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134 狼煙西來北風寒
……
一夜星光沒入青空背後,東方朝霞映天,白日升起,溫和的陽光鋪滿人間大地,略帶一絲寒意的清風吹過這座城池,這座歷經悠悠千古而傳承至今的雄城青州……
然而,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奈何天不作美。
在這片天空之下的地面之上,卻是一副緊張到幾乎凝固的氣氛。
在這明媚的晨光之中,青州城并未如往日那般醒來,準确說來,自從三天以前開始,青州城就已未曾合眼,因為……
整座城已經被圍困了足足三天,三天不曾眠過,自然更無所謂從睡夢中醒來。
足足三天的圍困,讓安享數百年乃至千年和平歲月的城市居民和守城軍士們感到有些無所适從……
長久的安逸日子裏,有錢的貴人們談玄論道,吃喝玩樂,盡情的享受着紙醉金迷,而又空洞無物的奢靡生活;
而無錢的貧賤之人則是吹牛打屁,躺在太陽底下捉着虱子,賣着一膀子氣力換飯吃,也能有驚無險地渡過這索然無味的時光。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忘卻了刀與火的滋味為何。
消弭在了安逸與酒肉之中……
像螞蟻一般生活,像老鼠一般度日,像花貓一般睡在房頂曬太陽,像水牛一般犁地。
得過且過吧,生活的意義,又哪裏是每個人都能夠輕易尋到的?
不在于衣食足或者不足,而在于心中是否擁有一個堅強的信念。
只是如今,麻木不仁的日子眼見着已經到頭,醉生夢死頃刻間就要不複存在,大亂将起。
在生與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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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月高歌,雲流始現,只今生爾乃區區。
嘆紅花盈野,芳草遍地,嬌莺款款,此人間等閑如玉。
想東風已逝,狼煙自西,北寒刺骨。
樓高不耐千重雪,碧樹難辭一朝零,浮海怎堪渡?
得過且過,莫喟塵劫,長向別時尋麻木。
早晚待春晖。
……
從高達數十丈的城牆上頭往外望去,城外的平地山丘中,早已是黑壓壓一片,而遍地爬行着的一些不知名奇怪亡靈鬼物,看一眼,只覺得毛骨悚然。
據一些見多識廣的老輩人物仔細辨認才得以知曉,那些亡靈鬼物竟是僵屍,骷髅,魑魅魍魉,溪童,飄飄蕩蕩的幽靈,以及幽冥怪獸,比如三頭地獄犬,九頭蛇,白面靈,食屍鬼,骷髅馬等等。
這些向來只存在于傳說之中的亡靈鬼物,黑暗之靈,早已銷聲匿跡了不知多少歲月,不顯于世,以至于無邊神州的廣大普通民衆,大多早已忘卻了世上依然存在這樣的陰森鬼物。
至多也不過是在兒時淘氣之時,自家爹娘的枕邊吓唬之語,亦或是在茶餘飯後,閑漢們指點江山,品評哪家巫婆神漢法術高強的打趣之言。
而平日裏那些自稱自己見到過某某亡靈鬼物之輩,也大多是曾做下了什麽虧心之事,以至于弱了氣血,杯弓蛇影,疑心生暗鬼而已……
雖然尋常人皆會害怕亡靈鬼物,只是若是問他們相信與否,那麽多數人恐怕會大搖其頭。
人們大多相信眼見為實,而對于這些晦晦暗暗之事,只是距離人們的日常生活太過于遙遠……
想要相信,也是難得。
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人的面前,會有怎樣的後果?
人說一旦數目過萬,就能給人以無邊無際的感覺,可是在城牆上方的人看來,這已經不止是無邊無際這般簡單,幾乎形成了一個錯覺……
青州城在這片“黑海”中,就仿佛是一葉扁舟飄行在風浪大作的大海之上,随時都可能傾覆,被蓋過頭頂的巨浪所吞沒。
青州城外,早在當夜陳心隐等人捉到那只女鬼開始,就已經動員起來,刀槍出庫,戰馬奔騰,征用城內所有手工作坊,優先生産戰鬥用具……
還組織大量軍隊外出,實行堅壁清野,将城外百裏之內的居民或是移入城中,或是勸離當地,投奔遠方親戚,然後落城門緊閉落闩,靜候大敵的到來。
青州城之雄偉,在于城牆。
原本無論是城中居民或是過往客商,皆不明白這數十丈高,十數丈厚的巨牆究竟因何而立,耗費不知多少人工,多少時日才建立起來的城池究竟為何而生……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并非是在炫耀武力,原來這世上除了人類士兵之外,當真還有這些亡靈鬼物大軍。
普通人類所無法越過的畏途艱險,對于某些東西而言,只是坦途平地。
而這般高聳的城牆,為的就是防住他們,高到連他們也無法越過,深到連他們也無法鑿穿。
凡人一世,原本活到七十便已十分稀少,多少遠古的記憶消逝,多少積年的傳說湮滅。
當所有這一切重新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世人的眼中之時,毫無遮擋的真相,刺得人們的眼睛生疼,刺得人們的內心發慌,刺得人們周身寒冷,血脈也不禁為之一結。
……
青州城西面的城牆之巅,卓然而立,站着幾道身影,正看着城下烏雲一片,肅然的顏色,又帶有幾分的潇灑與不以為然。
“陳公子,不知那月票可還好用否?”
一位頭戴六龍回日纏頭盔,頂鑲南海碧玉珠,身披烏金破浪玄龜甲,腰纏黃金帶,身穿旭日紅雲袍,腳踏登雲履,仗劍而立的英武将領轉過頭來,看着與自己并排站在一處的陳心隐,笑呵呵地打趣道。
他便是神州西南站的位置最高的人物,為大漢帝國鎮守西南的藩王,西南王,北宮一刀。
“呵呵,王爺怎的又拿此事來取笑于小子。”
陳心隐撓撓頭,很是窘迫。
饒是情勢不容樂觀,這西南王依舊在陣前談笑生風,這般儒雅從容的摸樣,倒也讓陳心隐由衷地佩服,為之心折。
當然,佩服歸佩服,曾經的做下的尴尬事情,被這位值得敬佩的“知情者”不厭其煩地翻來覆去炒着,在衆人面前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加以描述過何止一遍,少年一張厚實的嫩臉也不禁臊得通紅,讷讷不已。
你道這西南王究竟為何人?又為何會知道少年曾經的這件不可外揚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