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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的确會一些醫術,但也就是把個喜脈的水平,可能比剛才的大夫還要差勁些。
顧飛舟緊閉雙眼,決定靜觀其變。可他未等到沈康過來把脈,卻等到寒風簌簌撲面而來,時不時還夾雜着一兩片小小的雪花,他眯開眼睛悄悄張望,原來是窗戶讓人打開了。
大餅臉抱住雙臂,冷得直哆嗦,碎碎念道:“要不怎麽說,這長安來的人就是金貴呢。說什麽屋子裏氣味重,要散散風。他自己穿比黃金還貴的裘皮,也不看看咱們還穿着破草鞋呢。”
“大嫂你少說兩句,待會兒公公又說你上不了臺面。”鞋拔子臉還沒說完,就開始不停打噴嚏。
過了一會,屋子裏只剩寒風陣陣。
沈康微微皺眉,雖然氣味散了許久,但他還是能聞到那隐隐約約的腥味和酸腐味。他未進門時,瞧見門檻底下是青石板,還以為這家家境不錯,誰料進屋後才發現,屋裏竟是泥土地面,整個屋子只有門檻下面那一塊青石板裝樣子。
他多走兩步,都要叫鞋面沾灰,心中不由萬千懊惱,再讓他選一次,他寧可讓明珠蒙塵,也絕不來找這個顧敏槐。
巫婆凍得聲音都變了調,“我說這位大老爺,這窗戶能關上了麽?”
沈康臉色鐵青,捂着口鼻,才向着搖籃床踏出一步,腳底卻陷入一片柔軟。原來屋子外頭的泥地因為冰雪凍成冰塊,而屋子裏面的泥地因為溫暖跟潮濕,是軟綿綿的。沈康立刻縮回腳,心底的惡心感讓他腳背發麻,“把孩子抱出來,我在院子裏給他診脈。”
衆人大駭,沈康故意咳嗽一聲,“我自有我的道理,諸位莫怪。”
顧飛舟心裏啐了一口,你能有什麽道理!肯定是怕泥巴粘在鞋底。
沈康轉身出門。
屋外風雪交加,他便寧可就這麽站着,也不願塵土弄髒了他的衣袖。
矯情。
顧飛舟如是想。
但在屋內其他人看來,沈康端目華容,衣裳精致,全身上下找不着一絲煙火氣,真真像個谪仙。哪裏敢不聽他的命令?是以紛紛照做,幾個人合力要把火盆端出去,還要再院子裏另生兩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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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火又有什麽用呢?
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屋檐下的冰棱子有成人手臂那麽粗。風吹在皮膚上,跟刀子似的。吹一口氣,能看見棉花團一樣的霧氣。這要是在院子裏吹上幾盞茶的功夫,沒病也凍出傷寒來。
有再多的火盆,又有什麽用呢?要是運氣不好發了燒,說不定就變成個傻子。
顧飛舟心下兩難。
要真如此,老天爺給他重生的機會,又有什麽用呢?
想到這裏,顧飛舟立刻坐了起來。
他從來惜命,現在也不例外。
巫婆開心得直拍手,“我這獨家配方還真是藥到病除。”大夫急得跳腳,“他根本沒喝你的藥!”
柳蓮兒對着顧敏槐使個眼色,“分明是沈先生用法術治好了孩子的病。”顧敏槐意會,立刻作揖,“有勞沈先生,大恩大德,感激不盡。”說罷就要跪下,沈康順手一扶,“都是孩子命好。”
顧飛舟看着父母的默契,心道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一家三口串通了演戲呢。
“要不怎麽說老三家的命好呢,連小毛孩都能串了來演戲。”大餅臉小聲嘀咕。
巫婆和大夫來找人結賬,鞋拔子臉伸手一指,“誰看的病找誰呗。”顧老爺子招呼老婆子拿出碎銀子付錢,“客人還在院子裏,你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
沈康說什麽也不願進屋子第二次,只在屋外提出要帶顧敏槐一家離開,屋內二老知道顧敏槐有好前程,只有欣喜,沒有阻攔。
柳蓮兒收拾了一些細軟,顧敏槐說:“只帶用得上的。”這樣一來,能帶的東西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三四個包裹。
顧敏槐一只腳才踏出門檻,雙腿被大餅臉和鞋拔子臉左右抱住。兩人嘤嘤哭喊,“哎喲,老三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可不能就這麽走了啊!”
兩人是最常見的鄉野農婦,力氣極大,顧敏槐一個文弱書生哪裏掙得開?
“谪仙要帶,就把我們全家都帶上吧,老三要是走了,我們可怎麽活啊?”
沈康的神色頗帶玩味,“這麽說,他走了,你們就活不了了?”
“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他走了,我們這個家就塌了。”
“那就不帶了,把他留下吧。”
大餅臉和鞋拔子臉愣了神,但見自己抱着的大腿變成了石柱,那石頭順着顧敏槐的腳尖一點點向上蔓延,不多時竟變成一個石人。
兩人吓得跳開,卻見自己的指尖也開始石化,右手在一瞬間變成了石頭。
“哎喲!這是什麽妖法?這遭天殺的老三得罪了鬼神!怎麽報應到我們身上了?”
二老在一旁看着兩個媳婦滿地打滾,說什麽妖法,似是發了狂,頗有些擔憂,柳蓮兒指着被松開的顧敏槐說:“怕是先生看他們纏着老三,使了幻術。”
婆婆聞言對着二人說道:“知道是報應,以後就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暗地裏少給別人使絆子!”
大餅臉哭喊不停,“婆婆你偏心,我們的右手都是石頭了,你還說這樣的話。”
衆人這才知曉,原來在二人看來,她們的右手已是石頭,不由笑出了聲。
鞋拔子臉跪到沈康面前,“救苦救難的菩薩大慈大悲,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沈康捋了捋頭發,“本仙這輩子最讨厭你們這些碎嘴婆子。”他學富五車,随口扯謊也是一流。
“是是是,我們碎嘴,總說不該說的話,求求大仙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不是本仙行行好,是你們家老三原本已得道,要跟這本仙人去天庭任職,卻被你們擾了前途,這可怎麽辦呢?”
兩人立刻跑去柳蓮兒面前磕頭認錯,“老三家的,都是我們不好,讓老三成了石頭,你行行好,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你讓大仙救救我們吧!”
柳蓮兒長嘆口氣,“先生不若放過他們吧。”
沈康似笑非笑,“她們處處與你們為難,你竟不怨她們?”
“有怨氣是自然的,但是發在他們身上卻也無用。她們此刻跪地求饒,并非出于誠心,而是畏懼先生法力。”
沈康點點頭,“欺軟怕硬的人一概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今天因為擔憂自己性命,向着一個柳蓮兒求饒。明天也能因為沒了性命之憂,去欺壓另一個柳蓮兒。與這樣的人置氣又有什麽用呢?只能怪自己身份卑微,會遇到這樣不體面的人。”
這話心思通透且胸懷若谷,只把沈康同顧飛舟說得目瞪口呆。
半響,沈康才緩緩說:“這法術我是解不開的,變成石頭的地方可不能變回來,你們砍了吧”說完扔給大餅臉和鞋拔子臉一把匕首,月光下,刀刃閃着寒光。
“可要快些砍,不然就要把整條胳膊都卸下來了。”
大餅臉與鞋拔子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去搶那把匕首,大餅臉仗着體型把鞋拔子臉推開,手起刀落,血光四濺,昏了過去。
鞋拔子臉緊随其後,亦是昏厥。
半夜,兩人在炕上醒來,發現自己手腳俱全,那把匕首不過一片枯葉。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重寫了一下。
另外,這篇框架比作者之前寫的都要大(就不該挖那麽大)所以有點卡文,盡量還是日更,不行就只能隔日更了。
謝謝每一個看到這裏的小天使,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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