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六

阿雅房內。

宇文缙被鳳仙媽媽滿面笑容推進房間時,還給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緊緊關上了房門。

此刻已然站在阿雅房間裏的宇文缙,背靠着房門,略有那麽幾分不知所措。雖說,他是出價買了這一夜,但……

也不是非得做些什麽吧。

他就是想花花錢、開心開心罷了。

房內,女子滿是魅惑的笑聲響起,而後她緩緩開口道:“公子為何站在門口不進來些?小女子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您怕什麽呀?”

宇文缙用扇子敲了敲腦袋,硬着頭皮走過去。

而後一眼看去,房內女子半倚靠在軟榻上,香肩半露,長腿赤出,眉眼盈盈,嘴角帶着笑,正望着他。

宇文缙眯了眯眼,而後視線移開。

阿雅輕笑起來:“公子怎的一副純情少年郎的模樣?看您二十出頭的模樣,應當婚配了才是。莫非,您沒有?”

宇文缙一愣。婚配……

後宮中确有一位瑜貴妃在。但他并不知曉她是否與自己算是婚配,畢竟,不曾行婚嫁之禮,那之前亦不曾見過,她還是被她父親直接送進宮來的。

他對瑜貴妃,沒有感覺,沒有想法。

既如此,那便不算婚配。

他抿了下唇,僵硬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

他走過去,在桌前坐下,淡然為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抿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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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愣了愣,大眼睛眨了眨,其中滿是疑惑。她這樣躺在此處等他走上前來,可他竟然在喝茶?

她笑了下,起身,赤足走過去。

她身姿妖嬈,軟綿綿的,好似無力般半趴在桌邊,滿眼笑意望着他:“公子耐力不錯啊,您如此淡定,有那麽一瞬間,我都以為我不過是一個長相平平的女子。”

阿雅笑着伸出手拿過一只茶杯:“公子,我長得好看嗎?”

宇文缙瞥了她一眼,給出肯定回答:“好看。”

“那我是您見過的人中,最好看的嗎?”

“不是。”沒有任何猶豫。

阿雅一愣,笑意頓時僵硬在臉上。她嘴角稍抽了抽,還真是不給面子,即便是有,也不該在他今夜要共度的人面前直接說出吧?

啧!

臭男人!

但她不信這個男人對自己真的毫無半點想法。他此番淡定,定是裝出來的!

她緩了緩神,重新露出笑容來,伸出手去想要握他的手,宇文缙卻往後傾了些。

阿雅:“……”

阿雅稍稍蹙眉:“公子這是何意?莫非是嫌棄我?”

“阿雅姑娘會下棋麽?”

“……什、什麽?”阿雅皺起眉來:“下棋?”

這臭男人是怎麽回事?花兩千兩黃金就為了找個人陪他下棋?是人傻錢多?還是裝模作樣?

阿雅望着他,眼中滿是疑惑。

宇文缙笑道:“時辰尚早,阿雅姑娘與我下棋如何?”

“公子,您這……”

“若你贏下一局,便給你一百兩黃金,以此類推。若你輸了,自罰三杯便是。”

阿雅愣了下,眼中頓時驚喜,方才被忽略的絲絲不悅此刻已然不見了蹤影。哪有什麽事能比賺黃金重要呢?

她擡手笑了下:“公子此言當真?”

“自然。”

“好,”阿雅笑起來:“那我便陪公子下這棋!”

一個時辰後。

桌邊是橫七豎八躺着的一堆空酒壺,房內空氣中彌漫着酒味。阿雅喝的滿面通紅,正趴在桌子上嘟囔着。

興許她說的是西域那邊的話,宇文缙聽不懂,也沒有管她。

她這酒量不太行啊,也就喝了三壺,還是四壺?似乎還沒自己喝得多,竟已經醉成這般。

宇文缙輕嘆息一聲,起身從床上拿過被褥,小心披在阿雅肩上。

房內沉悶,酒味蔓延。方才坐着未動倒不覺着有什麽,一走動,便有那麽點覺着酒味難聞。

宇文缙緩了口氣,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那扇木窗。

窗外月光傾瀉而入,亦有冷風迎面灌入。

他眯了眯眼,遠遠望着被濃重的夜色遮掩下的京都城。頭頂是如墨夜空,月明星稀。

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晚風徐徐,夾雜着絲絲涼意。他閉着眼睛,只覺得涼爽舒适,而不覺着冷。

“陛下?”

有人壓着嗓音輕輕喚他。

宇文缙皺了下眉:“嗯?”

繼而睜開眼。眼前,是倒挂在窗外,長發披散而下,面容傾倒的一個腦袋。

逆着月光,看不見臉上面容。

宇文缙瞬間睜大了眼,嘴唇張啓,正要喊出聲時,那人再次出聲:“陛下,是我,軒轅铮。”

“……??”

宇文缙張開嘴要喊出聲的嘴随即閉上,臉上卻滿是疑惑。

軒轅铮退回去,換了個姿勢後重新來到窗邊。他腳踩着窗沿,一手扶着窗欄,未得到允許前,并未直接進入房間。

宇文缙望着他,兩眼皆是詫異:“你怎麽在這兒?”

“我……”

軒轅铮忽的想起方才在相思樓外見到何進時的事。何進拜托他,不要告訴陛下他為何會來此處,并且,希望他可以看着陛下,以免出現意外。

這夜深人靜時候,若是有事要發生,這便是最好的時候。

軒轅铮道:“我路過。”

宇文缙挑了下眉,眼中的詫異稍稍和緩了些。但他并不相信軒轅铮所說他是路過之事。

畢竟,這裏是相思樓的三樓,他此刻正踩着窗沿,路過……怕是只能從屋頂上路過才能走到這裏來吧。

見宇文缙一臉不信,軒轅铮又解釋道:“我晚上睡不着,就喜歡在屋頂上跑來跑去,就恰好來了這裏,看見陛下您在窗邊站着,想着來和您打個招呼。”

“打個招呼?”宇文缙無奈失笑:“你方才那個打招呼,差點沒把我吓死。”

軒轅铮不好意思擡手摸了摸頭。

外面沒有着力點,他只能挂在屋檐上往下看。沒想着要吓陛下。

宇文缙輕嘆息一聲:“進來吧。”

“多謝陛下。”

軒轅铮從窗戶跳下,剛站穩便看見了不遠處那個趴在桌子上已經熟睡的女子。他愣了愣,忽的意識到這裏是相思樓,而陛下在一個女子的房間……

“那個,”軒轅铮看向宇文缙:“陛下,臣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宇文缙挑眉:“沒有,來的正好。”

軒轅铮不解。

“我一個人在此處正無聊呢,”宇文缙走向桌子,指着棋盤:“會下棋嗎?陪我下兩局?”

“……臣不會下棋。”

“沒事,我教你,”宇文缙笑着坐下:“很簡單的,不是圍棋,叫五子棋。”

“五子棋?那是什麽?”

宇文缙笑了笑。

“五子棋”是先前在清風殿無聊時,13579教他的。簡單易懂,閑暇時用來打發時間最合适不過了。

而且,下棋這種事,看起來比較風雅,符合他皇帝的身份。

雖然下的并不是圍棋。

阿雅趴在桌子上睡,占據了大半地方,此時房內有軒轅铮在,不便将她喊醒,或吵醒。

兩人便挪地方到床鋪上,棋盤擺在正中間,兩人各做一邊,棋盤旁,是三壺尚未開啓的酒。

輸了的,要喝酒。

宇文缙給軒轅铮講了講規則,軒轅铮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宇文缙執黑棋,軒轅铮拿白棋。

宇文缙道:“第一局,就當練手,你熟悉一下規則,如何?”

軒轅铮點頭:“好。”

軒轅铮心想,只要五顆棋子能夠連成一條直線就算贏,應該不是太難的事。

但軒轅铮忽略了宇文缙已經在皇宮裏下了不知道多少盤五子棋這一點。

第一局,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宇文缙勝出。

軒轅铮皺了下眉,嘴唇抿了抿。他低頭望着那連成直線的黑色棋子,一度懷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眼瞎了,為何沒有看見?應該提前攔住才是!

宇文缙笑道:“再來?”

軒轅铮使勁點頭:“再來!”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都是宇文缙贏。

軒轅铮睜大了雙眼,滿眼的難以置信。這是怎麽回事?明明看見他沒有連在一起的棋子,怎麽轉眼他就把五顆棋子連成了一條線?

宇文缙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拿過酒壺遞到軒轅铮面前:“少将軍,請吧。”

軒轅铮接過,半分不敷衍,仰頭就是一大口喝下。

宇文缙挑了下眉:“少将軍酒量不錯。”

“自小便跟着父親喝酒了,酒量還可以。”

他自問酒量還是不錯的,家中也就只有大哥的酒量比自己要好些。再加上平日裏喝酒都有母親看着,基本上沒有喝醉過。

母親交代過,喝酒可以,但不能喝醉。身在京都,得時刻保持清醒與警惕,以防萬一。

軒轅铮瞥了眼桌邊那些空酒壺,反問:“陛下酒量如何?”

“一般,”宇文缙清理棋盤上的棋子:“那些都是阿雅姑娘喝的。”

軒轅铮點點頭。

新的棋局開始。

然而軒轅铮每次都是眼看着自己快要贏了,宇文缙那邊卻忽然冒出一條五子連成線來。

他莫名覺着陛下是在出老千,怎的每次都能贏。這看似簡單的五子棋,他竟一次也沒有贏過。

宇文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少将軍總是只看着自己的白棋,而不看我的黑棋,我的黑棋走向如何,留下了什麽後招,你都不知。”

軒轅铮一愣。

“這下棋嘛,要看的可不僅僅是你手中的白棋,你還得多看看我的黑棋,先攔住我的黑棋,才能讓你的白棋有路可走。”

軒轅铮擡頭望着宇文缙。

宇文缙亦望着他,臉上帶着淺淺笑意。

軒轅铮抿了抿唇,陛下所言,似有深意……

而後宇文缙又道:“少将軍方才輸了,還沒喝酒。喝吧。”

“……”

宇文缙笑着打趣道:“看來今夜這諸多美酒,要被阿雅姑娘和少将軍兩人喝完了。”

“……”軒轅铮随即蹙眉:“再來!”

我就不信,我連一局都贏不下來!

“好,”宇文缙笑着:“那便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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