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琉璃

第35章琉璃

晴空萬裏，蔚藍如洗。

沿海小鎮的天氣依舊跟往常沒什麽差別，豔陽高照，溫暖卻不灼熱。這座不知名的小鎮，今天也是如此的安谧寧靜。

維恩一手拎着一個大大的塑料袋，不緊不慢地走在被陽光普照着的這條街道上，淡藍色的塑料袋裏，滿滿當當地裝着各種食材。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散布着不少零零碎碎的石子，腳下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絆倒。這座小鎮因長年受到陽光的洗禮，雖然臨近沿海，但是空氣偏向幹燥，破舊的青石板縫隙中連青苔都看不到。

維恩有些漫不經心地走在這條他來往十幾年，閉着眼睛都能走的青石板路，很難得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而是在出神想着些什麽事情。

從白胡子海賊團重新回到這座小鎮已經一個多月了，他的生活從那些和艾斯一起經歷的冒險的刺激，又重新回歸了往日的平靜。

雖然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鎮的慢節奏的平淡生活，但是該怎麽說呢，平常這個時候，身邊總會存在一個聒噪的存在，但是突然間，這個有些吵鬧甚至讓他有些頭疼的存在，一下子就消失了，總覺得有些不适應呢。

平常料理的時候，也習慣了做很多的量，在料理完成之後，才恍然發現，艾斯并不在這裏。最後只能将這些多出來許多的料理全部放進冰箱，留着之後吃。

總覺得，有些困擾呢。

好像有點太習慣那個家夥的存在了，以至于，将他的存在都當成了像是吃飯睡覺一般的理所當然。

但是即使很困擾，卻意外地并不感到讨厭。

不讨厭這種像是他一直在旁邊的感覺。

離開白胡子海賊團之前，維恩囑咐了艾斯讓他多注意黑胡子蒂奇，但是看艾斯那滿不在乎的模樣，維恩就猜到他根本就沒有對他的勸告有多麽上心。

并不是不想将所有的事情跟艾斯全盤托出，關于黑暗果實，關于薩奇被殺，關于他和黑胡子對戰之後輸了被抓進海底大監獄，關于頂上戰争他和白胡子的死亡。

只是他不能保證艾斯會相信他這些毫無來由根據的胡扯，畢竟穿越一說本就是天方夜譚，更別說穿到一個虛拟的漫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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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艾斯跟他不同，他除了艾斯之外，并沒有可以信任的同伴，但是艾斯不同，艾斯除了他以外，白胡子海賊團的全體船員都是他的同伴，包括黑胡子，馬歇爾·蒂奇。

一邊是生死相交，如同家人一般存在的白胡子海賊團，一邊是一個認識不久莫名其妙成為搭檔的沿海小鎮餐館老板，兩者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艾斯雖然是單細胞，但是他并不傻，他不會沒來由地相信莫名其妙的流言，即使這個流言是從維恩口中傳出來的，這一點維恩也知道，所以他只是旁敲側擊，讓艾斯多注意點黑胡子的存在，并沒有直接向他和盤托出一切。

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毫無芥蒂地相信對方的程度。

白胡子，艾斯，還有薩奇，都算不上好人。

這一點維恩可以肯定。

雖然薩奇的為人随和，說話率直，屬于那種老好人的性格，但他是海賊這一點，不會改變。

是海賊，手上多多少少都會沾上同胞人類的鮮血，無論是好人的，還是壞人的。

維恩并沒有自大到想要改變劇情的地步，他清楚地明白憑借自己的實力絕對無法逆轉名為劇情的齒輪的轉動，硬是參與其中進行幹涉，到最後說不定他會被劇情的齒輪給碾壓的血肉模糊。

但是，他果然還是不想眼睜睜地看着艾斯就這樣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他果然還是不希望艾斯死去。

也許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會有很多人喜歡上他的料理，但是能像艾斯那樣，毫不猶豫地說出“我覺得維恩的料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料理”的人，估計再也不會出現。

會對他露出溫暖如火焰一般笑容，認真地對他說出“有我在，就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人，估計再也沒有。

會帶他走出這座不大不小的沿海小鎮，進入外面的世界，到處冒險，尋找食材的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

世界那麽大，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有那麽多，能夠成為他的搭檔的人，卻只能是那一個。

沒有什麽所謂的命中注定，如果他沒有遇見艾斯，也許在某一天他也會跟其他人成為搭檔，也許一輩子也不會有所謂的搭檔。

但是他遇見了艾斯，在有生之年內，他遇見了對于料理人來講，最為重要的羁絆——搭檔。

他還想跟他的這個搭檔一起，看看城鎮以外的事物，料理那些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食材。

所以他希望艾斯能夠活下去，很想很想。

這座沿海的小鎮，嚴格來說，勉強可以劃分到夏島的範圍，一年之中，除了個別幾天，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豔陽高照居多。但是由于沿海的原因，沿岸的海風驅散了空氣中的不少灼熱，所以即使頭頂上的太陽光強烈得睜不開眼睛，但實質上卻并沒有讓人感到有多麽的炎熱。

“喵。”

腳邊傳來庫洛的叫聲，原本正在走神的維恩聽到庫洛的叫聲立馬回過神來，側過頭看着跟在自己腳邊的小黑貓，不明白一直安靜的庫洛為何突然叫出聲來。

“喵。”

小黑貓毛茸茸的腦袋朝着前方努了努，似乎在讓維恩往前面看。

維恩遵照庫洛的意願，将目光正視前方，緊接着，他就看見了一團類似于人類的物體，呈着面部朝下的姿态直挺挺地躺在路中央，一動不動。

“……”

那人不會已經死了吧。

維恩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幾秒，之後面無表情地從兜裏快速掏出手機，想要撥打鎮上醫院的急救電話。

但就在他剛打開手機，準備撥號的時候，原本做挺屍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似乎是個人的物體，突然間動了動，像是想要起來的樣子。

“快被曬成鹹魚幹了阿魯。”

在地上掙紮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能起來的物體在嘗試過許多次之後，終于放棄了爬起來的念頭，像是自暴自棄了一般，直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保持原本的姿勢，說話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虛弱無力，看上去像是中暑了一般。

擡頭望着天空明亮刺眼但卻并不灼熱的太陽，再望着前面像是化成了一灘泥一樣軟趴趴地趴在地上的奇怪的人，許久不見的頭疼感突然間又重新回歸到維恩的感官之中。

“再來一碗！”

活力十足充滿生機的聲音在維恩小小的餐館內響起，維恩頗有些無奈地接過那只伸過來的空碗，拿着飯勺在所剩無幾的鍋裏往空碗裏盛着飯。

望着坐在桌子前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消滅着桌子上擺放着的料理的少年，維恩實在無法将此時狼吞虎咽看起來精神十足的少年跟之前那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只剩一口氣的少年聯系到一起。

又是一個胃容量堪比黑洞的家夥，話說為什麽他的身邊存在的盡是這些胃連接到異次元空間的家夥啊，一個比一個胃口大，正常人吃那麽多，估計早就被撐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人看起來這麽嬌小，沒想到竟然這麽能吃啊。

維恩有些詫異地盯着眼前正忙着進食的少年，比175的他似乎還要矮一點的個子，至于體重，維恩怎麽看，眼前的少年都不屬于那種重量級的人物，所以說他那麽能吃，吃的東西到底都長到哪裏去了。

不過維恩比較在意的是少年的着裝，紅色偏襟長衫，白褲子，紅布鞋，腰間束着黑色緞帶，這種熟悉的穿着，雖然在現實中并沒有看到多少人穿過，但是在電視上卻經常看見過的，只屬于中國人的着裝——唐裝。

再加上少年偏東方的面孔，略微狹長的黑色丹鳳眼，編成一條麻花的黑色長辮子，若不是之前已經見過艾斯，确定這裏是海賊王的世界，維恩簡直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穿到近代了。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阿魯。”

終于進食完畢的奇怪少年輕輕地拍了拍自己變得有些圓滾滾的肚皮，一臉滿足地仰躺在椅子上，原本滿滿當當擺着食物的桌子上，此時只剩下一堆空盤子。

維恩注意到少年說話的時候，會帶上一個奇怪的後綴，“阿魯”？那是什麽？話說回來，不要連骨頭也全部都吃進去啊，他的胃都不會疼的麽。

“真是幫大忙了，如果那個時候你不帶我回來，我恐怕就被曬成鹹魚幹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阿魯。”

仰躺在椅子上的少年突然縱身跳到維恩身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維恩，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滿滿當當都是感激之情。

被少年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吓一跳的維恩連忙拉開和少年的距離，被一個陌生人這樣近距離的進行觀察，維恩有些不适應。

不過，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近距離看這名唐裝少年的皮膚，似乎白得有些過分了。

在陽光底下，白得近乎透明。

“對了，香克斯跟我說過，遇到不認識的人的時候，要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來着，我的名字叫琉璃阿魯。”

白得幾乎透明的唐裝少年睜着一雙黑曜石一般清澈的眼睛，臉上的表情帶着天真無邪的色彩，就像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孩子一樣，一本正經地跟維恩介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