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明湛聽到了杜如梅的表白,當下目瞪口呆。

就想收回腿腳,馬上回家。

好狗血啊。

明湛想走,卻未來得及,旁邊公主府的長史官已經通禀:殿下,萬歲爺來了。

福昌大長公主驚的花容失色,叉着手腳露出無措的表情,好似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一般。倒是杜如梅暴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

這個時候,實在是走不得了。

明湛只得容長公主府諸人行了禮,他也沒介意杜如梅的失禮,上前扶住可憐的姑媽,溫聲道,“外頭有些暑氣,我扶姑媽進屋坐會兒吧。”

福昌大長公主低泣道,“叫陛下瞧笑話了。”

明湛到裏間兒坐下,公主府的下人捧來新茶,明湛喝了兩口,聽到外頭幾聲嘈雜,接着就徹底安靜下來。

“如果姑媽有看中的人,若是表姐願意下嫁,可以與朕說。”明湛竟然對于颠狂的杜如梅有些許可憐,固然杜如梅有潑婦名聲,不過古代女人刻入骨子裏的貞操觀,她寧可去拉拉,也不出軌,真是可悲又可嘆。

雖然明湛認為拉拉同樣是出軌,不過顯然古人并不這樣看。

福昌大長公主擦幹眼淚,感激道,“謝陛下。”頓一頓,福昌大長公主嘆道,“只是她這個樣子,還配得起誰呢?”

“總會有合适的人。”明湛可不樂意親自去做媒,雖然覺得杜如梅多少有些可憐,可現在關鍵是她不僅是個潑婦,這個潑婦還是個拉拉,且有意中人。這樣的女人,賜給誰,誰也得在心裏罵娘。

明湛向來滑不溜手,怎會接福昌大長公主的話?何況在這種社會形态下,以他的身份地位,沒直接訓斥杜如梅不遵婦德,已是寬容。

福昌大長公主滿面愁容,明湛道,“要不朕問問承恩公,若是承恩公夫人願意,幹脆就讓她與表姐在一處兒?”

“不不不。”福昌大長公主再也料不到明湛嘴裏說出這樣的馊主意,一疊聲的拒絕,“皇上,萬萬不可。這要是傳出去,杜家與魏家還有何顏面可存?不說如梅,承恩公夫人還是瑞王妃的生母呢。”瑞王妃還是皇孫的生母呢。

“若她們彼此有情誼,倒也無妨。”

明湛淡定的話引得福昌大長公主心驚肉跳,甚至明湛開明的思想簡直噎的福昌大長公主啞口無言,再也不敢起請明湛做媒的心思。

公主府的氣氛實在不算好,明湛與福昌大長公主說了幾句話,又去瞧了杜如方,順勢安慰杜如方,“只管好生将養身體,卿之品格,朕盡知。大理寺卿的位子,朕給你留着。”

杜如方雖然仍有些虛弱,明湛将話說的明白,他這心,也算穩住了。

公主府四處狗血,明湛看完杜如方,便與阮鴻飛一道向福昌大長公主匆匆告辭回家。

經過朱雀街時,見帝都府的官兵圍了一處食樓,一錦衣漢子正跳腳大罵,“田老五,你少跟爺爺擺臭架子,平白無故的,敢封爺的樓,明兒你還得乖乖的給爺賠禮賠罪!”

帝都府尹田晚華一揮手,“堵嘴!”

一嚼子勒入錦衣漢子嘴裏,大聲狂罵變成嗚嗚低鳴。

耳邊清靜之後,一衙差對着邊兒上看熱鬧的民衆朗聲道,“有人去帝都府報案,明月樓涉嫌迷奸案。帝都府暗裏查訪,明月樓确有嫌疑,按律查封!帶走!”

明湛瞧着一列衙差走後,見不少瞧熱鬧的人都對着食樓指指點點,對阮鴻飛笑道,“這樓裏老板想來來頭兒不小,都這模樣了,還敢跳起腳來大罵帝都府尹。”

“小哥兒算是說着了,這可是驸馬陸家,大驸馬的親弟弟,陸八爺。”旁有一人出言釋疑,見明湛一行人衣飾考究,友好的笑了笑。

說起驸馬陸家,明湛是絕不陌生的,明雅嫁的就是陸家子弟。當然,此陸家與彼陸家之間,還真有些親戚緣份。

雖同為勳貴,明雅的婆家一等将軍府陸家與鳳景乾之長女大公主的婆家南豐伯陸家,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南平伯身為伯爵府第,家業興旺,自然非陸将軍府可比。

不過,陸将軍府自從娶了明雅,明雅得封公主,妻榮夫貴,丈夫陸文沐自然是驸馬。陸将軍府出了個驸馬,且雖大公主為鳳景乾長女,明雅亦是明湛的同父妹妹,故此,陸将軍府在帝都權貴圈子裏的地位迅速上升,由三流升至二流。

因伯爵府與将軍府同屬一族,出了兩位驸馬,帝都便戲稱陸家為驸馬陸家。

這位大驸馬乃是南豐伯的嫡長子陸文韬。

陸文韬當年也是新出爐的二甲進士,正趕上鳳景乾欲為愛女選婿,像陸文韬這樣豪門出身,尚知上進的青年實在不多見。鳳景乾見之即喜,擇為愛婿。

如今陸文韬在朝為正三品刑部右侍郎,算是有出息了。

身為皇帝,明湛對于帝都權貴閥門的了解,遠遠超乎人們的想像。

當然,這得歸功于阮鴻飛的教導。

這位陸八爺,明湛只有所耳聞,并未見過。

陸八爺名諱文宣,身上一無功名,二無差使,從今日情形而言,文字給陸老八用,真是糟蹋了這字。

明湛擰眉道,“陸老八本是伯府嫡支,也能出來開飯莊?”

剛剛搭話兒的男人微訝的看向明湛,見明湛個子不高,年紀不長,想着或許是哪家公子,不知世情也是有的,遂不以為然道,“這飯莊挂在陸家哪個奴才名下就是了。”

這些事,明湛豈能不知,搖頭道,“我是說,飯莊未在陸老八名下,這罪,怕是不好定的。”

“這陸八爺不知是得罪誰了……”那人感嘆的笑着搖頭,對着明湛諸人一拱手,轉身自去。

陸老八這個德行,得罪的人畢然不在少數。

不過,往近裏尋思。

陸老八還真得罪了一個他不大能得罪的起的人——理藩院尚書,林永裳。

這事兒究竟是不是林永裳做的,誰也沒證據。就是沈拙言偷着打探,還給林永裳罵了一臉口水,若不是沈拙言跑的快,怕還得來頓幹的。

沈拙言想到的事,別人自然也想得到。

陸文韬雖然惱恨弟弟不務正業,做出這樣丢人現眼的事,到底未失姿态,吩咐二弟陸文堳道,“奴才作耗,連累主子。你去帝都府問問,文宣與明月樓沒有半點關系,帝都府為何要拿人?”

陸文堳倍覺丢人,埋怨道,“老八真是不要命了,外頭養着兩個還不足興。現在還敢打外頭人的主意,他以為是以前呢,還是他的臉面比永寧侯的表哥還大?”

“先弄回來再說。”陸文韬也不能真丢下陸老八不管,先不說陸老八是自己的同胞弟弟,若是陸老八被弄到法場割小JJ,那陸家人自此就不必帶臉出門了。“再去打聽一下上次被魏老二救走的那個書生的底細。”

陸文韬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自陸老八被逮去了帝都府,陸文韬先審問了陸老八身邊兒的仆從,自然知道陸老八幹的好事!

林永裳此刻也倍覺冤枉,将越發活潑的外甥踹了出去。

他的确是準備搞一下陸老八,不過并沒有這樣快,也不會用這樣明顯的直接針對陸老八的手段。

果不期然,晚上陸家人便上門賠罪了。

林永裳直接道,“貴府公子的事與林某并不相關。”

陸文堳先得代弟賠罪,“我家八弟實在糊塗,請林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文堳上門,只為致歉。待八弟收拾妥當,必要讓他親來向貴外甥賠禮。”

“這倒不必,看到貴府八公子已遭報應,我家外甥受的那點兒氣已經不用計較了。”林永裳絲毫不給陸文堳臉面,淡淡道,“若是陸二爺知道是誰為帝都除一禍害,不妨告訴林某,林某定當重禮酬謝。”

陸文堳頓時脹紅了臉,林永裳直接端茶送客。

陸文堳做了一天丢臉的營生,回家還要跟大哥商議。

陸文韬擰眉,拍着軟榻扶手嘆道,“看來不是林家出手。”

“哥,會不會是林永裳故弄玄虛?”

“你不知道,林永裳做禦史的時候有個習慣,向來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要把人咬死。”陸文韬半眯着眼睛,“你去了,雖然丢臉,起碼林永裳不會落井下石。”

陸文堳道,“我看林永裳可不善。”

“善不善的以後再說。”陸文韬兩指輕捏眉心,“林家是想坐隔岸觀火,這樣也好。林家不摻和,咱們才容易把這幕後之人找出來。二弟,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瞧瞧八弟。”

相對于大驸馬陸文韬的焦頭爛額,陸文沐倒是越發順風順水。

自從明雅在夫家難産,她的公主府是第一個建好的,馬上就帶着丈夫陸文沐搬了家。

長公主府堪比郡王府制。

明雅難産之事,讓明湛對于陸文沐的印象降到冰點。明湛向來認為:讓老婆吃苦的男人絕對不是好男人。

何況,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妹夫。

幾位驸馬,馮紹明最得明湛的看重;三公主的驸馬溫長楓也漸漸入了明湛眼;陸文韬向來極會鑽營;最默默無聞的二公主驸馬展少希身子不大好,一直在家養病。

原本陸文沐已是騰飛在際,因陸家一系列争産争爵事件,明湛打得陸家臉面全無後,還直接奪了陸文沐的差使。陸文沐只得在公主府伺候月子,明雅慧質蘭心,自然明白丈夫心中所慮。

明雅如今身體漸安,帶着孩子常來給衛太後請安。明雅生的這小孩兒吧,真不怎麽好看,不過,這孩子十分會長,衛太後一瞧就樂。按理說明湛與明雅并不是同胞兄弟,可出奇的是,這孩子就是與明湛有幾分相似。

衛太後很喜歡這小孩兒,明湛只是對妹夫有意見,看見妹妹與外甥還是挺高興的,還順便給小孩兒取了個小名兒——佳音,喻意極好,幼時叫着,讨個口彩。

明雅有明雅的本事。

這樣妹妹外甥天天在眼前晃,陸文沐如今輕閑的很,做起模範丈夫模範父親比馮紹明還要溫柔周全。雖然明雅從不曾提起丈夫的事,明湛也不好冷藏陸文沐太久。

陸文沐剛剛踏出衙門的門檻兒,就看到陸文韬身邊的随從朱雲笑臉過來請安,“給沐老爺請安,我家老爺請您有閑過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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