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真千金一路打臉16 [VIP] (1)
臨近晚上六點, 位于東部沿海地區的海市已經是華燈初上。
踏着夕陽的餘晖,在公司忙碌了大半天的餘開明回到位于高檔別墅小區的家,迎接他的就是一身粉粉嫩嫩蛋糕裙的小女兒餘嬌。
“爸爸回家啦?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工作辛苦啦,包包給我就好。”
“西裝外套也給我。”
“領帶也一塊給我啦, 我給您挂上去。”
……
享受着家裏小公主一反常态地殷勤服侍, 餘開明心下熨帖。忙碌了一整天工作的疲憊消失了大半, 他忍不住調侃道:“嬌嬌早上摔了一跤, 倒是摔懂事了。”
說者無心, 聽者卻有意。
餘嬌假裝羞澀地低頭, 掩蓋住複雜的神色。
早上那一跤摔得人生讀檔重來之後,餘嬌誓要保住眼下的富貴生活。
可怎麽保, 卻是個問題。
前世的經歷告訴她:她根本不适合去給別人家打工,更不習慣在環境複雜且人心險惡的社會上謀生存。
比起自力更生, 她更适合做溫室裏的花朵、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而對于眼下的她來說,想要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也很簡單:除掉餘婉這個鐵證以及這世間唯二知情的于家夫婦,讓餘家人一輩子都發現不了真相就好。
對于家夫婦這對将錯就錯把她送進豪門的血緣父母,餘嬌所有的感激和親情早已在上輩子他們賣掉她尚在襁褓中的親生女兒、又把她賣給大山深處的大老光棍時就已經徹底消耗殆盡。重來一次,她對于家夫婦只有滔天的恨意。
至于餘婉這位豪門真千金,确實是可憐又無辜。
可誰叫她擋路了呢?
那就只好再一次說抱歉了。
除掉這三個人并不難, 于家所在的小山村與世隔絕,把人套麻袋随便往找個山溝溝一扔,神不知鬼不覺。
可問題是,她現在只是個十歲的小學生,連零花錢都沒多少。
不過距離她生病暈倒、餘家無意中發現真相還有十來年, 她有得是時間籌謀。
眼下最緊要的, 還是讨好餘家人。
前世婆家人卷款潛逃後的一系列悲慘經歷讓餘嬌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財富,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裏才安心。
她要哄好餘家人, 争取日後能拿到餘家公司的股份。
哪怕拿不到,也争取讓餘家多給她點錢、多分她幾套房子。
只要資本雄厚,那她重來一次的嶄新人生就立于不敗之地。哪怕混得再差,後半生她也可以躺平收租,盡情鹹魚。
這樣的生活,可比前世後半生被困在深山老林裏給老光棍當生育機器,當牛做馬的苦日子要幸福快樂得多。
想清楚這一切後,餘嬌迅速摒棄了剛重生那會對餘家人前世勢利眼、見死不救等種種冷漠行為的不良情緒,開始轉過頭來積極讨好他們。
身為一名戀愛小能手,前世餘嬌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找得男朋友一個比一個家世好。到了結婚年齡,她更是憑借高超的手腕嫁進了當時餘家都需要巴結的豪門陳家。
這樣的經歷,足以證明她的情商。
餘嬌真心想哄一個人,就很少有哄不好的。
這會刷好感度的對象是拿她當親生女兒或親妹妹的餘家人,天然自帶極高的好感度,哄起來簡直再簡單不過。
中午出院後,餘嬌就成了文蘭的小尾巴,跟在文蘭身後一口一個媽媽,極為有眼色地端茶倒水、噓寒問暖,一套連招哄得文蘭眉開眼笑。
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哄好文蘭,剛才對着放學回家的哥哥餘峤,她又化身大病初愈的嬌氣包妹妹。嬌弱軟萌的姿态引得便宜哥哥一陣心軟,對方主動拿出新到手的限量版游戲卡帶,插到游戲機上陪她玩。
餘嬌對這些動不動喊打喊殺的游戲沒興趣,随便找個借口下樓,正巧碰到餘開明下班回家。
餘開明身為餘家公司的創始人和掌權者,直接關系到餘嬌日後具體能分到多少財産,是她重生回來以後最想讨好的目标,沒有之一。
所以這會她果斷抛棄沉迷游戲的便宜哥哥,開始讨好便宜爹。
別墅門口的玄關旁,想到自己重來一世的終極奮鬥目标,餘嬌很快從“摔跤重生”的情緒中走出來。
雙手捂住臉頰,她羞澀道:“哎呀,爸爸你怎麽能這麽說?人家以前也很懂事的呀!”
小女兒嬌怯的姿态逗得餘開明開懷大笑,“好好好,懂事,我們嬌嬌最懂事。”
“光口頭誇獎可不夠,爸爸還要給嬌嬌買禮物。”
“好,買禮物,買買買。我們嬌嬌想要什麽?告訴爸爸好不好?”
……
父女二人膩歪的姿态很快引得不遠處餐桌旁正在指揮保姆擺飯的文蘭一笑,她溫聲調侃道:“你們爺倆倒是親上了。快別鬧了,趕緊換好衣服進屋洗手,準備開飯了。”
說完文婷仰起頭看向樓上,高聲喊道:“峤峤,先別玩了,下樓洗手吃飯。”
二樓游戲房,剛結束一把游戲的餘峤聽到呼喊後放下手柄,懶洋洋地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朝樓下走去。
下午六點。
餘嬌座位挨着文蘭、餘峤挨着餘開明,一家四口在餐桌旁就坐,面前餐桌上擺着保姆精心準備的葷素俱全且符合一家人口味的滿滿一桌子菜。
“人都齊了,開飯吧。”餘開明拿起筷子,聲線和藹地說道。
小鎮警方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餘開明看着來電顯示上歸屬于西南省份不知名城市的電話號碼後頓了下。
正準備摁掉,他突然想起白天在公司時聽到的傳聞:沈氏的大老板這幾天去了這個省份考察。
他們公司不久前剛中标了沈氏旗下一間分公司的項目,對于這個有可能讓餘氏再上一層樓的大項目,餘開明非常上心。
鬼使神差般,他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哪位?”
“恩,是我。”
“什麽?女兒抱錯了?”
“哐當”一聲,飯碗落地的聲音傳來,是餘嬌的。
可眼下卻餘嬌顧不上自己的失态,她腦子完全被餘開明最後四個字占滿了。
女兒抱錯?
說得會不會是她?
怎麽辦?
難不成她讀檔重來的嶄新人生,才過半天就要翻車?
**
餘開明自然也注意到了餘嬌的失态,可眼下他根本就無暇多想。
他的心思全被電話裏的內容吸引住了。
越聽越覺得事态嚴重,對着電話那頭說了句“您稍等,我換個地方”之後,他朝餐桌對面的文蘭打了個手勢,夫妻倆一同上樓。
而伴随着夫妻倆的上樓,正沉迷于新游戲的餘峤也放下筷子上樓。
加上沉浸于惶恐中的餘嬌,就如雲夢在同意打這通電話前所設想的那樣,收到這個“驚喜”的餘家人,這頓晚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
別墅三樓,特意加裝了隔音層的寬敞書房內。
通過開了免提的電話回答了對方一堆問題,順便聽完整件事前因後果的文蘭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們該不會是開玩笑吧?”
電話那頭的女聲依舊禮貌,“女士,我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們警方目前所查到的信息就是這樣。這邊也建議您有條件的話去做一下親子鑒定,進一步确認核實。”
自稱警方的電話已經挂斷有一會,但書房內依舊一片沉默。
這樣的安靜又持續了好一會,終于,文蘭忍不住開口:“老餘,你說他們會不會是騙子?”
“他們打得是我的私人號碼。”
餘開明這個私人號碼很少有人知道,騙子如果要騙,也應該是打他印在名片上、對外公開的那個號碼。
“再說,對方騙我們什麽?”
文蘭被這一句問住了。
是啊,對方一沒要他們轉賬,二沒問他們要銀行短信驗證碼,到底騙他們什麽?
否定“騙子”這種可能,再想想對方剛才在電話裏跟她一一核對的那些信息。
不僅十年前她的生産日期、VIP病房的房間號、她本人姓名以及身份證號這些信息都能對得上,甚至連嬌嬌剛生下來屁股上有塊胎記以及胎記的具體形狀都一清二楚。
這麽充分而詳細的細節,似乎就只剩一種可能。
“所以,嬌嬌她真的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餘開明長長地嘆口氣,“也不一定。你也先別這麽早下結論,就按對方說得,先做個親子鑒定再說。”
**
“親子鑒定?”
“我不要!”
“我不要做鑒定!”
二樓專屬于餘嬌的粉色公主房內,餘家夫婦剛起了個頭,就遭到了餘嬌的激烈拒絕。
“爸、媽,僅僅是一通電話,你們就覺得我不是這個家的人?不是你們的孩子?我可是從小在這個家長大,爸、媽,我是你們的女兒呀。”
未滿十歲的小女孩帶着滿滿抗拒的聲音傳來,再加上她稚嫩的小臉上毫不掩飾的恐慌,文蘭下樓前剛剛整理好的情緒再次不穩。
淚水忍不住湧上眼眶,文蘭摟住餘嬌,聲音中也帶上了哭腔:“好,不做了。嬌嬌,媽媽答應你,我們不做了。”
危機解除,餘嬌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可還沒等她來得及高興,下一刻,餘開明聲音傳來。
“做,這親子鑒定必須得做!”
餘開明眉頭緊皺,看着痛哭流涕的文蘭,聲音中充滿了無奈:“文蘭,警方剛才電話裏的內容你也聽到了。對方這麽要求,身為公民,我們有配合的義務。眼下這個親子鑒定,不是你說不做就可以不做。”
說完文蘭,餘開明視線又轉向餘嬌,再次開口時他聲音中多了些哄勸:“嬌嬌,爸爸剛還誇過你懂事。不過是個親子鑒定,也不會很疼。你就懂事一些,配合着爸爸媽媽做一下,等做完爸爸給你買禮物好不好?”
餘嬌很想說不好。
什麽公民義務?
你們要是真的鐵了心不做,警察還能上門押着你們去搞?
說白了,不就是你們自己想做,想求個安心?還非得扯這麽快遮羞布。
可真不要臉!
餘嬌心裏将餘開明這個便宜爹罵了個狗血淋頭,可表面上她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擦擦眼角的淚,她委屈巴巴地點了頭。
在她答應下來後,餘開明和文蘭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見此,餘嬌更想罵人了。
**
餘嬌雖然表面上答應了餘家夫婦去做親子鑒定,可內心深處她并不想放棄。
當晚,她纏着哥哥餘峤打了一整晚游戲,順利收集到了他的幾根頭發。
不是要做親子鑒定麽?
就讓你們親兒子頂上去。
我就不信,拿餘峤頭發去做,還能檢查出來不是親生。
餘嬌也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計,可眼下她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先拿餘峤樣本頂上去,等檢查結果出來後餘家人肯定會愧疚,到時候就是她培養感情的好時機。
等感情培養起來,指不定等過一段時日東窗事發,餘家夫婦也不會把她送回去。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帶着笑容,餘嬌沉沉睡去。
這天夜裏她睡得很好,甚至還做了個美夢。
夢中,被認回來的真千金餘婉再次被她給比了下去,連餘家夫婦也都像前世那樣向着她。
一覺醒來元氣滿滿,餘嬌将餘峤的幾根頭發貼身收好。吃過早飯後,她跟随餘家夫婦去了海市的一家親子鑒定機構。
被機構內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請進去之後,她傻眼了。
“怎麽會是抽血?”
不是說拔根頭發就行麽?
鑒定機構的工作人員之前遇到過很多人這樣問,這會輕車熟路地回答:“沒錯,我們機構抽取的樣本正是血液,這樣檢測起來速度會比較快,精确度也更高。當然,如果客戶不方便的話,也可以提供毛發等帶有DNA的樣本,不過那樣速度會慢一些,精确度也沒有血液樣本來得高。”
餘開明了然地點頭,緊跟着直接做出決斷:“我們沒什麽不方便,抽血就行。對了,你們可不可以加急?我要最快的那種,價錢不是問題。”
後面的話餘嬌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她滿腦子都是餘開明那句“抽血就行。”
腦瓜子嗡嗡的,她腦門沁出豆大的汗珠。
完了。
這下全完了。
**
在沈青名下的沈氏近年來對醫療、生物制藥等領域一次次不計成本的大規模投資下,加上作為投資者的沈青本人天生自帶的逆天氣運,近年來國內的親子鑒定等方面的技術一再取得重大突破。
在保證準确度這一基本前提下,鑒定結果出來的速度越來越快。
海市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超一線國際化大都市,這方面的技術自然是走在前列。
有餘開明那句“錢不是問題”做保證,在早上抽取完血液樣本之後,當天傍晚,親子鑒定結果就已經出來。
依舊是餘家別墅三樓的書房。
寬大的實木書桌上并排放着兩份親子鑒定報告。
餘開明和文蘭隔着書桌相對而坐,已經看完鑒定報告的夫妻倆有志一同地沉默。
餘嬌竟然真的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雖然昨晚接完電話後已經隐隐有所預感,可如今被證實,夫妻倆還是有些震驚。
最終打破這片沉默的還是餘嬌。
早上采集完血液樣本之後,餘嬌就被餘家司機送去了學校。
在學校裏渡過了提心吊膽的一整天,回到家後看到餘開明的車停在院裏,餘嬌就知道這位便宜爹回來了。
鞋都沒換,她背着書包直沖三樓書房。
擰開書房的門沖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書桌上兩份打開着的親子鑒定報告。
已經出來了?
懷揣着最後一絲希望,餘嬌沖上前,拿起報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結果。
第一份,她跟餘開明不存在血緣關系。
第二份,她跟文蘭不存在血緣關系。
上輩子餘家的親子鑒定是在她昏迷中進行得,那會她生了場不大不小得病,需要全麻做手術,整個過程中都沒有意識。
這樣的情形下,對于親子鑒定的具體過程,餘嬌絲毫不知請。
如果知情的話,昨晚她也不會一門心思想着拿餘峤頭發替代。不僅如此,前世的檢測報告她也沒見過,只是回娘家時聽文蘭口頭提了一下。
兩世為人,這還是餘嬌第一次見到親子鑒定報告。
雖然早已知道結果,可這會親眼見到報告,餘嬌還是覺得像後腦勺被人重重掄了一下,整個人腦瓜子嗡嗡的。
拿着她跟文蘭的那份鑒定報告,她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嬌嬌!”
一旁的文蘭趕緊站起來扶住她,“你怎麽了?你不要吓媽媽!”
文蘭好像很緊張她?
這種認知升起來,餘嬌腦海中靈光一閃。
就着文蘭扶着她的姿勢,餘嬌眼睛一閉,身子一軟,小小的身體直接暈了過去。
**
餘嬌又一次的突然暈厥讓豪門餘家再一次陷入慌亂。
然後,在繼昨天的晚餐被小鎮警方送得大禮打斷、沒有吃之後,餘家新一天的晚餐又沒有吃成。
暈過去的餘嬌再一次被送往醫院,一番檢查後被定性為“情緒波動太大”。
檢查中途“悠悠轉醒”的餘嬌淚汪汪地看向文蘭,“媽媽,怎麽會這樣?你們現在是不是不要我了?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會聽話的。”
小女孩委屈巴巴的神情看得一旁負責檢查的醫護工作者有些動容,更別提文蘭這個親媽。
文蘭當即就捂住了嘴,不住地小幅度搖頭,聲音中也染上了哭腔:“不會的。嬌嬌,你是媽媽的女兒。哪怕從生下來就弄錯了,可我們畢竟已經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早已成了一家人。現在哪怕查出來,媽媽也不會不要你的,媽媽舍不得啊。”
聽到這番話,終于弄明白大致前因後果的醫護工作者神色有些一言難盡。
舍不得養女,那你們親生女兒呢?
不過幾位吃瓜醫護工作者微妙的臉色變化,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躺在床上的餘嬌此刻的好心情。
重生後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留在餘家,繼續過富貴生活。
本以為身世被揭穿,沒戲了。
可沒想到峰回路轉,文蘭舍不得她,想讓她繼續留下來。
這不就跟她昨晚做得夢一樣?
美夢成真,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餘嬌也感覺到了精神上的疲憊。
強打起精神跟文蘭确認了好幾遍,确定對方不會送她走,還會盡力幫她說服餘開明這個一家之主之後,餘嬌終于暫時放下心來。
疲憊感襲來,打個哈欠,她沉沉睡去。
而在她睡着以後,文蘭也積極兌現承諾,開始勸說從剛才起就坐在VIP病房的沙發上、沉默不語的餘開明。
“開明,我們家條件也不算差,多養一個孩子應該不會有太大負擔。嬌嬌她,我們都已經養了她這麽多年,也有了感情,要不就讓她留下來?”
餘開明看向病床上輸液的餘嬌。
從書房暈倒到剛才醒來那一番話,餘嬌的某些表情變化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女兒這麽心機?
不過心機點也好,有心機的人往往識時務,知道怎樣才能獲取更多的利益。
而餘開明身為一成功的商人,最為看重的就是利益。
前面他已經養了餘嬌十年,不論感情還是金錢,前期固定資本已經沉澱下去了。一朝查出來不是親生就放手,未免可惜。
以餘嬌眼下的優秀,繼續培養下去絕對差不了。而且以她的心機,等将來結婚肯定會盡可能往上夠。
到那時,她的婚事就會成為他以及将來接班的餘峤的一大助力。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不過是一點撫養費。
這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至于他的親生女兒,被錯抱到那樣一戶人家,在那個貧窮的小山村呆了十年,恐怕已經是廢了。
……
種種念頭在餘開明腦海中閃過,片刻的沉默後,他還是點了頭。
“既然你這麽舍不得,那就留吧。”
**
确定最疼愛的小女兒終于能留下來後,文蘭喜極而泣。
心裏最大的那塊石頭落了地,她終于有心思關心起了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那個孩子……”
餘開明想也不想地回答:“必須得接回來,盡快接!”
文蘭點頭,忍不住感慨道:“那孩子被抱到那樣的家庭,從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現在知道真相了,我們得趕緊把她接回來。老餘,接回來後我們可得好好補償她。”
餘開明跟着點頭,“我這就給秘書打電話,讓他定時間最近的機票。趁接下來的國慶假期有時間,趕緊把這事辦了。”
伴随着餘開明這句話,半個小時後,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南山區小鎮。
一整天都在粘着沈大佬、感受着他自靈魂深處散發出的暖意的雲夢收到警方通知:明天海市那邊的親生父母會過來接她。
**
“小妹妹,恭喜你啊,終于可以回家了。”
大晚上不辭辛勞,打電話過來通知的女警察聲音中一片喜氣洋洋。
雲夢卻沒有對方想象中那麽高興。
電話挂斷後,站在希望小學的宿舍窗前,看着窗外連綿的青山,她忍不住嘆口氣。
“不高興?”跟她并排站立在窗前的沈青收起衛星電話,扭頭看過來問道。
雲夢一頓,然後誠實地點頭。
“我畢竟是在山裏長大的,小學四年級都沒讀完就辍學,鋼琴、舞蹈、畫畫之類的才藝更是一個都不會,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嫌棄我?”
雖然是問句,但雲夢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餘家人會。
前世的于盼娣歷經種種磨難,好不容易被認回去之後,等待她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溫暖的家,而是一個充滿了對比、嘲諷、奚落的,無比勢力的世界。
文蘭一邊覺得虧欠了她,一邊又覺得她這個親生女兒上不了臺面,甚至還嫌棄她不如從小養在身邊的餘嬌貼心。
至于餘開明則更現實。
對比已經嫁入比餘家更厲害的豪門,能夠幫到餘家的假千金餘嬌,于盼娣這個自幼在大山深處的貧窮小山村長大、小學四年級沒畢業就辍學、嫁過人還生過三個孩子的真千金在他心目中就是個廢號。
把于盼娣接回來,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已經是餘家最大的仁慈。
從本質上來說,海市豪富的餘家夫婦同小山村貧窮的于家夫婦雖然貧富懸殊,但骨子裏其實是一類人。
他們一樣的自私,一樣的可以為了利益放棄親情,甚至連重男輕女、家裏公司或是家産都只留給兒子這點都一模一樣。
前世于盼娣之所以黑化,除去餘嬌一次次隐晦的針對、打壓以外,餘家夫婦的偏心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
但凡餘家夫婦肯付出一點真誠的關愛,哪怕只是在真假兩位千金的一次次争執中保持一碗水端平,于盼娣也不至于黑化得那麽厲害,最後甚至不惜走上極端、想要拉着假千金餘嬌同歸于盡。
可惜,于盼娣都已經那麽決絕,最後卻還是失敗了。
想起前世于盼娣所經歷的種種,雲夢無奈地嘆息。
沈青将小丫頭臉上的情緒變化收在眼底。
像這兩天好多次做過得那樣,他溫柔地撫摸下她的頭頂,安撫地勸慰道:“別擔心,有我。”
小丫頭可是他從有記憶起就一直在等的人。
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等到她,他必然會護着她。
無條件、無理由、無原則地護着她。
雲夢心裏本來就沒有擔憂。
她又不是于盼娣。
首先她會法術,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其次她修煉千年,擁有一顆堅定而勇敢的強大內心,并不會因為外界的一點風言風語就破防、心态崩。
不過這會沈大佬所表現出來的支持,還是讓她心情愉悅。
“謝謝沈叔叔。”
仰起小臉,雲夢看向身旁俊朗得仿佛不似凡人的男子,問出了這兩天來一直盤旋在心頭的困惑:“您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帶她上直升飛機,讓她有機會親口報警。
在她報警後,親自給當地警方的一把手打電話,督促他們盡快審理此案,讓她在于金來身上施加的法術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效果。
帶她去小旅館洗漱,親自去給她買裙子還有……內衣。
在于金來招供後,吩咐助理趙陽按照供詞中的線索去調查。
調查結果出來、幫她找到親生父母後,再次出動直升飛機帶她回希望小學,破格給沒參加期末考試的她注冊到五年級,幫她這個開春就辍學的女孩順利重返校園。
……
短短兩天,沈大佬就已經幫了她這麽多。
雖然沒有沈大佬幫忙,這其中絕大多數事情靠她的個人能力也能辦到,但那樣會麻煩很多。
沈青作為一位能随便開着直升飛機遛彎的大佬,時間肯定很寶貴。可他卻足足花了兩天時間在她身上,陪着她解決一個個問題。
到現在,還親口承諾要為她撐腰。
沈大佬對她未免也太好了!
雲夢不是真正的十歲小孩。穿越前修煉千年,雖然她大多數時間一直在閉關苦修,可閑暇時間沒少往人、魔、鬼等各族的世界跑,也跟着知曉了一些人類世界的人情世故。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外一個人好,哪怕被譽為人世間最偉大的情感、被一次次讴歌的母愛,也是基于親子關系的前提下。
所以沈青到底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
這兩天,這個問題無數次在雲夢腦海中盤旋。終于,這一次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沈叔叔,這兩天您真的幫了我很多,我也很感激。可我想知道,無緣無故,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被小丫頭那張滿是疑惑的小臉看着,沈青微微怔愣。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神色鄭重,“不是無緣無故。”
這下怔愣的變成了雲夢,“不是?你可別說你對我一見……”
頓了下,雲夢把到嘴邊的“鐘情”兩個字咽下去,改成了“一見面就覺得有緣分”。
她只是随口調侃,可沒想到沈青聽完,卻認真地點了頭。
“沒錯,小丫頭,兩天前從飛機上第一次看見地面上的你,我就覺得我們很有緣分。”
雲夢:……
“還帶這樣的?沈叔叔,你該不會在逗我吧?”
沈青搖頭,神色比之前還要鄭重,“我身上的異常,你應該能感覺得到。”
“功德?”
雲夢脫口而出,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怎麽突然智商下線,這樣有可能掉馬的話都能說出來。
不過還好只是兩個字,有很大的描補空間。
雲夢正打算說點什麽描補過去,就被沈青再次來了個摸頭殺。
暖融融的舒适溫度再次溫暖整個靈魂,沈青用比以往還要溫柔的聲音安撫着她:“別怕,我知道你懂這些。”
“你知道?”雲夢不由瞪大眼睛。
沈青點頭:“飛機上對着于來娣、操場上對着警車中的于金來,我能看見,從你指間飛出去的那道光很美。”
他竟然能看見。
雲夢驚了。
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這位大佬周身功德可是濃郁得化不開,這樣優越的先天條件,肉眼能看到這些也很正常。
既然都已經被他看到了,而且眼下沈大佬周身所散發出的氣息也沒有丁點惡意,那這會她也沒必要再隐瞞。
“你都看到了啊?先說好,我可沒有害他們。”
沈青:“我知道。于來娣那次,你大概是想保她的命?至于于金來那邊,他審訊時的異常是不是也跟那道流光有關?”
雲夢:!!!
這位大佬您未免也太敏銳了?
你這麽聰明會沒有朋友的!
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沈青不由失笑,“這很好猜。而且,我有很多家人,也有很多朋友,以後我帶你認識他們。”
大佬熱情相邀,雲夢也痛快地點頭:“好呀!”
直到希望小學的熄燈鈴響起,沈青跟她道晚安後退出這間宿舍,雲夢才後知後覺想起來。
聊了半天,沈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具體原因。
不過雲夢也沒再多做糾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沈大佬充分尊重她的隐私,沒有刨根問底,詢問她一個十歲的小山村女孩為什麽會法術,那她也要尊重對方的隐私。
想明白這點後,雲夢端起李孟璐借給她的臉盆、牙刷等洗漱用品,走到宿舍樓中間的公共水房洗漱。
洗刷完之後,她往宿舍小床上一躺,拉上被子沉沉睡去。
**
第二天就是餘家夫婦要來接她的日子。
天蒙蒙亮,雲夢便起床。
洗漱幹淨之後,她沒有穿沈青給買的那條白色公主裙,而是換上了離開于家時所穿得那身舊衣服。
昨天回希望小學後,借着學校宿舍樓的水管以及李孟璐那得洗衣皂,她把這身髒得不像樣的衣服洗了出來。
晾外面一夜,這會衣服已經徹底晾幹。
往身上一套,除去衣服本身舊了點,褲腿、衣袖短了一截,屁股、膝蓋、肩膀等易摩處的補丁厚了點,洗得次數太多已經看不出衣服原本顏色以外,其它并沒什麽問題。
最起碼幹幹淨淨。
對着鏡子照了照,感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臉配這樣一身衣服有點突兀,雲夢又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把頭發、皮膚狀态恢複到了洗經伐髓以前的幹枯、發黃狀态。
做好這一切,她滿意地點頭,然後拔開宿舍門後面的插銷走出去。
門外走廊上,同樣早早起床的沈青已經在那等着了。
雙手插兜,修長的身軀斜倚在宿舍樓的走廊牆壁上。哪怕一身西裝,沈大佬周身的少年感依然很足。
“早。”
見她出來,沈青擡手打聲招呼,看清楚她的容貌後一愣。
“你臉上有光。還有這身衣服,你這是……不打算去鎮上?”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省勁。雲夢點頭,然後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先回村裏。”
簡簡單單五個字,沈青卻瞬間明白了女孩的腦回路,“這樣确實比去鎮上,直接跟着他們回去要好。”
“是吧?”計劃被肯定,雲夢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沈青随意地把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搭,空着的那只手虛摟住她肩膀,“走吧,我送你過去。”
**
希望小學建在大山深處,離于家所在的小山村并不遠。
雲夢在前引路,沈青尾随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清幽的山間小路上,花了大半個小時才走回到于家小院。
剛走到小院門口,雲夢就耳尖地聽到正房內傳來的吵鬧聲。
“于招娣,我餓了!我要吃飯!快去給我做飯!”
“于家寶,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鍋裏有剩下的,想吃自己去盛。”
“我不要吃剩飯!我要吃新鮮的!我要吃竹筍炒臘肉!于招娣,你快去給我做!”
“你在跟誰說話呢?一口一個于招娣?于家寶,我可是你姐!”
……
房間內吵鬧很快升級為互毆,然後一路互毆到門外。
雲夢站在院門口,看着這對于盼娣記憶中還算和睦的長姐和幼弟頂着滿臉的傷,在地上滾着撕扯成一團,整個人都震驚了。
看他們臉上的傷,這樣全武行般的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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