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皇後善妒

李定宸在西苑耽擱了大半天,最後把一個宮女給藏了起來的事,越羅是知道的。

這宮中的确沒多少消息是能瞞得住的,尤其她如今身為中宮皇後,本就有管理後宮的職權,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會往她這裏送,想不知道也難。

她倒沒多想什麽,李定宸那個性子,且不提這會兒估計還沒開竅,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都安安分分的。便是開竅了,估計也沒有這樣不明不白把人給藏着的。

他是皇帝,要真幸了宮人,必然要給個名分,誰還能說什麽?

只是道理是一回事,心裏到底還是有點兒不得勁。

不管有什麽事,難道還不能說?這樣遮遮掩掩,自己能看得明白,宮中其他人卻未必。所以李定宸一開口叫她安排人,她便忍不住玩笑道,“陛下莫不是想借此遮掩什麽?”

李定宸含糊的應了一聲,并不知道越羅的認知出現了一點細微的偏差,只是道,“等事情定了,朕再告訴你。”

既然是要遮掩別的事,越羅也就沒攔着下頭的人傳話。非但沒有攔着,她還自己親自去了太平宮一趟,見了那個叫桂枝的宮女,又将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好。

見她如此“賢惠”,從太平宮回來,小福和小喜都不免有幾分不忿,“陛下也是的,這樣一個人,叫住在太平宮也就罷了,還要娘娘去安頓,這成什麽了?”

“噤聲!”越羅瞪了她一眼,“這也是你該說的?”

“奴婢也是為娘娘不平。”小福低下頭道。

“陛下既然這麽安排,就必然有打算,不是咱們能置喙的。”越羅道,“往後這些話少聽少說。”

身邊的人能幹當然好,但太有主意,尤其是要替主子做主,那就不合适了。

敲打了自己身邊的人,越羅便丢開手不管了。結果不過幾天功夫,宮裏就傳起來了,說是皇帝在西苑碰上了一個絕色的宮女,帶回太平宮藏了起來。

這消息傳得有板有眼,連把人藏着不放出來的理由都是現成的:皇後善妒,想必是怕她容不下人。

越羅一開始還沒當一回事,誰知這消息越傳越離譜,更是不知道誰在兩宮太後耳邊嚼舌,讓她們知道了這件事,少不得把越羅拎過去問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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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陛下喜歡貓狗房的一只貓,想養在身邊,就叫了她來伺候罷了。”越羅解釋了一遍,又道,“宮中的下人也該敲打一番了,這樣沒影的事到處亂傳也就罷了,還在兩位娘娘跟前搬弄是非。若是傳到朝堂上,豈不讓人覺得陛下不尊重?”

即便是皇帝,有時候品行也是相當重要的。

趙太後聞言微微點頭,“下頭的人很該管一管了。你是皇後,這是分內的事,想做什麽就做。”也算是把态度擺出來,讓她不必顧慮。

越羅便道,“的确該管,但此事卻還得讨兩位娘娘的旨意。宮中如今只有那麽幾位主子住着,就顯得下頭伺候的人太多太雜。正好要到年關了,不如放一批人出去,也算是為陛下和兩位娘娘祈福了。”

江太後聽出了幾分端倪,“你的意思是,這事後頭有人在煽風點火?”

這是要借着放人,将宮裏徹底梳理一遍的意思了。

越羅點頭,沒說什麽。

江太後一拍桌子,“如今既然是你管着宮裏的事,想做什麽依着你的意思來便是。”

這十幾年來,宮中疏漏之處不少,要說有多少別人埋進來的釘子,還真是難說得很。從前江太後又太多顧忌,主要的精力又放在了照管李定宸上面,加之皇權旁落,皇室的威信也大不如前,也就顧不上這些了。如今越羅有心,是該重新整治一番。

越羅得了這個主意,心也就跟着一定。

李定宸的目光只放在朝堂上,以為親政之後就萬事大吉,但越羅看到的卻更多。前朝和後宮從來都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李定宸那裏進展不錯,她這邊也該抓緊了。

再說,借此機會将後宮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也防着兩位太後以後再出手幹預別的事。

別看現在彼此相處十分和諧,那是因為還有內憂外患,越羅能立得起來,兩位太後反而更放心。但等諸事都了結了,若她還是這麽壓制着皇帝,只怕屆時又是另一番形勢。

她才這麽想着,就聽見江太後道,“那宮女的事,你既然心裏有數,我們也就不管了,只是你和陛下還是應該抓緊。朝事雖重要,但這為皇家綿延子嗣之事卻也不能放下了。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在嫡長子出生之前,哀家和你趙娘娘都不會給皇上安排人。”

越羅心下便是一沉。

嫡長子出生之前不會安排人,但出生之後總要安排的。再者,如今話雖然說得漂亮,但她若是三年五年的生不出來,又該另當別論了。

“兒臣知道。”越羅輕輕吸了一口氣,将紛雜的念頭都壓了下去。

眼下還有許多事要做,至于将來……将來的事誰能知道呢?

回到長安宮,她将堆積的雜事處理了,便說自己要歇一會兒,讓身邊的人都退下。靠在暖炕上出了一會兒神,她才坐起身,從床底拉出一只箱子,用貼身的鑰匙開了,從最底下摸出一本書來擺在面前,摩挲着書皮繼續發呆。

……

李定宸先是聽說兩宮将皇後叫了過去,詢問之下才知道宮中居然出現了這種荒唐可笑的流言。

他本來沒覺得這有什麽,但知情的李元今日并不在,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是趙用,李定宸看他的臉色,只怕這消息,就連他也信了幾分。他不由皺眉,“這種無稽之談,莫非你們也都信了?”

趙用尴尬的低頭,“皇爺的心思奴婢們不敢揣測。”

心說你都把人藏到太平宮去了,由不得我們不信啊!雖然人人嘴裏都說着不敢妄自揣測上意,但伴君的人誰不是估摸着皇帝的心意行事?有些事情,主子不說,下面的人卻要有數。

這金屋藏嬌又不是什麽新鮮事,陛下顧慮皇後娘娘那邊,所以沒給人正位也是有的嘛!

“真是蠢材!”李定宸指着他罵了一句。

他甚至顧不得自己無端背上這種名聲的委屈,只想着人人都信了這種傳言,連兩宮都開口了,皇後心裏又會怎麽想?

這麽一想,頓時後悔不疊,早知道就直接把人交給皇後安置,做什麽非要放在太平宮?至于背後的事也根本沒有隐瞞的必要,反正皇後也不會往外說。

他在屋裏轉了兩圈,還是不太放心,擡腳就往外走。吓得趙用連忙拿了厚衣裳追上去,“外頭天兒冷,陛下先穿了大衣裳再走!”

到了前頭,廊下的罩房裏坐着幾個人,見着李定宸,忙不疊的站起來行禮。

門卻是關着的。小福壓低了聲音道,“忙了好一陣,說是累了要歇會兒,不叫人伺候。”

“守着吧,朕進去瞧瞧。”李定宸擺擺手,自己一個人推門進了屋。

越羅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他掀開簾子進了內室,才陡然回過神來,放下手裏的書,要下來請安。李定宸三兩步走過去把人按住,“坐好,別費這個事。”

又垂眼看了看炕桌上放着的書,笑着找話題,“這是在看什麽呢?”

越羅一驚,下意識的伸手将那本書拿起來放在了一旁,“胡亂看看罷了。”

李定宸本來沒多想,這會兒見她動作這麽大,又怎麽突兀,分明是在掩飾的樣子,又想起剛才進門時瞧見的,她好像根本沒翻書,只一只手放在書上,看着窗外出神,心下就更加奇怪了。

有什麽事是自己知道不得的?

只是當着皇後的面伸手去拿那本書也不大妥當,好在書名他已經記下了。這麽想着,李定宸移開了視線,“我聽下頭的人說,為那個桂枝的事,兩位娘娘叫了你去問話?這可真是……瞎摻和!”

說着看了越羅一眼,又道,“其實也沒什麽,本來打算事情弄明白了再告訴你,這會兒說也是一樣的。那個宮女的父親曾任松山縣令,因贻誤軍機處斬,家人因罪罰沒入官。”他往越羅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此事與王霄有關,朕正在命人查。”

越羅輕聲道,“應該的。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

這就是理解他的意思了,李定宸松了一口氣,又狠狠道,“宮中竟連這等荒唐的流言都能傳開,也該整治了。”

“已經禀明兩位娘娘了。”越羅道,“我打算這段時間将宮中的人員梳理一遍,等開了年,就放一批人出去。屆時想必就能清淨許多。”

說完了這個,李定宸一時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視線時不時的掃過那本放在越羅手邊的書。

他這回坐在炕上,換了個角度,便能看出那書裏好似夾了什麽東西。于是李定宸故作不經意的靠過去,伸手過去作勢要拿,“閑着無事,朕與阿羅一起看書解悶可好?”

越羅下意識的伸手去擋,李定宸擡手一抖,就将書裏夾着的東西抖了出來,“叫朕瞧瞧阿羅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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