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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川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渾身無力地平躺了半天，才“啊”的一聲，什麽都記起來了。

“怎麽了？”邊上的男人正半躺着翻看枕頭底下的雜志，昏黃的不知用了多久的床頭燈把他的側臉照得輪廓分明，邊緣仿佛渡上了一層光。

羅小川看得有點入神，覺得這樣的場景未免太過相似太過懷念，直到男人轉過頭皺着眉看了他一眼，才猛地回神，那樣冷冰冰的眼神，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并非肌膚相親而只是一場發洩。他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身邊的男人。

“沒事……我……”他動了動身，後面的肉穴裏突然就流出了一股液體，滲進了底下的床單。

羅小川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去洗澡。”

唐凜“嗯”了一聲，頭也沒擡，他的頭發濕漉漉的，一看就是洗過了澡，身下還墊着一塊大概是衣櫥裏翻出來的幹淨床單，只鋪了他自己的那半邊。

羅小川心裏堵堵的，咬着牙夾緊後面紅腫刺痛的地方，一瘸一拐地往廁所挪。

出來的時候，唐凜正閉着眼抽煙，羅小川站在門口看了會兒，對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情複雜，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兩個相反的詞能用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端着杯子走了過去，沙啞地開口：“喝茶。”

唐凜看了他一眼，道了一聲“謝謝”接過，随後扔過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羅小川接住一看，竟然是個觸屏手機。

“手機給你，以後聯系方便，裏面只存了我的電話號碼。”唐凜一頓，又放柔聲音說：“以後手機不要離身，我不想找不到你。”

羅小川撓了撓頭：“可是這個……我還真用不來……我有手機，反正只要能打電話就……”

他看到唐凜抿着唇陰下了臉，連忙止住了聲音，最後點了點頭。

床上亂七八糟的體液還沒幹透，唯一換洗的那條床單又墊在唐凜身下，羅小川只遲疑了兩秒，就重新躺了上去，他甚至不敢伸手拉一點床單到自己這邊，反正再髒再臭的地方他也睡過。

唐凜往旁邊挪了挪，伸手過來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我教你打電話和發短信怎麽用，其他功能你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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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川看了一遍就說記住了，當然，就算他沒記住，也絕對不會開口問的。他一個人玩了一會兒，把手機偷偷地對準了唐凜。

咔嚓。

唐凜愣了一下，轉過頭不爽地問：“你幹嘛？！”

“我就試試這拍照功能，又沒拍你。”羅小川連忙把手機放到枕頭底下，生怕被對方搶了去。“行了我睡了，你也快睡吧，明天早上要吃什麽？”

“……随便。”

羅小川第二天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身邊的位置早已沒了人，太陽從破了洞的窗戶裏照進來，在他的被子上留下了一個光圈。

如果不是身下那殘留着白色塊狀物的床單，他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個夢。

他當然不會期待還能在廁所或者廚房裏找到喊着肚子餓的人，對方的離去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那麽讨厭為什麽還要留下手機？

當炮友？

羅小川想完就笑了，他有自知之明，還不至于那麽擡高自己的屁股。

他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看了看，還好，照片還在，圖片裏的男人垂着眼，嘴角微微地勾起，看上去無比的柔和，如果只看照片的，就和他的唐可一模一樣，雖然少了點傻氣。

他傻笑着看了一會兒，把這張照片設成了桌面，以至于之後沒事就會按亮手機看一會兒。

這可是他最後的寶貝了。

之後的一個多禮拜唐凜都沒再聯系過羅小川，有幾次他實在忍不住了，删删寫寫地打了幾句話，但終究還是沒發過去。

他覺得本來沒這手機還好，也不是不能死心的，可一旦有了這手機，就好像成了他和唐凜之間的唯一聯系，他舍不得碰，舍不得摔，就像一個熱戀中的女生一樣，時不時地看一下手機，然後又看一會兒桌面，只不過他的等待永遠沒有回應。

快到月底的時候，高洋又過來了一趟，羅小川這才想起過幾天要跟着廖哥去談“生意”，幸好養了大半個月，身上的傷也養的差不多了，只不過想到高洋之前說過的那一番話，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安，越是靠近出發的那一天，便越是心神不寧。

出發前，他還是給唐凜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對方的呼吸有些急促，喘着氣“喂”了一聲。

羅小川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到現在才意識到唐凜和他并無交集，他們之間除了那僅有的一次做愛，什麽都沒有。

“唐……凜，是我，羅小川，沒什麽事，就無聊打來聊聊，呵呵，你要是忙的話就挂了吧。”

“等等。”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一下變得很安靜，唐凜清冷的聲音重新響起。“有什麽事嗎？”

“沒事沒事，我……明天要接個活，現在太興奮了。”羅小川覺得自己就跟個小醜似的，一個人講着亂七八糟文不對題的話，可一想到自己在對方面前丢的臉都那麽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能不能活着回來還不一定呢。

電話那頭一直沒出聲，羅小川愈發覺得自己無趣，打了個哈哈便準備挂電話了。

“羅小川──”

“啊？”他連忙又把話筒放到了耳邊。

唐凜在那頭沉默了很久，直到羅小川以為他是不是早就挂電話了，他才出聲：“明天……小心點。”

“啊……好！”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他還是聽出了那裏面的一點點擔心，真的只是一點點，但也足夠讓他有了拼命的動力。

“什麽事啊──外面好冷，快點回房來嘛～”一雙雪白的細長手臂環住唐凜赤裸的精壯胸膛，刻意地撩撥過胸前的兩點。

唐凜回頭看了眼面容精致的女人，一把拉開了她的手：“今天不做了，回去。”

“诶？”女人還想說些什麽，可被那毫無感情的眼神一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最後只能不甘地咬着唇，甩頭走了。

唐凜看也不看一眼，光着上半身在夜風吹過的陽臺上點了一根煙。

他當然知道明天羅小川要出去，他甚至知道羅小川要去幹什麽，他有很多種辦法可以讓對方留下來，但他什麽都沒做。他不明白這種焦慮的心情是因為什麽，也不明白剛才的那一絲猶豫是怎麽回事，他甚至第一次對自己的計劃産生了懷疑。

該死，都是那個“唐可”在作怪，為什麽要時不時地在他腦中出現？！

唐凜惱怒地撫住額頭，算了，反正只要過了明天就行了。

他像是在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在腦中重複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