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羅小川幾乎是一步沒停地跑回家裏，直到關上房門，才身子一癱地坐倒在了地上。

他就是再傻，也不至于傻到看不出唐凜臉上厭惡的表情。他一直以為他們是相愛的，以為對方也是在尋找他的，可現在他算是真正明白自以為是的含義了。

唐凜不是唐可，他不愛羅小川，唐可的所有記憶、思想都被他扼殺在了自己的身體裏，包括唐可對羅小川的愛。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羅小川覺得唐凜想殺了他。

可即使這樣，他也還是忘不了，他怎麽甘心只有自己還站在天枰上？他怎麽甘心只有自己還不肯放棄？

對方就算表現出一點點的動搖也好啊。

如果早知道愛情會讓人變成這個樣子……

羅小川苦笑了一聲，就算知道了，他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吧？以前覺得飛蛾撲火這個詞太他媽虛僞了，而現在，他也成了千萬傻逼中的一員。

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的滋味，他卻連最初的那一點甜蜜都來不及回味，就只剩下無盡的苦澀。

羅小川長嘆一聲，想摸根煙出來，卻發現口袋裏的煙在剛才的奔跑中丢了，于是最後只能懊惱地踢一腳桌腿，晃悠悠地爬起來去包紮傷口，命總還是要的。

幸好手上的傷口并不深，只是撕扯開了一個小口子，現在已經止住了血，他懶得去小診所，楊小穎那妞一煩起來沒完沒了的，于是便自己清洗了傷口，拿家裏的繃帶草草地包紮了一下。

這麽一折騰，羅小川那顆心也有點涼了，連打架都提不起勁了，之後幾次高洋找他幫忙，都被他推掉了。

只不過他還沒舒服夠呢，麻煩就又來了。

高洋來的時候，連電話都沒給他打一個，就直接上門了。

羅小川看着對方大搖大擺地沖進屋，心裏罵了一句“操你媽”，臉上卻很快地擺出笑：“洋哥，怎麽來也不說一聲呢，我也好給你買點吃的。”

高洋沒接話，繞着小屋走了兩圈後，突然說：“羅小川，廖哥對你怎麽樣，你也是知道的，要沒廖哥，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是吧？”

Advertisement

羅小川一愣，這提的又是哪一壺啊？

“那是自然！洋哥，廖哥是不是有事吩咐我去做？你盡管說，我一定盡力！”

高洋回頭盯着他，盯得他都有點發毛了才陰沈地開口：“你不會背叛廖哥吧？”

羅小川吓了一大跳，連忙喊道：“洋哥！這帽子你可不能亂套，我就是再大膽子也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你從哪聽來的瘋言瘋語？！”

高洋笑笑，看在羅小川眼裏卻是更加恐怖了：“我當然知道你講義氣，這不就是随口問問麽，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操！這話能随口問問？要被人聽到還真以為他羅小川做出了什麽背叛幫會的事。

道上混的，最忌諱的就是不講信義，你可以沒什麽本事，但你要一旦有過背叛兄弟的前科，就算再拼死拼活，老大還是會防着你，搞不好還會拿你當替罪羊。

氣氛尴尬了一會兒後，高洋話鋒一轉，沒事人似的開口：“月底廖哥有一樁重要的大交易，叫的全是幫裏信得過的兄弟，事成之後每一個兄弟都不會虧待的，叫上你算是給了你一個大好機會，以後就是別人跟着你喊大哥了，你也不用過現在這樣的日子。到時要女人有女人，要車有車，就算來十個光頭那號人物，你都不用怕。”

羅小川“诶诶”地應着，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攪這趟渾水，也不想當什麽大哥，別說事成了，要是事沒成，他豈不是連命都要丢掉？廖文凱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讓他脫離不了他的掌控。

聽到高洋提到光頭時，他又忍不住開口問：“說起來，光頭那人呢？我怎麽好一段時間沒聽到他了？”

高洋冷哼一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光頭揪着你不放，那就是跟廖哥過不去，和廖哥作對的人，下場會好嗎？”

羅小川聽着冷汗又冒出來了，這話裏有話的，怎麽像是在提醒他一樣？！

“行了，你這段時間哪也別去了，在家吃好睡好，到了那天好好表現。”

羅小川點頭哈腰地連連道謝，把人一送走，才狠狠地砸了一下牆，為什麽每次他打算不幹了，事情就又出來了？他總覺得高洋這次來目的沒那麽單純，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在試探他？可他壓根沒做出什麽能讓人懷疑的事啊，除了……唐可？！

可就算他們知道他撿了一個男人，又怎麽會懷疑他要背叛廖哥呢？除非他們還發現了唐可的真正身份……羅小川的眼皮突地一跳，他還不敢确定廖文凱在想些什麽，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沒表面那麽平靜，而這次的任務，也不只是打打殺殺那麽簡單了。

弄不好真的會死……

只不過現在再也沒有一個理由讓他想要拼命地活着回家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剛想回屋躺着，就聽到敲門聲又響起了。

“操，有完沒完了？！”他以為是高洋又回來了，低罵着一把拉開了門，卻沒想到外面站着的竟是他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人。

羅小川的表情一變再變，好一會兒才壓抑住自己複雜的心情，低聲地開口：“……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