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沒錯，是我在他的手機裏裝了追蹤定位器，既然來了，我們不妨也來算算之前你暗殺我的賬。”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其實很多，可以理解為唐凜是在羅小川知情的情況下安裝的定位器，也可以理解為他是在羅小川不知道的情況下裝的。

只不過廖文凱原本就懷疑羅小川是內鬼，這樣的話無非是更加确認了他的懷疑。

而羅小川現在也算是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懷疑了，想不到之前追殺唐凜的人竟是廖文凱，偏偏自己又救了他……可前半句又是什麽意思？

他覺得頭好像要裂開來一樣的痛，怎麽想都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去解釋那前半句話，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個意思，那就是唐凜利用了他，利用他跟蹤廖文凱，現在又利用他當墊背的。

他笑了一聲，喉嚨裏卻只發出“呼呼”的怪聲。

若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他怎麽會忽略掉那麽多的破綻，現在回想一下，唐凜就連敷衍他都不願意去做，又怎麽會因為擔心他想他而特意給他一個手機呢？

羅小川越想越覺得自己真他媽活該被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得了誰！

“呵呵，唐凜，你我都是混的，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之前那一次确實是我先動的手，可是這一次是你自己上門的啊？”廖文凱聳聳肩，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你既然想要我手底下那批貨，那自然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言下之意便是唐凜這是自己上門找死。

唐凜并不生氣，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廖文凱，你知不知道我爸當年為什麽要把你踢出幫？”

廖文凱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當初他跟在唐正身邊的時間也不短，而且靠着那點頭腦心機混得很不錯，只可惜某次背着唐正耍了點小花招，當場被抓住了，唐正雖沒怎麽折磨他，但也毫不留情地不再認他這個小弟。這對心高氣傲的他來說，無疑是人生中的一大恥辱，以至于時隔那麽多年，他還是沒放下要親手除了唐家的心思。

“自負，貪得無厭，不知滿足，妄想靠着那點小聰明當老大。”唐凜頓了頓，冷哼一聲：“你總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其實你的那點花招別人全都知道。我爸要不是看出你沒那個能耐，早叫人把你做了，不然你以為誰會放一個想要奪位的兩面派在自己身邊？”

這話對廖文凱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他氣得臉都有些扭曲，好半天才發出古怪的笑聲：“哈哈哈，小聰明？那你還不是照樣上鈎了？！我要是沒能耐，你豈不是愚蠢到家！我告訴你，你今天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拿不到那批貨了，不過你要是跪下來求求我，我倒是能讓你死個明白。”

“你！”魏一銘猛地向前一步，被唐凜攔了下來。

“是嗎，你就那麽有信心？”唐凜擡手看了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那不如你親自去問問你小弟那批貨怎麽樣了。”

Advertisement

“你什麽意思？！故意轉移我注意力？”

唐凜微微一笑，并不答話。

廖文凱到底心裏還是有點沒底的，示意高洋拿槍指着他們後，自己拿出手機打了過去，一手緊緊地握着腰間的槍。

電話一被接通，那頭就傳來了大喊：“廖哥，不好了！貨被人截了！！”

“怎麽可能？！”他明明換了地方的，唐凜怎麽可能知道！

“廖哥，幫裏有內鬼啊！我們被出賣了！”

內鬼？當然有內鬼，可是他已經抓到了──

廖文凱渾身一怔，擡起頭狠狠地盯着唐凜，對方依然微笑着，只不過那個笑容終于讓他感到了一點恐懼。

“你……在我手下不止安排了一個人……”

“你自以為很妙地轉移了交易地點，又故意讓我追到這來。”唐凜看到廖文凱逐漸慘白下來的臉後，終于收起了嘴邊的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點，以為這點把戲只有你才能想到？”

“哈！真不愧是唐正的兒子。”廖文凱拍拍手，唐凜既然猜到了他的意思，甚至截了他的貨，那肯定不會是來白白送死的，門外必定都是他的人，今天要想硬拼根本不可能有勝算。他表面上雖還鎮定，但心裏早就開始想保命的辦法了。“不如這樣，我們來做比交易……”

“交易？你可別搞錯，現在是你在求我饒你一命！”

廖文凱就算再自負，畢竟也混了二十幾年了，論氣場其實不輸唐凜。他獰笑着一把揪起了地上已經快陷入昏迷的羅小川：“唐凜，據我所知，你和這小子不止是普通的關系吧？真看不出來堂堂唐家少爺會號這口，你也不想自己的名聲──”

只不過他話說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因為對面的唐凜已經利落地抽出槍對向了他。

“用你手底下所有的貨換你這條命，答不答應你自己看着辦。”

魏一銘看了眼被打得都快認不出臉的羅小川，在心裏嘆了口氣，拿什麽威脅唐凜都比拿感情威脅他來的好。

高洋他們一看唐凜拔了槍，立馬也紛紛掏出槍指向對方，雙方一下陷入了緊張危險的局面。

廖文凱或許也沒想到唐凜這麽絕情，有些驚慌地喊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你信不信我找人幹死這小子！！”

咔噠。是槍上膛的聲音。

“不要再讓我說廢話，我要你手底下的所有貨！否則我讓你死都死不痛快。”唐凜又飛快地看了一眼羅小川，卻發現對方正用那雙被血模糊了的雙眼看着他，忍不住眉心一跳。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廖文凱終于頹然地一把甩開了手中的人：“好，那些貨全給你！”

貨沒了可以再弄，不過是損失了一大筆錢，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若有朝一日讓他廖文凱抓到唐凜，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高洋，叫人把他先帶回去。”廖文凱一肚子氣，忍不住在羅小川的背上又踢了一腳。“媽的……”

“唐凜……”羅小川看着唐凜朝外走去，虛弱地喊了一聲，他的全身都很痛，痛到連張嘴說話都好像牽動了所有的神經，可是更痛的是心。就算到這一刻，他也還是抱着期望的，唐凜會救他的，一定會救他，一定……他覺得臉上濕濕的有什麽流過，是血嗎？

不要走啊，快點回來……

“唐凜……”

求求你，回來啊，不要讓我恨你。

“唐可──！！！”

嘶啞的吼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愣，唐凜的半只腳已經跨在了門外，聽到聲音停了下來。

“救救我……咳……救我……唐可……”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的啊？！你說過會當我的大可的啊！！

魏一銘看了眼唐凜，低聲道：“唐先生……”

“走了。”

唐凜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大步地走了出去。

羅小川看着從視線裏消失的背影，“呼呼”地笑起來，世界裏唯一的一線光芒也被帶走，現在只剩下無盡的黑暗。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感覺到更多滾燙的液體從眼中流出，混着血滴到粗糙的地面上，和臉粘連在一起。

原來是眼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