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心意難言

第二天顧輕輕特意起了個大早收拾打扮了一番, 然後就跟着江瀾一起去了嘉元。

“真是難得見你這麽打扮。”在電梯裏的時候，江瀾上下打量着顧輕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今天的顧輕輕穿着一件一字肩的及藍白裙子, 耳朵上點綴着清新的小雛菊耳釘，還特意弄了個空氣劉海，把及腰的長發燙卷, 淡妝輕掃，明豔動人。

顧輕輕一手提着包包，一手攬住江瀾的手臂，沖她笑：“新工作, 新的我！”

江瀾被她逗笑，偏過頭的時候, 耳上的貝殼繞線大圈耳環晃了晃, 垂下來的流蘇掃過顧輕輕的臉頰。

今天的江瀾似乎也恢複了曾經的那副模樣，一身簡單的裙裝, 看起來幹練規整，很有精神。

因為今天是來簽合同的，所以顧輕輕以為自己只需要去找宋閑雲就好了。

只是當她到了第十層之後，給宋閑雲打電話的時候，他卻說要她去十二樓。

顧輕輕上了十二樓，總裁辦的女秘書等在電梯口, 笑容可掬地邀她往辦公室那邊走。

心裏已經覺得有點不大好了, 顧輕輕身後站着江瀾, 前面是禮貌溫柔的女秘書, 她也沒辦法打退堂鼓。

在總裁辦公室外，那名女秘書停下來，對她露出标準的笑容，“顧小姐，請。”

顧輕輕對她點了點頭，見女秘書已經推開了門，她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這一瞬，她剛剛走進嘉元大廈的自信活潑全都消失不見，腦袋耷拉着，看起來有點慫。

一進門，顧輕輕小心地擡眼，正好對上坐在辦公桌後的那個人的雙眼，她連忙偏過頭。

“顧小姐來啦？”宋閑雲立在孟宜清旁邊，手裏拿着一個ipad，對她笑了笑。

臉上雖然是笑着的，宋閑雲卻忍不住回想起昨天顧輕輕揍人的那一幕幕，一瞬間，他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了。

媽耶……不知道為啥，就算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他還是有點怕怕的。

“宋先生。”顧輕輕對他點點頭。

“孟總裁，宋助理。”江瀾站在顧輕輕旁邊，微微一笑。

“孟、孟總裁。”顧輕輕連忙跟着江瀾，叫了一聲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孟宜清，也沒擡頭看他。

她現在就想快點簽了合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孟宜清聽見她的那句“孟總裁”，眉頭一蹙。

“那個，合約在哪兒啊宋先生？”顧輕輕迫不及待地問。

“呃，這個合約啊，我馬上……”

“顧小姐很急？”

宋閑雲話說了一半，就被孟宜清打斷。

顧輕輕僵了一下，然後才幹笑了一聲，“這不是想快點加入嘉元這個大家庭，然後為嘉元發光發熱奉獻自己嘛！”

孟宜清站起來，他一邊整理着襯衣袖口，一邊走到沙發這邊來，坐下來。

他長腿交疊，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站在那邊的顧輕輕，他揚了揚下颚，開口的時候，語氣似乎仍舊一如之前的平淡，“顧小姐不坐嗎？”

顧輕輕的精神高度緊張，她聽見他的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地乖乖順從，直接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雙手放置在膝蓋上上坐得很端正，像個小孩子似的。

孟宜清眼底流露出淺淡的笑意，他唇角彎了彎，對一旁的江瀾點了點頭，“江小姐，我看過你的簡歷，作為經紀人，光耀那邊是你的第一份工作，恕我直言，你的工作經驗尚且不足。”

他這句話說出來，江瀾還沒有說話，顧輕輕先急了，她猛地擡頭看向孟宜清，“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的！”

孟宜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現在倒是敢看他了？

“輕輕，孟總裁說的是事實，你先聽他說完。”江瀾走過來，拍了拍顧輕輕的肩。

顧輕輕梗着脖子也不過只是這麽一會兒，孟宜清只瞥她一眼，她就自動低下頭了。

“孟總裁，我知道我的确經驗不足，但經驗都是積累而來的，我熱愛這份工作，請孟總裁相信我，我一定會磨練自己，讓嘉元看到我的能力！”江瀾看着孟宜清，認真地說道。

“江小姐，嘉元願意給你這個機會。”孟宜清颔首，唇邊笑意溫和。

江瀾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鞠躬道，“謝謝孟總裁！”

顧輕輕聽到這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孟宜清總歸是說話算話的。

“閑雲，江小姐的合約在你那兒。”孟宜清偏頭看向旁邊的宋閑雲，神色看似平淡。

宋閑雲本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但被孟宜清那樣的目光注視着，他靈光一閃，當即心領神會，連忙讪笑了一聲，邀請着江瀾往辦公室外走，“江小姐請跟我來。”

顧輕輕站起來，也想跟着出去。

“顧小姐。”她身後傳來孟宜清低沉的嗓音。

顧輕輕脊背一僵，回過頭，“孟總裁還有事嗎？”

“你想去哪兒？”他定定地望着她。

“去簽合同啊……”

她眨了眨杏眼，有點迷茫。

然後，顧輕輕就看見他薄唇微微彎了彎，她聽見他說：“你的合同在我這兒。”

“……那簽吧。”顧輕輕默默坐回來，聲音有點悶悶的。

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看見孟影帝！

一看見他，她就會想起那天付闌珊說的話，這件事真的很影響她的食欲。

昨天吃火鍋都沒吃多少，怪浪費的。

孟宜清卻沒有動，他只是看着她，半晌後才又開口，“顧輕輕。”

嗯？不叫顧小姐了？顧輕輕擡眼看他。

“為什麽忽然搬走？”

這是孟宜清這幾天以來，一直想問的話。

顧輕輕垂眸，眼神有點閃躲，嘴巴動了動，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就，不想再麻煩你了。”

她為什麽搬走，他心裏沒點數嗎？不是他自己讓付闌珊來暗示的嗎？

“是嗎？”孟宜清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

“孟總裁究竟想說些什麽？”顧輕輕終于忍不住了。

既然她都已經自覺地離他遠點了，為什麽他還要提這件事？

鼻翼間忽然有點酸澀，她憋住，吸了一口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很感激孟總裁給我進嘉元的機會，今天，我只是來簽合同的。”

她強調了一聲，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疏離語氣。

孟宜清的臉色沉下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來，步子輕緩，走到她面前。

一個低頭，一個仰視，兩個人的視線相觸，他似乎看見了她眼裏隐隐的水光。

原本的薄怒與煩躁在他望向她的目光裏，一瞬消解，融化成她杏眼之中，最柔軟的剪影，微微閃爍，動人心弦。

他忽然俯身，靠近她。

淺淡的冷香襲來，周遭一片靜谧，顧輕輕幾乎要陷在他的那雙深邃眼瞳裏。

他的眼型很漂亮，雙眼皮的褶皺線條分明，睫毛纖長，眼瞳是黑曜石一樣幽深的顏色。

“只是來簽合同？”他薄唇輕啓，眼尾笑意流散，嗓音低沉清冷。

顧輕輕連呼吸都不敢，她憋着氣，一張白皙的臉漲紅。

實在是憋不住了，她把頭偏到一邊，一邊點頭一邊呼吸。

而她微粉的臉頰，撲閃的睫毛，那雙閃躲的眼，在孟宜清的眼裏，似乎已經是最好的風景。

真可愛。

他想。

他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神色越發溫柔，“我保證，進了嘉元，你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顧輕輕已經僵硬成雕塑，她的意識有一瞬停滞，腦子當機。

孟宜清站直身體，走到辦公桌那邊，拿了合同走過來。

他把筆放到她手裏，一手插在褲袋裏，下颚揚了揚，“簽吧。”

顧輕輕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腦子裏有一團亂麻，她也來不及整理，直接握緊了手裏的筆，趴在茶幾上刷刷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看看條款？”孟宜清挑挑眉。

顧輕輕表情有一絲龜裂，她握着筆的手一僵，目光下移時，她的簽名已經在合同上了。

“放心，我不會坑你。”孟宜清唇畔笑意不減。

“謝謝孟總裁，那我就先走了！”顧輕輕站起來就想跑。

孟宜清迅速抓住她的手腕，“顧輕輕。”

顧輕輕抿唇，有點不知所措。

他的手指就在她的手腕上，指腹的溫度有點涼，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蟄了一下。

“孟總裁還有什麽事？”顧輕輕精神高度緊張。

“你……”

孟宜清動了動唇，他想對她表明心意，但話未說出口，他的耳尖卻已經開始燙紅。

喜歡兩個字停駐在喉間，他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這對于從來沒有過感情史的孟宜清來說，的确有點艱難。

這一刻，他似乎能夠清楚地聽見自己胸腔裏的那顆心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讓他的手指間都有了細密的汗。

原來最簡單的幾個字，要說出口時，卻是那麽的難。

“你下次別穿這種裙子。”

他閃爍的目光最終停在她白皙的肩頭，一句話脫口而出。

顧輕輕卻是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孟宜清已經察覺到了氣氛的尴尬。

他的耳尖已經徹底紅透，他倉促地放開她的手腕，手指卻下意識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心裏緊張極了。

“我覺得，這裙子挺好的。”

現在的孟宜清已經成了顧輕輕的老板，她本來是沒膽子反駁的，但是她一看他，就覺得他腦門兒上頂着“付闌珊”三個字，她生氣得很，沒忍住就回了一句嘴。

這句話說完，她又連忙說了一句，“孟老師再見！”

然後就直接往辦公室外邊跑了。

而孟宜清站在辦公室裏，神色懊惱至極。

這次，倒是終于叫了他一聲孟老師。

清隽的臉龐流露出淺淡的無奈，他骨節分明的右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良久之後，他又搖頭苦笑，低嘆了一聲。

想要她知道他的心情，這樣的願望很強烈，但一見到她，他又一瞬土崩瓦解，每一個字都變得那麽的艱難。

但這只會是暫時的。

孟宜清帶着這樣的遺憾，在嘉元工作了一整天，晚上七點的時候，他才下班。

宋閑雲開着車，送孟宜清回君山別墅。

宋閑雲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孟宜清，或許是因為好奇，他實在沒憋住，問了一聲，“宜清，你今天……把顧小姐搞定了沒？”

孟宜清沒有睜眼，也沒有回答他，眉頭卻皺了皺。

宋閑雲見他這樣，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于是他嘆了一口氣，“宜清，不是我說你啊，你這撩妹的技術不行，人家顧小姐會答應你才怪呢！”

孟宜清睜開眼，看向宋閑雲，目光冷冷的。

宋閑雲被他盯着，猶如芒刺在背，瞬間慫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宜清啊，我是真的替你着急……你要是有啥不懂的，你問問我，或者你問問杜子然也成啊！”

“杜子然雖然沒有交過女朋友，但他是出了名的婦女之友，一定知道女孩兒喜歡什麽套路。”

宋閑雲手握着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孟宜清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宋閑雲說得似乎有點道理，但是要他直接去問杜子然，依照杜子然的性子，他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孟宜清只要一想到杜子然那張尤善擠眉弄眼，一臉揶揄的臉，他就一點都不想問那個煩人精了。

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拿出了手機，開始搜索：

“女孩兒喜歡的套路。”

答案迅速蹦出來，看起來問這個問題的人不少。

1、首先，你要顏好，其次，顏好，最後，顏好，不然啥套路你都不好使。

2、樓上說得不對，除了顏好，你還得活好，大家都是兄弟，你懂的。

3、上邊兩個什麽鬼？我們女孩子是那麽膚淺的人嗎？！對！我們就是！

4、兄弟我認真答你一下，玫瑰花攻勢，情話技能也要點滿，要舍得給女孩子花錢，帶她吃帶她玩，妥了。雖然老套，但有用。

5、樓上的小哥哥缺女朋友嗎？我覺得你可能命中缺我哈哈哈哈！

6、我覺得吧，錢多就夠了，想要幾個女朋友都可以。

7、樓上渣男。

8、樓上的樓上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