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的心裏裝着星辰大海

“你随便找個位子坐下吧,東西可以先放着,我一會帶回宿舍去。”莫子穆看着局促站着的韓羌月招呼到,順便指了指她一直提着的袋子,然後開始幫她擺放靜物臺上的物品。

韓羌月趁着這個空檔在打量着畫室牆壁上貼着的學生作業,順着一個個看過去在尋找莫子穆的名字。終于,她在一片明亮的淡彩圖畫中找到了他的。那是一張半身人形的輪廓,他不畫眉眼,而是一半用星空填充,一半用深海作補,海天一色,交相輝映。

她忍不住悄悄拿手機拍下了這一張。

他的心裏裝着星辰大海,她很好奇那是怎樣的一番波瀾壯闊。

“我們開始吧。”

莫子穆再次喊她,她回神的時候只看見他已經貼好了兩張素描紙,坐在一張畫架前開始拿筆去比對比例開始構圖了。

韓羌月這才也急急過去坐下來,沙沙的開始畫。

比例,構圖,起形。

莫子穆畫畫的時候很專心,小拇指的指節輕輕抵住畫板,以免蹭髒了手還有畫面,只有偶爾會在修鉛筆的空隙看一看她畫的怎樣了。韓羌月當然就沒有他那麽精致,才只是剛剛鋪完黑白關系的大調子時,右手連着小拇指的那一塊地方就已經髒兮兮的不像話了,畫在圖紙上的線條也是雜亂無章的。

這樣過了一會以後,莫子穆終于不忍心,把韓羌月趕離了座位,讓她站在一邊看着,自己開始替她改畫。

“其實你畫素描最大的問題,就是分不出黑白關系,讓整個畫面看來沒有主次,該加深的地方沒有加深,該輕做處理的地方也沒有亮起來,畫看起來就會灰蒙蒙的。”莫子穆用橡皮幫她擦去了一些沾染髒的亮部地方,又稍稍使力,加重了暗部,慢慢說:“你以後再畫畫的時候可以記住,找出畫面裏顏色最深的那個物體做參考,剩下的根據參考的顏色來處理變化,會好很多。”

韓羌月托着下巴消化着他的話,卻還是止不住的沮喪道:“你別說了,我現在有些懷疑自己選這個究竟是不是對的。”

“哪來那麽多懷疑。”莫子穆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你既然選擇了,只要努力去做,那就是對的。”

這句話好像令韓羌月很受用,她也再次坐下仔細觀看了靜物臺上的東西,然後拿起筆學着莫子穆的樣子去鋪就線條。

她突然有些好奇,她是為了莫子穆才想要學畫畫的,那他是因為什麽呢?

“莫子穆,”韓羌月心裏還在想着,嘴上就沒把門地問了出來,“你為什麽學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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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他的答案很簡潔也很官方,過了一會兒,他又轉過頭來笑了,“我這麽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敷衍了?”

韓羌月搖搖頭,“我覺得這個答案很真誠,因為是你說的。”

莫子穆還在作畫的筆尖頓了一下,随即又開始描繪起來。他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小的時候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女人對着一片花海描繪着圖畫。我始終看不見她的樣子,只有背影。後來我大了一些,爺爺強迫我做一些事情而我不喜歡的時候就會去畫畫,整個人就會覺得輕松很多。慢慢的,就也真的喜歡上了。”

“我覺得你說的這些話,簡直和我老爹一個樣。”韓羌月很有感觸,突然想起她向老韓說要學畫之前,他說的那個夢來。“不過他是夢着我媽,而且兩個人還在吵架,他想讓我學醫,我媽偏告訴他讓我學畫。”

莫子穆的心底悄然滋生出一陣羨慕的情緒,他也多想有這樣的生活啊。

但事實是,他只能羨慕着。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說起你母親。”說完,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那天晚上我送你去醫院也沒見到過,你和韓叔叔都在雨宗市,那你母親呢?在家嗎?”

“我媽?”韓羌月搖了搖頭,豎起手指朝頭頂的方向指了指,“在這兒呢。”

莫子穆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抱歉道:“對不起。”

他不知道,活的恣意快樂的韓羌月原來也有這樣的秘密。

韓羌月對此倒是表現的很大度,“沒事,我連我媽面都沒見過幾次,我生下來不到一個月她就沒了,說起來我并沒有多大感覺。”

莫子穆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顯示是他室友顧業打來的。

他接通以後連“喂”字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被顧業帶着焦躁的嘶吼聲給壓了回來。

“你在哪兒呢?趕緊給我找個鎖匠過來開門!老子被鎖在宿舍出不來了!”

莫子穆聽着聽着突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他媽還笑!這鎖也真奇怪,裏頭打不開,我把鑰匙扔給隔壁的幫我開也沒用!我不管,那兩個小子出去陪女朋友了,你最後一個走的,你得負責,趕緊滾回來,我餓了!”

“知道了。”莫子穆應聲然後掐斷了電話,看向韓羌月的表情也還是充滿着笑的,惹的韓羌月是一頭霧水。

“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得走了。”莫子穆頓了一下,笑吟吟地說出原因,“我室友被鎖在宿舍出不來了。”

雖然這個時候可能不該笑,但是韓羌月怎麽就是忍不住呢?

兩個人收拾了東西從畫室出來,直接出了校門去旁邊社區的街道上找鎖匠。

等他們把鎖匠找回來,前前後後折騰了又差不多二十分鐘。莫子穆帶着她到了宿舍樓下,拿着外套和鎖匠一起上去,讓韓羌月在樓下等了他一會。

宿舍樓前有一排香樟樹,遮蔽出一片陰涼,樹下還貼心地設放了幾個長椅給人坐着休息。韓羌月就坐在那裏,看着天空中漂浮的流雲,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出來星星點點。

大概再十幾分鐘後,她終于看見了莫子穆和他被困的室友。

顧業依然還在叫嚷個不停,“天知道這鎖是怎麽壞的,活活把我困在裏面這麽久,我的身心都承受了不可計量的摧殘,我不管,今天的午飯你必須得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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