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君子不言

酒後三巡, 朱啓與缙王等人去了廂房,主要是為了給缙王治腿。

崔洛也跟了過去, 她倒不是對缙王的事感興趣, 她想探察朱啓到底知道多少?派個人在考場上替她解圍又是什麽意思?

崔洛去了,顧長梅自然也緊步跟上。

顧長青擡臂擋住了二人:“胡鬧!你倆趁早回書院!”

一般情況下, 崔洛不會得罪顧長青, 他将來位及人臣,是帝王的鷹犬, 崔洛記得上輩子他總是異常古怪的盯着她,暗中壞了她不少好事。

但今天, 崔洛打算違背顧長青的意思:“表哥, 我難得見到大人物, 既然王爺不嫌棄,我待一會就走。”

朱啓覺得好笑,治病有什麽可看的, 他發現崔洛時不時會向他擠眉弄眼,态度乖張。

朱啓:“.........”久聞京城富家公子好龍陽之癖, 又見崔洛生的膚白唇朱......他搖了搖頭,上前攙扶了缙王。

崔洛多番暗示,但朱啓沒有給明确回複。她又沒有單獨與他說話的機會。只能厚着臉皮跟在左右。

蕭翼是唯一知道她心思的人, 古月的身份遲早瞞不住,正好他早就将古月指派在朱啓身邊,也好來回傳遞信息。今日不過是弄巧成拙了。

看着崔洛着急上火,但又極力僞裝無所事事的模樣, 蕭翼愉快的打開折扇‘撲扇’了幾下,宛若滿面春風得意。

在顧長青的眼中,崔洛一向比顧長梅懂事聽話,今天的表現實在讓他‘失望’。不過,朱啓剛回京,他既然願意和崔洛多說話,顧長青也不好阻擋。

撇去那些世事紛擾,幼時情義尚在,至于今後.....注定了各自殊途。

顧長青劍眉緊蹙,突然握緊了刀柄,家族的擔子壓在他身上,很多事真的由不得他。

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像今日這樣的短聚已經不多了。

顧長青從小就少言寡語,幼時與蕭翼在宮中陪讀時,他的話最少。一直都是蕭翼與朱啓說笑,他在一側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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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後院廂房。

所謂的江湖術士竟是一個看不出具體年紀的男子,童顏鶴發,眸光清澈,身段很小,還不及崔洛的個頭。

崔洛沒有心思好奇一個長相奇怪的人,她一直跟在朱啓身側,幾次試探之後,卻見朱啓直接無視她了。

崔洛:“..........”她怎會放棄?幹脆轉移戰略,将目标投向了古月。

古月沒有進屋,立在屋廊下守着。

崔洛走出來見她時,古月明顯是有意眺望遠處的剛剛高挂起的紅绉紗燈籠。

崔洛不請自來的站來,十月的晚風裏還殘留着落敗的桂花香,她自诩不是個糊塗人,好歹也是在官場摸打滾爬了兩世了,要是朱啓真的重生了,那麽他會是最容易登上那個位置的人。崔洛當然樂意擇良木而栖,她側目看着古月,開口就道:“我有件事要請教你。”

古月對崔洛并不了解,但自家主子時常被她氣的夠嗆,有時能在書房沉默半日不出來。

而且,女扮男裝已經不是一件易事,崔洛竟然還去參加科考?!

古月微微點頭,“崔少爺不妨直說。”她見多識廣,還沒遇到過這樣膽大的姑娘。

崔洛也不打算跟古月客氣,她二人之前已經見過三次,算是‘老熟人’了,每次考場搜身都不曾說過話,但那極短的時間之內的接觸卻讓人記憶猶新。

要知道,崔洛可真是被她吓的不輕。

崔洛的手搭在了古月的肩頭,動作就稍稍往下移了過來,“你這裏......是如何束的?我總是掌控不好?”

古月:“..........”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何世子爺總能被這樣一個小姑娘給氣着了。

古月雖站着沒動,但不代表胸口沒有感覺,她常年練武,那處并不豐滿,要想瞞天過海只需稍加修飾即可。

“崔洛!不得無禮!”顧長青的聲音從門扉處傳來,他大步走了出來,看着崔洛的孟浪舉動,濃眉不由自主的蹙了又蹙。

崔洛是女兒家,她輕易就看破了古月的身份,但古月一直隐在暗處,顧長青之前并沒有見過她,只以為她是朱啓身邊一個相貌秀氣的随從。

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接觸也是有界限的,顧長青見崔洛的手掌覆在古月胸口處,只覺無法入眼。

崔洛一怔,古月往另一側挪了一步,躲開了崔洛的魔爪。

顧長青眸中含怒:“時候不早了,你跟長梅先回去!”缙王腿傷如何跟她有什麽關系?也不知道她非要留下作甚?先是纏着朱啓問東問西,現在又對一個暗衛動手動腳?!

要不是崔洛文章寫的好,顧長青只會以為她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

崔洛當然不會因為顧長青的出現就放棄自己的試探,她對古月道:“關于這件事,下次有機會,我再向你細細讨教。”

古月目光幽幽的望着更遠處漸漸黑透的蒼穹,不言一語。

顧長青萬年不笑的臉都快繃不住了。

崔洛也就是讀書上高人一等,她還想跟朱啓身邊的随從請教什麽?總不能是紮馬步?!

侯府的小厮這時走了過來,因着洛十娘的緣故,府內下人對待崔洛尚且恭敬,“崔少爺,崔家來人接您回去了。”

小厮将李鎬領了過來,他在崔家住了一陣子,身子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如今就是一個清朗的少年。日子有了着落,便整日念着崔洛的安危,恨自己幫不上她的忙。

“大少爺。”李鎬喚了一聲。

蕭翼不知何時從屋內走了出來,未及崔洛開口,他道:“這麽晚了,還回去做什麽?明日一早跟我去見祖母!”

這語氣霸道又強硬。

崔洛事先就跟蕭謹嚴說過,她跟長信侯府沒有任何關系,她才不見蕭老太君。

正要說話,顧長梅也跟着出來了,“那.....我也不走了,正好等明日和崔洛一道回書院。”

崔洛:“..........”

蕭翼:“..........來人,去給崔少爺和顧二公子準備廂房!”他似乎不悅。

顧長青悄然回了屋內看看缙王的腿傷,至于外面幾人到底想幹什麽,他已經看不明白了。

崔洛與顧長梅年紀尚輕,胡鬧一些倒是合理。但蕭翼.......難不成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這一出?從而讓旁人對他掉以輕心?

顧長青從不願意想這些,但總有一天是要面對。最起碼,他今日不想去深思太多。

李鎬很想帶崔洛離開,但面對權貴,他卑微到只能眼神看着她。

崔洛本不想留下,可蕭翼已經命人準備廂房,她要是再走就是不識趣了,難免傷了蕭謹嚴的面子。

現如今,洛十娘徹徹底底進了蕭家的大門,崔洛不能讓她不好過,便留了下來。

她讓李鎬暫住在她屋子的外間,還沒入夜,侯府的下人卻又另置了一間屋子,是專門給李鎬的。

崔洛:“.......”她沒想到長信侯府這般看重她?就連她身邊的随從也格外照顧?

回到婚房,滿目都是大紅的喜色。

洛十娘這個時候才刻意注意了一下屋內的陳設。紫檀木雕嵌喜字鏡心屏風隔開了床榻與一套黃梨木雕花椅。臨窗的地方擺了折枝梅花貴妃榻.......喜床上用的是十香浣花軟枕,一切都是怎麽鋪張怎麽來。

按理說就算是娶續弦,也不宜過分的張揚喜慶,但房內一切都是灼人眼的大紅。

蕭謹嚴與洛十娘喝過交杯酒,兩人眼神都有些迷離。

蕭謹嚴在書房裏解過衣裳,武将與文人大不相同,很多禮節并不怎麽在意,他好像有些心急,腰上的封帶只是随意系上了,看上去與尋常嚴肅莊重的樣子不太一樣。

見洛十娘羞中帶怯,他拉着她在床沿坐下,關切問:“怎麽臉這麽紅?是熱麽?着大妝很辛苦,不如脫了吧?”

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兩人心知肚明。洛十娘聽了蕭謹嚴的話,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快入夜了,十月天怎會熱呢?

可她面色異常潮紅,那時在書房裏被蕭謹嚴輕輕一摟,整顆心都要飛出來了。他卻依舊沒有動手動腳,點到為止,撩的她分不清今朝是何夕。

脫衣裳?

是時候了,她是該脫衣裳了。

“妾.....妾身伺候您沐浴?”洛十娘按着婆子教她的規矩,試探性的問。

蕭謹嚴啞聲低笑:“呵呵.....別拘謹。我在外多年,早就習慣了軍營男兒的粗礦,你跟我這般禮數相待,我倒是不太習慣,你想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現在不急着洗澡。”

不洗?

洛十娘又沒出息的慌張了。她方才已經看到了蕭謹嚴的身子,他年過四十了,可胸膛腹部的健碩實在叫人看了臉紅。

腰上的大紅底繡雙喜紋杭緞荷包被撤去,緊接着腰帶就松了,洛十娘被剝的只剩下一件水粉色滾白邊中衣時,她才回過神。

見蕭謹嚴蹙着眉,她問:“.......怎麽了?”她知道自己有些豐腴,難不成嫌她不夠纖細?

蕭謹嚴沉默了片刻:“我并非不敬你。這身中衣本該是大紅色,只是亡妻已故多年,我雖忘了她,多少不能太過分。”

洛十娘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是續弦,是不宜躍過原配的。

大婚的所有用度都已經夠奢華了,不過是件中衣而已,洛十娘這般大大咧咧的人怎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她沒想到在蕭謹嚴的心目中,她會是這樣的重要。又見他思及亡妻,覺得他是個重情義的人,待她極好,卻并無有了新人忘舊人的心思。

洛十娘看着蕭謹嚴,眼神有些癡:“不礙事的,我.....知足了。”她的确很知足。

洛十娘在感嘆時,身上一涼,她低頭一看,身子只剩下一件藕色繡荷花的貼身小衣。

那惹人犯罪的雪峰比想像中還要讓人瘋狂。

蕭謹嚴抱着她上了榻,他随後跟了上來,洛十娘聽見衣裳落地的聲音。

“十娘,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你也覺得我很熟悉吧?我猜這就是咱們兩的緣分。”蕭謹嚴說着,唇朝着他念及了良久的地方湊了過去。

洛十娘十指瞬間抓緊了錦被。

這一天,她算是明白了武将與文人的區別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好些年沒有人事,她起初疼的險些叫了出來。中途,蕭謹嚴忙裏偷閑的又問她:“你我上輩子肯定也這樣過,我感覺很熟悉。”

這個姿勢.......

洛十娘羞的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憐她最終只能被蕭謹嚴控制,無處可躲。哪裏還有功夫思量蕭謹嚴的渾話?!

屋廊下,燈籠裏的燭火即将熄滅時。古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蕭翼身側。

“王爺送回去了?”蕭翼問。他似乎毫無睡意。

古月如實禀報:“回主子,今日從侯府離開之後,安王先送了缙王回府,之後将‘白鶴’老人也安置在了缙王府。不過.......”

今日朱啓帶來的江湖術士就是傳聞中的藥王‘白鶴’老人,醫術了得。

“不過什麽?”蕭翼突然問。朱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白鶴老人給缙王看診?難道他也懷疑缙王是被人下了毒?

古月道:“屬下從白鶴老先生口中得知,缙王的病情并不是無藥可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下毒的人用的什麽蠱。”

果然如此!

蕭翼沉默了,古月明白他的意思,便接着說:“缙王的毒早已入骨,才致腿疾,而且估計有十來年了。”

蕭翼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望着窗扉外面的冷月,負手而立,自言道:“十幾年了.......”

半晌,蕭翼突然問了旁的事:“今日,崔洛跟你說了什麽?”

她總是不安分,到處蹦跶!就那麽想探知古月的背景?!

古月對蕭翼一向是知無不報,這一次卻是難以啓齒,待蕭翼一個眼神掃過來,古月悶聲道:“......崔少爺捏了屬下的胸口,向屬下打聽束胸的法子。”古月極其不願意回想那一幕。

蕭翼一愣,唇角猛地抽搐:“........你下去吧,記住了,不要讓她知道你到底是替誰賣命!”

古月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夜色中。

次日,洛十娘醒來時,蕭謹嚴已經不在內室,她一夜幾乎沒怎麽睡,現在想起來,嫁了兩次人的她還是面紅耳赤。

“夫人,侯爺讓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一會要去老太君那頭敬茶請安。”丫鬟恭敬道,無意中瞟了一眼榻上的人,暗暗驚嘆。

侯爺一貫不近女色,昨個兒是打算将這些年缺失的都補回來麽?

好在夫人已經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不然今天恐怕都下不了榻。再一看洛十娘如水出芙蓉花嬌羞的樣子,又覺得侯爺那般反應也是正常。

少婦有時候比姑娘家更有韻味。

洛十娘的思緒從昨夜的狂風暴雨中抽離了出來,問:“侯爺人呢?”他不在身邊,洛十娘總覺得偌大的侯府沒有安全感。

正說着,蕭謹嚴就從外室進來,他聽到了洛十娘的話。人未至,聲先到,“昨日幾個同僚夜宿在府上,我适才去他們出府了。”

他在床榻邊緣落座,一看到洛十娘,心裏就蠢蠢欲動,他又道:“你那兒子一早到就走了,還讓我給你帶了東西。”他将崔洛留下的象牙蓖子拿給洛十娘。

洛十娘身上的中衣穿的完好無缺,她猜應該是蕭謹嚴幫她穿的。大白天的跟他面對面,還是缺少了默契。

洛十娘将東西收下,就掀開薄衾起身。

若非今日要認親,蕭謹嚴估計不會讓她下榻,那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甚好。就像是找到了遺失了多年的心頭朱砂痣。

“十娘!”他喚了一聲。

這個時候,洛十娘已經強行鎮定的下榻穿衣,被他這麽一喊,她慌忙回頭:“怎....怎麽了?”

蕭謹嚴只是一笑而過,片刻才道:“無事。”

作者有話要說: 蕭翼:小白,聽說你又去招惹朱啓了?別讓人家誤會了。

崔洛:有麽?我只是想找出那個知道我身份的混蛋!

顧長青:洞察如我,近日已經看不明白了.......作者君,你什麽時候給我加戲?

顧長梅:我也想加戲!

沐白:同求!

朱啓:本王好歹是新來的,求愛護,求關照!

朱明禮:我呢?我的戲份呢?已經幾天沒耍帥了!

朱明辰:這裏!這裏!還有我!

汪直:雜家的盛世美顏還不夠當男豬腳?說話,作者,雜家的戲份呢?!

衆人:對不起,你缺少了重要零部件!

汪直:!!!!抗議!

-------

蕭謹嚴:咳咳!老戲骨在此,你們得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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