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錢

第74章“錢。”

想通所有的線索之後,杜晚晚就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暫時讓腦袋放空了。

她明白自己需要休息一下,她也覺得自己睡了一覺,連車子到哪了、什麽時候停下了,都沒有注意。等回過神來,已經到了杜宅。

車子就停在杜家主宅的門廊下,高大古樸的廊柱上懸挂的琉璃燈雕刻着最新的防護符咒,如張開的大網,嚴寒隔絕在車子的外側。司機已經離開了,駕駛位上坐着裴星遙,他一動不動,極力降低存在感,仿佛一個透明人。

但杜晚晚知道,他在陪着她,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安慰她。

這認知意外地叫她的心情好了些。

“我今晚,得知了一個消息。”杜晚晚突兀地開口,說了第一句,就沒有繼續下去。

她還靠在後座上,聲音也比平時低微些。

裴星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關于……杜女士的?”

杜晚晚幾不可聞地點了頭,她知道裴星遙感覺得到,只是這會兒她不知道自己突兀地開口究竟想說什麽,想做什麽。

這種毫無目的的行為,對杜晚晚來說,既陌生又有些可怕,還有因為茫然而引起的惱怒。

她不知道自己着行為到底有什麽目的,有什麽意義。

裴星遙卻說:“我知道。”

杜晚晚目光微動,看了他一眼。

他還穿着今晚的黑色晚禮服,模樣異常英俊清貴,修長有力的手指握着方向盤。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

杜晚晚想問他知道什麽,裴星遙已經又開口了:“您本來是想握緊杜家的財産,想将潤嘉投資緊緊地抓在手裏,是一場實力懸殊但您信心十足的商場争奪戰。可越是參與其中,您越是發現,這并不是一場簡單的商場鬥争,牽扯其中的還有地下違禁符咒市場,甚至有您母親去世的真相。”

“每一次對地下違禁符咒市場的調查,得到的線索都跟您母親生前的經歷有關,跟你母親的死有關。每一次線索揭露的事實,都在告訴您:從小養尊處優、原本應該跟家人愛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杜女士,被人預謀已久地毀掉了一切。”

“您……您在為您的母親感到心疼、痛苦。”裴星遙握緊了方向盤,喉嚨發幹,他也心裏為她的難過而痛苦。“大小姐,一直以來,您都沒有過上什麽被親情環繞的日子,您的生活裏沒有太多的溫柔跟愛意,只有陰謀、殘忍、算計、厮殺,所以您珍惜溫暖跟愛意,發現有人将溫暖跟愛意狠狠地摧毀,您心裏難過。同時,又因為您一直以來面對的都是冷硬的殘忍和算計,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類柔軟的感情,一時之間不能消化。我……你……”

他平時沉默寡言,只有在杜晚晚需要的時候,才會如此侃侃而談。即便如此,他還是緊張。裴星遙握緊了方向盤,他是個古武高手,要不是這豪車确實質量過硬,他這會兒無意識的手勁,非得把方向盤擰下來不可。

“我想說,人不是機器,并不能精準地控制感情,有難過、迷茫之類的感覺很正常。這不是軟弱,恰恰相反,是因為您心理非常強大,在能冷硬對付敵人的同時,心裏還保存着柔軟,沒有失去感知溫暖和愛意的能力。我……”

裴星遙抿緊了嘴唇,幹澀地滑動了一下喉結。

他很想說,我很高興你終于又能感覺溫暖了。

裴星遙跟她經歷了三世,第二世他們都在雷劫中受了重傷,他變得傻乎乎的,依照本能做事,而她更是被傷了神魂,整個人混混沌沌的,簡直沒有自己的主意。短短的相處之後,他就中了丁之遠的詭計,車禍而死,從此只能以魂魄的狀态陪着她。

但回想起來,那一世他更多的是憤怒,憤怒丁之遠對她的利用,憤怒自己有心無力,不能改變什麽。但他能看出來,從被找回豪門到離開人世,杜晚晚沒有感覺到太多痛苦。她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工具人一樣,只做三件事:

被向家人欺負,以便給丁之遠制造機會,坐實未婚夫身份,成為潤嘉投資的副總。

深深地愛着丁之遠,無條件地支持丁之遠的一切行動,奉獻自己的財力。

以及在丁之遠徹底掌握了潤嘉的一切後,安分隐忍、不發一語地被丁之遠授權的尚雲樂害死。

她活得混混沌沌,愛得莫名其妙,死得無聲無息,完完全全是成全丁之遠——或者說,控制他的那個系統的工具。

工具沒有感情,有時沒有感情,感覺不到痛苦是一件好事,因為從沒有得到,所以不算失去。

可他們的第一世,他親眼看着她從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少女,逐漸失去一切感情,周圍逐漸再也沒有給她的溫暖和關懷,看她逐漸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真的很害怕,很痛苦,也非常痛心。

這一世他們再一次如命運般相逢,她親自将他提到她身邊做助理,看着她一次次出手,毫不留情地教訓那些渣滓,裴星遙很欣慰,覺得她終于不是第二世那個渾渾噩噩的工具人了,她終于知道該為自己争取了。但是裴星遙又很害怕,怕她再次跟第一世一樣,變成了只知道應付陰謀詭計的絕情人。

他當然相信她不會跟那些惡棍同流合污,但他很怕她沒有感情,怕她……感覺不到痛苦。

現在,看她為了她的母親如此難過,他心裏也跟着疼痛之外,也為她松了口氣。

只是裴星遙不知道怎麽做,才能精準地對她表達這種感受,又不至于洩露自己知道過往這件事。畢竟他對她說過的“做夢”只涉及了第二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過第一世的情形。

“我”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擠出一句話:“我是可以信任的,大小姐,你心裏有什麽話,都可以跟我說。不管你有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不管你想說什麽,我都會聽。我……我絕不會笑話你,絕不會告訴別人。”

說完這一句,裴星遙手心已經全都是汗,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好她給的“分寸”,但這确實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話,竭盡所能地安慰她的話。

他忘不掉第一世她是劍修,什麽人都不敢相信,什麽人都不願意跟一個背着劍主編碼的劍修交朋友。所有人,老板們無所不用其極地壓榨她,同事們害怕她又防備她,至于那些對手,就更別說了,只恨不得她趕緊失足掉下樓梯早點死。她心裏有什麽話,都只能回到她那個小小的房子,對一把口不能言甚至她也不知道它能聽見的靈劍說。

那情形每一次想起,都淩遲着他的心,叫他不由自主地又重複上一句:“你什麽都可以跟我說的。”

說完,裴星遙眼中難以抑制地露出幾分洩氣跟懊惱。他怎麽這麽笨嘴拙舌的?說了半天,翻來覆去都在表達一個意思,就不能精簡點嗎?

他簡直不敢去想杜晚晚聽了心裏會怎麽評價,說不定會覺得她請了個傻子做特助,考慮将他這個膽敢僭越的特助換掉。可心裏這麽害怕,他的雙眼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悄悄看了後視鏡一眼。

一擡頭,就跟杜晚晚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杜晚晚就像預料到一樣,沒有看他坐着的駕駛位,而是看着後視鏡。

兩人隔着一面後視鏡,無聲地對視着。

裴星遙的心騰地就是一跳,聲音大得震痛了他的鼓膜,好幾下擂鼓般的心跳之後,他才感覺到,杜晚晚的目光,終于不像剛才那樣麻木迷茫了。

好像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了她的眼睛,把表層那麻木的冰霜給融化了,她的眼睛又恢複了那種秋水般的澄澈和沉靜,又不像看敵人那般銳利,直透人心。

只是一泓安安靜靜的、清澈見底的秋水。

裴星遙愣愣地移不開目光,杜晚晚也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在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我本來就是要跟你說的,不然我開什麽口?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而已。”

“你……你随便說什麽。”裴星遙覺得自己又在說傻話了,“想到什麽說什麽,我都能理解的,只要是你想表達的感情,我都能理解的,真的,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杜晚晚緩緩吐出一口氣,打開了車門,“那麽,陪我去後花園走走吧。”

裴星遙立刻下車,閃電般到了後車門旁,擡手擋住了車頂,同時從車後座上取出一件白色的毛呢長鬥篷,披在她身上。

以往這都是田思思的工作,裴星遙從來沒有做過,但現在,他必須為杜晚晚扣上鬥篷領口的帶子。

或者,準确地說,他從沒有如此面對面地,跟杜晚晚如此接近過。

以往他都是跟在杜晚晚身後的,就算是那次抱她,他也沒敢低頭多看一眼,目光始終直視前方。

現在,兩人距離如此地近,裴星遙無法控制地一心二用,一邊用微微顫抖的手指給鬥篷帶子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一邊努力将自己的視線保持在那領結上。

這可太難了,因為距離太近了,他沒辦法不注意到她柔順但還略顯光澤暗淡的長發,沒法不注意她濃密烏黑如扇的眼睫,以及她蒼白的皮膚。

太近了,裴星遙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每一次呼吸,也懷疑她能聽見他剛剛消停下去又重新擂鼓的心跳。

連什麽時候放下手的,他都不知道,還直眉楞眼地低着頭。

幸虧他的大小姐什麽都沒有感覺到,還以為他在看蝴蝶結呢,她也低頭看了一眼,誇道:“裴星遙,你真是藏了好多本事,是個萬能助理就算了,還會做飯,連蝴蝶結都打得這麽漂亮。”

是跟她學的,前世她作為一個女助理,實在幫太多總裁們送過禮物了,随時能熟練地打各種各樣的蝴蝶結。

同時,也是為她學的,他一直想把那些其他女孩子得到的待遇,通通讓她體會一番。

有很多漂亮的場面話可以說,但現在的裴星遙只能說:“因為我是萬能助理。”

這個答案逗笑了杜晚晚,她沿着門廊前的道路慢慢地往主宅後面走,說:“你還沒有去過後花園吧?”

“嗯。”裴星遙走在一旁,小心地提防着她踩到裙角,他很清楚,三輩子加起來,她也不習慣穿這種長長的大裙擺長裙跟細細的高跟鞋。

哪怕只是5CM的小高跟,對她現在的身體來說,也夠嗆的。

“我也沒有去過。”杜晚晚也走得很小心,因為過了門廊的範圍,通往後花園的就是鵝卵石鋪成的小徑,高低不平的,她穿着高跟鞋走這種路,可真特麽的夠嗆。

話音才落下,她的左腳就是一歪,差點被崴到腳。

“小心!”裴星遙心跳都要停了,趕緊擡起手臂,用胳膊肘擋了她一下。

“哎。”杜晚晚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舒出一口氣,抱怨着:“高跟鞋這玩意兒真是發明來折磨女人的吧?不行,你手不要放,借我當一回兒拐杖。”

一句話,裴星遙準備收回的手臂就不敢動了,只能讓她兩只手當防護欄杆似的扶着走。

“嗯……嗯。”裴星遙的氣息都不穩了,覺得自己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杜晚晚卻沒有發現,她已經看到一點後花園的輪廓了。“杜宅本來有個後花園的,種了很多花,什麽梅蘭竹菊、牡丹、芍藥、山茶花,當然都用符咒呵護着。原本長得很好的,因為我媽媽很喜歡,特別是牡丹這種花。她說牡丹因為不上照,很多人覺得庸俗,只有親眼見過牡丹的人,才知道牡丹是何等的雍容華貴,真正地豔壓群芳。而且非常地矜貴。它并不庸俗,并非沒有骨氣,相反,它非常地驕傲,這是一種非常矜貴的花。”

“可能在我媽媽看來,牡丹就像她一樣,雍容富貴,經常被外界嘲笑多金、庸俗、嬌氣,但她自己清楚,她只是有自己的堅持。羅振爺爺說,她從小就很喜歡這個後花園,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精心照料裏面的花。所以當她去世,外公就再也不想看這個花園了,從此荒廢了。我回來之後,偶然發現裏面的花都跟茍延殘喘似的,問清楚原因之後,就讓羅振爺爺找來園林人員,努力恢複花園——啊,到了。”

花園裏的小徑就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了,大約是害怕那年還幼稚的杜清嘉踩了鵝卵石摔倒吧。

杜晚晚一走進去就放開了他的手,提着裙擺小步跑到一處,擡頭看着。

“今早我聽見有人跟羅振爺爺彙報,說有一顆昆山夜光快開了,來來來,裴星遙,過來看,這可是真的昆山夜光,你看着剛開時的青綠色。”

裴星遙走了過去,只看了那難得的牡丹品種一眼,因為他知道,她想說的并不是什麽牡丹。

“牡丹是種非常高傲的花,積蓄力量之後,傾盡所有地綻放,綻放完畢,就毫不猶豫地整朵掉落,開得熱熱烈烈、落得幹幹脆脆。我越是了解,越是覺得,我媽媽本來也該是這樣的,她不該死在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裏,她是被人下了違禁符咒,才會性情大變。可是……”

裴星遙瞬間揪心。

她看着那綻放了大半的昆山夜光,聲音難以掩飾地低落了下去:“剛剛我知道了一個線索。”

杜晚晚簡潔明了地将婁一琪的事情說了出來,收回了想去觸碰花瓣的手,攏住了鬥篷。

“你說,要是我媽媽真的對不起婁一琪,而婁一琪真的在我母親的死裏扮演了什麽不可饒恕的角色,那麽,我該怎麽做,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很顯然,她絕不會放過害了母親的人,但如果這個人只是以怨報怨,她堅決地選擇了報仇,怎麽面對自己呢?

她是個劍修,劍修修的不僅僅是劍,更是劍心。是持劍問天,一心向道,心澄如琉璃。

說完之後,杜晚晚就轉過身來,擡頭看着裴星遙。

她不知道自己表達清楚沒有。

裴星遙這次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很堅定地接住了她眼中的意思,然後非常鄭重地說:“我明白了。這一路上,您糾結的不是怎麽做,您已經下定決心去做,只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之後,能不能接受。也擔心自己選擇了一次違背正義地報仇之後,會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其他事情——有可能敵對的那個系統,會察覺到這一點,并且從此利用您母親的事,逼您不斷地違背自己的原則。您擔心自己的原則一步步滑坡,最後掉入深淵,萬劫不複,變成跟害了您母親一樣的、手段殘忍、未達目的不顧是非黑白和法律的人。”

他還真的知道。杜晚晚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但還沒說出口,裴星遙又說:“但我相信,您不會的。”

“你不會變成那種人的。”裴星遙用一種百分百堅定的語氣說,“我敢肯定。這不僅僅是因為您是我下定決心要追随的人,我清楚您的品性。更因為,當您開始考慮這個點的時候,就注定了您跟那些人有着本質的區別。”

“哦。”杜晚晚的眼睛眨了一下,裏邊慢慢地露出了裴星遙熟悉的笑容,那種笑容平時是不會給他的,一般是給葉詩晴、魏蘅之類她非常喜歡,而且會跟她們開玩笑的女性。

溫柔中,又帶點惡作劇的調皮和戲谑。

“我不得不承認,兩個理由都非常有說服力,徹底說服了我。萬能的裴助理,你除了工作、做飯、打蝴蝶結之外,又多了一項讓我驚嘆且滿意的技能——安慰人。”

裴星遙脫口而出:“我只是安慰你。”

杜晚晚一擡頭,就看到她的助理滿眼都是懊惱,恨不得把剛剛那句話吞回去,看他嘴角的肌肉動作,應該是忍不住咬了舌尖一下。

“幹嘛!”杜晚晚輕輕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輕斥:“不許咬舌尖,不會痛是吧?”

裴星遙趕緊松開,可嘴裏已經嘗到一點點血腥味了,登時不敢說話,怕一張嘴她就察覺出來。他正想辦法遮掩這件事的時候,冷不防聽杜晚晚說:

“有時候,我覺得你真像我的劍。”

她……她說什麽?裴星遙腦袋嗡的一下,居然被一根在青石板縫隙之間凸起的竹根絆了一下,一個踉跄,差點迎面摔倒。

“你……你……”他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她,像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杜晚晚不由得摸摸鼻子,目光四處亂飄了一下。

這個,她本來不準備告訴任何人自己穿書這件事的,但是就在這一刻,就在裴星遙說你跟他們有本質區別的一瞬間,她忽然就想試試,看看裴星遙會不會把她當成一個怪物。

按照眼前這個狀況看,好像确實有點……呃,驚悚?

一個病秧子,還是在孤兒院長大,二十年來口袋裏沒有揣過一張百元大鈔的窮光蛋,說什麽劍,是有點太離譜了。

在這個靈氣複蘇的年代,人人都有機會修煉,但所有的修煉,都需要花錢。醫修、器修、劍修,可能是其中最花錢的三種職業。

沒辦法,劍修靠打架磨煉自己的劍意,在戰鬥中領悟劍心,一次比一次艱難的戰鬥,才能一次次地提升劍修的境界。打架嘛,免不了受傷,為了避免仇家趁你病要你命,受傷就得趕緊好,為了趕緊好就得話更多的錢去買藥、治療。而為了每一次打架不受傷,就得無數優質地礦石喂給靈劍,提升靈劍的品質,讓靈劍早點開竅,生出劍靈,助劍修打開劍府。

總而言之,劍修是燒錢職業中最燒錢的,她從前是個窮光蛋跟病秧子,不可能有什麽“我的劍”。

說出前世的事,好像也有點吓人。

杜晚晚只能亡羊補牢地打補丁:“我是說,我夢想裏的劍。我說過的,我從小幻想我的身體健康,能做一個戰無不勝的劍修,對不對?”

“嗯……”裴星遙似乎還有點緩不過神來,點頭的時候,臉色在燈光下有點慘白。“您說過。”

“我想象中,如果我有一柄靈劍,如果我的靈劍有劍靈,大概就是你這個樣子的。”杜晚晚比劃着,“你知道靈劍、劍靈跟劍主的關系吧?那不是像外界說的,簡單的主仆,那是一種心靈相通、休戚與共,像自己身體一部分,或者說另一個自己的關系。我的劍一定會像你這樣,永遠相信我,支持我,聽我說任何話,都能明白我真正的意思,并且幫我解開心中的煩憂。”

她……她對靈劍的要求這麽高嗎?裴星遙吸了口涼氣。

那麽,第一世的他豈不是叫她非常失望?他那時候就是一柄廢劍,既不會說話,也不能表達,更別說化作劍靈,做她的萬能助理,幫她排憂解難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杜晚晚有些無奈,還有些好笑,原本壓在她心裏的那些情緒,好像被他的話、他的表情給一掃而光了,她現在感覺非常輕松,那種她能戰鬥到底并且堅信自己戰無不勝的感覺,又回來了。

“剛說你了解我,你現在又胡思亂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很好,非常好,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我簡直想象不出世間能有誰能代替你在我身邊的位置。”

“咚咚咚!”

剛說完這些話,就聽到遠處傳來敲擊玻璃的聲音。杜晚晚轉頭,才發現他們說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主宅的花廳外面。尚雲樂跟餘嘉妮都接到了消息,正站在花廳的玻璃牆內,雙雙板着臉看她。

尚雲樂一雙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她擡手,用了一個不知道什麽符咒,在玻璃牆上寫了一行字:

我三番兩次提醒你注意保暖,現在主力拔除你劍府內的毒素,你的心肺功能還非常脆弱,不要在寒冬裏久呆,請問大小姐是準備再發一次燒把你的心肺功能全毀了嗎???

三個問號大大的,每個問號底下的一點,都像是要戳在杜晚晚這個不聽話病人的肩膀上。

“哎喲,藥丸,醫生罵我了。”杜晚晚笑了,擡手拍拍裴星遙的手臂,便提着裙擺往花廳的側門走。

跑了兩步,又回頭說:“哎,裴星遙,你什麽時候能改改那封建意味濃重的‘大小姐’跟‘您’?餘醫生都叫我晚晚了,你什麽時候改改稱呼,叫我一聲‘晚晚’?”

她鼓勵着:“來,星遙,已經下班了,說一聲‘晚晚,再見’。”

回答她的,是她那無所不能的助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像窮光蛋忽然中了九千億大獎似的,用“我又做夢了”的目光看着她。

唉!算了,來日方長嘛!

杜晚晚無奈地笑了一下,又聽到幾聲敲玻璃的聲音,趕緊提着裙擺跑回去了。

她今晚穿了一條大紅色繡金線的及地長裙,寬大的裙擺在她小步急快的跑動下撒開如紅雲,金線繡成的紋路在紅雲中若隐若現,仿佛金色的鳳尾飛在彤雲之中。

裴星遙是怎麽回到門廊附近,是杜家的哪個員工幫他把自己的車開過來,他是怎麽坐到車上,開出杜宅的,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他滿腦子都是她剛才的話,一句又一句地在腦中回響着。

“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我簡直想象不出世間能有誰能代替你在我身邊的位置。”

“你真像我的劍。”

“你什麽時候改改稱呼,叫我一聲‘晚晚’?”

他知道自己不該抱有奢望,他能化作人形留在她身邊,而且還重生了一次,這已經是天賜的運氣了。他不能奢望更多,人生沒有那麽多運氣,他沒有那麽幸運的。

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哪怕有那麽萬分之一的機會,對的,你看,這個世界現在不僅有靈氣,有修仙,他是重生的,現在還有個系統在作祟,這不就表明,很多超乎尋常的事情是允許發生的嗎?

那麽,她有沒有可能想起第一世的事情?

想起……他們曾經那麽親密無間地并肩作戰過,他有沒有機會告訴她,曾經那把被她傾盡一切滋養的靈劍,并不是一無所知,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為他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裏,深深地镌刻在靈魂中,輪回了兩世,都沒有忘掉?

“不……”裴星遙聽到理智一點的那個自己迫使自己說話,但聲音都是顫抖的。“你不要亂想,這是你能想的嗎?貪心是沒有好下場的,貪求太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會誤入歧途的……”

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空調已經不管用了。裴星遙不得不将車窗打開,讓大雪過後的森寒夜風灌進來,将他全身沸騰的血液降溫下來,讓他幾乎鼓脹得要飛上天的心都冷縮,降落下來。

他那幾乎沸騰的血液跟腦子,也才被寒風降溫下來。

理智回籠,他終于記得提醒自己:“你別圖一時痛快,就害了她。”

最後四個字相當具有殺傷力,終于讓他在夜色裏緩緩地冷靜下來,回複成了平時的裴星遙。

“什麽‘晚晚’?你別瞎叫。”他在刀子一般的冬夜寒風裏提醒自己,“這是一條不能跨越的線,她還以為你對她只是普通的喜歡呢。她把‘分寸’交給你,她什麽都不知道,難道你也什麽都不知道嗎?”

喊出這個稱呼是什麽後果?你不清楚嗎?這就相當于你那道阻攔感情的閘門,再也關不上了。

泛濫即災害。

裴星遙将這句話翻來覆去地念着。

車子似流星一樣劃過霓虹璀璨的城市,奔向孤寂的原點。

——

杜晚晚回到花廳裏就被尚雲樂跟餘嘉妮聯合起來唠叨了一頓,雖然她是杜家大小姐,但是醫生在病人面前的權威不可侵犯,她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訓,同時喝下了一大碗暖身的湯藥,然後被勒令必須先沐浴更衣,泡了個藥浴之後,才準許去書房處理事務。

“我聽說別的公司總裁董事長什麽的,都已經放假了,大家都準備過年了,怎麽大小姐你還有這麽多事啊?”田思思為她準備着茶點,檢查書房裏的光線和溫度,嘟囔着。“大小姐,你也太忙了,一點享受的時間都沒有,健康的人都吃不消啊。別家的千金小姐,別說像你這麽大的,就是比你還大十歲的,那也是每天游艇酒會時裝周,玩得不亦樂乎的。”

“可她們得問家裏人要錢,得有家裏人的寵愛才能有錢花,我麽,就不用看人臉色啦,別人得看我臉色才行。”杜晚晚伸了個懶腰,在她最喜歡的搖椅上坐下。

“天下沒有絕對的自由,不能又享受金錢,又不看別人的臉色,又沒有敵人搞破壞。我願意用忙碌換控制權。”

田思思有些吃驚,平時大小姐很少跟她說這些的:“大小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嗎?杜晚晚想了想,好像是的。

今晚的年會上,剛得知婁一琪的過往時,她非常地難過。為母親遭遇暗算而辜負了一個天賦極佳的女演員難過,為母親一着不慎被改變命運軌跡從而害了一個人幾乎萬劫不複而愧疚,為自己下定決心不放過的複仇行為而糾結。坐車回來的時候,即便那是最奢華的豪車,杜晚晚還是覺得寒風灌進來了,灌進她的骨子裏,叫她渾身發冷。

但跟裴星遙聊了一串之後,她又覺得沒什麽了。

過去的一切不以她的猶豫而轉移,她也不能因為自己的揣測就給母親、給婁一琪甚至是将來的自己定罪。一切要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裴星遙都對她有信心,難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自己心裏沒數嗎?

劍修永遠走在獨木橋上,一劍可以救蒼生,一劍也可以掀起血雨腥風,還不是看自己劍心如何?

“我覺得我挺好的。”杜晚晚小聲說,然後又笑了——她一下子想起來了,是裴星遙令她如此作想。

裴星遙真的像她的劍。

不光是氣質像,這種伴随跟肯定,也非常像。

前世她一個打工仔,到處給有錢人做助理,在執行各式各樣的命令中,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做得對不對。每當懷疑的時候,她就會抽出自己的靈劍看看。

看到靈劍依舊雪亮如月光凝聚,她就知道,自己的劍心沒有變。

有有違道義的劍修,養不出雪亮如月的劍,劍主編碼也決不許她的靈劍有邪惡傾向。

她再冰冷無情,都還是純粹幹淨的。

現在,裴星遙的喜歡也證明着這點。

她行得正,裴星遙才會如此地喜歡自己呢。

“好了,現在,裴助理的大小姐要開始準備了。”杜晚晚一手撐着下巴,另一手在電腦觸控板上點着,腦袋裏思考着。

她不能只顧着調查母親的過往而不顧公司,但是,現在她要怎麽兩者兼顧呢?

要怎麽才能用最短的時間,令婁一琪說出當年的真相?

滑到一個文件夾的時候,杜晚晚想到了——

“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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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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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