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公告

，感受着飛翔與自由。

當時是褐發少女在他身邊略帶憧憬地說着‘這樣真好’，然後澤田綱吉在內心暗自打算着什麽時候也帶心愛的女孩這麽浪漫一番。可回首一望，那成了內心不可觸及的回憶，而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人，是他那時根本不敢于想象的克裏斯汀娜。

那個成為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對他不屑一顧的高傲少女。

澤田綱吉有點想笑，也确實笑了出來，彎着眼角，他的笑聲流露出點點愉快。

聽到他的聲音，克裏斯汀娜慵懶地轉過身，相隔半米四目相視的一刻，她若隐若現地牽起更深的笑意，不說話地注視着他。目光柔和的青年思緒陸陸續續地被她的紅色眼眸打斷，但是他臉上仍舊維持着溫和淡然的笑容，一些被時間模糊的畫面，猝不及防地穿梭回憶噴湧而來。

他覺得不應該這樣的，至少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但是人的記憶就是這麽稀奇，他的腦海中全是溫柔。

他記得，十七歲的那年，她把一顆薄荷糖放在他嘴裏的血腥味。

他記得，他看見她在紫灰發少年旁的雙眸時，想象着如果有誰這麽對他就好了。

他還記得，她教着他跳舞時的認真眉心，她說着‘我們都是逃不掉的’的寂寥口吻。

點點滴滴的畫面早已在他發現時镂刻在心中，不再是年幼時伴随而來的懵懂心動，他深知那蔓延全身的沖動是出于什麽，他一直都不敢輕易妄動。然而這時，他的左手在安靜的朦胧下，搶在腦子反應前直直伸出，緩慢朝向她的臉。

他有些吃驚，而映照着他手指的紅色瞳孔也是一縮。金發女子微微驚愕，身體宛若因曙光的渲染變得遲疑，她的呼吸有了一絲錯亂，屏住。

照在地板上的影子中，是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臉，随即融合，遺盡。可正面一望，正在男人的動作末端時，一陣烈風掠開她的金色長發，吹得她一頭淩亂狂飛，唯有那微冷的發絲劃過棕發青年的指尖。

這時，克裏斯汀娜心中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不僅溫柔和冷漠，她不是很理解，伴着這含糊的心情，沒有拒絕澤田綱吉把一束金發輕輕地攏到了她耳後。

他的手小心翼翼卻不猶疑，撫過耳垂的微涼使她慢慢睜大眼睛，嘴上的弧度也不知何時失了諷刺，鍍上些許難以置信的柔和。

早風徐徐，他的手放置在她耳邊不動，兩人對視着緩和纏繞彼此之間的動搖，這段沉默彷若被無限拉長循環，他與她都不見得後退。最可笑的是，這明明是最後一天了。

噗咚、噗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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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維持着這個動作一絲不動，心聲平穩的跳動緩緩加快，像是某種蔓延上的危險征兆，耳邊響起越來越近的直升機聲，猝不及防拉回了兩人的一時愣然。

躊躇不前的迷茫戛然而止，澤田綱吉放下手眺望發聲源，雙翼旋轉的直升機在他們上方停留着，宛若遮蓋住黎明的光芒在他們身上投下陰影。

他皺起了眉頭，眸光忽然一沉，卻不見意外。

周圍掠起劇烈的狂風，甲板上兩人的額前碎發都往後掀去，幾乎在此時同一瞬毫不猶豫地迎接過早到達的結尾，他與她笑容中的最後一絲柔和告別于那印在直升飛機上的熟悉徽章。

這是屬于卡魯卡沙的打擾。虛假的童話已經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深深的疲倦感加糾結感……前後文非常不搭對不起……我已經完全不知道再怎麽改了，我的流水賬已經沒救了orz。對不起，對不起……

這章當中關于‘兩艘船’的假設處于fate zero，用來當下一章的伏筆……還有就是那‘紅發貴族姑娘和貧窮的金發小子在船頭相擁，感受着飛翔與自由。’的場景是處于泰坦尼克……

不知道再說什麽了……感謝親愛的阿兮的地雷！

capitulo.54 失望之城

仰頭的金發女人眉間緊緊蹙着，眸中是慣常的譏诮與冷漠，已退去了這短暫路程中淺笑的姿态散發出僅是冷冽的凜然。澤田綱吉勾着淡淡的弧度，眼底也緩慢拉起了疏遠與警惕。無論他還是她，都沒有第一時間習慣彼此久違了的表情。

“克裏斯汀娜小姐已經猜到了卡魯卡沙會來找麻煩？”他笑了笑，眼角輕輕地彎起來，“還是說，是你故意引誘的？”

“說笑了，彭格列。”她以相似的溫和語氣對他說，“你也不是估計到了，才會選擇會牽扯更少普通人的輪船嗎？”

棕發青年笑着不作答，兩人上方直升飛機的門忽而打開，快速旋轉的雙翼模糊了伸出的那茶發男人的臉，只是印象與回憶的作弄下，他露出的燦爛笑容仍舊清晰出現在他們眼前。那能把天空最後的黑暗都掃淨的明亮。

伊凡·卡魯卡沙低頭看着他們，他的頭發也被風狂亂地拂動着，時不時遮蓋住三人對持的目光。他笑了起來，滲出快樂的口吻透過直升機的喧鬧清楚地傳達他們耳中，“嗨！好久不見。”男人朝着身下的兩位招了招手，“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克裏斯汀娜的紅色眸子危險地眯成一條線，她嗤笑不已，“送我們到地獄嗎？”

茶發男人誇張地顯赫過于無奈的笑容，像極了對待青梅竹馬冷漠地寵溺，他聳了聳肩，綻放的笑容在沉默中上揚，他緩緩蠕動的嘴唇。

這次甲板上的兩人沒有聽到他的嗓音，唯獨從他的口型中讀出了那句‘你們可以這麽認為’，緊繃的琴弦就此扯斷。伊凡一鍵觸發的底線令全場的氣氛籠罩了一篇不寒而栗，克裏斯汀娜手中的卡爾杜奇指環在不知不覺中燃起橘色的火焰，茶發男人所在的直升機還停在上方，雙翼旋轉時頗為吵鬧。

他的蒼穹色的眼睛輕阖，屏氣凝神之間手槍上膛的咔嗒一聲，一顆呼嘯的子彈直直沖向他。伊凡側身輕易躲過了那故意射偏的子彈，夾着硝煙的小黑點沖進直升飛機之中，是被一道橘黃色的晴屬性防住了。火焰主人的面目在這片照耀下一閃而過便迅速隐匿于黑暗，可沒有完全逃過視線極好的克裏斯汀娜雙目。

那是一個紅褐色長發的人。

她的笑容微微上揚。

伊凡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微微笑了起來，不過此時此刻他的注意力更多是被開槍的人奪去。他面對冷靜朝他舉槍的澤田綱吉，手勢示意身後的人，直升飛機緩緩降落停在甲板上，周圍立馬安靜了下來。

自那一槍，克裏斯汀娜的雙眸始終沒有看過澤田綱吉一眼，甚至也不帶驚訝，只存有冰冷的淡漠。而澤田綱吉也不看她，僅僅與宿敵對持着，放在扳機上的手指紋絲不動，那把銀色手槍直直指着伊凡。

伊凡一躍站在船上，臉上的笑容是噩夢般地永不褪色，他靠近他們，走到恰好的距離伫立。直到棕發青年的槍口朝地，他才笑出聲劃破沉默，“對于許久未見的人以這樣激烈的失禮方式打招呼，彭格列十世你的禮儀和槍法似乎還是一如既往糟糕呢。”

澤田綱吉的嘴角微彎，淺顯的弧度溫涼沉靜，“對着伊凡先生的臉，我情不自禁地回到那個時候了。”

伊凡的藍色眼眸眨了眨，似乎又要再次啓齒調侃時，從樓梯那邊傳來的蹬蹬聲帶着一些沉重迫近。在場的黑手黨把視線轉向突然出現的三位男人，各自帶着沉吟看着警惕地拿槍的三位警衛員。他們用英語審問着，緊攥于手的槍像是随時都會按下扳機。

茶發青年臉上閃過的不耐很快就被無所謂給掩蓋了，澤田綱吉的眉頭皺了起來，握槍的手不禁用力收斂。唯一放大笑容的是克裏斯汀娜，對于期待已久的觀臨用卡爾杜奇燃起茂盛的火焰作回答，伊凡拉起意義深長的的弧度。

“他們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容我們繼續聊天的好家夥。”伊凡露出被打擾的不愉悅，又忽然想起一個好主意似，眼睛亮了起來，“所以，克裏斯和彭格列十世跟我回到卡魯卡沙總部吧。那裏必定沒有人打擾了。”

對于伊凡帶着深意的話，澤田綱吉一下次無言以對，而身邊的克裏斯汀娜眼睛直直盯着咄咄逼人一邊靠近一邊做出開槍發言的警衛員。超直覺不安的叫嚣中，棕發青年的餘光不經意瞄過遠處飛來直升機的一片閃光，瞳孔一縮想要沖到那三人面前擁護，響徹雲霄的開槍聲已經在他身體彈動之前擴散開。

——嘭！！！

一顆子彈破空而來穿過警衛員其中一人的腦袋，接着沖向地板破碎的瞬間，那位被狙擊槍殺害的人因巨大的沖擊力翻轉在地，彭湧而出的血柱淋在近處的兩位同事身上，噴得全身都是鮮紅。

時間好像突然被放慢了，不是第一次見血的澤田綱吉仿佛回到了少年時期因眼前的場面失了神，他的雙眸好似沉澱了靜默被黑色染得看不清顏色，握槍的手瞬間顫了顫。令人窒息的沉靜沒有維持幾秒，又是一聲巨響，澤田綱吉這次來得及反應化為一個肉眼捕捉不到的黑影猛地朝警衛員奔去，卻在那兩人的一步之遙被一道力量狠狠地抓住手腕。

又是一個人死了。

他的視線被染紅時驀然失控了般掙紮起來想要甩開那攥住他手的人，卻在回頭看見克裏斯汀娜紅色眸的一刻，他的理智又被毫無留情地拉回來。耳邊第三次的開槍聲，他緊咬下唇把金發女子護在懷中，以防牽扯，兩人的頭發還是難免被鮮血濺在地溫熱。

雙臂間的女人在此刻也怔了怔，下一秒她掙脫而開，棕發青年緊緊皺着的眉頭沒有影響半分她輕彎的嘴唇。紅色的眸子此時此刻僅是冷靜與決然，她趕緊說，“輪船的另一端有我準備的一架直升飛機，我們走。”

話音剛落下，身後旁觀的茶發青年帶着愉悅口吻啓齒。他們背對着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又能立即想象到他嘴上的弧度沒減半分，“如果你們逃了，我就殺了這船上的所有人。”

澤田綱吉猛地僵住了，感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住了的冰冷。克裏斯汀娜也似乎同樣心情，眸中有一絲猶疑和不忍，宛若那濺在她發上的血液有觸及到她的理智與冷漠。但是棕發青年沒有捕捉到她唇畔邊轉瞬即過的狠絕與猙獰，陌生的任何人都覺得蒼涼。

金發女子回過頭與伊凡對視，瞪着他的那雙眸子壓抑着隐隐湧現的沉重，茶發青年忽然笑了起來，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如果你們逃了，我會殺了這船上的人。”他的殘忍聲音字字擲在澤田綱吉的心間，痛得撕裂器官，“你們說，這船上有多少人？五千，八千？有可能一萬也到了吧。”

伊凡注視着他們，克裏斯汀娜仍舊用眼神殺着他，澤田綱吉緊抿的唇很是好笑，他繼續說着， “因為你們的逃脫，令這些人全部都去見上帝了……你們做得到嗎？”藍色的眸子輕阖，呈現的線條好比刀刃用力地刺進他們的眼睛，“善良的你們能背負得了這種罪孽嗎？”

棕發青年放在扳機上的手看似稍微一碰就會一掉，上方卡魯卡沙的直升飛機漸漸多起來，已經徹底包圍了這游船。熟知眼前的敵人肆無忌憚到不會顧慮複仇者的追捕，澤田綱吉也直視伊凡的眼睛，充滿沙啞的聲音艱難地溢出來，“伊凡先生，你想要怎麽樣。”

茶發男人對于他的問題嗤笑不已，響起的聲音又是多麽人皆善意，虛僞到了頂尖，“我只是看你們累了，想請你們到卡魯卡沙休息一會兒。”

“我問的不是這個！！”

一下次失去冷靜的怒喝讓伊凡突然收斂了笑容，克裏斯汀娜看着澤田綱吉，眸中的光看不清楚色彩。伊凡無趣地打量着他，一會兒後，勾起嘴上慣常的璀璨笑容，“啊啊，我只是想要這場即将開始的祭典更加熱鬧而已，畢竟溫和派的你們回到那裏，極有可能不會奉陪，然後說什麽和平協議吧。”

伊凡的語氣全是對他們溫和的不滿，像一個任性把錯都推給別人的小孩子。

發言權落到澤田綱吉的時候，青年低着頭沉默，克裏斯汀娜眼看着微皺眉頭，代他問，“伊凡，你非要開戰不可嗎？”

“不要明知故問，克裏斯。”伊凡笑出聲迅速回答

聽聞，金發女人忽而安靜下來。腦中早早已定下的固執殘忍在口中盤旋過好幾次，對着看不清表情的棕發青年一顧思索着，她沉吟很久，以隐忍顫抖的冷靜聲音跟他說，紅色眼眸古井不波，完全是一副‘壓抑內心善良的卡爾杜奇七代’模樣，“彭格列，你還記得我不久前問你的問題嗎？”

澤田綱吉當然還記着，他當時還不理解她問這句話的深意發自內心回答了真話，之後打電話給那個白發的情報商才真正确認了超直覺的不安。那一刻，她是這樣說着的:

『 “假設有兩艘船，你所在的那艘有100人，另一艘有200人。”稍微一停頓，話鋒一轉，“兩艘船上同時出現了一個倒計時炸彈，而會拆炸彈只有你一個人，那麽你會如何？”』

澤田綱吉想起自己的答案，突然覺得好笑。他擡起頭，目光迎來了克裏斯汀娜的雙眸。其中是在說着她早就料到了這樣場景的無情，又帶着隐約放任在他身上的期待。

那令他每個細胞都痛苦的期待。

澤田綱吉知道克裏斯汀娜之前故意問出那帶着深意的話的目的是為了讓此時此刻的澤田綱吉不痛恨她沒有在之前提醒過他這種情況将出現的可能性。她以為這樣，他會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選擇傷害、不去理會輪船上的這些人，再跟她一起回到家族。可他，盡管在預先已經準備好了回答，準備好了和她同樣的絕情，還是沒能做出來一絲一分。

澤田綱吉眼看着她緩緩啓齒，聲音是勝利在手的自信，“現在你的回答是什麽？”

他想要出口的回答被疼痛耽擱着在喉嚨無法拒絕，暗暗悸動的心髒宛若被細碎的玻璃紮着出血。他舔了舔幹枯的嘴唇，傾斜直出的問話偏離了她所期盼的，“克裏斯汀娜小姐……在輪船上裝了炸彈，對吧？”

金發女子的瞳孔一縮，立即想到了洩露者的身份，她半阖眼角，“Millefiore告訴你的。”

“嗯。”

澤田綱吉無法以笑面對她，閉上眼睛，睫毛垂下。

克裏斯汀娜裝下的那些炸彈威力極強，足以炸掉整個輪船。最主要的是，那些炸彈對于震動異樣敏感，只要卡魯卡沙稍微朝這輪船發出攻擊，那麽炸彈便必定發揮它的作用。

克裏斯汀娜知道如果反抗伊凡的威脅，逃跑的過程中必定會遭到攻擊會印發炸彈解決這船上普通人的性命，而實力足夠強的彭格列十世以及卡爾杜奇七代頂多會重傷逃回意大利。此計劃的目的無非是要‘保證’卡魯卡沙會背負殺害普通人的罪孽，再借助複仇者的力量解決戰争。這樣一來，他們家族也不會受傷害，所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無關要緊一萬人的生命。

一萬人換來他們家族的榮耀以及克裏斯汀娜的信任，這是一個很劃算的生意。

棕發青年緩緩睜開眼，映入的是她懷揣着微光的眸子，攝人心魄的深邃，那征兆着她期待的相信。克裏斯汀娜重複了一遍問題，聲音不似剛才的淡靜，依稀流露一些瘋狂，“那麽，你要怎麽選擇，彭格列？”

随着她的話，他想要啓齒的意圖立即被截斷，怔忡的思緒一驚，猛地卷席至火光燭天之中。那酷似未來的畫面慘淡照耀着廢墟殘垣，泯滅生命的火焰帶着濃烈的硝煙卷上天空，凄慘的絕望悲鳴擴散在空中交織，又仿佛穿梭到他所在的現在，不斷放大纏繞在他耳邊。

小孩子的哭喊聲、人們的求救聲，那自遠方傳來再擴散的嚎啕，令澤田綱吉忽然感覺窒息，他不想要再看着她的眼睛，自己卻移不開視線，只能硬生生地忍住罪惡感化作的利劍直直沖進他的身體。

穿透器官開始撕裂，痛入骨髓的罪惡感瞬間漲至爆棚，他瞬間發現自己做不到去答應，原因再提也無用，那些善良，天真是他一輩子都背負的愚昧，而他再也改變不了。

澤田綱吉淺吸一口氣，皺着眉心再次看向克裏斯汀娜的時候，她的表情徹底改變了。

那雙血色瞳孔染着好似能焚燒一切的渾濁緊緊盯着他，宛若能用眼神的冷冽貫穿他那麽犀利，嘴唇牽着的冷漠弧度不寒而栗，卻不知是自嘲還是對他的極度失望。

澤田綱吉還未開口，她卻已經知道他的答案了，然而金發女子什麽也不說，僅僅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沉重地深呼吸再吐氣，每一次喘氣都存有顫抖。

棕發青年知道，他們之間哪裏陡然坍塌了，轟然作響，不存恢複的可能性。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他們會在一起的！×270【這絕對不是愚人節的玩笑！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如果這章有什麽疑問我努力回答……

capitulo.55 百年孤獨

克裏斯汀娜的心髒帶着不明的急促感，腦袋在看到那雙棕色雙眸的決定一時模糊又變回清醒，她前所未有地理智壓抑着自己的心情。她覺得自己很傻，不論是拿自己的信任和輪船上一萬人的性命在澤田綱吉的天秤上賭博，還是過于自信地賠上重要的籌碼，這都讓她想起了前代首領每次都囑咐她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這句話最主要的提醒是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留後路給自己，而在對澤田綱吉的信任上克裏斯汀娜自負地義不反顧依賴，她太過愚蠢了。

棕發青年明明不忍看她，卻離不開視線直直的定在她身上。用他忍耐着疼痛的表情，那充滿對她虧欠感的模樣，全是牽起她自嘲的因素，然後，硬生生地止住了為了不再傷害她，澤田綱吉笨拙地僞裝自己不去挽回、不去解釋地選擇了‘背叛’。克裏斯汀娜察覺到了他的倔強，那種早該适可而止的逞強，可她在此刻做不出任何諷刺他的話，做不到任何戳破他僞裝後得到的自我滿足，她知道自己在恨着他。抑或是談不上‘恨’的厭惡，僅此是多年累積、對他的天真與善良的膩煩，克裏斯汀娜心頭上蔓延起的煩躁以無法遏制的速度令她沉浸于淤泥之中，難以自拔。

金發女人深知這個情況是她一手導致的，顯明改變一個人的本性是多麽艱難的事情她還是徒然去逼着澤田綱吉去違背自己的信念，甚至她想自己不應該只有這個辦法解決伊凡與卡魯卡沙，不過她這樣迫使澤田綱吉的毫無猶豫，大概不止是之前克萊爾存在時影響自己的關系。

心髒漏了一拍。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發現自己真正越界了。

之前在埃利歐身上發揮淋漓盡致的獨占欲便是一個證明，她又差點陷進那個她最不适合的戀愛兩字，用她擅長的扭曲控制欲，執拗地病态試圖去束縛那個她曾未想象過的彭格列十世。

——該說，自己總歸還是一個女人嗎？

紅色的眸子垂下，帶着顫音的呼吸也逐漸地恢複了锲而不舍的淡靜。長發上的鮮血斑駁地污穢那一抹耀眼的金色，她勾起笑容，充盈着令人作惡的高傲與冷嘲，宛若對澤田綱吉的痛苦視如灰塵，“彭格列，告訴我你的決定。”

棕發青年的眉頭仍舊緊緊皺着，好似把一切痛都縮進眉梢。

他知道，她總是喜歡這樣不留餘地給別人，劃清界線關在自己的籠中，但他如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極端。男人深沉到冬天冰冷的眸子看不見底，他緩緩啓齒，不再猶疑，“我不會犧牲這輪船上的任何人。”

“好。”她說，挺直身子，目光透不出一點情感，以至不帶指責和不解，克裏斯汀娜窮盡全力撕開昔日治愈的傷口讓澤田綱吉的溫柔刀刃将她殘餘的希望剝削。刺入骨髓的殘酷又仿佛毒藥在血液中爆發流淌，被劇痛截斷了神經，她腦袋的回路卻不可置信的清晰地認知到了事實，足以讓她不再沉迷的冷靜。

絕望掩蓋住一時的迷離，天空突然暗下了，克裏斯汀娜倏爾笑了起來，璀璨地有種讓人畏縮膽怯的凜冽。她不再看澤田綱吉一眼，把視線轉向一直隔岸觀火的罪惡禍首，“伊凡，你要我和彭格列十世跟你回去開戰，對吧。”

伊凡的笑容放肆狂妄刺着她的眼睛，口吻盡是愉悅的冷淡，“是啊，不過克裏斯現在可不是卡爾杜奇的首領，我只是作為友人邀請毫無權利的你到卡魯卡沙總部旁觀。”

澤田綱吉聽到了他咬字說出‘毫無權利’幾字，克裏斯汀娜的神情卻淡然，不見得反駁如今在貝娅特麗絲之手的卡爾杜奇新派本該是她的力量。這樣想着，青年驀然睜大眼睛，超直覺的不安無限放大的同時，那個隐藏在直升飛機中的黑影破風而出，褐紅色長發在空中淩亂飛舞，身軀撩人的女人冷着臉勾起紅唇，伊凡放大笑容轉頭對着此人笑道，未落的話清脆穿過澤田綱吉的驚愕，“對吧，貝娅”

被呼喚的現任卡爾杜奇新派首領對着她摯愛的男人牽了牽妩媚的笑容，就如在巴勒莫之時她對着伊凡的誠服，先前在克裏斯汀娜面前的冷冽全被妖豔代替，可悲地化為一個只懂得被利用的女人。貝娅特麗絲站在了茶發男人的身邊，對持旁觀克裏斯汀娜，眸中全是作惡的憐憫。

澤田綱吉頓時不清楚這個褐紅發女人是否在一開始加入卡爾杜奇就是屬于伊凡的玩物，還是在之後再次決定淪為伊凡的東西，只是她此刻用這種勝利者的姿态看着金發女子讓澤田綱吉很痛。最痛的是在下一秒他意識到了克裏斯汀娜賭上了貝娅特麗絲這個背叛者的籌碼把伊凡引誘到這裏，然而澤田綱吉的信念破壞了克裏斯汀娜的一切計劃。

“這麽早就故意露出馬腳讓我發覺我的身份已經被你識破，卡爾杜奇你在這場賭局是否被愛情沖昏了腦袋？”

貝娅特麗絲出場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對克裏斯汀娜太過信任彭格列的嘲諷，金發女子毫無示弱用更加冷漠的疏遠回話，“至少我也不如你的弱智，需要伊凡提醒過才發覺自己并非我的心腹而只是一個棋子。”

貝娅特麗絲無法否認自己是在伊凡的告誡下才發現克裏斯汀娜始終如一只是把她當做一個棋子，不，有可能在最初的最初有想過好好信任她，可在發覺她對伊凡止不住的愛意就停止了天馬行空的想法，而貝娅特麗絲在發現了這個事實後也毫無猶豫地背叛了她。

就是這麽簡單而殘酷的邏輯，她們的關系一直維持着平行線，那一瞬的交集僅僅是眼睛的錯覺。

克裏斯汀娜與貝娅特麗絲忽然沉默了，伊凡笑着意義深長，唯獨澤田綱吉微微有反映出他的震驚。緊握着手，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力地好似在下一秒就會滴血，他的心因知道了這個事實後被更加鮮明的罪惡感征服了。然而即使疼痛，他做不得犧牲，僞善如他僅僅知道劃破安靜的窒息，“伊凡先生，你要把我……”停頓了一下，他改變了本想要脫口的‘我們’，“你想要把我當做人質嗎？”

“人質啊……可以這麽說。”伊凡笑了笑，藍色的眸子眯起來，非常好看，“彭格列十世你只要宣布了開戰我可能就會放了你。”

“那麽……你要如何才可以放了克裏斯汀娜小姐？”澤田綱吉清了清嗓子才說出她的名字，金發女子不去看他，但有些怪異的色彩閃過眼睛。

“克裏斯啊……或許要等到我對她厭煩。”接觸到在場兩個女人分別冰冷與不忍的眼神，茶發笑了起來，看了一眼貝娅特麗絲，猶如完美情人牽起她的手安撫，“開玩笑的，縱然看着掙紮意圖逃脫的她會很有趣，我不會囚禁克裏斯的。”

假如不是在這種對立的情況下，澤田綱吉或許還有餘力吐槽一句伊凡看起來根本是興致勃勃，現在他僅有集中緊張，貝娅特麗絲被笑容掩蓋住的動搖沒有略過他的眼。耳邊散開茶發男人拉長危險的聲音，一觸即發地撥動了克裏斯汀娜緊繃的琴弦，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奔去。

那一句‘等卡爾杜奇毀滅再放走她’是令金發女子失控的原因，化為黑影的瞬間猛地響起狙擊槍按下巨大聲音，還沒來得及貝娅特麗絲反應，伊凡狠狠甩開身邊的她與克裏斯汀娜迎戰。特殊子彈劃過克裏斯汀娜的臉頰呼嘯地仿佛刀片，她對于火辣的疼痛不動容地繼續展開攻擊，絲毫不理會周圍的幻術被這一發子彈破碎地如同鏡子一般細碎，流露出過于消瘦的面容透着沖動。

周圍的壁壘撕破後，她的身體變得骨瘦如柴，看起來根本無法從病床上彈動的狼狽。曾未想過她會正大光明地把本體掩飾在幻術之下，旁觀的澤田綱吉與貝娅特麗絲不由驚訝。

甚至他們一時之間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伊凡也微微睜大瞳孔，之後又恢複貫日的笑容與她戰鬥着。一年躺在床上未動的身體在此刻不可置信地不見喘息，克裏斯汀娜的白色肌膚随着流暢的動作時不時被陽光照得透明，像是行走死屍。

響遏行雲的槍聲時隔一分鐘不到貫徹，每一槍又是準确到不會涉及與她接近的伊凡，金發女子全身上下都多出了細細密密的傷口。她的襯衫被血斑駁地凄慘，但克裏斯汀娜的攻擊中又不見一點遲疑，紅色眸子不動容地瞪着伊凡，直直傾瀉毫無保留的恨意。

茶發青年被那沉重照耀地恍惚有了一刻的錯覺，早已死去的那個橘粉發少女出現在他面前，看不清眼眸地笑着，她在說着‘人渣伊凡你其實愛着克裏斯汀’，然後他也不反駁用‘我也愛你’的話敷衍過去。他在這時，突然發現了他确确實實愛着克裏斯汀娜，比想象中地深重，只是那種愛更偏于回憶中的模糊與珍惜，他看着那一抹深紅，只是會想起了一些事，會産生了一些動搖，随即就在這麽一瞬的怔忡中，克裏斯汀娜對着他的胸口，直直伸出手。

伊凡笑了出來，身體條件反射地想要阻止，然而動作慢了一拍。他感覺到了橘色火焰的溫暖靠近，那深深的炙熱吞噬着他的肌膚，蔓延自心髒。纏繞他世界的冰冷與蒼涼就此逐漸遺開，那些疼痛、那些溫柔、那些柔和，都統統喚回在他心口邊放大。他不再感到寂寥。

——砰！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很喜歡拖劇情，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明明想早點完結還是不停地描寫着，描寫着……我這個病真的要改一改！！【捂臉。

先恭喜一句克裏斯已經察覺到了感情！是真正的‘愛’，不止是被克萊爾影響的‘愛’……真的太欣慰了！所以關于伊凡的沉重問題會傷心情，這周又開始考試的我的玻璃心受不了……

capitulo.56 情不自禁

——砰！

一發子彈從銀色的槍口發出。穿梭空氣猛地到達茶發男人額前，劃破破繭而出情感的子彈甚至掩蓋了一瞬的溫暖，伊凡忽然回神過來的寒冷中，他看見金發女子不存一絲遲疑地改變了動作的方向，萦繞着火焰的手臂硬生生地擋在了伊凡前。

他睜大了眼睛，驚愕間朝後退兩步，克裏斯汀娜握緊手中赤血，融化了半顆的金屬物體掉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貫穿沉重的停滞自開槍者延伸而來，克裏斯汀娜用充滿不可置信到犀利的怒視凝視着澤田綱吉，目不轉睛到宛若能就此殺死他，棕發青年仍舊不露神色地舉槍，面部表情僅僅有了微不可聞的變化。

這是發生在不足半分鐘的細微變動。金發女人望着澤田綱吉，伊凡不解看着兩人，随即，卡魯卡沙狙擊手的又一輪攻擊開始。這次朝向澤田綱吉陸陸續續的子彈被他巧妙地躲開，青年不假思索地快速迎向伊凡和克裏斯汀娜兩人，女人眨眼後一皺眉，立即從他的這個舉動看出意圖。

心中盡管充溢不甘，她依然完美配合地對伊凡出手，沒來得及一顧面向澤田綱吉的他做出任何反應，克裏斯汀娜把一只手放在伊凡的脖子上不動，另帶着指環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灼燒的火焰以熾熱逼人的溫度攻擊着他的肌膚。幾乎同時，澤田綱吉已經危險地把槍抵在他的頸椎，透過衣裳的硬度不寒而栗。

狙擊手的槍聲戛然而止，茶發青年的心髒也似乎和瞬間而至的靜寂同步沉下。前一刻鼓動的情感關上落幕的布料，就像不曾存在過一般的慘淡，伊凡阖眼又睜開，回憶中殘餘的燥熱與克裏斯汀娜相接的肌膚重疊，他好笑地勾起嘴角，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