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裴秦秦很想原地裝死,但徐進并不給她這個機會。

在他的注視下，裴秦秦只能睜大眼睛看着他一邊變成怪物一邊走向自己。

完了，她覺得徐進還是存有一絲人性的。

如果她跟蘇迪範響歲他們那樣暈過去的話,可能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因為沒人發現他的身份。但現在她暈晚了，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都看見了,那徐進不管是戰勝病毒還是徹底變成怪物都會選擇殺掉她。

前者可能只殺不吃,後者是邊殺邊吃！

無論如何她都死定了呀！

裴秦秦精神緊繃地看着上下兩排牙齒往外長的徐進，發現草裏有喪屍下意識地提醒道：“範響歲他們有危險！”

話音落下，正在異變的徐進倏然轉身,見真有喪屍接近範響歲他們立刻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

血液随着肉塊紛飛，企圖攻擊範響歲和蘇迪的喪屍都被徐進的利爪撕成了兩半，另外一個則被他一口咬斷了脖子。

這咬合力——讓裴秦秦的後頸陣陣發涼。

越來越多的喪屍從草叢後面出現，徐進死死守在範響歲和蘇迪身邊恐吓着周圍的喪屍,膽敢靠近的都被他一爪子撕成兩半，或者一舌頭絞斷了脖頸！

裴秦秦這次是真的要趴在地上裝死了，裝死之前還不忘在傷口和血跡上倒下随身攜帶的小瓶花露水遮蓋血腥味。

可喪屍已經不僅僅是靠鼻子捕捉獵物了，他們還有眼睛可以用。

沒智商只會一股腦往前沖的喪屍都被徐進殺死在腳下，剩下幾個稍微有點智商，知道自己打不過徐進的，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裴秦秦的身上。

這也是一塊肉不是？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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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秦秦在喪屍的注視下如芒在背，它們試探着朝她走去,一邊走一邊朝徐進發出低低的嘶吼,好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徐進猙獰的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是以,高級喪屍靠近裴秦秦的步伐，逐漸從遲疑到健步如飛！

它們争先恐後地撲向裴秦秦，近在咫尺的喪屍嘶吼和腐腥味讓裴秦秦害怕的情緒達到了頂峰！

她閉緊眼睛大喊了聲：“不要！”

剎那間,四周草木飛速生長，集體吶喊着“不要！”“不要！”，将枝丫甩向裴秦秦

趕在草木包裹她之前，更快抵達的是秦川的兵器。

凜冽的刀鋒閃着寒光從數十米外飛擲而來，穿破空氣極速旋轉，瞬間帶走裴秦秦周圍的喪屍，連帶延伸過來的草木枝葉也被一并切斷。

秦川瞬身趕到接住落下的刀柄，扶起裴秦秦發現她已經昏迷過去。

他面色冷峻地掃了眼周圍，見四周草木還在超常生長，立刻抱起她離開這裏。

異能者的能力一旦失控，被控制的物質就會汲取異能者的能力無限增長，直至異能者被死亡為止。

所以裴秦秦必須馬上離開她異能覆蓋的區域。

秦川抱着裴秦秦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被腳下不起眼的東西絆了個踉跄。

一株不到半米高的空心菜正揮舞着它的葉子對着秦川的小腿重拳出擊！

[放開我的主人！]

[大壞蛋！]

[你是大壞蛋！]

秦川低頭掃了它一眼，認出這是裴小秦種的東西，但它不接受裴秦秦跑了，所以——他擡腳将它踩倒，揚長而去。

[嘤——]空心菜費了好一陣功夫才從地上重新豎起。

周行在後面開着不知道哪找的小貨車追上來，打開副駕駛車門讓秦川上車，後座躺着蘇迪和範響歲。

秦川趕時間，抱着裴秦秦就上去了。

他把手放在裴秦秦的側臉上，讓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不讓她颠簸的同時，時刻檢測着她的頸動脈。

因為她的脈搏在減弱，她的生命力正在持續流失。

“再開快點！”秦川語氣罕見的有些沖。

他是出于相信周行才把裴小秦留下的，結果他卻跑來找他，讓裴小秦一個人呆着。

那些不信任的、實力差的人，從來不在秦川的考慮範圍之內。這幾個人裏只有周行有能力保人，其他都是自身難保，他拜托的人也從始至終只有周行一個。

他卻沒遵守跟他的約定。

對于裴秦秦的受傷昏迷，秦川久違地感到一絲憤怒。

他不想她死，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用那種方法救她。

他小心觸碰着裴秦秦的額頭，低頭輕輕嗅了嗅她血液的味道。

而窗外，凡是車子經過的路邊，草木植被皆拔高數米。

嫩芽新出，花葉盛開，綠意盎然的仿佛在迎接什麽歸來，欣欣向榮的景象比春天還春天。

周行開着車，透過後視鏡不停打量車後的變化。

這太神奇了，比一夜過後遍地怪物，他們誕生異能還神奇，然後這種神奇感在樹枝穿透喪屍胸膛将它們高高挂起時——戛然而止。

好兇！

喪屍又出現了，兩旁草木畫風一轉，從小仙女變成了鬥戰勝佛，枝杈亂舞着開始攀枝相連，形成一道道防線阻止并消滅着追來的喪屍。

秦川看了眼身後繼承能力者意念的植物，趁周行不注意，暗中拔掉了從裴秦秦額頭傷口冒出來的小綠芽。

這下好了，不用秦川想辦法，裴秦秦就猛地從他懷裏睜開眼睛。

“好痛！”裴秦秦昏沉沉的第一時間捂住額頭，片刻又彎身抱住膝蓋說：“嗚我腿斷了！”最後還宣布道：“我被喪屍咬了！”

随着能力者蘇醒，植物停止了生長，生源反哺，裴秦秦的脈搏開始變得強勁有力。

周行被她最後那句“我被喪屍咬了”吓得車子走了個S型！

你要是被咬了，秦小川不得撕了我？

“清醒點，”秦川摸着她的腿骨檢查問：“你腿哪斷了？”

裴秦秦聽見秦川的聲音後，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焦點。

她先是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建築，再扭頭看了眼開車的周行，以及還好好的秦川，有些分不清剛才的危險是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秦川檢查完她的腿骨說：“你腿沒斷，只是有些壓傷，還有哪裏不舒服？”

“嗯？”沒斷嗎？裴秦秦低頭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土，突然擡頭眼中光芒勝似星辰：“哥哥你又趕回來救我了嗎！”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秦川想起那些刺穿喪屍的冰柱以及即将包圍裴秦秦的植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他趕不趕回來，結果好像都一樣。

有秦川在，裴秦秦的精神又好起來了，她扭頭看向後座說：“是蘇迪和範響歲！他們沒事吧？徐進呢？你們看見徐進了嗎？”

他變成怪物了，手指尖尖的鋒利得像把刀，鋸齒狀牙齒，舌頭又細又長還會伸縮！

周行看見徐進了，他還和徐進正面交鋒過。當時徐進站在蘇迪和範響歲身邊，腳下堆着一米高的喪屍屍體。

他和他對視了一眼，從衣服上認出了他的身份。

然後他跑了，他沒追。

周行搖下半扇車窗，試圖不讓自己那麽壓抑，問四人裏唯一清醒過來的裴秦秦說：“我看見了，他傷害你了嗎？”

裴秦秦蹙眉抿了抿唇，搖了搖頭說：“我被車子壓住了，他幫我把車子移開，然後我額頭磕傷了，他突然變異，一邊變異一邊保護着蘇迪和範響歲。”

周行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難受，他告訴裴秦秦說：“他也在保護你。”

裴秦秦：“……”別，他不吃了我就好了。

周行見她不信，心裏猜測她和徐進之間應該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他看了眼秦川，他說的不信，秦川說的她總該相信吧？那些屍體上的冰柱是徐進的異能。

秦川拍了拍裴秦秦的背，客觀公正地說：“他變異時确實想吃你，最後關頭也确實在救你。”但那會已經不需要他了，就算他沒有及時趕到，那些植物也能牢牢地護住裴小秦。

而且你無法保證他在殺了那些喪屍之後不對裴小秦動手。

她的血——像病毒界的|海|洛|因。

裴秦秦不懂，她只知道徐進想殺她，殺意都要凝成實質了。如果不是有喪屍突然出現的話，她現在一定已經涼涼。

周行開着車一路來到C市地界，因為蘇迪和範響歲身上都帶着傷，他們就沒着急進城，而是在偏僻的郊外暫時落腳。

晚飯是裴秦秦煮的。

她傷得最重，恢複卻是最快的那一個，就像路邊的野草，弱小卻堅韌。

秦川幫她把傷口包紮好，坐在她身邊替她處理一些食材，順便燒火。

夜風輕輕地吹過，火光映着裴秦秦的臉，食物經她烹饪在空氣中傳播着家的味道。

飯香飄到周行那邊，恍惚間，仿佛将他們帶回了末世前。

他們扭頭看向火堆旁的一男一女，說不上來是因為秦川的強悍，還是因為裴秦秦的這頓家常晚飯，亦或是兩者結合，讓他們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安心感和歸屬感。

好像跟着他們就可以不再流浪。

周行拍了拍蘇迪和範響歲的肩膀，把徐進的事翻篇，帶着他們回到火堆旁，深吸了口食物的味道坐下說：“好香啊！秦秦你廚藝真好，怪不得小川今天中午吃了我煮的東西後當場吐掉。”

裴秦秦呃了聲，莫名有些心虛，果斷指責秦川道：“哥哥，你怎麽可以浪費食物呢？”

正在找調料的秦川：“？”難道你沒吐？

裴秦秦不跟他對視，把他翻得亂七八糟的調料重新整理好，拿出碗筷挨個分配說：“吃飯，吃飯！”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蘇迪看見第二層蒸籠上有兩個水煮蛋，他欣喜地伸出筷子說：“先夾先得！”

秦川一個眼神掃過去，蘇迪剛夾起的水煮蛋‘噠’地掉回蒸籠上。

好可怕qaq

範響歲恨鐵不成鋼地說：“吃吃吃就會吃，那是給妹妹消淤青的！”

蘇迪這才把“妹妹”的位置提升到食物之上，“這樣啊對不起妹妹，我以為那是用來吃的。”

說完也不管水煮蛋了，端起飯碗加入周行和範響歲的搶菜行為。

裴秦秦的“沒關系”還卡在嗓子眼，就看見他們三個三兩口扒完了一碗飯，真比秦川第一次吃排骨還快，恐怖……如斯。

秦川眼看着他們在一分鐘內添第二碗飯、第三碗飯，直接從裴秦秦的背包裏掏出一個比臉大的鐵盆，把自己和裴秦秦的那份飯菜提前裝出來。

這他媽的，也太能吃了。

裴秦秦深有同感——周行和蘇迪就算了，她沒想到範響歲也這麽頂，而且搶起菜來氣勢不比任何人弱。

她都看呆了，秦川把筷子塞到她手裏說：“快吃，別管他們。”

蘇迪扒着飯“唔唔嗯嗯”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周行第一個吃飽放下碗筷替他翻譯道：“他說妹妹快吃。”

裴秦秦抽了抽嘴角，夾了一口黃焖茄子放進嘴裏，在野外沒條件過水，口感沒家裏煮的好。

秦川和裴秦秦共用一個飯盆，他知道裴小秦的飯量，劃出一小碗給她，剩下的都進了他肚子裏。

裴秦秦還在研究蘇迪他們的吞咽速度，察覺嘴邊多了個東西吓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秦川的勺子。

秦川把裝了米飯的勺子喂到她唇邊，她懵懵地張口吃下，随後更心安理得地看着蘇迪他們搶菜。

主要是他們手速很快，然後還不挑菜，不翻菜，不掉一粒米飯。跟摸牌一樣，一人夾一下，輪到誰夾就是誰夾，好厲害啊！

不到三分鐘，周行一夥人都吃完了。

飯沒了，菜還剩下一小半，應該是給秦川和裴秦秦留的。

裴秦秦恍然回神，擡起纏滿繃帶的胳膊接過秦川的勺子自己吃，她發現自己在吃飯這方面竟然都拖後腿！

看看人家這暴風吸入！！

裴秦秦三兩口把自己的飯塞完，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秦川無語地給她拍着背，沒有那三牲口的牙口你學什麽學？

範響歲眼疾手快，快過秦川地給裴秦秦遞來一瓶水，還是幫忙擰開瓶蓋的那種。并用畢生最甜的笑容，笑看着裴秦秦，就差喊她一聲“寶寶”了~

裴秦秦跟她道謝時對上她“和藹”的眼神，差點連喝水都被嗆到！

她又不傻，之前範響歲看她的眼神都是不鹹不淡，或多或少帶着點優越感的，就是态度好也是看在秦川的面上，這些她心裏都清楚，也能接受。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她被下蠱了嗎？！

蘇迪一把擠開範響歲說：“姐你可別寒酸我們妹妹了，你看把妹妹吓得，花容失色了都。”

範響歲：“邊去，有你什麽事？吃飽了就洗碗，那邊有口井，你打水去。”

煩死了！

秦川擡頭掃了他們一眼，再看了眼他們的小馬紮。

蘇迪和範響歲立刻識相地坐回自己的小馬紮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看來獻熱情這個行不通，蘇迪和範響歲對視了一眼。

蘇迪的眼淚突然‘嘩啦’流了下來，開始訴說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過得有多慘，說他是怎麽九死一生從學校裏跑出來的，又是怎麽遇到壞人活下來的，最後一個轉折說到自己快兩個月沒吃過一頓人吃的飯。

周行一聽不幹了啊，他當爹又當媽的拉扯這個隊伍，四個人裏誰都不會做飯，他迎難而上，煮了這麽久也沒聽他們說過不好吃啊！還不是每次都吃得光光的還得靠搶？

範響歲跟着掩鼻抽泣道：“那是因為我們太餓了，我們不舍得浪費食物，不舍得糟蹋你的勞動成果，我們不想讓你難過！”

裴秦秦：“……”不，你們是怕說了難吃以後連難吃的都沒得吃了。

蘇迪更誇張地說：“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裴秦秦：“？”原文出自美國著名詩人艾米莉·狄金森的《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周行的廚藝帶給你多大傷害讓你感覺窺見了黑暗？

“嗚嗚嗚妹妹，我除了做飯什麽都會，你要去哪裏你都帶上我吧。人活着就是為了一口吃的，你就是我活着的目标！”蘇迪說完，範響歲舉手說了句“Moo.”

絕，這雙響唱得太絕了。

裴秦秦無聲鼓掌，總算明白他們繞了這麽大的圈子是想說什麽。

她有些哭笑不得，拇指指着秦川說：“不行啊，我生是我哥哥的人，死是我哥哥的鬼，我只跟着我哥哥，我哥哥去哪我就去哪。”收不收你們，不是我說了算滴，因為我自己都是靠人罩着噠。

以秦川的脾氣，他肯定會說no.

果然，秦川冷酷無情地拒絕了蘇迪和範響歲。

他身邊有一個戲精就夠了，再來兩個裴小秦還不得上天？

“嘤嘤嘤——”蘇迪哭着看向範響歲：姐，失敗了，怎麽辦啊。

範響歲同樣抽泣着：你看我幹嘛，還不快把周哥哄回來？

蘇迪還沒有開口，就聽見一陣“剮”“剮”的磨刀聲。

他扭頭一看，發現周行一手拿刀，一手拿碗，正磨得起勁。

卧槽！這誰敢上啊。

裴秦秦坐在秦川身邊笑死了，她第一次發現周行這麽搞笑。

這用碗底磨刀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簡直是硬漢式的委屈。

秦川只在裴秦秦笑的時候揚了揚嘴角，弧度很小，轉瞬即逝。

他困了，打了個哈欠，從裴小秦的背包裏抽出一頂帳篷丢到身後撐開。

周行早就猜到，秦川可能大概或許擁有跟範響歲一樣的空間異能，所以接受度良好。但眼睜睜看着秦川從碗口大的背包裏拿出比太陽傘還長的帳篷的蘇迪和範響歲兩人傻眼了啊。

蘇迪最先沉不住氣，震驚地指着秦川：你你你！你怎麽也有空間異能！

而範響歲內心的那一點點優越感，也被打擊得優越不起來了。為什麽武力值這麽高的人會有輔助型的異能？只能收東西的空間除了在團隊裏充當便攜式收納倉還有什麽作用嗎？它又不能收活物！

哇，她再也不是隊裏唯一的空間異能者了！

秦川沒理會他們兩個。

裴秦秦也扭頭關注着自動彈開的帳篷，好奇問道：“哥哥，你什麽收的帳篷啊？”我怎麽又不知道哦？

“忘了，有段時間了吧，你睡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