛開耳杯,範季菩連忙去接:“大君啊!這可是玉的!您能不能別随手扔啊!”
辛翳本來就氣,坐下喝杯酒還被燙到嘴,他一邊張嘴吸着氣,一邊還氣得咬牙切齒,開口用那燙的不利索的舌頭,暴怒道:“我要籠死申幾微辣個老匹呼!”
範季菩:“……還老匹呼,大君您這個年紀了就不要裝可愛了……”
原箴在桌子下連忙用長腿踹了範季菩一腳。
原箴去院子裏拿雪團了個捏緊的小雪球給他塞嘴裏,辛翳嘬了半天,說話總算能恢複了些,他也冷靜了幾分。
申氏女的事,他還是別跟原箴範季菩說的好。
否則申氏女的相貌和荀師那樣相似,二人一猜就知道是申氏從外找到這女子,送入宮中投其所好了。
上次重皎都問他是否喜歡荀師,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麽就搞得世人皆知似的。作為一起成長起來、一起跟荀師學習的夥伴,若是再讓範季菩和原箴往那方面想……
就好像他多年前就心懷不軌似的。
範季菩盤腿而坐,拿個裝橘的盤子放在腿間,吃的兩腮鼓鼓:“你要他死他不就是死麽?這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原箴因為膝蓋和腰不好,有些坐不下,他伸直了腿,身後靠了個漆木的三足憑幾,搖頭道:“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了,不論是處死官員還是驅逐家族的時候,都要必須有律例可證,還要由史官專門記錄,對天下公開。這事兒也是荀師為令尹時定下的規矩。”
列國處死官員,誅殺氏族時,往往只要按沒有遭到其他有實力的氏族反對時,可以為所欲為。王的權力還是幾乎無法被制衡的。
楚國在歷史上因多疑、介懷甚至只是小人讒言被誅殺和驅逐的能臣不計其數。
荀師制定這條規矩并不是為了自保,而是為了吸引人才,挽留楚國的官員。
楚國與秦晉燕趙等國之間有一點不同,就是貴族等級分明,令尹、司馬或司敗等最高官職幾乎毫無疑問都落在了楚王的姻親氏族手裏。
就連楚國幾大姓,若沒有姻親,都只能做六卿,中央能給五大夫七大夫這種爵位的貴族的職位已經很少了。再加上地方上又有軍權和大權在握的縣公,普通的士如果去地方上班混到老死也就是個小吏。
因此,歷來楚國的幾大官職,是中低階貴族想都不敢想的。
群雄争霸,也有無數人在各個國家之間游歷,只為了謀求出人頭地。齊國、宋國坐擁稷下學宮與曲阜兩大知識中心,能人才子遍布天下,可就從來沒聽說過齊宋有人能在楚國做大官的;但另一方面,卻看到楚人流落在外,可能做了魏國的相邦、趙國的大夫,甚至成為推動改革的關鍵人物。
後來,在邑叔憑死後,楚國震蕩,辛翳主持變法,楚國舊日大姓族隕落大半。
官職也空出來了不少,辛翳不但想重用低階貴族,也想引來他國的能人。但低階貴族畢竟經驗眼界還不夠,辛翳自己的宮中夥伴又尚且年幼,官位在一時間出現了真空。
辛翳任用了齊國出身的荀南河為令尹,雖然已經讓他國士子議論紛紛心向往之,但還不至于立刻驅車來楚國謀求活路。
荀南河上位後,又提出了一系列的政策,其中就包括了這條“若殺官、士或驅逐整族,必因其觸犯律法,且要有理可據”。這就像是給列國眼中龍潭虎穴的楚國名利場,加了一層防護網。
雖然這并不是引入人才最重要的律例,但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現在楚國依然缺人,如果貿然屠殺申氏卻拿不出理由來,怕是會惹得列國議論。
辛翳大字型躺在地上,手懶懶的拿着耳杯往嘴裏倒酒,摸一摸嘴道:“誰說我要現在就殺他。申子微很有野心,也很有本事,死之前不發揮一點作用可惜了。”
原箴抱着膝蓋,把自己折疊起來,歪頭問道:“大君打算怎麽做?”
辛翳斜倚着身子,直接用耳杯伸進觥中乘酒喝,眼梢一擡,笑道:“範季菩,你沒少穿着竹萹草葉在南方走動帶兵。你告訴我,大楚最棘手,百姓最無法無天的地方是哪裏?”
範季菩一抹嘴:“那還用說麽,必定是虎方啊!”
虎方居住着曾經吳國的蠻族,還接納了一些宋國百姓,還有些楚地戎狄部落被楚國的軍隊殺的無處可去,躲到虎方。
虎方不是一座城,面積幾乎趕得上一縣,人口混雜,強盜匪徒遍地都是,城村之中混亂不堪,那裏一直沒有縣公,也沒有常備軍,所以更無法無天不聽管教。
多年前辛翳也曾派軍到此地,沒想到第二天軍營就被燒了,他想派大軍前往,但卻被荀南河制止了:那裏到處都是山溝、語言又不通,想要制服那裏,必須要有常駐的軍隊和鐵血的手段。境內還有別的危機,我們暫時花不起這個精力,不如加強周圍幾個縣的軍備,讓虎方刁民不敢出來造次。
這虎方簡直就是楚國境內的一個強盜窩子。
辛翳:“我打算派申子微去虎方,而且讓他全家都搬過去。我也會給他兵力。”
原箴那張刀刻的方臉,表情卻又輕又溫和,他蹙眉:“把他送到那裏,那豈不是驅逐他申家?甚至說還不如驅逐,就是去送死。他會答應?最後大君不還是要背上罵名?”
範季菩猛地咽下橘子:“竹竿子,這就是你不了解申子微了!我卻覺得這就是養虎為患。申子微也不是一般人,他手腕極其殘忍,之前荀師與他發生矛盾,不也就是因為去讓他處理鳳凰寨騷亂一事的時候,他剝了三百人的皮,做了數十面人皮大旗插在鳳凰寨外山頭。說是處理騷亂,鳳凰寨都快讓他給夷平了,就是朝歌活祭都沒有他那種場面!這人就是穿着帛衣的虎狼,嗜血又殘忍,懂得震懾別人,他說不定真的能治了虎方!”
辛翳抱着觥,打了個酒嗝,指了一下範季菩:“你說對了。他十有八九是真的能鎮壓虎方。他知道我讓他去虎方,是因為想讓他死,以申子微的性格,肯定會想要反擊。反擊的最好辦法,就是治理虎方。想要治理虎方,他以前剝人皮煮人骨的手段怕是又要用上了。虎方的人橫,但申子微也是豺狼。”
範季菩:“我說的就是這件事!虎方民風彪悍,被他收編入軍的話,戰力一定強大。再加上他又可以聯絡越國,可能會想要自立為軍。他在郢都再怎麽混,也不可能有軍隊,但是到了地方上,他就可能有軍隊了!各地雖然已經沒有了能掌握軍權的縣公,但肯定還有很多人野心不死,說不定就與他同謀了。所以這才是養虎為患啊!”
辛翳笑:“養虎以平山林,殺虎,這山頭不就是我的了麽?養到什麽時候殺最好,是個技術活。誰不知道他啖人血肉的手段,虎方不知道多少人會恨他入骨,也可派人挑撥一些騷動,讓他着急之下使出一些更過分的鎮壓手段。恨到入骨反抗不能,就會麻木。就在這最恨的頂峰剛過,有些麻木卻還不會完全對他言聽計從的時候,下手是最合适的。”
原箴看他端着耳杯,拿匕給他舀了些酒。他已經明白了,輕聲道:“而後大君只要派人過去,殺死申子微,将他申家所有人的頭顱挂在虎方,申氏得罪了當地所有人,虎方百姓必定會對大君感恩戴德。到時候我們只需繼續曾經的嚴苛統治,但稍做些面上的好處,就能讓大王聲名無損的收下虎方。”
想鐵血鎮壓這樣混亂野蠻的地區,還不想損害自己的聲名,就需要有個背黑鍋的代理人來替他做這一切。
申氏再合适不過。
辛翳小醉,端着耳杯笑道:“到時候,再将虎方的百姓中一部分給好處遷出去,避免虎方舊民生活在同一地區,派民兵大軍駐守虎方,這地方就百年無憂了。虎方,呵,越國不就仗着楚國治不了虎方這地方,所以才躲在那頭茍活幾年。”
他說着,猛地一擡耳杯,神情露出幾分微醺的豪氣:“等虎方收下,就是越國滅國的日子!到時候就是八個齊國,都別想阻止這件事!”
虎方一直要收,但在辛翳的計劃中,就一定要有個殘暴且謹慎的人去才行,而且這個人治理了虎方之後只有死路一條。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沒想到這會兒卻發現,人選就在眼前。
原箴卻是聽說了申氏女入宮的事情。
畢竟這是辛翳第一次……對女人表現出了興趣,民間自然也都沒少議論起來。
他問道:“那申氏女如何?她應該已經入宮了吧。”
卻看着辛翳臉色難看了,他低頭喝酒,半天憋出一句:“我又沒見,誰知道怎麽樣。讓她進宮,不也是因為荀師的話麽?”
範季菩伸手過來拿酒匕:“你倒是聽話。也只可惜我們連大殓都沒趕上,還有幾人,也不是都像我們這樣能回來的。今年楚國這場大雪下的蹊跷,怕也是因為荀師走了才有的雪吧。”
範季菩人長得矮小彪悍,酒量卻一般般,喝的已經迷糊。剛剛跟原箴強調半天別提這事兒,自己倒是嘴漏說出來了。
原箴瞪了他一眼,他也沒接收到。
原箴只得回過頭去看辛翳。辛翳也一臉如常,只是辛翳注意到他的眼神,皺了皺眉:“別提他一句都要來看我,我又不會因為這兒跳湖自殺去!”
他心底再難受,也不願意人人都用這樣的神色看他。
範季菩幹脆就躺在地板上,舉着耳杯,到處亂晃的舉杯:“荀師就這麽走了,當真是……放心你,放心我們。”
辛翳:“他豈止放心。”他都沒有心在我身上。
範季菩又道:“商牟啥時候回來啊,老子想找他喝酒打獵去。等天暖了,咱們一道去雲夢澤啊。”
辛翳:“商牟在上陽呢。不想看見他那張臉,煩得慌。”
範季菩:“是是是,您兩位都是一點就着的脾氣,您說您是跟我們這群鄉野小子混,會點兒罵人的招式也就算了。人家可是商君教大的,打小兒就之乎者也,怎麽到現在,滿嘴爹娘和恥穢,動不動就要跟人家長輩發生點事兒。”
辛翳想起商牟也有點樂:“他是學了世家皮的混賬玩意兒,放他在軍中挺好的。商君對我有恩,咱們朝中的大姓,不就剩個他了麽,他願意在軍中野,我就放他在上陽。他最好能把舊虞都給我野下來。”
原箴倒是對商牟的印象沒那麽差,他想替他說句話,又放棄了。
辛翳也躺下了,随手拿了個墊子放在頭下,仰頭看着屋頂:“話說回來,我小時候真的那麽氣人麽?”
小火爐在三人身邊暗暗的燒着,燈火外的院落裏,雪花飄揚,無聲落下。
原箴也斜躺下,半晌道:“大君是要聽真話麽?”
辛翳:“當然!”
範季菩:“說實話。荀師沒打死您,真的是能做大事的肚量了。”
八年前的事情,還在三個人的記憶力鮮活。
那年夏天,在荀南河被邑叔憑扔進楚宮的七天內,她都沒見到過辛翳。辛翳讓一群熊孩子們纏着她,自己卻偷得閑跑走了。
她那時候已經成了楚宮教務處的主任,其他幾個六藝的先生按時上班打卡,反正也逮不着正主,正享用着楚宮的冰鑒甜點和優質服務,托腮湊在一起玩雙陸。
幾位先生也有年輕的,也有一把胡子的,倒是哪一個都事不關己,風輕雲淡的,還勸她:“荀君,着急也沒用的啊,我來了楚宮半年了,就見了楚王一次,他還往我衣擺上扔了快爛了的瓜。說我穿的黃色太醜,傷着他眼睛了。”
雙陸桌邊的騎射先生,空有一身健碩肌肉,此刻卻只能用來搖骰,他拿走幾枚竹籌,哼笑:“那你還算好的,你也知道他那毛病,不許別人比他高——他那一點點個子,到了馬場,我一見他就還要蹲着,等他上了馬,我才能起身。好幾次,我一起身他保準帶着馬一甩屁股,我好幾次不是被馬後蹄蹬着,就是一腦袋頂在馬屁股上了。”
荀南河:……這不就是以前在學校辦公室的午休日常吐槽麽。
只是那時候吐槽的熊孩子,班主任還能治一治,真不行找家長。
這回的孩子,大楚上下沒人比他更大,告狀都沒地兒去。
到了下班的點兒,其他幾位代課老師收拾收拾棋盤回家了,她這個師保卻要常年住在辦公室隔壁的宮室內。荀南河翻着自己的備課筆記和教學計劃,自己都有幾分心生絕望。
荀南河覺得自己老等着不是事兒,她要主動出擊。
她深夜起來,直奔主宮,讓宮人帶她深夜突擊辛翳的居室,但宮裏雖然有些邑叔憑的眼線,也有更多是被辛翳淫威吓怕的小奴,早就通知他,他竟然直接翻牆跑了。辛翳從小在這片宮城中長大,對每個回廊,每片屋檐都熟的不能再熟,她想要逮到他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但荀南河想想自己竟然能逼得這小霸王半夜裹着被子爬房頂,倒也是本事了……
這孩子是預見到她可能會親切的坐在他床頭念文章,逼他起來練字?
其實荀南河也是見過辛翳幾次的,只是見到的都不是正臉。
她天天也沒事兒幹,甩脫了辛翳手底下的那群童子軍,她就在宮裏四處游蕩,像個揣着剪子要剪男生劉海的教導主任,四處尋找辛翳的身影。
畢竟做不好事情,邑叔憑有一千種辦法弄死她再換別人來。
好幾次她遠遠就看見辛翳在院子裏光着腳擊鼓跳舞,或者是在蓮池邊上釣魚,她還沒走近,這孩子就跟後腦勺長眼似的,攀樹爬檐,飛速逃竄。
以前在教學樓後頭吸煙的孩子們,見了她也是竄的跟野貓似的。
荀南河真恨不得從宮外尋個新奇玩意來放到院子中,四周設上天羅地網,等他滿心好奇過去扒拉,她就立刻啓動機關網住這小子!
當然這個計劃實施難度太大,荀南河就只能磨。
反正她不會雙陸,楚宮教學辦公室的老師們也不愛帶她玩,她都快把教學大綱倒背如流了,自然有大把的時間跟趕海似的逮孩子。
荀南河在短短一個月內學會了上房爬樹和跑酷,辛翳沒體會過過在後門偷窺的班主任,卻體會了一把無孔不入的教導主任。
他又不知道荀南河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幹這份工作的,也似乎被她的韌性折磨的實在有點受不了了。
這回他算是知道為什麽邑叔憑請個還沒弱冠的先生來了。
至少年輕體力好,能跟他耗啊……
不過辛翳也有辦法來折騰她。
在追擊之下,辛翳開始了反擊,荀南河平靜的宮內生活也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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