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157 唯有安心難求索
……
他們五個當然不是在青州城中某座花樓裏賣藝謀生的樂工,而是世外修真門派雲頂宗的弟子。
當此之時,清修之人多尚出世,與凡塵斷絕往來,不願牽扯其中的因果。
而那些在紅塵俗世中張牙舞爪,七蹦八跳,只顧使騙要錢的貨色,多是打着佛道等修行人的幌子,一門腦袋地欺騙那些似懂非懂之輩。
當然對于此,陳心隐只能算是一個少有的例外了……
他的要錢,只是小時候山中某些長輩惡習灌溉使然,絕非他靈虛山風氣如此……
關于這點,還需要世人明察!
說來這雲頂宗雖是小宗,無論在道法還是影響力,并無法與靈虛山,昆侖山這類大宗相提并論,然而其中代代相傳不綴的獨門法訣,卻有其獨到之處。
雲頂宗以樂入道,門人擅長演奏,法術也多與音樂相關,似方才那般舉着簫笛來砸人的舉動,也只是因為那些小鬼太弱,無需動用壓箱底的法術而已。
那名中年人名為步文博,是其他四人的師叔,此次出行,正是要入這紅塵,見識一番紅塵萬丈,浸染滾滾風煙,好打造一顆完全的道心,哪曉得行游到這座青州城時,竟遇到如此驚天劇變……
修行人不願平白惹事,但也不避事,既然遇到,即是有緣,自然沒得可說。
只是不想這只僵屍功力如此深厚,步文博哀嘆一聲,他自己倒是看得開,只是自己身後的四位師侄,年紀輕輕,就要隕落于此,殊為不值得。
“師叔,你無需自責,命該如此而已。”
“死便死了!”
四位師侄聽見步文博哀嘆,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愧疚心情,紛紛出言勸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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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
大雄王的爪子已經把上了步文博的脖頸,眼見着一扭,他就該身死道消。
然而那時,還有更快的……
更快的,是一把形象不甚上得了臺面的飛劍……
飛劍如電,劍氣如虹,從極遠處飛到了極近處,瞧得準确,輕靈地從上往下一斫,大雄王那只千錘百煉,刀槍不入的鋼筋鐵爪,在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的手臂,零落入了塵土……
“誰,是誰……”
大雄王伸出另一只爪子,抓住那只斷爪,一刻亦不敢耽擱,極速後退,靠着牆角立定,目光飄忽,倉惶地四處尋找着敵人。
待他看清了偷襲自己的那道劍光原本的模樣之時,又驚又怒又氣,還帶着三分哀嘆……
“啊,夥房童子,又是你,怎麽又是你!”
這夥房童子果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都能碰見他,晦氣至極!
能令一個高級僵屍感覺到晦氣,不知讓陳心隐知道後,他會做何感想。
不過此時他顯是沒有時間多做他想,甫一落地,稍微檢查了五人,發現只是使用靈氣過度,并無其他大礙,也就放下心來,轉身面對着大雄王。
“陰山大雄,又是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都能碰到你,晦氣!”
陳心隐伸手一招,隐鋒劍就聽話地回到了他的手中,劍尖一指大雄王,少年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喝道:
“今夜正是要擒拿住你,休想再能逃脫。”
“呸,你這夥房童子才是陰魂不散,算我大雄王出門沒看黃歷,倒了八輩子的黴……”
大雄王話裏的怯意已然十分明顯,想來陳心隐給過他數次重大的打擊,這般說着,他就要腳底抹油。
不想陳心隐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哪能再次讓他輕易逃走,就在他兩腳剛剛離地,一條巨大水龍就從身後飛來,緊緊地将他箍住,拖回到了地面上,然後再重重一慣,将街道地面也砸出了一個大坑洞,揚起漫天煙塵。
饒是大雄王皮糙肉厚,被這樣一慣,也要撞得七葷八素。
背後雲頂宗的幾位弟子在步文博的帶領下,掙紮着從地上站了起來,那姜老漢四人倒是沒有受到多少傷害,見自己再一次險象環生,卻又吉人天相,逢兇化吉,正是沉浸于未來的光明之中。
“多謝這位小先生搭救!”
步文博行了一禮,向着陳心隐誠心致謝道。
他們雲頂宗裏出來的弟子,經年累月裏與音樂打交道,大多都知書達理,修養甚好。
“咳咳,我姓陳,名心隐,大叔叫我心隐即可……”
突然被這般潇灑俊逸之人稱為小先生,陳心隐只感覺頗多不适,受之有愧,
“況且此番出手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無需更多謝意。”
“呵,心隐,真好名字。鄙姓步,名文博,雲頂宗弟子,這幾位是我的師侄。”
步文博嘴裏品咂着陳心隐的名字,只感覺其中大有深意,
“至于心隐你的搭救,于你而言是小事,于我等而言則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再多的感謝也是不夠的。”
世間原本就有許多事情,站立于不同的角度,就能看到不同的情景。在某些人眼裏的不值一提,在另一些人眼中,說不定就是生命之中最大的事情,又如何能夠一言以蔽之?
就如同青州城一巨富,視良田百畝于無物,輕易贈與一位貧苦小農,而對于這位被贈地的小農而言,百畝良田正是一筆一生也賺不來的巨款。
這就是世間萬物萬事的神秘之處,世事如棋,選擇站在哪一邊,這決定了看到的是何樣的局勢……
好命歹命,亦是如此。
陳心隐聽步文博如此說,細細尋思,覺得确是如此。
這樣想着,謙恭有禮,從善如流的他也就不再多言,如今處理陰山大雄一事才是首要。
“陰山大雄,人道與鬼道原本殊途,你們為何要來進犯青州城?”
水龍縛住大雄王,使得他在洞底不得動彈,如今只好老老實實地接受審問。
“哼,你區區一個夥房童子,乳臭未幹,又懂得些什麽?”
大雄王不屑地答道,聲音陰恻恻,讓人聽了極為不适。
“你老實說,莫非……”
陳心隐吞吞吐吐,心懷忐忑地問道,他心中一直深藏着一個想問又不敢問的疑惑,
“莫非是因為我的緣故?”
“因為你?”
大雄王的聲音雖然古怪,不過話中的疑慮卻是遮掩不得的。
“正是,因為我的緣故,你的兄弟二雄和小雄……”
眼見着這許多的鬼物犯境,少年一直以來都有一種猜測,不知是否因為自己斬除了大雄的兩個兄弟,才惹來這一場滔天的報複。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的內心就不知該要如何歉疚了,此後還有何顏面來面對莽莽青州父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