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
“是人與妖的混血兒?”蝰蛇捂住胸口, 方才他正在湖中調息養傷,突然被拉了尾巴,碰了逆鱗。一?時間?真氣亂竄,傷了五髒。
他必須盡快找到地方休養。
“快走?開, 別碰我。人類的幼崽, 臭死了。”
可?燕無忌黏在他身上, 就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小腦袋在他大腿上蹭來蹭去的,蝰蛇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幼崽柔軟的頭發?在他手心撩撥。
一?陣“咕嚕”聲冒了出來, 燕無忌不可?聞地“嘤”了一?聲,然後松開抱着蝰蛇大.腿的雙手,無措地擡起頭, 大眼睛水汪汪的,十分無辜,兩只小手搓來搓去。
蝰蛇看着那停止晃動的小尾巴,蹲下身, 幫燕無忌把褲子穿好。
這并不容易,他的指甲含毒且細長尖銳,人類幼崽的皮膚極為柔嫩細膩,一?不小心就要劃破, 因此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捏着兩邊褲腰,費了好大力氣才給?燕無忌穿好。
咕嚕聲還在繼續,燕無忌拍拍自己的肚皮。蝰蛇坐在石頭上,左手攤平,變出一?盤子桃花酥。
這桃花酥宮中特制的, 粉粉.嫩.嫩又可?可?愛愛,很受宮中妃嫔的喜歡。
燕無忌看到桃花酥, 眼睛放光,一?根食指含在嘴裏,當桃花酥被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急忙伸出小手接住,急不可?待地将?桃花酥往嘴裏送。
宮裏的糕點?,賣相好看是一?回事,對食用者?的吃相卻有另一?番要求,必須輕拿輕放,否則就會像現在的燕無忌一?樣?,成瓣碎了掉在地上的碎屑,比吃進嘴裏的還要多。
眼看越掉越多,燕無忌急了,左右腳原地踩着小碎步,喉嚨裏哼哼唧唧的,為了避免全掉在地上,燕無忌只能狼吞虎咽起來,不一?會兒,小.嘴一?圈就全是渣渣碎屑。
貪婪的人類幼崽。
蝰蛇變出一?塊毛巾,把燕無忌的嘴擦幹淨,然後把剩下桃花酥遞過去。
燕無忌看着他手裏的盤子,腦袋旁亮起一?個小燈泡。他吃完手裏最後一?口點?心,拍拍手,小腿一?跨,爬到蝰蛇身上,然後端着盤子吃起糕點?來。
蝰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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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盤子,桃花酥掉下來的碎屑都接在盤子裏,這樣?就不用害怕浪費啦。
燕無忌吃完桃花酥,伸出舌頭開始舔盤子,直把盤子舔得跟鏡子一?樣?,會反光啦!
蝰蛇:“……”
這時,地面上細碎的石頭原地抖動,平靜的湖水無風起浪,蝰蛇的信子不自覺從雙唇間?探出。
一?陣妖風襲來,蝰蛇将?毛巾蓋在燕無忌頭上,右手捂住燕無忌的眼睛,施放法術。活蹦亂跳的人類幼崽立刻陷入夢境。
夜色中,一?只巨型蜥蜴咬着銜着一?個人,踩過宮廷金瓦,向前疾馳。烏雲遮蔽明月,黑暗中,那堅硬的鱗甲透着幽綠,它猛得一?躍,跳過兩棟樓閣,朝着禦花園的方向奔去。
雲霧散開後,月光灑滿長安。
巨蜥在離蝰蛇不遠處停了下來,伴随着數次帶有警戒信號的長鳴,它全身幽綠的鱗甲隐入皮膚,骨骼開始增長,一?陣“咔擦”的聲音過後,一?個人形男子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男子身高?大約八.九尺,五官和絕大部?分皮膚依然保留了蜥蜴的特征,他上身赤.裸,肌肉強健卻略顯幹癟,腰間?別了數枚風幹的妖獸頭顱,褲子是用鐵甲和骨片制成的铠甲。
那蜥蜴化身而?成的男子,看到蝰蛇懷中抱着的孩子,有些吃驚,接着臉上漫過崇敬的笑容,“原來你已經找好食物了。”
一?個昏迷的太監被扔在地上,蜥蜴嘿嘿一?笑,“你不是不吃小孩麽,那就留給?我吧。”
人類幼崽的身體?十分柔軟,燕無忌睡得香甜,蝰蛇拍了拍他的背,輕聲說道:“這孩子我有用處。”說完在燕無忌眉心施下陣法,一?般妖類再不可?靠近。
蜥蜴不屑一?顧,恨鐵不成鋼道:“我還以?為你開竅了,為什麽不吃小孩?小孩可?比大人好吃多了!”
“毒蜥,我記得說過,一?個月只吃一?次,你為什麽還要傷人?”
被喚作“毒蜥”的男子握緊拳頭,雙腳周圍萦繞着綠色的光芒,外溢的妖氣使得他腳邊的石頭碎成了粉末。
“你的傷根本拖不了一?個月,那些可?惡的神在我們身上布下詛咒,只要逃離不死海,那咒印就會侵蝕我們的血肉!不吃人補充精元,變成幹屍的就是我們!”
“蝰蛇,你修為再高?,也不能這樣?折損,你是不死海的妖王,你有責任帶領群妖抵抗神界!”
蝰蛇重複,“我說過,一?個月吃一?次。”
“蝰蛇!按照咒印的侵蝕速度,你至少一?個月要吃十個人才行!”
蝰蛇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六千年?前,神魔大戰,妖類慘遭罹難。我們都被困在不死海裏。日子苦了,就得有念想。不死海的妖王換了一?屆又一?屆,最後輪到了我。”
毒蜥像看着信仰一?般說道:“你有六千年?的修為,是不死海修為最高?的妖,幾乎是半神一?樣?的存在,你早就該成為妖王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你帶領我們,攻破了封印,逃離了不死海,來到了人間?,給?了我們報仇雪恨的機會!”
蝰蛇冷漠地說道:“離開不死海的時候我就說過,人間?不以?強弱為生存法則,此間?散去,各自為營,我不再是你們的王。除開滔天禍事,不必再來尋我。但?若有人興風作浪,我也不會姑息。”
毒蜥單膝跪地,右手握拳壓在左肩上,“只有你打敗了我,給?了我名字。蝰蛇,我會永遠忠誠于你,擁立你為王!”
蝰蛇無奈一?笑,“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王,可?你從來都不願意聽我的話。毒蜥,我再和你說一?遍,我們已經離開了不死海,來到了人間?,人間?有人間?的生存法則,入鄉随俗,我們都要學會适應。”
“我并不想報仇,我并不想做王,也并不需要你再為我殺誰。”話音剛落,蝰蛇捂住腹部?,他右腹有一?道疤痕,皮肉裂開,沒有結痂,傷口上焦灼的痕跡。
他剛才泡在湖裏,如墨的長發?還未幹透,有水珠滑落,掉在傷口上,還沒碰到傷口就化為蒸汽,成煙散去。
“六千年?了,你永遠是這樣?!明明是妖怪,卻念着凡人的好,這到底是為什麽?”毒蜥轉過身,當着蝰蛇的面,将?那個昏迷的太監吸幹精元,太監在痛苦的掙紮中斃命。
蝰蛇閉上了眼睛,捂住燕無忌的耳朵。
禦花園的角落裏,有瑩瑩的燈火亮起,太監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毒蜥拎起那屍體?跳進湖裏,用神識對蝰蛇說道:“蝰蛇,在我心裏你永遠是妖王,這是你的宿命,你永遠都擺脫不掉。”
蝰蛇沒有回複。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活得久、修為高?,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幾個太監提着燈籠走?了過來,為首的那個太監,正是剛才被毒蜥吸幹精元的屍體?,他現在是一?縷殘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有等看到自己屍體?的那一?刻,才會灰飛煙滅。
蝰蛇一?拂衣袖,變成個六七歲的玉面團子。
不是別人,正是司馬曜。
太監們走?了過來,看到燕無忌坐在司馬曜身上,均是一?愣。
為首的太監滿面笑容,“馬上就要入冬了,司馬小少爺還是不要亂跑的好。”他看着一?邊睡着的燕無忌,面露難色。
司馬曜解釋道:“我閑着沒事出來走?走?,偶然遇到他,跟他玩了一?會兒,有勞公公送他回去休息。”
京中司馬名聲在外,太監們不敢不從。
司馬曜回到暫住的寝宮,司馬仙瑤半打着哈欠靠在欄杆上。
她見到司馬曜走?回來,一?翻白?眼,沒好氣道:“沒事別亂跑,我過兩天要參加皇後的茶會,可?不能因此留下黑眼圈。”她志在必得地撥弄發?絲,“我一?定要豔壓群芳。”
司馬曜沒理會司馬仙瑤,這個女?人的膚淺遠超出他的意料。
司馬仙瑤自認為是長輩,見到司馬曜對她如此不恭敬,在家養成的刁蠻潑辣立刻顯現出來,張嘴便破口大罵“沒爹的小雜種”。
司馬曜冷笑一?聲,暗自在心中記下。他回到房間?,并沒有休息,而?是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書。
但?是沒有一?本能教他,怎麽能和人類幼崽交朋友。
衛星湖不知道為什麽來到廚房,他看到一?只大豬蹄,上去啃了起來。
豬皮似乎是煮太久了,有些硬,他用小虎牙也割不開。
但?是世上沒有他征服不了的豬蹄,他用起九牛二虎的力啊!啃啊!咬啊!
忽然有人揪住他的耳朵大喊一?聲,“起床啦!別啃啦!”
衛星湖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整個人頃刻失重,從搖籃床裏爬了起來。
手上香噴噴的豬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小虎牙咬壞的小被子。
顧飛舟頂着死魚眼,站在隔壁的搖籃床裏,居高?臨下地嫌棄他。
“啃什麽呢?這麽起勁,還傻笑。”
衛星湖心想,要是他說在啃豬蹄,這個人肯定嘲笑他好幾天,要是飯桌上有豬蹄,顧飛舟肯定毒舌道:“多吃點?,省得晚上睡覺啃被子。”
聽着這種話,真有豬蹄啃起來也不香了。
于是他小腦筋一?動,撒謊道:“我在啃你脖子。”
顧飛舟譏諷的話都想好了,哪兒能想到這貨突然頂着小孩的身體?開葷腔?
随即小臉一?紅,當做無事發?生,爬下床走?遠了。
衛星湖握緊小拳拳,高?高?舉起。
今天也是鬥争勝利的一?天!
吃早飯的時候,奶娘除開平時都有的豆漿油條和稀飯,還拿來一?屜小籠饅頭。
那蒸屜上墜着一?個桃花狀的小木片,正反面都刻着遠香齋。
衛星湖打了個激靈,“這不是開遍大江南北的那家名店麽!”
兩人相視一?笑,都想起一?件事來。
大約是他們終于擺脫了新兵蛋子的身份沒多久,可?以?管十幾個人,做個百夫長了。
衛星湖運氣好,第一?次巡山就抓到了土匪。
他回來後喊顧飛舟去酒樓吃飯,那個時候遠香齋名氣已經很大了,從做早點?起家到各類餐飲全部?涉及,各個坊市都有它的分店。
在軍營裏一?桶桶喝酒的衛星湖,那天不知怎麽三兩杯下肚就醉了,咿咿呀呀說胡話。
吹牛逼越吹越起勁,越吹越激動,整個人突然站起來,右腳踩在椅子上。
眼看着就要爬到桌子上!
顧飛舟把人抱着拽下來,嫌棄道:“你可?別給?我丢人現眼了!”
來酒樓前顧飛舟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局面,特意選了角落裏的位置,但?還是成功獲得酒樓裏其他人的目光。
衛星湖拖着撒嬌的奶音大喊:“你幹啥啊!摸我的腰,你這個臭流.氓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從看衛星湖轉向顧飛舟了。
顧飛舟臉都青了,恨不得立刻有個地洞讓他鑽進去。
他立刻扔開衛星湖,躲在牆角的座位上。
衛星湖順勢堵着他,滿臉賊忒兮兮的賤笑,硬要讓他說害怕,說求求。不然不給?他出去。
顧飛舟不肯,兩人就這麽僵持。
過了一?會,顧飛舟想小解,衛星湖不讓,熊掌借着酒勁力氣更大。顧飛舟七八十斤的盔甲不是穿不動,二三十斤的兵器也能拿在手裏,平時訓練不輸給?別人。
但?他畢竟是個人,人怎麽打得過熊呢?
末了,顧飛舟在衆目睽睽下,踩着桌子出去了。
他師從沈康,承襲了死要面子的陋習,踩桌子的事,這輩子就只做過這一?次。
顧飛舟進了茅房,臉上發?熱發?臊,這時身後有動靜,門被人打開了!
茅房的門不同于其他門,只遮一?半,開門的人手長腳長,踮起腳伸手一?勾,就把門栓子拉開了。
衛星湖硬擠進來,蹭着顧飛舟身體?,說要一?起尿尿。然後他喝高?了,突然磕在顧飛舟身上。
兩人重心不穩,用力一?撐。
茅房塌了!
換成現在,倆人認識四十多年?了,又把心意相通的話說開了,衛星湖再敢進來,顧飛舟一?腳就把人踢出去。
但?當時,雖然他們也當了十年?青梅竹馬,卻都是懵懵懂懂的,一?個以?為對方不為所動;另一?個以?為對方天性使然。
明明心裏都砰砰直跳,卻都裝成普通玩笑。
想到這裏,衛星湖趁奶娘不注意,偷偷對顧飛舟咬耳朵,“其實那次我老想親你了,還是沒敢。”說完懊悔地一?拍大.腿。
顧飛舟悶騷不語。
美好卻頗帶遺憾的回憶,被奶娘的碎碎念打斷。
“什麽名店啊,就一?小破店面。”奶娘終于發?揮了她的作用,娓娓道來,“每天拿新鮮的早點?送來侯府門口,求侯爺去他店裏光顧,侯爺哪兒會去那小破店吃東西。也就是夫人心善,又懷孕變了口味,這才把他放進來。”
顧飛舟夾了一?個小包子,蘸蘸醋,吸幹裏頭的鹵汁,卻聽衛星湖在一?邊感慨,“他們做生意好拼哦。”
這話提醒了顧飛舟,他以?後也是要做生意的人,與其自己重頭來過,不如對一?些優質的店鋪進行投資,做幕後大老板。
“星兒。你愛吃這家店的包子麽?”
“愛吃啊。嗨!好吃的我都喜歡。”
顧飛舟把牙簽放在一?邊,認真地對衛星湖說道:“星兒,我看這家店挺好的。現在規模還小,我們要是把它盤下來,以?後只要慢慢等它發?展壯大就好了,也不需要費什麽心思。”
衛星湖頭也不擡,“你怎麽知道我們把它盤下來了,它就能跟上輩子一?樣?,過個十幾年?開遍大江南北。萬一?跟老七和司馬曜那破事一?樣?,被咱們搞砸了怎麽辦。”
顧飛舟雙手一?攤,“那也就虧個盤小店的錢,再不濟,你不也挺愛吃這包子的麽,就當做給?你吃咯。”
“說得輕松,咱們哪兒有錢。”
“一?家小店不要多少錢的。”
“嗨!你還真當店鋪是橘子皮啊!”衛星湖喝了一?口稀飯,“再小的店鋪,那可?也是長安的店鋪!”
長安米貴,作為首都,不管是哪邊犄角旮旯的鋪面,一?年?的租金少說二三十兩,加上遠香齋那鋪面均已打點?妥當,連蒸屜上的特殊标簽都做得那麽精致,要盤下來少說也要一?百兩。
二兩銀子就已經足夠五口之家過上一?年?,一?百兩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要說衛星湖成年?了,這些錢倒是無關緊要,可?眼下他還是奶娃娃,王夫人怎麽可?能給?他一?百兩的零花錢?
面對質疑,顧飛舟波瀾不驚,甚至目光深邃,在衛星湖的注視下,抛出一?句輕飄飄的話來。
“一?百兩我有。”
此言如同平地驚雷,衛星湖炸毛了,“你…你哪裏來的一?百兩!”
“你把零花錢給?我以?後,我做了一?些投資,倒賣了一?些符畫,等月底把利息收回來,差不多能有一?百二十兩。”
衛星湖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不管錢,上輩子不管是在軍營還是在自己家裏,錢不夠了就管顧飛舟借,從來不還。
這輩子跟顧飛舟一?相遇,就把自己的小錢袋給?了顧飛舟,讓他管錢,平時自己只要問他伸手就好。
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連吃個麥芽糖也要卡點?算日子了。
他一?直以?為是王夫人嫌他小,給?的零花錢不夠。
現在才知道居然是被克扣了!
衛星湖一?拍桌子。
好家夥!一?年?不到,就從他的零花錢裏做了将?近一?百兩的假賬!
真不愧是貪污受賄的一?把好手。
“右相啊右相。”衛星湖抓着包子感慨,“你上輩子是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顧飛舟拿着牙簽剔牙,算了一?下說道:“也就幾千萬兩吧。”
天啊!也就幾千萬兩。
衛星湖舉起一?根大油條,指着顧飛舟當武器,罵道:“讓你流放真是輕判了,換成是我,你這種大貪官就要大卸八塊。”
“嘁。”顧飛舟眯起眼睛不說話,但?那表情裏的意思分明就是“又不是給?我自己用的”。
衛星湖把油條兩頭的尖尖吃掉了,小嘴鼓鼓囊囊的,繼續用沒頭的油條當武器,“那你說,你錢花哪裏去了!”
他狹隘的小腦袋裏只冒出一?個念頭,“你是不是偷偷養女?人了?”
顧飛舟被他氣得沒脾氣,沉聲道:“你出去打仗,給?撫恤金,你大方,一?個人給?一?百兩。平時三餐夥食,三天必有葷腥……那可?是十幾萬張嘴啊,你叫我能怎麽辦?”
原來那幾千萬兩大部?分都貼補給?他了。
衛星湖心裏一?暖,立刻分了一?半油條給?顧飛舟拍馬屁,“右相辛苦了,來,多吃點?。”
顧飛舟腦袋別過去,“被你吃過了我不吃。”
“我這是掰的,幹淨的,沒用嘴咬。吃嘛吃嘛~”
拍了老半天馬屁,右相才纡尊降貴拿起油條吃了起來,衛星湖急忙把豆漿推過去,順帶給?他錘錘肩。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盤店鋪的事,一?餐早飯吃了大半個時辰,好在也沒人管他們,奶娘又不知道跑哪裏去摸魚了。
顧飛舟說有兩種盤法,一?種是讓衛侯出面盤下來,一?個一?百兩的小鋪面,只要衛星湖開口,沒有不成的,但?這樣?一?來,就算盤下來了,這店鋪也跟他們沒關系。
另一?種很冒險也很困難,就是他們自己去談,好處是店鋪能成私産,以?後的分紅都是額外的小金庫。
兩人都是經過大風浪的,打算刺激一?把,反正被發?現了也沒啥損失。
大不了就是街頭巷尾又多了一?條“四歲小孩盤店鋪”的傳聞。
末了,衛星湖眼裏都是星星,“飛舟,你真是太聰明了!比你那便宜師父還聰明。”
“我不聰明,是你太笨了。”
衛星湖筷子一?扔,高?高?興興說人話不好,非要擠兌他,他今天不把這嘴撕了他就不姓衛。
人變小了依然是人,熊變小了依然是熊。
顧飛舟慘敗,拿出小本子記下家暴日記。
要談生意只能用大人的身份去談,經過上次生死一?線的綁架事件,顧飛舟就有意在市場上收購年?華的符畫,如今手裏已經存了好幾張。
說到符畫,葉靈已經發?現已經積攢多年?的心血被人偷了,氣得見人就哭,還去官府報了案,但?至今沒有抓到兇手,氣得葉靈好幾個月沒去鬥雞,都成了坊間?改邪歸正的纨绔典範。
兩人吃好飯,一?個望風,一?個溜進洗衣房偷大人衣服。
不能偷剛洗好的,也不能偷挂在明顯地方的。衛星湖找了老半天,從櫃子裏翻出兩身舊衣服,顧飛舟看着不大滿意,陳年?舊衣有一?股馊味,線頭也掉了。
衛星湖看顧飛舟挂着一?張臭臉,哄道:“好好好,買新的。”
于是衛星湖喊來管家,說要上街玩,管家安排車馬,寸步不離,走?到制衣鋪旁邊,衛星湖把随行的人支去買零食,兩人偷偷溜進制衣鋪買新衣服。
顧飛舟挑了身白?色帶紗的文士服,衣服下擺繡了墨竹,衛星湖吐槽:“跟你那便宜師父一?個審美。”
顧飛舟立刻就把衣服放了回去。
然後就左挑挑,又看看,都沒有滿意的,最後眼看着家丁們要過來了,還是要了那身白?色的繡了墨竹的。
衛星湖心裏怨念,一?開始不矯情不就得了麽!垃圾讀書人!
成人的衣服太大了,用了好幾身小孩衣服才遮住。
顧飛舟說被發?現也不要緊,就說是送給?沈康的。
衛星湖聽着有道理,“不愧是你,什麽都能甩鍋,真聰明。”
遠香齋的掌櫃還是每天都上門踩點?,兩人這天算好時間?,在房裏把符畫搓出來。
一?陣白?煙過後,兩個只穿着褲衩的少年?憑空出現,顧飛舟立刻把衣服拿起來穿。
衛星湖照舊欣賞一?把自己的肌肉,随即瞟了顧飛舟一?眼,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腹部?,“你也不是沒有腹肌嘛!只是沒有我的明顯诶!”
顧飛舟踹了他一?腳,罵道:“有時間?限制的,趕緊的!”
衛星湖穿的還是家丁的衣服,他沒有潔癖,戰場上死人的衣服也穿過,他無所謂這些。
走?出房門,衛星湖走?在前頭沒兩步,就聽身後一?陣傲嬌的咳嗽聲,他轉過身,恭敬地彎腰,把扇子遞過去,“少爺請~”
顧飛舟拿過扇子,潇灑地打開扇了扇。
已經深秋了,不用扇子也有寒風吹來。顧飛舟不動聲色地把扇子合上,放進衣服裏。
衛星湖跟在身後,口型比劃着“矯情”兩個字。
對別人而?言,侯府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可?對蜷縮在小孩身體?裏的顧衛而?言,卻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從兩人房間?到偏門,要經過好幾處長廊,這些地方人來人往,都是眼睛盯着在看。
成年?人的身體?為兩人大開方便之門,侯府上百口人,就是管家也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清楚,打水燒柴的丫鬟們看見兩人走?過,一?個衣着華麗,一?個家丁服飾,以?為是主子的貴客,哪裏敢攔?
兩人暢通無阻地走?出了偏門。
“舒坦!大人的身體?就是好,去哪兒都沒人跟着!”衛星湖這段時間?被逼着穿尿布,還吃喝拉撒都有人跟着,他早就膩了。
不遠處,遠香齋的掌櫃正雙手縮在衣袖裏,腳邊是一?盒早點?。他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形短小,目光精銳。已是深秋,他卻只穿了一?身單衣,可?腳邊存放早點?的盒子,卻是上等木料配了雕花,價值連城。
在長安做生意,必須有貴人相稱,不然永遠只一?間?小鋪面罷了。
顧飛舟看出這個人的野心和決心,十分滿意。
“吳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吳昊轉過身,看見一?個端目華容的富貴公子,正搖着折扇笑着看他。
衛星湖這個捧哏立刻到位,咳嗽兩聲,“吳老板,我家公子是定國侯的表親,前些日子暫住府上吃了你的早點?,覺得十分不錯,想跟你仔細談談,你有時間?嗎?”
吳昊立刻滿臉堆笑,“有空有空,我家鋪子就在隔幾條街不遠的地方,我帶二位去看看。”
“不用了。”顧飛舟收起扇子,給?衛星湖使了個眼色,“我馬上有事,就在這兒說吧。”
吳昊面露難色。
衛星湖會意,嘴角偷笑,張嘴就來,“吳老板,我家公子那可?是金子做的,身上搓條老泥出來都是金屑。他的時間?可?寶貴着呢!你看看這大冷天的,讓我家公子這朵嬌花,在寒風凜冽裏吹西北風,你好意思嘛!”
顧飛舟聽到“金屑”那兒,就知道狗熊借機調.戲他,聽到“嬌花”兩個字不禁嘴角抽抽,收不住表情給?氣笑了,小聲罵道:“你才是嬌花呢。”
吳昊連連說是,是自己考慮不周。
接下來,顧飛舟跟吳昊商量盤鋪面的事情,衛星湖在一?邊望風,他手裏一?個沙漏,眼看着沙子要流光了,他咳嗽兩聲,給?顧飛舟使眼色。
顧飛舟從懷裏拿出侯府的令牌,“我只是這段時間?暫住侯府,過幾天便會去其他地方做生意,你若要聯系我,就拿着這塊令牌,來侯府找衛小侯爺,他自會替你傳話。”
吳昊有些猶疑,“衛小侯爺是神童,長安無人不曉,可?他……”
“吳老板,凡事不以?年?齡論高?低,始皇一?統中原,不過芳華少年?。能成事者?,只會覺得自己開竅太晚。你吳老板只身闖蕩長安,也只會感慨自己不夠年?輕,錯失了許多機會,不是嗎?”
吳昊被擊中內心,應承下來,收下了令牌。
兩人跟吳昊告別,沙漏裏的沙寥寥無幾。
“成了嗎?”
“我出手有失敗的事麽?大差不離了,過段時間?再談談,就能簽合同了。到時候三七分成,我們是大東家。”
衛星湖激動了跳了起來,沒跳兩下發?現自己身體?十分笨重,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大人。當小孩的時候,顧飛舟老是提醒他要有小孩的樣?子,他就習慣性地蹦蹦跳跳,一?時變成大人,倒也改不回去。
“具體?的我過會兒跟你說,先變回孩子溜進侯府吧。”話音剛落,一?陣白?煙飛過,白?色的文士服一?大半鋪在地上,顧飛舟變回小豆丁,擡起頭看着衛星湖。
衛星湖把小孩衣服遞給?他,“我應該也快了,你先換上。”
顧飛舟穿好衣服,戴上圍兜,系好尿布。
擡起頭,衛星湖還人高?馬大地站在那裏。
顧飛舟:“……”
衛星湖:“……”
顧飛舟罵道:“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多搓了一?張!”
衛星湖急道:“沒有哇!”
眼看時間?還早,侯府裏也沒動靜,想來奶媽又不見人影,暫時還沒人發?現他倆不見了。
顧飛舟把沙漏倒過來,按按自己的小肉拳,死魚眼的眼白?都快把眼珠吃沒了。
“衛星湖,要是沙子漏光了你正好變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嗨!我真沒多搓!你信我啊!”
于是乎,一?大一?小就蹲在牆角裏,看着地上沙漏裏的沙子一?點?點?掉光。
最後一?粒砂掉了下去。
無事發?生。
衛星湖即便蹲下,也能俯視顧飛舟并摸摸他的頭。
一?陣沉默後,熊掌猛拍牆面,“怎麽回事!我變不回去了!這是為什麽!”衛星湖抱着頭仰天長嘯。
“你別慌,大部?分法術都是障眼法,可?能是你用的符畫有問題。”顧飛舟想了一?下,“這樣?,你今天先找個客棧住,然後寫個字條,就說思念兩個師兄,去沈府玩了。等快宵禁的時候我把紙條給?你娘,這樣?他們就是疑心,也要等明天才能出門。如果你明天之前能變回來,就皆大歡喜了。”
衛星湖聽了就覺得不靠譜,這辦法風險太大,“我們就不能直接跟爹娘說,是我用了符畫,沒變回來嗎?”
顧飛舟皺眉,“倒也不是不行,但?我不建議這樣?做。”
衛星湖扯着嗓子喊道:“這時候就別管你那點?小生意了!我現在這變不回去,我可?怎麽辦呢!”
“不是為了遠芳齋,是為你這一?身軍營裏帶出來的陋習。”
顧飛舟從上到下瞟了他一?眼,“你之前的身體?是小孩子,有的時候吹牛說大話,漏一?些從前的事出來,大人會一?笑置之。但?你現在頂着這副成年?人的身體?,要是還管不住自己,說了以?前的事,那可?怎麽辦呢?”
“還是說去沈府吧。”
“好吧。”衛星湖點?點?頭,“反正你那便宜師父不在長安。”
話音剛落,就聽見牆內的丫鬟們發?出尖叫,“啊呀!沈大人回長安了,來侯府了,快去看啊!”、“姐妹們快去,沈大人還帶回來一?個紅衣小哥,可?俊了!”
顧飛舟:“……”
衛星湖:“……”
哎呀……
鍋子被甩出去又飛回來了,這可?怎麽辦呢……
顧飛舟搓了搓臉,嘆氣道:“看來只能明說了,不過你一?定要記得,你是個四歲的小孩子。”
“我怎麽記得呢!”衛星湖急得都要哭了,“我活了五十多年?了,是個半入土的老頭子了,還死過一?次!現在身體?是十七八歲的黃毛小子,你還跟我說,實際上我只有四歲?我怎麽四歲啊!”
顧飛舟安撫道:“我知道你活了五十多年?了,也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是弱冠少年?,可?在其他人眼裏,你就是個四歲的小孩子啊!”
衛星湖太高?了,顧飛舟只能拉住他的褲腿,語重心長道:“星兒,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是四歲的小孩子!”
“那我該怎麽辦呢?之前只要蹦蹦跳跳就行了。”
“你就怎麽蠢怎麽來。”
衛星湖哇地一?聲嚎叫,“可?我已經夠蠢的了,我還能怎麽蠢啊?”
“算了。”顧飛舟躺平在地上,閉上眼睛,“你把我埋了吧,趕緊的,我累了、活膩了、沒盼頭。”
“你別裝死啊!趕緊想辦法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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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帶球跑的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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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多情的魔尊為爹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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