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選擇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緒川裏奈讀外國的文學名著，看到某國有一大文豪在自己文中這樣寫：我家院子裏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一棵也是棗樹。

這個句子據說很出名，看起來也很簡單，幼時的緒川裏奈曾經驕傲地用這個句型造句，在小夥伴面前挺着鼓鼓的小肚皮說“我的青梅竹馬有兩個，一個叫不二，另一個也叫不二”，然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緒川裏奈為此洋洋得意了好長一段時間，還寫在日記裏。雖然布吉島不二周助當時笑眯眯的表情到底是稱贊還是什麽，但那并不妨礙她在那天的日期上畫了大大一朵小紅花，借此來提醒自己，多造句，用名人的句型，造了不起的句。

時隔多年，往昔的歡笑稚嫩都已随歲月飛逝而去，當她推開門，看見不二兄弟十分少見地并肩站在隔壁屋外說話時，她的心裏不由自主浮現了這個久違的句子。

幼年期的歡樂和無憂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一眨眼大家都已經長大成人，乍然望見才只出門合宿幾天的少年，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心情。她看着那邊那一對弟弟比哥哥還高的兄弟，一時忍俊不禁，彎了彎唇，又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吶不二，等很久了麽？裕太也在啊，要和我們一起去看比賽麽？”

“……才沒有呢！我只是路過、路過沒走而已！”

不二弟弟一如既往傲嬌着不願意讓外人看見他跟哥哥在一起，反駁的時候握着拳頭臉都憋紅了，說了沒幾句就跑了。看起來真的不是要跟他們一起去決賽，也許是和聖魯道夫那邊的人一起活動的，臨走之前想給哥哥鼓鼓氣吧。

嘛嘛真是傲嬌的小盆友。

裕太離開以後只剩下她跟不二周助兩個人，去決賽場地需要搭車，合宿結束以後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會面。

她跟他只隔着幾厘米的距離，莫名變敏感的緒川裏奈甚至覺得對方手臂上的熱度都能感應粗來。

對方握着扶手的胳膊時不時會随着車輛的搖晃碰到自己，這滋味兒和對方之前在球場有意無意挨着她手背的心情又有些不同。很久不見對方略有些空虛雞摸【霧】的緒川裏奈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心神搖蕩【？】。

嗷嗷嗷！！少年堅實的小臂膀！腫麽隔了幾天再看居然覺得好誘-人！

呆逼一路都在蠢蠢欲動，臉紅心跳了好久就是沒敢下手。

她腦袋裏冒着各種流氓猥瑣怪蜀黍的念頭，想借着剎車撲到對方懷裏，或者戳他腰，或者捏捏他的小肌肉，想到後來，連不健康小黃-文裏的“想要看他的臉在自己的親吻下變紅，想要舔-弄他的耳垂打上自己的标志，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跡，想要看他被壓在身下眼角含淚地掙紮或是呻-吟，想要……”這種段子都冒粗來了。

腦袋裏充滿不健康廢料的緒川裏奈頂着一張紅得發燙的臉下車，第一眼看到她的大石險些以為她在發燒。

不二周助若有所思別有深意的目光輕飄飄地瞥過來，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淚流滿面的呆逼在對方的眼神底下無所遁形自慚形愧。

不要再看了啊喂！

她只是想想而已才不會動手啊真的！！

……救命她到底是為什麽才突然出現這種想法！難道真的是太久沒見所以忽然覺得對方可口起來了麽！！

緒川裏奈滿臉通紅地綴在青學大部隊的最後，一度不敢擡頭看周圍一眼，也不管他們在談論些什麽，只随着他們走走停停。

立海大那邊氣場很強烈的趕腳，第一場比賽就出了一點兒小烏龍。雙打二的桃城和海棠經歷了一點兒坎坷才開始比賽，緒川裏奈看得迷迷糊糊，仍在糾結自己剛剛怎麽了，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就發散思維瞄到不二周助身上，再瞅幾眼，更加覺得心內狂跳。

T T救命她是不是得了心髒病……

比賽打得很捉急，黃色的小球各種亂飛各種技能亂甩，技能讀條時間他們都能說好多話，一年級的小蘿蔔頭還在各種“啊！”“納尼！”“蝮蛇球！”地助興。

不懂他們世界的緒川裏奈坐坐站站看看停停，太陽越爬越高，在她竄過來竄過去，拿水遞毛巾跟拍手尖叫的時間裏，青學還是輸了兩場雙打。

大家都有些沮喪和灰心喪氣，乾上場時都對他給予厚望。他們一起讨論的時候她插不進嘴，想了想，幹脆趁打到一半的時候去給他們買飲料涼快一下。

網球場的喧鬧跟這一片的靜谧産生了強烈的反差對比，上次跟櫻井陽介就是在這附近聊的。緒川裏奈摸着硬幣在選什麽果汁上猶豫不決，躊躇時電話忽然響起來。她以為是不二他們打來問自己去哪裏的，接起來一聽，那邊說話的卻是櫻井陽介。

聽見對方語氣那刻，她忽然有種自己耽于享樂沉溺于寵妃的溫油中，遺忘了正宮娘娘的心情……

櫻井陽介在大街上給她打電話。他在電話那頭撒嬌賣萌，說她最近都很奇怪，他說什麽她都不愛招呼，弄得他賭氣不理她，過了兩天都還沒有反應，沒辦法，他只好自己過來先服軟低頭了。

說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也是有些過分，即使作為普通朋友這态度也太不負責了。嘟囔完以後櫻井陽介說找到一家好吃的店，邀她一起，她想了想，比賽結束以後去差不多剛好，正要答應，那頭忽然“砰”地一聲巨響，緊接着又是一聲撞擊聲，剎車聲人聲街道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櫻井陽介的聲音反而沒有了。

她心裏驟然一空，眼皮一跳，再想說話，那邊突然就斷線了。

她聽到那個聲音在喊“急救”。

緒川裏奈呆住了。

緒川裏奈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那種聲音和環境，都只能讓她得出一個結論：櫻井陽介遇到車禍了。

她一邊往能搭車的地方跑，一邊給不二周助撥電話，簡單解釋一句自己有急事得先離開就挂了。櫻井陽介之前說他在那家店門口，不出意外應該走不遠。她一直撥他手機，心急也心慌，攔了輛的士就往那去。

路上接到菊丸發來的短信，問她怎麽突然走了，還說乾的比賽結束了，青學贏了，下一場就是不二的，她要不要趕回來看。

被這樣問，緒川裏奈想起自己之前那種寵妃跟正宮娘娘的感覺，現在一看更像了。為了後者的安危背棄了和前者約定要看的比賽……她苦笑了一下，讓對方幫她說聲抱歉，有點急事趕不回去了，順便跟其他人問好，尤其是越前小正太一定要加油。

按下發送時她堅信不二周助一定能獲勝的。

一場比賽，和自己之前就愧疚的好友的安全，緒川裏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她認定這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直到發覺自己這樣做的後果到底有多嚴重之前，她都這樣覺得。

……

趕到現場找到對方說的店以後，店員表示這裏剛才的确發生了一場車禍。因為離着不遠就是醫院，傷者很快就被送了過去，幾乎沒有耽誤。

按他們的描述，受傷的是個十幾歲的很年輕的男生，傷了腿，是打電話時被一輛小轎車撞了。事發地點的地上還有血跡，看得緒川裏奈一激靈，問清了醫院的方位就往那邊趕。

本來以為到了醫院還要問病房折騰一會兒，沒想到她剛報出來頭前臺護士就非常果決地告訴她一個房間號，她走時對方似乎還在跟旁邊的人喋喋不休什麽，看起來很是詭異。

她沒找錯吧？看描述就是櫻井陽介沒錯啊。

緒川裏奈狐疑地按着對方給的病房號走過去，站在門口她還有點忐忑，生怕看見什麽不得了的場景，緊張又不安，結果一推門——

門裏那個抱着醫生大腿，鬼哭狼嚎淚流滿面非得讓他把自己手機找出來的呆逼，是怎麽回事= =？

……擦！他不是傷了腿，不是很嚴重麽！？

為什麽看起來他更在意的是他的手機！

緒川裏奈：=_=

一眼望見她，驚喜又開森的熊孩子一個飛撲下來抱住了腰，在她懷裏亂蹭說好高興小奈原來很擔心我麽都找到這裏來了。

他腿上的确纏着繃帶，可生龍活虎的表現完全不像個剛出車禍的人。緒川裏奈想，自己現在到底是轉身走還是轉身走還是轉身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