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真正的春天始終沒來臨
第68章 真正的春天始終沒來臨。……
那天晚上姜寧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她像是陷入了自我保護機制,渾渾噩噩,腦子一片空白。
幸好鄭若楠出差在外不在家, 而姜帆一向粗枝大葉,見她進家門的時候臉色慘白,只以為她感冒了,迅速給她沖了一杯感冒藥。
姜寧沒多說, 抖着手灌了感冒藥, 疲憊地踹掉鞋子, 躺上床, 用被子将自己裹起來。
“姐,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姜帆摸了摸她額頭, 摸到的卻不是滾燙, 而是一片徹骨的冰涼。
姜寧強撐着點了點頭。
姜帆沒能察覺到異樣, 一個大直男除了“多喝熱水”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撓了撓頭, 退了出去。
門被關上。
房間內陷入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姜寧手腳冰涼,難受地蜷縮起來,像只蝦米将自己縮成一團。
她閉上眼睛, 眼淚不受控制地不斷從眼角淌下,鹽分令她的眼尾火辣辣的疼,頭疼欲裂,倒真像經歷着一場重感冒。
……
姜寧翻來覆去地做着噩夢。
一時是燕一謝沒能如她所願出國, 失去了重新站起來的機會,多年以後,當他得知她是影響了他命運的那只蝴蝶翅膀, 他用最冰冷的眼神睨着她,說寧願這輩子從來沒遇見過她。
一時又是燕一謝終于在四月一日那天和上輩子一樣乘坐那輛車離開,但在他離開的時候,她沒控制住自己,沖過去攔了他,僅僅是攔下了一分鐘,最終便讓他落入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悲慘結局。
一時是他們根本沒分手,海邊說的那些胡話才是一場噩夢,時間線還停留在她表白的那一天。燕一謝躺在病床上,俊俏面容冷漠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他握着她的手,兩人靜靜對視,最後她控制不住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在他被窩裏抱着他胳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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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又是少年不願意分手,在春寒料峭的夜裏,等了她一整夜,身上緩緩凝結了一層冰霜,他在樓下,隔着那麽遠的距離,擡着頭,用那樣絕望的眼神看向她。
這些破碎的夢颠三倒四,姜寧太陽穴突突地跳,四肢百骸一陣陣絞痛,卻被拖纏住,無法醒來。
……
當終于從不斷沉淪下陷的夢境中掙脫出來時,姜寧出了一身冷汗。
整張床單都是濕透的。
她像是一尾擱淺的魚一般,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氣。
已經淩晨了,姜寧看向窗戶,拉着的窗簾透進來一絲微弱灰暗的亮光。她在極度混亂中居然倒也睡着了幾個小時。
姜寧撐着額頭坐起來,擦掉眼角幹涸的淚痕,呆望着牆壁,試圖捋清楚思路。
現在根本沒有回頭路。
燕一謝從小到大,已經因為雙腿殘疾吃過那麽多苦。原本該是多麽天之驕子、意氣風發的一個少年,卻從此不得不囿于輪椅,承受無處不在的別人的異樣目光。家族放棄他,沒有人愛他。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中絕望,他漆黑額發上滾落下來的汗水無人在意。
所有人看到他,第一眼看見的永遠不是他的身家背景,也不是他英俊的外貌和卓越的天份,而是他殘疾的雙腿。
不應該是這樣。
姜寧心裏發苦。
他應該擁有所有最好的東西,站上最頂峰的位置,變得耀目奪目,承接所有人豔羨的目光,在曾經的海邊小鎮的那群人之間,成為口耳相傳的傳奇。
——這是他上輩子的命運。
而自己不能把這些給毀了。
自己既然已經聯絡好了陳森,讓他準備好所有出國事宜,像上輩子那樣,讓燕一謝在固定的時間,以相同的形式離開,自己就不能後悔,不能功虧一篑。
不剩多少時間了。
在這最後的一段時間裏,自己要下定決心,不能再見燕一謝。
打起精神來,姜寧。
姜寧對自己道。
可即便再怎麽說服自己要用理智克服情感,她心中還是陣陣抽痛,且不知這種痛楚要何時才能結束。她将腦袋埋進膝蓋,抱着膝蓋,又死寂地坐了會兒。
黑暗忽然令人感到害怕,她喉嚨幹燥得像是快燒起來。
姜寧手腳發軟地爬下床,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冰凍的礦泉水。
她靠在冰箱上,擰開礦泉水瓶,仰頭一口灌下。
快要窒息的感覺終于稍稍緩解。
姜寧抱着礦泉水瓶往房間回走。
她看了眼微微洩露出灰暗天光的窗簾,鬼使神差的,她忽然走過去,拉開窗簾,然後朝樓下看了眼。
只這一眼,姜寧僵在原地,礦泉水砸在地上。
她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不是做夢。
樓下果真停着一輛熟悉的車。
坐着輪椅的少年戴着圍巾,身上披了一層冰霜,漆黑的發絲仿佛凝固着。
和夢裏不一樣,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他成了一個小黑點,姜寧看不清他的面容,更加不清楚他的眼神,只覺得難以呼吸。
而就在這時,像是有所感覺一般,燕一謝忽然擡起頭,朝窗口這邊看來。
姜寧手足無措,慌忙将窗簾拉上,靠着牆壁滑下去,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姜寧不敢再看,就這樣在地板上一直坐着,直到微光從窗簾縫隙照進來。
這漫長的一夜過去。
天終于徹底亮了。
往日姜寧為了避開小區裏上班的人的視線,不讓他們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燕一謝,六點半便會下樓跳上燕一謝的車,偶爾慢了,最遲七點也會下樓,而今晨她卻磨蹭着,直到八點也沒下去。
燕一謝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她無聲的拒絕,當八點多,姜寧再度鼓起勇氣,去陽臺邊上,往下看時,那輛熟悉的黑色車子終于消失在了原地。
姜寧不知道自己以這種狀态能否去上學。
她向班主任請了一天假。
車內。
手機震動,終于稍稍打破凝結了一夜的冰霜。
燕一謝枯坐了一夜,面上沒有血色,他死死盯着響起來的手機,神情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麽。
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以為兩人又吵架了,但是以前可從來沒吵這麽兇過,少爺一聲不吭地在樓下等了一夜。
他遲疑地看了眼燕一謝,低聲道:“少爺,手機……”
燕一謝像是一塊沒有表情的雕塑,這時眼睫才輕輕顫了一下。
他像是等待被判死刑的病人,終于伸手接了起來。
“燕少。”那邊道。
“說。”燕一謝沉聲道。
那邊躊躇了下,而後道:“查出來了,這幾天姜寧并沒有見任何人,陳森和您父親的确都沒再去找過她,除此之外,她母親和她弟弟也沒有任何受過威脅的跡象。她和平日唯一不同的活動軌跡,就是去了一趟醫院,但我們盤問了體檢負責任,對方說姜寧母親的體檢報告也沒有任何健康隐患……對了,姜寧在醫院還見到了一個人。”
燕一謝屏住呼吸:“繼續。”
“這人名叫歐陽博,大學老師,陪新婚妻子去孕檢,應該是姜寧母親的一個老朋友,沒有什麽特別的。姜寧遇見他,從醫院監控來看,就是普通寒暄了幾句。”
“……這樣查下來,的确是沒有任何人威脅過姜寧的……”
這人話音落下,只聽見那邊似是窒住,片刻後,嘟嘟聲傳來,燕少把電話挂了。
燕一謝死死攥着手機,指骨用力泛青,像是要把手機給捏碎。
他的臉色原本就難看,此時更加的慘白,整個人身上有種瀕臨崩潰的破碎感。
所以姜寧說的是真的……
不是因為威脅,也不是因為別的。
就只是……她的喜歡很淺,這點喜歡不足以讓她陪他走下去。
既然這樣,當初又何必給他希望,又何必給他承諾。
先給他一根救命的繩子,将他從深淵裏拽出來,再松開手,看着他重重跌下去,很好玩嗎。
倘若不是曾那麽竭盡全力地想要攥住姜寧的手一同走下去,被給了希望,燕一謝此時也不會那麽絕望。
他覺得他像是一個十足的醜角,人家不過三分鐘熱度的開個玩笑,他卻以為會是一生一世,幻想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還在電話裏反複央求她再堅持一段時間。
也是,他可是雙腿殘廢啊。
這個世界上誰會真心實意地想要和他走下去。
這幾年像是大夢一場。姜寧已經給他足夠多,當他還是那個坐在別墅二樓輪椅上陰郁古怪的少年時,他曾疑惑過,他那樣惡劣,姜寧為什麽哪怕被他渾身的刺傷害到,卻還是願意陪在他身邊,現在看來,他是不是早已過度消耗了他的幸運,所以現在到了結束的時候。
燕一謝垂着頭,盯着自己殘廢的雙腿。
管家欲言又止。
他低啞出聲:“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當車內終于只剩下少年一個人時,他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脆弱和崩潰的跡象,可是眼眶還是控制不住地緩緩猩紅。
他像是重新墜回深淵一般,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
姜寧那一天沒去上學,第二天也沒去,第三天還是沒去。
她關掉手機,請了三天的假。
每一天傍晚,黑色的車就會出現在樓下,直到次日天亮才離開,姜寧明知如此——即便不知道,姜帆也将話帶給她了,她卻仍是一次都沒下過樓。
燕一謝不願意接受現實,仍在等她。
姜寧不知道自尊心那麽強的少年是怎樣在樓下等待一宿又一宿的,明明知道她放棄他了,她不要他了,他還是放下所有的鋒芒,固執地希望她會回心轉意。
有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姜寧聽着瓢潑的雨聲,徹夜難眠。
燕一謝日複一日地來樓下等人,姜帆當然也看出了端倪,給姜寧塞了一把傘,讓她趕緊下去給人送去,但姜寧卻将房門反鎖,逃避地躲進了被窩。姜帆都開始搞不懂,明明姐姐是最喜歡燕哥的人,為什麽一旦心狠起來,會狠到這種程度。他都愧疚到不知所措,忙不疊拿着傘跑下樓,勸燕一謝還是先回去。
姜帆承諾道:“哥,你等下去也不是回事,我姐一旦想開了,我立馬和你說。”
但姜帆并沒想到,他沒等到幫助姜寧和燕一謝和好的機會。
第四天姜寧終于打起精神去了學校,然而旁邊的座位卻空蕩蕩。
管家打來幾通電話,求姜寧去看一看燕一謝。
“你不能這樣,姜寧。”管家哽咽着說:“少爺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了,他淋了雨,有點發燒,把我關在外面,不肯吃藥。他雖然語氣冷漠地說再也不想見到你,但我知道他還是想等你來的,你能不能來一趟,哪怕是騙他幾天,讓他把藥吃了……”
姜寧伏在桌面上,感到那把匕首反複捅進自己的心髒,她一聲不吭地聽着,可到底是沒有去。
當燕一謝終于康複,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兩人已有許久沒見過面,少年再度來到學校,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年,白皙的皮膚更加蒼白得不正常,襯得那雙漆黑的眸子愈發的死氣沉沉,光仿佛照不到裏面。
姜寧照常讀書,寫作業,考試,但依然避開他。
那段時間姜寧不知道自己怎麽過來的。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校園裏的迎春花接連綻放,開春了,天氣轉暖,而深冬一直挂在樹梢上的枯萎憔悴的樹葉卻紛紛被風吹得凋落。
天空仍然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太多春的跡象,反而到處都是一片毫無生機。
燕一謝少年人的自尊心在姜寧一天一天的逃避中被踐踏,他的心也逐漸凋敝零落。
……
姜寧向班主任申請了調換座位,不再和他有任何接觸,在走廊遠遠看見,也掉頭就走。
班上最先發現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是許鳴翊,許鳴翊想起那天他在海邊見到姜寧一邊哭一邊往回走,那天姜寧可能沒察覺,但他發現了,一直有輛黑色的車子跟在後面,直到将姜寧送回家。
如今成熟了許多,許鳴翊想姜寧或許想找人傾訴一番,他嘗試作為朋友找姜寧談一談。
但姜寧并不願意和他多談。
她和燕一謝之間的事,每一點每一滴對她而言,都像是珍藏在盒子裏的寶貝,她連拿出來反複擦拭都小心翼翼,更別說和別人提及。
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枯萎的樹木長出新的葉子,黃色的落葉被清潔工掃進垃圾堆扔掉。學校裏不再只是灰色,而多了樹木花朵的顏色。
可對于有的人而言,真正的春天始終沒來臨。
四月一日那一天,姜寧如願以償,在人群裏,目送了燕一謝的離開。
那一天,燕一謝襯衣筆挺,面龐英俊雪白,神情冷漠,坐上車內時,燕柏昂打來電話。
“歡迎重回家族,兒子,希望合作愉快。”
燕柏昂語氣愉悅,然而少年攥着手機,神情卻稱得上陰鸷冰冷:“你最好不要後悔你的歡迎。”
車子和姜寧擦肩而過。
少年低垂着漆黑鴉羽的眼睫,雖然竭力不想讓自己再去看姜寧,但仍是不受控制地擡起頭,冰冷的視線一直死死釘在了姜寧身上。
人群中,兩人四目相對。
黑色的帕加尼不經意壓過了校門口的迎春花。
那一天,姜寧到底是沒有追過來。她到底是放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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