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發燒

嚴立秋夢到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場景很普通，在以前的那個小房子裏，木質的窗框被風吹得吱吱呀呀的響。但還是讓他出了一身汗。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沒拉緊的窗簾露出一條縫，他感覺到身上的汗已經浸濕了背心，他的腦袋裏還回旋着那一句讓他始終無法忘懷的話語。

就像噩夢一樣，而痛苦，嘎吱作響。

“小立很堅強，所以沒有媽媽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對不對？”然後那個被稱作的母親拿起行李和門外面一個陌生男人說着話，上了車離開了那棟小小的房子。

嚴立秋有些懊惱地撐住額頭，聽着窗外傳來沙沙的雨聲，這才冷靜了下來。他将濕透的頭發往後一撩，感覺到被子底下有什麽東西在撲騰。他不甚清醒的腦子裏面有個想法冒了出來，掀起一角看，果然蝙蝠拍着他的翅膀半天飛不起來。

“你怎麽進來了？”

嚴立秋的房子，只有主卧和客卧，而這個初來乍到的蝙蝠，嚴立秋留給他的只有毛巾架。“挂着睡都快腦充血了，”蝙蝠說着變成了人形把臉往枕頭裏一埋，又睡了過去。

嚴立秋拿起鬧鐘一看，還沒到早上六點，但是他也沒什麽接着睡的心思，給雲霄蓋好被子就下了床。出了不少汗，他拿了套替換衣服進了浴室準備洗澡。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什麽不該強留，而自己足夠堅強。

出了浴室的時候，蝙蝠也已經醒了過來，頭發翹得亂七八糟迷迷瞪瞪地看着窗外，嚴立秋擦着頭發過去坐在了床沿。蝙蝠扒拉了幾下頭發，湊近身子看着嚴立秋，“立秋，你瘦了好多，工作很辛苦嗎？”

他握着嚴立秋的手腕，第一次發現嚴立秋的手腕這麽細。

湊得有些近，剛剛沐浴過的嚴立秋身上有着薄荷手工皂的味道，這個他說過，是事務所裏的一個女同事送的，吸血鬼有些不爽地皺起了眉頭，報複性地在嚴立秋脖子上咬了一口，尖牙刺得嚴立秋一個激靈。

“昨天晚上不是剛吸過？”嚴立秋頭發還蓋着毛巾，而手就這麽直接地張開捏住了雲霄的臉。

可憐的吸血鬼又被嚴立秋捏成了）3（的樣子。

嚴立秋要出門上班的時候，郁郁不振的吸血鬼還窩在他的床上不想動彈，他彎下腰摸了摸布丁的腦袋，對着雲霄說道：“早飯在廚房裏，別忘記今天要去上班的事情。”估計吸血鬼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嚴立秋不得不提醒道。

“哦，”吸血鬼應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布丁正好跳進他的懷裏，“喵”得甜膩膩的，讓雲霄差點兒把它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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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揉着眼睛出來的谷雨，谷雨打了個哈欠看着雲霄半天後問道：“你們昨晚是修成正果了嗎？”

“正果？修成什麽正果？”

有的時候，谷雨會覺得面前的這個吸血鬼純情得很，即使他曾說過他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不過聽說吸血鬼經常睡在棺材裏，也許就是那樣子睡了一百多年吧。谷雨他說不定就是吸血鬼鬼生的啓蒙老師呢。

“外面下雨了哦？”谷雨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了沙發上。

“是啊。”

“也不知道立秋有沒有帶傘？”

嚴立秋出門前還記得要帶傘的，下了樓的時候才發現并沒有，不過雨看着也不大，他在小雨裏走到便利店買了一把雨傘。

到事務所的時候還算早，但是已經有不少人過來了，回了大家的招呼他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工作很認真，但是說不上工作狂，一上午都在整合資料，等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沉沉，腦袋在抽痛，眼皮也有灼燒的感覺。

發燒了，他心想。

譚瑤瑤那裏有常備藥物，當嚴立秋說要一粒退燒藥的時候，譚瑤瑤驚訝地整個人都快從椅子上蹦起來了，趕緊拿出體溫計塞給嚴立秋，“立秋哥，反正也不忙，生病就請假回去吧。”

老妖怪一聽見別人這麽說就慌慌張張地從辦公室裏跑了出來，“哎呀，”老妖怪擦了擦眼鏡，仔細看了看體溫計上的溫度，“燒得這麽高！都三十八度多了！”不由分地批了嚴立秋的病假，拿起手機直接撥了谷雨的電話快點過來接人。

“哪裏需要去醫院挂水啊，直接吃粒退燒藥就行了啦。”

被老妖怪一陣語言轟炸之後，谷雨回着“知道知道”之後撥通了雲霄的電話。雲霄到了這個家裏以來，嚴立秋就一件一件把東西給他配齊了，從衣服飾物到電子通訊工具，谷雨都懷疑嚴立秋對他自己有沒有這麽上心。

再加一把油。

雖然把病情虛報得嚴重了一點，谷雨想象着兩人“相逢”的場景，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助攻小能手。

雲霄剛穿上制服就接到了谷雨的電話，說實話聽到嚴立秋昏倒的那一刻，他整只蝙蝠都蒙圈了，還是老板過來叫了叫他他才反應過來，請了假招了輛的士往嚴立秋的公司去。

雲霄到的時候，嚴立秋剛吃了退燒藥不久，蓋着譚瑤瑤的毯子窩在待客沙發處，閉着眼睛的樣子讓雲霄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他靠近的時候輕輕叫了聲“立秋”，甚至怕嚴立秋不能回應他還晃了晃他的肩膀。

嚴立秋立刻睜開眼睛一臉不悅地盯着他，就像平時被吵醒了的樣子一樣。

雲霄：“……我聽谷雨說，你昏倒了。”

嚴立秋：“蠢，我要是昏倒了，你就直接在醫院見我了。”即使是在生病中，說話也是這麽不留情面。

“哦。”

吸血鬼應了一聲，在嚴立秋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們回家吧。”

譚瑤瑤端着熱水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那樣一幕，不認識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對着沙發上的人說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去，看着那個人将她喜歡的人背了起來，慢慢地走了下樓。

那一瞬間，她似乎了明白了些什麽（￢3￢）

“立秋，你的體溫好高。”

吸血鬼将人往上托了托，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