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我時常做噩夢,他坐在窗臺上

??葉容舟有時也會想這世界還真是不公平,  他費盡心思拼命争取的就是別人輕而易舉能夠得到的,但偶爾又會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倒黴,會在那樣一個陰冷的冬遇見如太陽般的任與骞。

??秋夜的風鼓動着葉容舟的襯衫,  好像人就要騰空而起,  又好像背脊裏要鑽出一對翅膀。他偏頭望了望身後,  這是十三樓,放眼望去,  只有一片黑暗。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  葉容舟知道他們絕不可能妥協,  而自己也不可能妥協。

??他心中仍舊抱着微小的希望,任與骞或許會來。

??夜色裏,  幾輛黑色的商務車在道路上飛快地行駛。

??徐青曼看着手機上不斷傳來的新消息,  說:“興許去醫院只是做個檢查,  那是容舟的父母,父母能對孩子做什麽呢。”

??越說到後頭,  徐青曼也開始不确定起來,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呢?葉容舟只是去跟父母見了一面,還是在比賽的前夕,就這麽一面,  人就去醫院了。

??沉默許久的任與骞再次開口,  他的聲音喑啞,  “媽,  我有點害怕,  他的父母……對他并不好。”

??徐青曼正想安慰兩句,卻在看見最新一條消息時倏然變了臉色。

??退伍兵已經悄無聲息地将大樓包圍,任與骞渾身冷汗地沖出車輛,他擡頭在看見那抹坐在窗臺上的身影時,  雙腿一軟幾欲跪下。

??“你冷靜些!這裏都是你舅舅的人,我們肯定能把人帶出來。”徐青曼扣住任與骞的肩膀低聲喝道,她只看了那十三樓一眼便推着任與骞往裏走。

??安靜的走廊中突然傳來異響,莊蓉爾和葉翟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異色。

??那些聲音同樣也在觸動着葉容舟脆弱的神經,他警惕地看着莊蓉爾等人,神色脆弱而瘋狂,“我說不許叫人過來!你們敢過來,我就敢跳下去!”

??就在他落下最後一個字時,熟悉的聲音卻從門口傳來。

??“葉容舟!你他媽給老子下來!”

??葉容舟睜圓眼睛,所有的防備在一瞬間被擊碎,大滴的眼淚不斷滾落,時間好像突然過得特別慢,他看見神情陰鸷的任與骞沖了進來,有人制服了莊蓉爾與葉翟建,而他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只是那人的力氣太大,像是要把他勒進骨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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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容舟,你怎麽敢?你他媽怎麽敢爬上去!”任與骞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大聲吼道,“你要我怎麽辦?!你要我怎麽辦!”

??懷中的人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像個破布娃娃癱軟在他的懷中,任與骞不敢放開葉容舟,他從未這麽害怕,那人就這樣坐在窗臺上,只需要稍微仰身就會從高樓墜落,他好像差點就要失去葉容舟了。

??任與骞真的來了。

??葉容舟如夢初醒,身體開始顫抖,情緒全面崩盤,他抱住任與骞泣不成聲,嗚咽着喊着任與骞的名字,說着害怕。

??他沒有那麽堅強,他才十七歲,十七歲能懂什麽呢?十七歲的葉容舟只是想有個人好好愛自己而已,只是想在害怕的時候能夠有一個令人安心的擁抱。

??病房裏尖叫聲與怒罵聲摻雜在一起,一片混亂。而窗下的兩個少年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只緊緊地抱在一起,他們的世界裏只有彼此。

??葉容舟聽見任與骞靠在他的耳邊,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地說:“我帶你走,別害怕。”

??他渾渾噩噩地點頭,乖乖地被人抱起來,頭靠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像只還未開蒙的幼獸,又像朵柔弱的菟絲花。

??耳邊是沉穩的心跳,葉容舟閉着眼,手指緊緊捏着任與骞的衣角,抽噎着小聲說:“帶我走……”

??葉容舟一點也不想去考慮未來,在落入那個懷抱之時,他只想蠻橫地霸占任與骞的全部,他乖了那麽多年,不争不搶了那麽多年,那去争取一個任與骞又有什麽呢?任與骞只能是他的,那是他的光。

??徐青曼站在病房門口處,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兩個少年人離開的方向,深呼一口氣後抹了把臉,她擡頭,鋒利的視線落在病房內,輕描淡寫地發號施令:“打一頓吧。”

??言罷,她轉身離去,身後是莊蓉爾與葉翟建的怒罵聲。

??葉容舟的狀态不太好,他注射了一些藥劑,情緒起伏太大,那根維持着身體運行的弦徹底斷了,他完全離不開任與骞,只憑借着本能尋找他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靠着。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半。

??任與骞安撫着葉容舟,“乖,我們等會兒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忘記今晚。”

??葉容舟的情況在天将亮時急轉直下,陷入了高燒昏厥,一晚的奔波已經讓任與骞精疲力盡,好在有一個存着理智的徐青曼,事發二十分鐘之後,葉容舟被送上救護車。

??這次去的醫院是由徐青曼表哥控股的醫院,任與骞寸步不離地守在葉容舟身邊,而徐青曼則沉默不語地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她偶爾看看病床那兒的畫面,每每都覺得無比刺眼。

??輸液後,葉容舟的情況趨于穩定,醫生說是驚吓過度加之受涼引起的昏厥和高燒,至于高燒引發的肺炎,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也不必過分擔心。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太陽初升,光落在窗邊,照亮了病房。

??任與骞不敢合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生怕一不留神人就溜走了。

??“媽,”任與骞扭過幾盡僵直的脖子,聲音嘶啞地說,“您先回去休息吧。”

??徐青曼也陪着鬧騰了一晚,雖是坐在沙發上,卻也沒有合眼休息片刻。

??聽見兒子帶着些關心的言語,徐青曼一愣,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兒子這樣平和的交流過。她有時也會想當初将所有的真相在任與骞面前攤開來是不是過于殘忍了,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母子關系惡劣是必然的結果。

??徐青曼摩挲着手指上的寶石,道:“不了,葉家也不是好惹的,你還真以為你一個毛頭小子能鎮得住場子?昨天我們能從葉家把人搶過來,今天他們就能帶人把人搶過去。”

??她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是模聯大賽的最後一場,你……”她頓了頓,“算了。”

??就這個情況,任與骞根本不會願意離開。

??任與骞的反應卻出乎徐青曼的意料,他愣了愣,然後站了起來,呢喃道:“差點忘了。”

??徐青曼有些驚訝,問:“你要去?”

??任與骞有些猶豫,他不想去,但不去葉容舟一定會生氣,而且這是一個團體賽。

??任與骞又坐下,垂眸道:“我等他醒。”他又看向徐青曼,說:“媽,麻煩你讓人把我的西裝送過來。”

??大概八點,葉容舟終于醒來,雖然還是燒着,人卻清醒不少,他記着任與骞是來海市參加模聯會的,醒來就着急地去看時間,看時間還來得及又用酸軟無力的手臂去推任與骞,讓人趕緊去會場。

??任與骞親了親他幹燥的嘴唇,說:“好好好,祖宗你就別推我了,等會兒我媽會在這兒守着。”看葉容舟神色突然慌張,他趕緊補充:“別害怕,她吃不了你,會議結束我馬上回來,你好好休息,聽醫生的話,乖。”

??任與骞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徐青曼聽了個完全,差點兒沒心梗。

??葉容舟乖乖點頭,他實在太累,任與骞稍微哄了他兩句,他便又陷入了沉睡。

??葉容舟再次醒來時,任與骞已經離開,病房裏只有一個徐青曼和一個中年女人,徐青曼看他醒了立即按了呼叫器,然後示意中年女人過去。

??葉容舟知道任與骞搬來的救兵是徐青曼的人,因此他對着徐青曼沒有什麽戒備心,那中年女人将他扶起來時他很配合。

??葉容舟身上沒有力氣,于是只做了簡單的洗漱。

??徐青曼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醫生替葉容舟檢查,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葉容舟,這小孩兒臉蛋是不錯,智商也不錯,然而最大的問題是性別為男。

??在中年女人的照顧下,葉容舟喝了一碗粥,他一直沉默着,一是腦子還昏沉,二是怕說錯話。

??好在徐青曼也暫時沒有和葉容舟交流的欲望,兩人就這麽待在同一個空間,氣氛出奇的和諧。

??高燒沒有那麽容易退,葉容舟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白日裏都是在昏睡中度過,再次醒來已經是黃昏之時,天色明暗相接,徐青曼正坐在沙發上看郵件,而任與骞則趴在床邊小憩。

??任與骞回來了?!葉容舟倏然睜圓眼睛,喜上眉梢,而後又克制住了想要摸摸任與骞臉蛋的沖動。

??他不碰不代表人不會醒。

??任與骞心裏記挂着葉容舟的事情,睡得很淺,在葉容舟動的時候他便被喚醒了。

??見任與骞睜開了眼睛,葉容舟有些懊惱,“我動作太大了。”

??任與骞捏捏他的臉蛋,說:“是我沒睡着,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葉容舟答道:“有些暈。”他眼神躲閃,說:“明天早上比賽,你能不能送我過去啊?”

??任與骞沉默片刻,說:“葉容舟,你都燒成肺炎了。”

??葉容舟咬着嘴唇,那雙漂亮的眼睛有些無神,直讓人心軟,“可是我想去。”

??他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驚吓過度的後遺症一直停留在他的身體中,不安與驚惶折磨着他。

??過了會兒,葉容舟開始掉眼淚,細嫩的手背沒什麽力氣地在臉上胡亂擦着,他嗚咽着斷斷續續說:“我現在在發燒,腦子很亂,可能做不出題,也拿不到好名次,可是我認真準備了那麽久,明天就要考試了,我不想現在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與骞哥哥:媽的  我老婆為什麽這種時候了都還想着比賽感謝在2021-02-05  23:59:24~2021-02-06  22:49: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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