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秋千場

橙子看着濕漉漉的自己,站起身子轉身的時候,有人遞給她一條毛巾,接着是那個熟悉的飛吻動作。

“先擦擦吧,回宿舍洗個熱水澡。”尚玄走到橙子身後,很熟練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長發和衣服,又一次,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出現了。

橙子拿過尚玄手裏的毛巾,領着他去了宿舍,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尚玄手臂上的紅色印記就有了反應。橙子開了門,示意尚玄進來。

“怎麽?”橙子沒見到尚玄走進來。

“你住這裏嗎?”尚玄走了進去,習慣性的四下打探着,這間宿舍隐隐的透着一股怨氣。

“有什麽問題嗎?”橙子倒了一杯水給尚玄,然後拿着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尚玄站在屋子中央,端着水杯。蕩漾的杯中水慢慢的倒映出一個人影,尚玄猛然間擡頭看去,一縷長發順着天花板緩緩的垂了下來,還不時的發出“咯咯”的聲響……

語熏一時間成了覺星家裏的常客,伽葉正處在重重矛盾之中,到底該不該跟橙子說明這件事,但語熏的态度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自己還要追她,萬一被自己烏鴉嘴給搞砸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也不可以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跟自己的好兄弟這麽親密吧?

伽葉決定約語熏出來談談,至少要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知道覺星需要的是橙子,不可能跟語熏産生情感糾葛。

語熏接電話的時候,正巧覺星在做飯,她跟覺星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之後就帶着外套出了門。

伽葉提前半小時在約定的地方現身,他越來越迫不及待的想跟語熏整明白這件看着就別扭的事。

“我來了,有什麽事說吧。”語熏擺出了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你到底要玩怎樣?”伽葉問。

“什麽玩怎樣,你看不出來嗎?”語熏反問道。

“你不會跟覺星……”伽葉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他看着她不耐煩的樣子,心裏特別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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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發現,我跟你太不合适了,反正我們也沒正式牽過手,就當算了。”語熏說完,連忙起身,伽葉跑到語熏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說道:“不是的,你這變心的也忒快了些吧,再說我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

語熏看着一臉無辜樣的伽葉,眼神中閃過一絲的不忍,但她還是說道:“我鄭重的告訴你,我現在選擇喜歡羅覺星,對不起!”

說完,她從伽葉身邊走過,留下他一人站在那裏發愣。癱軟的身子和近乎破碎的心,伽葉癱坐在了椅子上,喝着不是自己點的飲料,木讷的看着對面的那個女生。

“失戀是常有的事,難道黃警長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嗎?”

伽葉回過神看着對面說話的人,大驚道:“小屁孩你懂什麽?”

“我不小了,今年畢業我可就是大學生了,而且,我跟你不一樣,我會死心塌地的喜歡他一個人。”說話的是小鈴铛,她的口吻,像是看清了一切事态。她招來侍應,說道:“錢就由他付了。”說完,拿起桌上的一盒薯條,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伽葉還沒來得及說她兩句,小鈴铛早已沒了人影,他坐回位置上,盯着面前的玻璃杯,他始終不相信語熏會這樣對自己,肯定是出于某種原因,既然語熏沒有正面表示,那就從覺星身上找尋突破口,只要讓覺星記起橙子,一切都好辦了,餘思于此,他立刻撥通了覺星的電話,約他晚上在海濱公園的秋千場見面。

每到傍晚,吃過晚飯的大多數人都會到海濱公園散步,秋千場面積不大,六個秋千是孩子們的最愛,忽高忽低搖擺着,宣言着童年時的快樂。

每個人都需要長大,但秋千會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一世一世的變換着朋友。

覺星比伽葉早到了一會兒,他站在一個秋千旁邊,看着另一個在蕩着秋千的孩子。她臉上洋溢着稚氣的滿足感,微笑着面對着每一次的大起大落,人生何嘗不是如此,總有低谷和高峰,真正頑強的人,就應該一直微笑着面對任何人或者事。

他不記得是從誰身上讀懂了這麽深刻的道理,他的思緒好像停在了昨天,停在了醫院裏,他想努力回憶起那個叫‘橙子’的女孩,她到底去了哪裏?

伽葉提着兩罐啤酒,走到覺星的身後,借咳嗽的聲音叫醒發呆的覺星。

“沒想到你早了……”伽葉從袋子裏拿出啤酒遞給覺星。

覺星點頭致意後,接了過來,不過他不急着打開。

“啪”,從易拉罐裏冒出一股白色的氣,伽葉仰起頭喝了三分之一,吐着輕微的酒氣看着覺星。

覺星大概知道他叫自己出來是想談什麽事,其實他也想跟伽葉好好談談。

“語熏不是你的女朋友……”伽葉說。

“我知道,她不是。”覺星回答,眼神卻盯着手裏的啤酒罐子。

“你真的不記得,跟你在一起,那十幾個夜晚寸步不離的橙子嗎?”伽葉問。

覺星沉默了,有些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洛神婆已經很明确的告訴自己,如果不去争取,只是一味選擇逃避那就不是個男人,可是這一次他醒來之後,為什麽對橙子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連想去了解她現在所處何地的心思都沒有。

伽葉不希望覺星這個時候擺出這個樣子,于是他将易拉罐裏的啤酒全都倒在了覺星的頭上,然後将罐子扭成一團,砸在地上。

“醒醒吧,就算你不打算跟橙子一起,也請你拒絕她,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痛……”伽葉說着,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打濕了。

時間被兩個人的沉默慢慢地消耗了,伽葉也想不到能繼續說什麽,他沒有再說話,看了看手機裏的時間,連道別的話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覺星的頭發和臉上還沾着未幹的啤酒,那股味道,恐怕已不再是苦楚。語熏早算計到了伽葉會走這一步,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覺星坐在靠着圍欄的長石凳上,将目光投在了夜色迷茫、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語熏拿出面巾紙遞給覺星,他沒接過來,仍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水面。

語熏走到覺星的身邊,整理了長裙坐了下來,剛準備把頭靠過去的時候,覺星站起身走到圍欄處,雙手靠在圍欄上。

語熏從身後抱住了覺星,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不該對你隐瞞,但我覺得我們都沒有錯,不是嗎?”

“咔嚓”有人躲在暗處使用了閃光燈,咧開的嘴角上揚着得意的表情,那仿佛正在蓄謀一場陰謀,而這個幕後黑手,又會是誰呢?

覺星将她環繞在自己身上的雙手拿開,轉過身看着語熏,問道:“你這樣做對伽葉公平嗎?”

“我跟伽葉其實沒什麽的,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我喜歡的是誰,我自己清楚。”語熏深情款款、含情脈脈的樣子,實在讓覺星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是,橘子……”覺星忽然想起來,他是唯一一個喜歡把橙子念成橘子的人。

“你喜歡過她嗎,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為什麽都一個多月了,不聞不問?”語熏反問道。

沉默像是覺星天生的武器,在無言以對的時候,他最習慣表現出沉默,但往往這樣會讓很多人有機可乘。

語熏拉起覺星的手,撫摸着手背上的傷痕,低着頭說道:“也許以前你跟橙子有過令人美好的回憶,但一切都過去了,我想我也能給你很多美好的回憶,不是嗎?”

覺星看着她泛着淚光的眼眸,為什麽他看着語熏的時候,內心會是那麽平靜,如果眼前的人換作是橙子,是不是心跳都會不一樣了?

覺星甩開了語熏的手,說道:“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我明天還要去上課,晚安!”覺星勉強的擠了一些微笑在臉上,轉過身将雙手放進褲子的口袋裏,慢慢的遠離了語熏的視線。

語熏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她無法再假設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更奇怪的事,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覺星從自己手裏溜走,抓住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條不斷攀升的繩子。

電梯門打開了,覺星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夜已經很深了,走廊裏一個人影也沒有,盡頭的窗戶開着,風兒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走廊裏逡巡着,嬉戲着。

覺星拿出鑰匙開了門,再關了門,走到卧室打開燈,盯着床鋪看着,那被子裏,掩藏着一張微笑睡意的臉龐,參差的劉海底下,是她楚楚動人的模樣。

覺星靠在門框上凝視了一會兒,走到床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床頭櫃,一本小冊子掉在了地上。

他撿了起來,打開了第一頁,那是用中文和日文各寫一遍的日記,記錄着她跟自己接觸的點點滴滴。

“今天是星期四,我在街上碰到了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心裏就騰升起很多問號,忽然之間,特別想了解眼前的男人,我問過同事,她們說這就是一見鐘情,我想大概是吧……”後面還畫了一張笑臉,然後是一句“加油”的日文。

“今天是我第一次做飯給他吃,本以為能拉近彼此的距離,沒想到卻得到了一個被趕出家門的結果,心裏那個氣啊,雖然很生氣,但轉念一想,我不能就這麽罷手了,愛往往要經得起考驗的,我就不信他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後來聽同事說,石榴裙是貶義的,我打算再也不用這樣的詞彙了!”後面還是畫着一張笑臉,不過笑臉的後面寫了一段話,看着看着覺星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禮美之外,還真的有那個一個人,會對自己這麽好……

覺星合上本子,蜷縮在角落裏,望着窗外繁星數點的天空。

“你去了哪裏,還好嗎,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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