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打擊迷茫
這些将領也許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
就像這封奏折裏說的那樣,他們提供武器給草原部族,也約定對方不能用在自己身上。而且草原部族之間的內亂,可比大秦朝廷的威脅要大得多。得到了武器之後,草原部族多半跟其他部族火并。這樣草原陷入內耗,中原也就安穩了。
但無論有多少理由,這種行為,都等同于資敵叛國,絕對不能姑息!
人心是非常微妙的,有時候底線也會一步一步逐漸被拉低。今日他們敢倒賣軍械,并且替自己找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明日又有什麽是他們不敢的?
畢竟這世上所有的事,最不缺的,就是理由。
如果真的有必要用這種手段資助敵人,讓他們陷入內耗,也完全可以上表湊請,讓朝廷這邊商議,決定之後再去做。而現在這種做法,固然頂了一層大義的皮子,但交易所得的好處,卻與朝廷沒有半分關系。
“陛下!”不等那兩人看完奏折,發表意見,王霄已經上前一步,厲聲道,“這不單是反損公肥私,還涉及資敵乃至通敵,是國之蠹蟲,罪無可赦!”
王霄雖然執政态度強硬,但卻是個地道的文人,像這種旗幟鮮明、傾向明顯的話倒是很少說。可見此事也觸動了他的底線。
另外兩人也連忙附議,“臣請陛下下旨,嚴查此事,絕不姑息!”
杜卓華皺着眉頭想了想,又道,“此事只怕要密查方可。這些驕兵悍将,平常便多有不服管束之舉。念在于國有功,俱是輕輕放過。然而這等人不讀聖賢書,哪知忠孝節義,狼子野心,着實可恨!若是朝廷調查的消息傳揚出去,只怕邊境有變。”
現在還只是資敵,萬一被朝廷逼迫,索性跟草原部族合作,開門揖盜,把人當進來殺人放火燒殺搶掠,又當如何?
這時候他還不忘記要趁機給李定宸上眼藥:所以陛下你看,寵幸武将是沒有好下場的!只有我們文臣才是真正憂心國事,為陛下考慮的。您的想法該改改,不能再護着這些武将啦!
李定宸暫且沒有聽出他話中這一層深意,但也着實心下不快。
天下軍備是什麽樣子,他心裏至少有五六分的底,所以就算最後查出來了七八分,也不過是詫異,沒到難以挽回的地步。然而對邊軍,李定宸卻是抱着九成信心的。
這數十萬邊軍,就是整個大秦精銳中的精銳,有他們在,內部再亂也可以從容處置。而将來他若是要出外征戰,這些軍隊更是最大的底牌。
所以這個消息所帶來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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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忍得住沒在三味宰執面前拍桌子,已經是這幾年鍛煉的結果了。
還好不是全都爛到了根子裏,只有三處。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杜卿所言有理,此事就交給內閣去辦,選可靠的人員前往查訪,找到了證據,再行處置。”
等三位朝臣走了,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枯坐半晌,一言不發,面沉如水。
侍立在一旁的內侍們俱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陛下此刻必定在盛怒之中,偏不能對外發作,他們可不想上去做出氣筒。
李定宸才因為天下軍備的事受過一次打擊,好容易振作起來,要勵精圖治,又碰上這種糟心事,也着實十分倒黴。
他坐了一會兒,心下煩悶,想了想,索性站起身,帶着人去了內庫。
世宗皇帝的盔甲,上次是李定宸自己親自取出來,又封回去的。所以這回也不必找,直接找準方向往裏走,很快就看到了那只鐵箱。
上面的封條已經不見了,但李定宸只遠遠看着,始終沒有上去打開的意思。
看了一會兒,他腳步一轉,往門外走,又轉回了出長安宮。
這回卻不是去知政殿,而是去了後面越羅住的地方。
一進門就聽見歡聲笑語,顯然是皇後又在玩兒子。李定宸面色稍霁,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将情緒都整理好,這才邁步入內。
小孩子長得很快,冬生幾日前才剛能坐起身,這會兒小腰卻已經很有勁兒了。小床和暖炕已經限制不住他渴求更廣闊天地的心,好幾次看到大夥兒在地上走都想跟着往下爬。
虧得是在宮裏,那麽多人眼不錯的看着,否則磕磕碰碰是難免的。
乳娘倒是說,未免孩子亂爬,可以多讓人抱着。少讓他下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這種方法,越羅卻不是很贊同。小孩子就是要多動才長得快。若是換來換去的抱,不讓他踩在地上,胳膊腿怎麽長得壯實?時間長了,只怕身子都跟着變弱。
難怪從前總聽說宮中的孩子長成的少,這般金貴的養法,好好的孩子都要養壞了。
于是她索性命人在屋子裏鋪了厚厚的絨線毯子,家具中比較尖銳的地方都包上柔軟的皮毛,然後把孩子往地上一擱,随便他爬,也不要那麽多人看着。
冬生這孩子好動,即便沒有同齡的孩子玩兒,也不覺得悶,自己一個人就能樂上許久。
宮中的擺設多,遮擋物也多,孩子又小,這麽放在地上,常常躲在哪個角落就看不見了,惹來衆人一陣尋找。好在門檻很高,一時半會兒他還爬不出去,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今兒就是,越羅跟其他人說話時入了神,一時不查,他就不見了。
方才一頓好找,誰知他不知什麽時候卻爬到內室裏去了,而且鑽進床底下睡着了。那下頭黑黢黢的,他竟也不怕,被抱出來之後照舊爬着玩兒,半點都不曾被吓住。
李定宸過來時,孩子才找着,所以才那麽熱鬧。
屏退衆人之後,他也不在意形象,跟兒子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概這是頭一回有人這麽陪着自己,冬生好奇的看了一會兒,就将他當成一座山爬着玩兒了。李定宸陪着兒子鬧了一陣,累得冬生睡過去了,這才把人送回小床,蓋好被子,回到越羅身邊坐下。
“怎麽了?”夫妻之間如今越發默契,雖然李定宸已經調整得很好,但越羅還是能看得出來他面帶郁色。
李定宸往後一躺,道,“下頭派去巡查各地駐軍的人,發現邊軍之中有人倒賣軍械。”他咬着牙道,“賣給了異族。目前還不知道規模多大,是自作主張還是內中有人組織,朝中又是否有人與他們勾結……”
仔細想來,這兩年朝中好似半點都沒有消停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越羅卻不贊同這種說法,“陛下知道,光是宮中這麽幾千口人,我每日要處理的事情有多少嗎?何況整個大秦萬裏江山億兆黎民,管理起來自然更辛苦。陛下從前不覺得,只是因為這些事情有人承擔罷了。這就是民間俗話說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李定宸微微一怔,想起王霄,心情不由變得複雜。
這次的事情也是他手下的人查出來的。這樣說來,只怕王霄事前就已經有了猜測甚至抓到了痕跡,否則怎麽這麽巧,餘敏程一去就查到了這種隐秘之事?畢竟有禦史前來巡查,他們只會更加小心,又不是火燒眉毛的事,倒賣軍械也不急在這兩三個月。
以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是否也發生過無數這樣的事呢?
而王霄現在将事情攤開來說,甚至将自己的勢力暴露在他面前,又是否意味着……服軟和退縮呢?
說實話,若是王霄當真能夠抓住這個機會急流勇退,李定宸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他。
畢竟是大秦的功臣,又是帝師,又人品端正、廉潔奉公。——雖說真要處置的話,不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是王黨中胡作非為的人也能拖得他抽不了身。但如果以這種方式和理由來處置他,李定宸自己心裏都過不去。
但從整個大秦的角度來看,這卻不失為一個好結局,至少避免了毫無意義的內耗。
不過他在這裏揣測也沒什麽用,還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這個念頭在李定宸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另一件事上,“這就是我大秦引以為傲的邊軍。若是朕毫不知情,當真調兵出征,只怕又要鬧笑話了。”他擡頭看向越羅,“虧得阿羅勸住了朕。”
“那陛下還親征嗎?”越羅問。
李定宸毫不猶豫的道,“那是自然。”
“阿羅,朕想将世宗皇帝的盔甲取出來,挂在知政殿上,日日提醒自己不可懈怠。”他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聲音降了下去,“阿羅,朕真怕有一日這樣的豪情壯志,會被永無止境的政事消磨幹淨。”
“不會的。”越羅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李定宸抓住他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當真?”
這個日漸英武、氣勢端凝,令朝臣不敢輕忽的帝王,褪去外表那層穩重的僞裝,內裏依舊是個會為未來道路而茫然的孩子。
越羅也躺了下去,靠在他身邊,笑着道,“當真。”
因為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個滿心純粹、勇往直前,仿佛渾身都閃着光的少年,阿羅不會讓他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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