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夏目的花嫁(四)

那天之後并沒有在旅館裏看到的場的蹤影。和人魚冶天約定的日子是呆在大阪的最後那個晚上,時間一點點逼近,讓夏目心中焦急不已。

直到旅游結束的倒數第二天,夏目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才恰好碰上已經消失匿跡好幾天地的場。貓咪老師日前在房間裏休息,便只有夏目一個人。

的場穿着深藍色和服自走廊盡頭的房間裏走出來,面色冷漠,身上氤氲着一種生人勿進的肅殺氣息,讓原本想要靠近他的夏目略微驚慌的停下腳步。

[的場哥哥…那個…]

[嗯?夏目?怎麽了,是有事情要對我說說嗎?]

的場似是剛剛注意到他那樣擡起頭,而身上令人害怕的氣息也瞬間減少幾分變得溫和,仿佛先前的隔膜性都只是錯覺,嘴角噙着一抹熟悉的笑意。

夏目慌張的點頭,垂在身側的手緊張的握成拳。氣氛的難以承受以及所要要求的事本有些強人所難,讓夏目有些不知從何開口。

[是有事情…那個…是想要拜托的場哥哥幫助我…有點複雜…]

[既然這樣,小夏目就跟我到房裏來,慢慢說吧。]

前方的人一聲輕笑,随即轉身。垂在那人腳邊的絲綢衣料摩擦木制地板發出輕微的撲哧聲,在寂靜之中有種獨特的詭秘感。夏目跟在後面連呼吸都不敢出聲,緊攥的手心裏盡是黏稠的汗水。

這樣地的場哥哥…給人好壓抑的感覺…

未曾有過獵殺妖怪經歷的夏目自然不懂何為殺戮帶來的戾氣,僅是憑借天然的本性對此産生排斥和害怕而已。

素雅的和室裏半敞着圓形拉窗,西面的陽光不偏不倚的照在的場臉上,使他纖長的睫毛鍍上一層金色的光,令人不安的戾氣被這夕色替換成能蠱惑人心的神聖感,他側臉的光芒耀的夏目險些睜不開眼。

夏目半張着嘴,突然就忘了要說什麽。似乎一出聲就好像會破壞什麽美好的事物。

[是有關妖怪的事嗎?]

的場伸手将呆立在門邊的孩子攬到懷裏坐下,見那孩子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心中浮現一份愉快。不論是那孩子失神的表情,或是害羞的神色,都是為了自己才表露出來的。能在枯竭的生命裏給自己無法計數的安慰。

夏目口中發出的聲音細微的和蚊子一般,結結巴巴的把事情解釋清楚。

的場聽完,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奇異的光,眉頭卻在那孩子面前皺起來。

[我那天給你的符咒,沒有帶好麽?]

[那個…是掉在外面了…]

那天回到旅館裏就發現口袋裏的符咒已不見蹤影,想必是掉在路上了。話音一落就感到的場用力箍緊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語氣分明是怒氣橫生。

[夏目真是不聽話,把那麽重要的護身符咒都弄掉了,你說我要怎樣懲罰你?還有你那只貓咪保镖,完全沒用,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夏目慌亂的開口争辯。[那個人魚是貓咪老師認識的妖怪,并沒有傷害我…而且,貓咪老師有保護我的。]

想起那時貓咪老師維護的言語,心頭便不由現出溫暖,初步開始了解到貓咪老師的過去,也明白了貓咪老師并不再僅是為友人帳而待在自己身邊,所以,明明是危險的遭遇,反而因不同的經過而有了好的結果。

的場嘆息着撫上那孩子雜亂的銀發,呼吸的氣息溫熱的撫過那孩子通紅的耳根。

[夏目總是這樣,意外的幸運,那麽,是想要拜托我和你一起幫助那個妖怪完成心願?]

[那個…是這樣的…我知道的場哥哥讨厭妖怪…如果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去…真的不要緊。]

也許是緊張過度的原因,夏目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裏少有的帶了難以分辨的哀求和哭腔,連眼睛都不自覺地濕潤了,細聲細語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憐。

爾後就被那人将頭按進懷裏,臉貼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隔着私滑的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不知是來自自己的面部還是他的體溫的灼烤,後背和頭發被輕柔的力道一下,一下,撫弄着。

[夏目的要求,我會答應,但是,我也有件事想要夏目答應。]

是溫柔的能夠滲入心髒深處的音色,暖暖的勾勒在耳中,彌漫着舒适和不具名的沉迷。

[是什麽…?如果我可以做到…]

[夏目總能遇到妖怪,讓我擔心,總在不停地被妖怪拜托各種各樣的事,所以,夏日的長假,來我這裏吧,想教給夏目一些可靠的術法,就算我和那只貓咪不在,夏目也能保護好自己,可以嗎?夏目?]

被擁抱的姿勢讓夏目艱難的不能擡頭,也無法看見的場臉上的神情。但如果有的場一門的下人在,便定是會大吃一驚。在他們眼裏神秘莫測毫無感情地的場當家,居然會用看着寶物般珍貴的眼神看着他懷裏的孩子。

盡管那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也只有的場靜司才知道,那孩子究竟有多麽美好。

[山本夫婦那裏我會說明的,也可以把貓咪帶進來,而且,也不會強迫夏目替我做什麽,那麽,願意和我一起度過假日嗎?夏目?]

稍微沉默幾秒,夏目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并沒有拒絕。

能夠學到一些保護自己的能力,貓咪老師也不會太辛苦了吧…

而且,還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友人帳…

除了想要保護友人帳的原因而答應的場的要求,還有別的原因存在嗎?也許,就算夏目貴志自己,也不能清楚的明白。

[那麽,說定了,夏目。]

當天夜裏夏目把這件事對貓咪老師一說,貓咪老師先是氣沖沖的揮舞着爪子責罵了幾句,也并未表示出反對。

[算了,也不是對你沒好處,那家夥的話估計不會害你,反正,那家夥雖然是的場家的人,也不算是個太讨厭的家夥,你倒是可以給予一點信任。]

[什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白癡!你總要當着他的面把名字還給冶天吧?沒必要太忌諱他在場,明白?]

貓咪老師帶着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用肉球攻擊砸在夏目頭上,狠狠的敲擊夏目的後腦勺。

夏目抱着頭連聲迎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貓咪老師…好像真的沒有開始那樣讨厭的場哥哥了,确實是好事情呢…

而且…友人帳的事不用隐瞞的場哥哥,也不會再有欺瞞的場哥哥的愧疚心了吧…真好…

和人魚約定的那天晚上的天空難得有漫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能迷了人的眼睛。夏目趁着旅館裏的大家都已睡熟,抱起貓咪老師摸黑去找的場。

此刻是萬籁俱寂的午夜,靜的連草叢裏都沒有一絲昆蟲鳴叫的樂聲,而的場也換上和服以外的普通休閑服裝,眉羽之間少見的在沒有注視夏目時也彌散着柔和。

兩人也并沒有太密切的對話,夏目心裏五味雜成,泛起的不知是緊張還是羞澀,貓咪老師也安安分分的跟在後面,享受這白日不能得到的靜谧。

遠遠看着那片海域,能聽見些并不幹擾這靜夜的喧鬧聲。黑漆漆的樹葉縫隙裏隐約透着點點火光,和好幾聲陌生的屬于不同人的呼喚。

扒開擋在面前的樹葉,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沙灘和海,而海灘上卻站滿了許多不認識的形态各異的妖怪,紛紛穿着樣式古老的狩衣,正興致高昂的指手畫腳的交談,手裏的折扇随他們揮動的手上下翻炔。

在他們身邊豎着幾盞綁在棍子上的燈籠,把整片黑色的夜空照映的燈火輝煌。海平面正中心浮着一個面積不大的小島。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見人魚冶天在小島邊上趴着四處展望,搜尋的目光和夏目對上,便興奮的揮舞起手臂。

[夏目大人嗎?等等我就過來~]

霎時。岸邊站立的妖怪們全部扭過頭看向夏目所在的方向,個個眼神裏都充滿了驚訝和好奇,然後幾個幾個的開始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只聽得見“夏目?好像。”“後面的,”“是新郎對吧?”這樣幾句話。

剛好因為要在妖怪這邊露面,的場便施了咒法把右眼的符咒隐藏了起來,于是在妖怪們看來,那個高大的和服男子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類而已,根本感受不到危險的氣息。

夏目被這從未經歷過的注目弄得手足無措,趕忙躲到的場背後,只探出腦袋戰戰兢兢的打量那些滿懷好奇心的妖怪們,雖然明白他們并無惡意,但總是會潛意識的感到膽怯。

人魚從海裏游到岸邊,嗖的一跳就化作人類的形态,甩了甩藍色的長發,走到夏目二人身前,對夏目說着感謝的話。而貓咪老師也變回銀色巨獸的原形,對人魚冶天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夏目也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稍微說明了一下的場的身份,得到人魚戲諧的說出“看起來和夏目大人很般配”的言論,使夏目頓時就羞的面紅耳赤,急忙解釋說是來幫忙的朋友,太過窘迫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的場聞言則是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銀色巨獸橫了一眼露出愉悅神色地的場,不爽的吐出鼻息,開口催促。

[別說廢話了,那個什麽婚禮儀式快點開始。]

[好吧,那麽,請各位随我過來吧。]

人魚躬身行禮,将兩人一妖帶入站滿妖怪的空地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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