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告白 陪我睡一會兒

向芋醒來時是在酒店的套房裏, 畢竟也住過幾次,陳設都還算眼熟。

也許是因為新年,床頭花瓶換成了紅色, 床頭還放了一匣紅色包裝紙的糖果巧克力, 蠻有年味。

他們是淩晨3點多,才從郊區“夢社”驅車趕回來。

狂歡到淩晨,其實留在“夢社”也有地方可住。

但靳浮白說那邊的房間不夠保暖,容易着涼,還說床板硬, 可能會休息不好。

那時候向芋正裹着毯子在天臺的沙發上, 徹夜狂歡後腦子木木的, 困得有些睜不開眼,随口嘟囔一句:“你還挺嬌弱。”

靳浮白拎着車鑰匙在指尖轉了一圈, 在吵鬧中湊近她。

他聲音裏摻着熬夜的啞,衣服上沾染的沉香混合了巧克力漬的味道, 柔和且甜。

他說:“傻了?我是怕你着涼,怕你休息不好。”

她當時只是偏偏頭,在夜風裏靜默地看向他, 沒有回答。

原來困倦時,也仍然會為一個人心動。

到市區是淩晨4點多,向芋倒也沒堅持回家。

她在靳浮白的套房挑了一間樓梯附近的卧室, 沉入睡夢。

等再醒來, 房間裏拉着厚重的遮光窗簾,一片昏暗。

向芋在黑暗裏按亮手機,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時間,有電話進來,是唐予池。

“向芋!你怎麽回事兒?我給你打了八百多個視頻一千多個電話, 你都沒接。我以為你昨天吃外賣吃得食物中毒了!”

向芋窩在被子裏,還閉着眼睛:“呸,我吃什麽外賣,昨天那個軟件癱瘓了,都不接單的。”

“那你吃的什麽?別告訴我除夕夜你吃的泡面。”

“要我吐出來,給你看看?”

“別惡心人!”

唐予池在電話裏捏着嗓子幹嘔一聲,“哎我跟你說,我奶奶昨兒摔了一跤,我今天不過去找你了。”

向芋猛地睜開眼睛:“嚴不嚴重?”

“不嚴重不嚴重,就是腰閃了一下,在家卧床修養呢。”

唐予池壓低聲音,“抱歉啊,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

“早飯本來也不用你陪。”

“早個屁,現在是下午一點,吃什麽早飯?”

挂斷電話,向芋才看清時間。

原來已經下午1點13分。

早晨時她倒是醒過一次,這間房外面就是樓梯,她隐約聽見靳浮白下樓梯的腳步,略顯匆匆。

那時候是早晨6點鐘,他也就睡了一個小時,不知道急着幹什麽去。

起床洗漱後,向芋走出套房。

歐式走廊鋪了一襲喜慶的紅地毯,淩晨回來時太困,她沒太注意周圍環境,現在一看,李侈這人雖然審美不怎麽樣,還挺傳統的。

她還是第一次住會在春節給每個房間都貼上對聯的酒店。

靳浮白這間可能是特地說過,什麽都沒貼,對面門上的對聯很有意思——

上聯,“樂樂樂樂樂樂樂”。

下聯,“朝朝朝朝朝朝朝”。

向芋用手機搜了一下,才知道這對聯該怎麽讀。

她搜完,回頭看了一眼套房裏的陳設,靳浮白昨天穿的那件大衣挂在門邊,巧克力漬已經清理幹淨。

昨晚像是一場夢,不留痕跡。

向芋關好房門,站在走廊裏抻了個懶腰,不确定後面該怎麽做。

靳浮白趕回酒店,是下午兩點多。

淩晨開車回來,洗過澡後剛站在窗口抽完一支煙,都沒來得及阖眼,接到電話說他預定的東西已經加急從國外運回來了。

但天氣不好,飛機迫降在鄰省機場。

那東西他急用,只能驅車又去了趟鄰省,拿到東西趕回來,就是這個時間。

套房裏安安靜靜,樓上向芋住的那間卧室的門敞開着,床鋪整齊,一看就是工作人員打掃過。

向芋估計已經走了。

靳浮白皺了眉心,靠在門邊,煩躁地摸向大衣口袋。

沒摸到煙,可能忘在了車裏。

其實昨天見向芋,他也一直在猶豫。

這姑娘對他還有點好感是一定的。

但她太理智,如果不是她想要的關系,她真就說不要就不要。

一晚上也沒見她對他多熱情。

同他說話時,還沒有對她那個發小說話笑容多。

隐約想起李侈說的,“靳哥,也就這兩年了,你這時候扯上感情是不是......”

他當時怎麽和李侈說的來着?是不是說自己有分寸?

但他真的有分寸嗎?

說不上來。

真的有分寸......

就不該招惹向芋這樣的姑娘。

最開始倒也沒失算成這樣,躲也躲了,靳浮白甚至去了趟國外。

邪門的是,異國他鄉的路上,建築風格和帝都迥然不同,他站在一塊鑽戒的巨大廣告牌前,居然想起他和她說過的話。

“有什麽羨慕的,左不過是個戒指,我給你買就是了。”

這段對話大概發生一個很平常的晚上。

向芋加班後從公司跑出來,公司對面的商廈上挂了鑽戒的廣告。

可就是這麽一樁小事,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靳浮白在國外逛來逛去,家裏待幾天,浮華場裏走一圈,全部索然無味。

最後還是跑去訂了一款戒指,知名設計師的款式,簡單大方。

回國路上,靳浮白想,人總不能說話不算數,戒指該送還是送。

具體發展成什麽關系,再說。

人家向芋根本不給他“再說”的機會。

昨晚不是還眼睛亮晶晶地祝他每天開心......

睡醒就走了?

靳浮白感覺一股氣淤積在胸口,憋屈得要死。

酒店工作人員推着整理車路過,看見靳浮白,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靳先生,下午好。”

他不太好。

那個工作人員倒是沒走開,猶豫半秒,又說:“靳先生,向小姐在餐廳。”

靳浮白眉梢忽揚,疑心自己聽錯了:“誰?”

“向芋小姐。”

他走進餐廳時,向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一張餐桌旁。

天氣不太好,外面都是霾色,她穿着昨天那套衣服,高腰緊身牛仔褲和寬松的毛衣。

毛衣款式比較有特點,衣擺是一圈毛絨絨的小熊。

短款,稍稍一動,衣擺抻起來,裏面偏偏是高腰牛仔褲。

穿得像個高中生,保守。

其實她真的很小,過完年才22虛歲。

她這個虛歲也确實虛得過分,除夕那麽小的生日,仔細算算,現在也就才20周歲?

靳浮白看見她安靜吃東西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有種莫名想笑的開心。

他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到向芋對面:“等我呢?”

向芋也不藏着掖着:“不是刻意等,就想着,在這兒吃飯也許能碰上你。”

“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萬一碰不上呢?”

“碰不見,就算了。”

服務生端了一份煲湯上來,向芋目光短暫轉開,對服務生道謝後,又緩緩把目光重新落在靳浮白臉上。

她笑了笑:“早知道你時間趕得這麽巧,也幫你點一份湯好了。”

向芋打開湯盅,一個銀色的東西“噗咚”飛落進去。

她擡眸問靳浮白:“是什麽。”

被問的人吊兒郎當靠在椅子裏,藏一絲不容易發現的緊張在眉宇間:“不是要談戀愛麽,談,送個戒指給你,夠驚喜嗎?”

向芋起身就走,靳浮白頓了幾秒,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懷裏攬:“小姑奶奶,又生什麽氣?”

她幽怨地看他:“談戀愛在你眼裏,就是這種兒戲?”

靳浮白百口莫辯,只能忍氣吞聲地拉着人往餐桌走,說這戒指不是随手買的,挑了好久,純手工的。

又說他今早開車去隔壁省,才把這玩意兒像接祖宗似的接回來,連覺都沒睡。

向芋不動聲色,睨他一眼:“接祖宗似的接回來,用它煮湯喝。”

然後靳浮白還真就耐着心,用湯匙把戒指撈出來,拿了濕巾擦幹淨,又重新點了兩份湯。

戒指就放在桌面上,在向芋面前。

表面看是素圈戒指,裏面是一圈鑲嵌的鑽石,在水晶吊燈的光裏閃閃發光。

向芋舀了新上來的湯,安靜地喝着。

她一時摸不清靳浮白有幾分真心,但低下頭,總能看見湯裏映她自己發亮的眼睛。

很想答應,哪怕他這個告白并不正經。

湯喝掉半份,向芋擡眸,還沒等說什麽,先看到了靳浮白的神情。

靳浮白這輩子可能沒有過這種緊張的時刻,眉心皺着,不經意舔一下嘴角。

估計是通宵沒睡,有那麽一點黑眼圈。

向芋拿起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挺好看。”

靳浮白笑了:“你喜歡就行。”

看他笑容舒展的樣子,也許他真的喜歡她。

向芋看一眼自己手上的鑽戒,就這樣吧,都有情,那就再試試看。

吃過飯後,向芋說要回卧室去拿錢包。

想起她那間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卧室,靳浮白随口問:“錢包放哪兒了?”

“枕頭底下。”

兩人站在電梯裏,向芋稍稍靠前,靳浮白挨過去吻她的後頸:“藏那麽隐秘?故意吓唬我呢?”

“那你被吓到了嗎?”

他吮噬着,攪得她聲音有些發顫。

“還以為你走了。”靳浮白說。

回到卧室,她跪在床邊,伸手去摸枕頭底下的錢包。

屋子裏忽然暗下來,是靳浮白拉了窗簾。

他比她更先一步把她的錢包拿在手裏,用長錢包拍在她臀上:“陪我睡一會兒。”

靳浮白從身後擁她在懷裏,向芋和他一同滾倒在床上。

他聲音很低,揉着她手上松松的戒指,溫熱呼吸順着她頸窩散開:“手這麽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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