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過渡

如果抛開當事人的個人成見來看，這一幕其實挺那什麽的的。

暧昧，有愛，過火，什麽詞都能拿來形容，但僅限于不摻雜當事人情感之前。

在此之前兩個人最親密的接觸狀态僅限于手或者肌膚，偶爾開玩笑哥倆好摟摟脖子都是她做過最出格的舉動。緒川裏奈從沒想過他會突然做出這種動作。

這感覺就跟不二裕太突然跟她告白而不是他哥，或者菊丸忽然抱着部長的脖子說我昨天跟部長睡在一起一樣令人震精。以至于她第一反應不是推開他，而是大腦一片空白地想：……她想什麽了？

緒川裏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盲目地感受着有溫熱的東西輕輕觸碰着自己的嘴唇，灼燙的氣息徐徐從他那裏傳遞過來。他的臉緊貼着自己，他的手掌用力地按在她背上，她被摁在他的胸前，被迫接受者對方的給予，紋絲不動。

他忘了自己之前還在借題發揮的瘀傷，忘了網球比賽遺留下來的腿傷，纖長的眼睫如同蝶翼微微顫動，偶爾從中漏出一抹半明半昧湛藍色的微光，極其動人。

他的臉色仿佛也微紅着。他也許享受着這個時刻，也許他也在害怕她會把他推開。這樣的場景像是在夢裏，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了，以至于他擁着她的手那麽用力，像是生怕她真的會一下子逃開。

這是從前都沒有過的體驗。她居然也不知道閉眼，怔愣錯愕地瞪着對方，仿佛瞪久了——

這一幕就會和很久之前曾有過的那個夢一樣，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

媽蛋為什麽還沒醒！！

啊啊啊不二周助你在做什麽啊此處禁止入內！！！

……流氓色狼變态！！奏凱！！！

“砰！”

“……！”

事情結尾以不二周助在混亂中被一拳揍在肚子告終。

小姑娘被親得七葷八素，總算想起來自家兄長曾經對自己的敦敦教誨，直到最後才猛然發力一拳揍跪青學天才不二周助。滿面通紅淚奔跑走時覺得自己好委屈炒雞委屈委屈瞎了，嘤嘤嘤喊着不二周助你去死吧！！以後都不要再理你了！！

呆逼哭着跑走了，留下不二由美子跟不二媽媽面面相觑。傷更重的不二周助呆在房裏，一邊捂着肚子肉痛，一邊覺得今天其實還挺美好的……他笑眯眯地躺在床上查漏補缺回憶和檢讨當時的場景，回憶自己還有什麽應該補足的，和那久違了的美好觸感。

加上重生之前那些年，旱了二十多年沒親過姑娘小嘴的某人覺得很滿足，盡管第二天他就笑不出來了。

_(:з)∠)_

成竹在胸的大魔王第二天興致高漲，起床刷牙時看見鏡子裏自己都是唇角微揚的。他并不在意由美子姐姐的調侃，慢條斯理地吃早餐，換鞋，站在緒川宅的門口，如之前的每一日那樣，等那個傻姑娘自投羅網。

天空一澄如洗，昨天夜裏似乎下過雨，草葉上都還留着不知是露珠還是雨水的水珠。路過熟識的鄰居也和往常一般同他打招呼，他笑眯眯地回視。原以為這會是兩個人之間關系出現轉折的重要一天，可今日的好心情卻只持續到緒川阿姨走出門來跟他打招呼為止——

緒川阿姨歉疚又無奈地表示今天小奈起很早，已經去學校了。

嘛只是今天生氣而已，不用太當回事。他笑笑沒有在意，自己一個人去了學校。即使在教室裏看見對方明顯的逃避也沒有很緊張。

他以為只是簡單的一次鬧脾氣，兩個人關系出現變化之前她總要掙紮糾結一會兒的。然而當第二天，第三天，之後的很多天，對方都仍舊保持看見他就躲，早上一日比一日起得早，甚至早到他首先擔心對方睡不好影響身體而敗下陣來，直到這時，不二周助才覺得，事情好像有點大條了。

他好像錯估了她對這件事的反應。

就像……他錯估了櫻井陽介死纏爛打的程度。

緒川裏奈跟不二周助青梅竹馬十三年，他們小時候劃地盤打架，用不二裕太更傾向誰做判定輸贏的籌碼；少年時鬥嘴争比，比學習比身高比體重，更比裕太弟弟更喜歡誰；國中之後更加樂于在對方落井下石時多踩一腳。

兩個人即便是歡喜冤家，那也有個“冤家”。

她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從小到大死死壓過自己一頭的人。她也曾經在不懂事時對自己優秀又好看的青梅竹馬生出隐秘的好感，即便後來發覺以後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成性別男。但即使如此，緒川裏奈也完全沒有想到，不二周助，他居然也會對她做出這種舉措。

……哦她用了“也”麽。

那是因為在她冷落不二周助，不斷和櫻井陽介接觸時，那個蹬鼻子上臉的家夥也在某一刻曾經恃寵而驕，差點親她一口。

當時她抱着對方親上來就踢他小丁丁的心情。結果就在最後一秒對方收手了。

呆逼表示很遺憾【大霧】。

不管怎麽說不二周助突然的舉動的确給她帶來了非常大的震撼。

緒川裏奈無法想象跟一個自己從小鬥到大，連對方最後一次尿床第一次被男生告白最後一次換牙和屋子裏有沒有不健康雜志她都知道的，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更別提他同樣知道她那麽多不堪回首的細節。

連緒川裏奈未來的男友都還不知道她的生理期是什麽時候。

緒川裏奈覺得自己無法接受一個假如跟對方吵架，彼此絕壁能在瞬間翻出對方從小到大的任何一件糗事錯事往事的男友。

就像……她也至今不敢詢問對方，他那天的動作，到底是無意識時情不自禁的反應，還是，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她看着走廊那頭笑微微朝她走來的男生，抿着唇，一低頭，快步走出對方的視線。

大抵，只是後者吧。

……

被蓄謀已久的計劃碰到了敏感而緊張的觸角，膽小又膽怯的蝸牛縮進殼裏，再也不願意露出一點兒蹤跡了。

緒川裏奈正是如此。

被留在原地的男生望着對方瞬間消失在轉角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苦笑起來。

吶，被欺騙的次數太多了，所以開始不願意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了麽？

他站在原地，微風吹動了他的劉海，亞麻色的發梢掠過臉頰，湛藍色的眸子裏露出的微光，也許只有那個人在這兒才能明白。

但她即使明白了，也不願信的。

過猶不及啊，不二周助。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情。

總會過去的，總能找到開口的。

他快步往前，不再回頭。

緒川裏奈和不二周助僵持的時間越來越久，連不二裕太由美子不二伯母緒川家父母都沒法勸和這一對冷戰的青梅竹馬。只有兩個人鼓掌歡呼樂見其成，一個是遠在神奈川的僞妹控緒川真人，另一個就是櫻井陽介。

與之相比的是得意洋洋的菊丸英二：內內，昨天小奈跟我一起吃飯了~昨天小奈跟我一起回家了~昨天小奈送我好吃的蛋糕了~昨天我看見小奈又跟那個櫻井陽介走在一起了~昨天……昨天小奈又沒理不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弄巧成拙的不二周助：……吶，我們打一場麽英二？

淚奔的菊丸貓：……小奈救命！！！

可不管怎麽說，對方的反應好像都比他計劃裏的，還要更加出乎意料一些了。

沒法無所不能的大魔王嘆着氣，總算也有些無奈了。

說是冷戰，其實更算得上是單方面冷戰。緒川裏奈逃避了一切能跟對方正面對上的場合，事實也證明了，只要她想，只要她希望，她原來真的也能在某些跟不二周助對決的地方占上風。

除了當事人之間，沒人知道他們倆為什麽會鬧別扭。隐隐窺得自家弟弟心意的不二由美子姐姐也對他們沒轍。兩個人僵持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越長越沒人記得當初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這樣。只是那種避讓仿佛本能一樣，讓後來的緒川裏奈，幾乎忘了他們從前也曾是親密的，整天鬥嘴的，但也十分默契的青梅竹馬。

一眨眼關東大賽結束了，全國大賽結束了，再一晃眼，國中都結束了。

不二周助和緒川裏奈迎來了期待已久的高中。在新環境裏，抛棄了網球部正選等一幹人等，在他注目之下的緒川裏奈終于結識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同性好友，觀望已久，毫不意外兩個人又分在相同班級的不二周助，也得到了他等待許久的機會。

對此，菊丸英二表示：不二實在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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