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完)(1)

第52章(完)(1)

“這麽晚将咱們叫來,是有什麽事嗎?”張老爺一身裹得跟個冬瓜似的,進門就搓着手抱怨,“太冷了,真是凍死人了,老賈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诶,老李,老劉你們都在呢?臉色這麽難看,怎麽啦?是府衙那邊又出什麽事了?”

劉弼陰沉着臉:“不,是齊府。今日我們去了齊府,齊夫人一直沒露面,我懷疑這是她使的調虎離山之計,故意想支開咱們。”

“她要幹嘛?一個女人還想翻天了不成?”張老爺不屑地說。

賈林瞥了他一眼:“謹慎點總沒錯,而且劉二爺說得也有道理,東家年底請客,卻連個臉都不露,太不合理了,我已經派人去府衙打聽了。”

“府衙?到底怎麽回事,我說,你們講話能不能講清楚一點?”張老爺沒好氣地道,他進來這麽久還是一頭霧水。

李老爺看不下去了:“老張,你動動腦子。許氏一個婦人,敢跟咱們這麽多人作對嗎?她敢大晚上的帶人去碼頭那邊查這事?我們已經安排人去府衙打聽,再找找人,看今晚能不能開城門,讓劉二爺先回去。”

張老爺嘀咕:“那倒未必不敢,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其他三人都不想搭理他。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時間似乎走得格外的慢,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總算響起了腳步聲。

賈林蹭地站了起來,下一瞬就看見管家面色焦灼地跑了進來:“老爺,找過了,沒有用,城門的将士說了,胡大人白日的時候下了死令,今日除非他親至,否則不得開城門。”

完了!

賈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冬天的,他被吓出了滿頭大汗。

劉弼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鐵青,捏着瓷杯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直接将杯子給捏碎了。

他竟然上了一個平時瞧不上的婦人的當!

李老爺看了看他們倆,嘆了口氣,焦慮地說:“如今還是想想辦法吧,若被胡大人查出什麽來,咱們都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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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食鹽可是殺頭的大罪。

就連剛開始還沒當回事的張老爺如今也慌了神,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催促道:“你們別發傻啊,想想辦法啊!”

“想什麽辦法?跟官府對着幹?”老李沒好氣地說道。

劉弼吐了口氣,将手裏捏碎的瓷片放在桌子上,也不管手心被割出的傷,咬牙切齒地說:“張老爺說得也有道理,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等着死!”

短短十幾年,他從一個窮小子混到今天劉二爺的位置,靠的除了聰明,還有膽大!雖然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賈林緩了口氣,重重點頭:“對,劉二爺說得是,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呢,咱們不可如此輕易就放棄了。”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能有活命的機會,誰想死。

“老賈,你腦子靈活,咱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你說怎麽辦吧?咱們聽你的!”張老爺當即說道。

李老爺也點頭:“如今咱們四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賈,有什麽想法,你直接說吧。”

賈老爺點頭:“現在是兩個情況,若許氏沒有找到私鹽,咱們都無事,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夜,若是她找到了,官府會馬上對咱們動手,我的想法是,咱們這些年手裏也積攢了不少人馬銀錢,先将兒子孫子藏起來,等明早城門開了,送出去。至于咱們,将人手集合起來,明早到城門處看情況,若姓胡的跟許氏還沒回來通知城裏的人,咱們不若拼一拼,反正橫豎是個死,若是能将他們先滅了,弄成山賊做的,說不定咱們還有活路。你們意下如何?”

這主意可謂是膽大包天。

若是失敗,他們在走私食鹽這項罪名上,又要多一個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名。

不過反正都是一死,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

劉弼雙手交握:“我聽賈老爺的,只是我全家和心腹都在城外,此事恐還得靠諸位了。”

張老爺和李老爺對視一眼:“好,我們這就回去調集人手,天亮之前趕到城門口,城門一開就出城,盡量不要讓姓胡的回城,他一解決,只剩許氏那娘們,便容易多了。”

“不可掉以輕心。這許氏跟咱們不是一條心的,還幫着官府,處處壞咱們的事,此人不能留,一并收拾了。”賈林提醒道。

張老爺和李老爺點頭:“我們這就回去安排,卯時三刻在城門口彙合。”

雙方定好了時間,張老爺和李老爺便起身告辭,回去做準備了,劉弼沒法回家,只能帶着自己的人跟賈林一起商量相關的細節。

賈林說:“劉二爺先坐會兒,我去安排一下家裏。”

別的人可以不管,他的寶貝兒子肯定不行。賈修文以前可沒少幹荒唐事,都被賈家用錢和人脈關系給他擺平了,若此次賈家落了難,沒了靠山,以前得罪過的那些人還不得反撲。

賈林就這根獨苗苗,當然要提前安排好兒子的退路。

他讓管家去收拾了一些值錢的銀子金子,又讓人去叫來賈修文。

可去喊人的家丁卻來報:“回老爺,公子不在府中。”

“不在?大晚上的,他跑去哪兒了?是不是又去青樓賭坊了?趕緊派人去将他叫回來。”賈林頭痛不已,這兒子,只知道花天酒地,要是賈家落敗了,他可怎麽辦!

誰料家丁卻搖了搖頭:“沒,沒有!”

賈林看出了端倪:“說清楚,公子到底去了哪兒!”

家丁撓了撓頭,苦兮兮地說:“公子,公子不讓小的說。他聽說今晚齊府要宴請管事掌櫃的,便趁亂溜了進去。”

“溜進去幹什麽?”問出來之後,賈林就明白了,“又是為了女人?老子看他遲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若是以往,賈林對此倒是樂見其成,反正碰上這種事嘛,是姑娘家吃虧,又不是他兒子吃虧,若能因此娶了齊晶晶,将齊家偌大的産業納入囊中,對賈府無疑是樁天大的好事。

可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賈修文這行為就很讓人惱火了。

“趕緊去派人将他接回來,必須回來,不然以後他別想從賬上支一文錢!”賈林火大地下了最後通牒!

——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騷動,賈修文惦記了齊晶晶好幾年,這是他花心思最多的女人,卻一直不能得手,心裏一直癢癢的,哪怕知道齊晶晶懷孕了,他仍不肯放棄。

既然各種懷柔手段都用盡了,還是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賈修文決定霸王硬上弓,而且還要挑人多的時候,屆時大家都看到齊晶晶上了他的床,嫁不嫁也就由不得齊晶晶了,敢說不嫁全城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要将她給淹死。

而齊府宴請管事無疑是個很好的機會,人多容易混進去,而且事發後見證者也多,齊家想壓都壓不下去。

他如意算盤打得非常好,還買通了一個管事的随從,扮作小厮,混進了齊府。

賈修文此前來過齊府好幾趟,對府上的布置不說了如指掌吧,但對齊晶晶的住所是非常清楚的。

進了齊府後,他先躲了起來,等天黑後就摸進了齊晶晶的院子裏。

齊晶晶的房裏黑乎乎的,似乎沒有人。賈修文便偷偷摸了進去,脫了外袍和鞋子,爬到了床上,只等着守株待兔。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這麽晚了,齊晶晶竟還沒回來。賈修文有些累了,躺在被窩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是被一只手摸醒的。

剛醒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齊晶晶回來了,欣喜不已,抓起手就往嘴巴上親去,可嘴唇一碰到手,經驗豐富的他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女人的手哪會這麽粗,這麽大。他啪地松開了手,驚恐地喊道:“你是誰?怎麽會在晶晶的房裏。”

黑暗中寇正元聽到齊晶晶的床上竟傳來男人的聲音,怒不可遏。

他今日摸到府中,先是去了許殊的房裏找她,本想先解決了她,可找了一遍都不見許殊的蹤影,再聽外院管事們熱鬧的喝酒說話聲,寇正元估摸着許殊是在外面招呼這些管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他再呆下去,保不齊會被下人發現,便想着去看看齊晶晶。

誰知摸到齊晶晶的房裏,竟在床上抓到了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将他害得如此之慘的賈修文。

心裏的懷疑成了真,齊晶晶竟真的勾結外人,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還将奸夫帶回了床上,氣血一下子湧到寇正元的腦袋上,這一刻,他腦子裏什麽都不記得了,只有強烈的仇恨!

他掏出那把從廚房裏摸來的,本來是給許殊準備的菜刀,用力往被窩裏一砍:“我殺死你們這對奸夫□□!”

左手到底是沒那麽方便,而且賈修文身上還蓋着被子,一刀下去,砍在了被子上。

雖然沒被砍中,但賈修文還是結結實實地被吓了一跳,尤其是他還聽出了寇正元的聲音,知道這家夥恨自己,忙不疊地滾下床,趕緊求饒:“寇兄,誤會,都是誤會,你聽我說……”

都被捉奸在床了,他這話毫無說服力。

寇正元覺得他又在欺騙自己,着實可惡得很,提起菜刀追了上去。

雖然他只有一只手,可在極度的仇恨下,發揮出來的戰鬥力不低,而賈修文的身體早就被酒色財氣掏空了,根本躲不過,第二刀結結實實地砍在了他的大腿上,他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來人啊,救命,救命……”

可惜今晚齊家很熱鬧,外院的聲音過高,他又躲在內院的屋子,根本沒人聽到。

而且寇正元還不放過他,又一刀砍在了賈修文的背上。

賈修文痛極了,一邊哀嚎呼救,一邊強忍着身上的痛,艱難地往外爬以躲過後頭寇正元的菜刀。

黑暗中,視線都受阻,寇正元急着追他,一時不查,撞到椅子,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手裏的菜刀也跟着飛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賈修文的面前。

賈修文透過門縫外鑽進來的微弱光亮看了寒光森森帶着血的菜刀,若是以往,他這個大少爺定然是不敢拿這刀的,他雖然做過不少惡,可都是手下的狗腿子下的手,他只負責動口。

但如今寇正元還在窮追不舍,他腿受傷了,也跑不過對方,若被寇正元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腦子裏翻江倒海,賈修文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一把抓住菜刀的把手,反手一刀砍進了追上來的寇正元的胸口,鮮血噴濺出來,灑了他一臉。

寇正元悶哼一聲,倒在了賈修文的身上。

賈修文又怕又驚,顫抖着手,像發了瘋一樣,舉起菜刀,就往寇正元身上亂砍,也不管砍中了哪兒。

外面一個路過的丫鬟聽到姑娘房裏傳來求救聲,提着燈籠過來,推開了門,就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她吓得手一松,燈籠掉在地上,人跟着驚恐地尖叫起來。

齊管家聞聲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姑娘房裏全是血,兩個渾身是血,不知死活的男人躺在姑娘的房門口。

而這兩個人,一個姑娘休棄的贅婿,一個是求親被拒的纨绔,大晚上的出現在他家姑娘的房間裏,能有什麽好事?真是禍從天降!

齊管家氣得臉色鐵青,趕緊攔住了衆人,大聲吩咐跟随來的家丁:“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去官府報案。官府來人之前,誰都不許進去,派人看好了。”

別回頭什麽髒水污水都往他們齊家腦門上扣。

齊管家窩火不已。

結果等了一會兒,官府的人還沒到,倒是賈府的人來了,還大大方方地從正門進來,張嘴就是要找他們家公子,惹得沒走的管事都望了過來,眼神八卦。

齊管家聽到這事,差點氣死了,賈家什麽意思?晚上大張旗鼓地過來要人,這不是誠心敗壞他們家姑娘的名聲嗎?

齊管家說什麽都不讓他進來,直接讓家丁趕出去了,還讓人通知齊晶晶,将這些管事也打發了。

齊晶晶忙完前院的事,趕緊過來找齊管家:“發生什麽事了?”

齊管家将發生在她房裏的血案說了,然後道:“姑娘,出了這種事,一會兒官府和賈家的人鐵定會過來要人,定然會發現夫人不在。賈林的獨子又在咱們府上出了事,保不準他會狗急跳牆,趁着他們還沒來,你趕緊走,去成衣鋪躲起來,等明日夫人回城之後再說。”

“可是你,還有府上的其他人怎麽辦?”齊晶晶不忍地說道。

齊管家沖她笑了一下:“姑娘不必擔心,咱們都是下人,他們為難我們也沒用,你跟小主子最要緊,趕緊走吧!”

說着安排一個丫鬟和兩個信得過的家丁陪同齊晶晶,悄悄将人給送出了府。

齊晶晶走後沒多久,官府和大夫都來了,這事到了後半夜,自然也驚動了賈林。

賈林聽說獨生愛子被人砍了兩刀,失血過多,現在生死不明,吃人的心都有了,也不管現在還是宵禁,立即駕馬到了齊家,不顧家丁的阻攔,沖了進去:“誰傷了我兒?許氏呢?齊晶晶呢?出來給我個說法!”

齊管家低着頭說:“夫人和姑娘走親戚去了,不在府中。”

賈林氣結,剛才劉弼還說齊晶晶在呢,這老家夥竟騙他!可官府的人也在,他也不能拿齊管家怎麽樣!

雙方吵了一架,這種情況,官府自然要帶人去府衙問話,齊家兩個主子不在,發現此事的丫鬟和齊管家都被帶走了,本來賈林也要去官府的,但他找了個理由給拒絕了。

将渾身是傷的兒子帶回了府上後,賈林立即讓下人去找了全城好幾個醫術比較高明的大夫過來給賈修文治病,然後頭也不回了走出去,對劉弼說:“走吧!”

如今兒子成了這樣,走也走不了,若是賈家再被抄了,他兒子鐵定沒活路,賈家傳到他手裏就要斷子絕孫了。不管是為了賈家還是他自己的小命,都只有殊死一搏了!

——

除了第一艘船,許殊等人又相繼在兩艘船上發現了私鹽。總計三艘船,裝得滿滿的,粗步估計,有好幾十萬斤,如此大的量,讓胡大人和詹師爺也驚愕不已。

光是劉弼四人,肯定搞不出這麽大的攤子,這件事肯定還有很多人牽涉其中,尤其是私鹽産地,如此大量的食鹽被走私,若說鹽廠的人沒跟他們勾結,絕對不可能。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胡大人當機立斷,就在碼頭寫了一封奏折,讓人快馬加鞭,火速送往京城,同時派人去請距玉州城三十多裏的駐軍過來看守這三大船私鹽。

這些可都是鐵證。要知道,古代的時候,鹽鐵專營,每年食鹽貢獻的稅收之高,能占國庫全年稅收的一二成,如此大規模的長時間走私食鹽,實則是與國争利,肥了這些蛀蟲,窮了國家。

他們帶來的人不夠多,天亮後,為了看守住這些船,胡大人決定等守軍過來之前,都不走了。

衙役加上齊府的家丁,總計四十多人,又征集了十幾個船員,将三艘船控制住。

物證已經齊全,接下來就要搜集人證了,劉興被第一個帶上來,還有三艘船上的留守的幾個船員皆被押上來審訊。在鐵的證據面前,這些人知道事情已經暴露,除了劉興,其他的很快都招了,可惜看船的人只是外圍,所知不多。

劉興還是死倔,不肯開口。

趁着審問的間隙,許殊對詹師爺說:“如今天已亮,城門開了,劉弼他們肯定會回來,師爺可要做準備?”

詹師爺說:“夫人請放心,已經派了人在岸上留守,只待那劉弼一出現,就将他抓到船上審訊。”

許殊颔首,跟着他們一塊兒等待着。

天大亮後,劉弼一行騎着馬從馬路上飛奔而來,剛下馬,留守在岸上的幾個衙役就沖了上去,準備将他們拿下。可等這衙役一動,後面忽然竄出來一堆人馬,足足有近百人,一擁而上,直接将幾個衙役給綁了。

在船上的許殊等人看到這一幕,皆震驚不已:“他們,他們這是要造反?”

胡大人聽到消息出來,看到岸上的人,氣得一掌拍在了船舷上:“豎子敢爾!”

太猖狂了,連朝廷的人馬都敢動,為了滅口,掩蓋罪行,他們可真是什麽都敢幹!

許殊擔憂不已,她萬萬沒想到劉弼等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希望齊晶晶不要有事。

正思量間,許殊就看到劉弼派人去喊了船員,召集人馬上碼頭,明顯是沖着他們來的。

詹師爺也看到了這一幕,趕緊對船上的衙役說:“去,讓船員将船開到河面上,先拖一會兒,等馮将軍他們來就好了。”

見他們要開船走,賈林上了碼頭,背着手,大聲喊道:“胡大人,咱們談談,如此魚死網破,對大家都不利,不若争取個雙贏!”

雙贏?怎麽雙贏,只有一個辦法,将胡大人拖下水,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估計他們也是顧慮着大白天的,人多眼雜,鬧大了掩飾不過去,所以才好聲商量。

胡大人自是不肯答應。

許殊見狀,連忙說道:“大人,不若跟他談談,先拖延一陣子!”

詹師爺猛點頭:“對,大人,先拖拖。”

胡大人點頭表示明白。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隔着茫茫河面,望向賈林等人:“好,你們說怎麽個共贏的法子?”

賈林扭頭跟劉弼商量了幾句,然後笑道:“大人,談判咱們也是要雙方相互信任才行,這樣隔空喊話也不是個事,不若大人将齊夫人派過來,咱們大家當面談!”

這哪是當面談啊,這分明是要許殊過去做人質。

他們覺得胡大人和詹師爺身份貴重,而且不敢将這兩人得罪死,就專門撿軟柿子捏。

許殊雖然不高興,可能拖一時是一時,不然現在動手,敵我力量懸殊,河上又是劉弼的地盤,将他們惹急了,他們不管不顧地殺過來,大家拼個你死我活,誰都讨不了好。

事到如今,她的任務基本上算完成了,即便現在“犧牲”了,任務也不會有問題,走這一遭也沒什麽打緊的。

“胡大人,讓民婦過去吧!”許殊主動請纓。

誰料胡大人卻厲聲呵斥道:“胡鬧,本官身為一方地方官,豈有讓女人去赴險,自己在後面茍且偷生的道理。”

聞言,詹師爺拱了拱手說:“大人,不若讓屬下去吧!”

胡大人舉起右手,制止了他說話,然後擡頭看着河對岸說:“一介婦人,有何好談的,本官過來,親自跟你們談,可放心了?”

賈林幾人聽到這話不禁狂喜。有胡大人在手做人質自然比許殊強多了,如此一來,還何愁船上的衙役不投降!

他們連忙拱手恭敬地說:“如此甚好,胡大人如此誠意,小人感激不盡,這就派人來接胡大人!”

詹師爺和幾個心腹聽到這話都慌了,連忙懇求道:“大人,不可,你這一去兇多吉少……”

胡大人回頭看着他們:“別說了,我去能安撫住他們,拖延最長的時間。你們留意着,若他們想強行登船,便快速将船開走,在河面跟他們周旋一陣,只要能拖到馮将軍過來,一切危機便可化解。”

許殊看着不畏生死的胡大人,心裏不禁湧現出一股豪情,這才是古代文人的氣節。

“大人,不若讓民婦去吧,民婦保證不會有事。”她試圖勸阻胡大人去冒險。

胡大人安排好了船上的事,回頭看了一眼許殊,嘆道:“夫人高義,今日之事,本是胡某失職,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惡行,胡某卻一概不知,若非夫人提醒,還被蒙在鼓裏。此事乃是胡某的責任,怎能讓夫人替我涉險,不要再議了。夫人,胡某今晨寫了一封信,交由夫人,若是朝廷派人來問責齊府,請将這封信給對方,是非曲直,胡某已在信中道明,相信能保齊府平安!”

許殊接過這封信,感覺如有千鈞重。

胡大人早料到劉弼等人可能會狗急跳牆,所以提前寫好了信,幫齊家澄清。這時候交給她,代表着他這一去很可能回不來了。他是為了替大家争取時間才走這一遭的。

詹師爺等人顯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舍地喊道:“大人……”

胡大人沖他們笑了笑:“就按咱們先前所說的做!”

說完,他轉身面朝碼頭的方向,等小船靠近,他上了船板,步下大船,從容地踏上未知的命運。

詹師爺和一衆衙役的眼睛都濕潤了,齊齊跪下:“小的送大人!”

許殊也雙膝彎曲,跪下送別胡大人:“候大人平安歸來!”

小船載着胡大人,很快便靠了岸。

劉弼幾人顯然等得很心急,将胡大人拉了上來後,也沒去找個房間,而是就在碼頭讨論了起來:“今日委屈大人了,大人簽了這份契,以後咱們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胡大人接過他們遞來的那張契書,總共兩頁,內容其實挺簡單,就是胡大人加入他們,每年給胡大人分兩成利,簽字這事便算成了。

見胡大人盯着契書,久久不作聲。

劉弼等人坐不住了,這件事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大,白天了,不少人往碼頭這邊趕,他們雖然以官府的名義在前面設置了障礙,責令腳夫小販今日不許過來,但保不齊有那種膽大包天的。而且白天,河上也可能來船,變故太多了。

“胡大人,這二成的銀子,每年分紅高達十數萬兩銀子,咱們可沒虧待大人!大人若是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量。”

胡大人捏着契書頓了片刻問道:“那齊夫人呢?你們打算怎麽處置她?”

賈林和劉弼對視一眼,照他們原來的想法當然是除了許殊,以後将碼頭徹底掌控在他們手裏,才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可看胡大人的意思是想保許殊,他們委實沒必要為了個女人得罪胡大人。

思量了一下,賈林揚起笑容說:“大人,若齊夫人願意,可以加入咱們,大家有錢一起賺嘛!”

“成,你們拟一份契書,我讓人送去給齊夫人,讓她簽了。”胡大人颔首道。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沒料到胡大人這麽幹脆。

見他們不吭聲,胡大人狐疑地挑眉:“怎麽,有問題?”

“沒,胡大人稍等,老李,你陪陪胡大人。”賈林安排好後将劉弼拉到了一邊。

給胡大人的這兩成是他們每家分攤的,他們四家總計也只拿了五成利,如今為了拉攏胡大人,一下子去了兩成,所剩不多,誰都不願意自己冒了這麽大風險,最後全便宜了別人。齊家這份,只得從劉弼這兒扣了,誰讓齊家是他的主家。

“二爺,胡大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咱們先劃撥半成利給齊府,以後在碼頭上也不用像以前那麽遮遮掩掩了。至于這半成嘛,你出二,咱們三家各出一,你意下如何?”

見劉弼不悅,賈林拍着他的肩說:“留得青山在,還愁以後沒柴燒嗎?齊家就兩個婦道人家,以後有的是機會,二爺莫心急嘛!”

好說歹說,總算做通了劉弼的工作。

賈林又拟了一份契書,內容跟胡大人的略有不同,上面除了半成利許給齊家,還要求齊家以後提供碼頭和倉庫,算是将這事過了明路。

胡大人看過後,點頭:“這就對了,和和氣氣發財,喊打喊殺作甚,拿過去讓齊夫人簽字畫押吧。她簽了,我就簽。”

如此好說話,賈林趕緊讓人将信送去了船上。

許殊捏着信,認真看了一遍,又看第二遍。

派來的人見賈林一行在岸上催促他,便道:“齊夫人,這是胡大人的意思,你快簽字畫押吧,簽了之後,咱們大家就是自己人。”

許殊看了一眼時間,這麽一通折騰,快中午了,人應該快到了吧。

她擰着眉說:“你別催,你家主子瞞了我這麽久,我得仔細看看,別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她找的這個理由還真是無懈可擊,沒辦法,那人只好等着。

又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催道:“齊夫人,你已經看四遍,可以了吧!”

好像是耽擱得有點久,許殊見拖不下去了,只好說:“給我拿筆來。”

詹師爺揮手,讓人拿來筆墨。

許殊提筆,久久未落,雖然只是假的,可一旦胡大人有個好歹,後續來替他的官員若是非要逮着這件事不放,那她今天簽的字畫的押那就是鐵證。

“齊夫人,你快點,大家都等着呢。胡大人都答應簽了,你快點吧。”來人忍不住又催了一次。

許殊正要落筆,忽然聽到詹師爺驚喜地喊道:“來了!”

她擡頭一看,遠方的馬路上,塵煙滾滾,一隊幾百人的騎兵來勢洶洶,馬蹄聲傳得老遠。

岸上的劉弼等人也聽到了響動,齊刷刷地回頭,見是守軍來了,一個個臉頓時變得煞白。

“是不是你?”他們這才意識到中了計,提起刀就架在胡大人的脖子上。

胡大人輕輕嘆了口氣:“馮将軍帶人來了,你們束手就擒,還能保住家人,否則殺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連你們的親人也要跟着受罪。”

賈林将刀往他脖子上一逼,血珠頓時冒了出來:“胡大人,你就不怕嗎?”

胡大人不驚不懼:“賈林,回頭是岸!”

那邊,劉弼已經帶着人上了船,然後将船開了出去。

張老爺和李老爺沒料到他會突然跑路,吓傻了,連忙大聲喊道:“劉弼,劉弼,等等我們……”

馮将軍還沒到,他們這群烏合之衆已經自己先亂了起來。

賈林想到府中奄奄一息的兒子,再看不成器的隊友,手上的刀一松,然後人跟着跌坐在了地上:“我投降!”

他現在收手,兒子也許還能撿回來一條命,若是殺了胡大人,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馮将軍帶來的都是騎兵精銳,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那種,對上幾個富商大戶養的家丁,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他們就将碼頭上賈林他們帶來的人全綁了起來,還派了人去追劉弼等人。

許殊他們也趕緊靠岸。

不等船停穩,詹師爺就跳了下去,急切地奔過去:“大人,大人,你沒事吧……”

胡大人按住脖子:“無妨,只是受了一些輕傷!”

接下來便沒有許殊什麽事了,馮将軍的人馬控制了三艘船,詹師爺将相關人員全押回了府衙。

此事很快驚動了朝廷,因為涉事的不止是玉州城,所以朝廷派人将主要的涉案人員全押去了京城處置,成為這一年玉州城最大的八卦,乃至于過年大家都還在讨論此事。

寇正元被賈修文捅死了,因為沒人替他收屍,只得葬在了亂葬崗。

賈修文倒是撿回來一條命,可他涉嫌殺死寇正元,賈府又被抄家,落魄至極,關在了府衙的大牢裏,等候宣判。賈家仇人不少,他就算能出來也沒好果子吃。

過完年,春暖花開,齊家的學堂正式開啓,全玉州,所有孩子,不分出身,不分貧賤,符合年齡要求皆可入學,諸多貧寒子弟湧入學堂。而陳四娘的織坊也開業了,專門招收女工,尤其優先招女學堂畢業的姑娘,一個月二兩銀子,幹得好,年底還有獎勵。

這比得上不少大戶人家的貼身丫鬟的待遇了,而且還不用賣身,若是改進機器或是織出新的布料,齊家還承諾給養老。如此豐厚的待遇,讓不少有女兒的人家都心動了,原以為招不到人的女學堂,第一批就招了一百多人。

“娘,真好啊!”齊晶晶站在學堂外的梨花樹下,看着熱熱鬧鬧的學堂,感慨萬千。

如今走到哪兒,誰不說他們齊家是玉州城的積德行善之家。

許殊微微一笑:“以後讀書的女孩子多了,織坊容納不下這麽多人,你得為她們謀取其他的出路,學堂女夫子、店鋪掌櫃,或者開設成衣鋪等等,具體的我寫了一個粗略的計劃書,放在書房的抽屜裏,你有空翻一翻!”

“好,娘,我回去就看!”齊晶晶乖巧地點頭道。

許殊淺淺一笑:“去吧,夫子在叫你!”

齊晶晶朝她福了福身,走進了學堂。

春風吹來,梨花如雪,美不勝收!

許殊的腦海中響起了久違的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完美完成任務,獲得超五星好評!

許殊第一次聽到“超五星”這三個字,好奇地問:系統,超五星是什麽情況?

系統的聲音不像往常那麽刻板,甚至帶了點激動:宿主你看就知道了!

許殊的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一幀幀畫面,陳施的“碼頭見聞”出書後,頗受好評,很快從玉州城流傳到其他地方,最後甚至蔓延到了京城,形成了一種新的文風。

陳施也因此一舉成名。他将許殊譽為了他的伯樂,每每提起他的成就,他便說,這一切多虧了齊夫人。

畫面又一轉,齊家學堂興盛發達,十年間培育了無數學子,聲名遠揚,不止玉州城的學子,便是他府的不少學子也聞名遠道過來求學。十數年間,有好幾位寒門狀元出自齊家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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