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同一個夢境（上）

覺星走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擊了一會兒，鼠标一點，音響裏就播放着宇多田光的《Eternally》，整個客廳裏，環繞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橙子抱着抱枕坐在沙發裏，目不轉睛地看着慢慢走過來的覺星。

“還在生氣呢？”覺星問。

“沒有生氣，只是心裏不舒服而已。”橙子說。

“意境怎麽樣？”覺星問橙子有關歌曲的事。

“你喜歡聽日語歌嗎，宇多田光的，還是日劇《愛無罪》的主題曲……”橙子回答。

“關于小晴的事，我跟她約定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但既然你問起了，我當然會解釋清楚。”覺星說。

“你如果告訴了我，就是失約了！”橙子用一種質疑的語氣說道。

“如果換作是別人，我肯定守口如瓶，但是你不一樣！”覺星說。

“你什麽意思呢？”橙子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怪怪的，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

覺星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一些橙子，然後用一種近乎飄渺的聲調，斷斷續續地說：“想要知道，就要付出點什麽……”

橙子把身子往後仰，覺星就往前壓，直到橙子被沙發的扶手抵住，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公分。

“你……想做什麽？”橙子頓時感覺十分壓抑，周圍萦繞的音樂像是不懷好意的手，撥弄着她的心弦。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假設一下最可能發生的情況？”覺星問道。

橙子用手按在覺星的胸口上，掌心觸及的位置，心跳明顯，但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跳得飛快，倒是自己被這樣的氣氛所幹擾，心跳又開始不規律了。

覺星看着她将頭微側向一邊，泛着緋紅的臉龐，有着潛在的魅力。看着看着，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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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着我呢……”

“這麽近距離的看着，才發現，你真的很，漂亮！”覺星坐正身子說道。

“你耍我呢，真是的！”橙子整了整睡衣，繼續說道，“好了，不管你說不說關于小晴的事，我都不再追究了，因為我相信你嘛！”

“其實，小晴的事就如你信中所看到的，無論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切都不重要，擺在眼前的就是紫蘭不會再受人欺負，職高呢也會重視這些事件，這就是我們想看到的最終答案。”覺星說。

“嗯，不過感覺起來，小晴好像對你有意思喲！”橙子說。

“她只不過是個孩子，如果你連這個都介意的話，那我真沒什麽好說的，為了這個要懲罰你。”說着，覺星将橙子抱了起來。

“喂，你要幹什麽啊！”橙子瞪着驚恐的雙眼看着把自己抱在懷中的覺星。

“都幾點了，該是睡覺的時候了……”覺星說着，将橙子抱進了卧室。

“噢，是很晚了，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麽長的時間，不過晚上你最好規矩一點，要不然我會把你踹到床下去的。”橙子說。

覺星放下橙子之後，說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去睡客房。”

“喂，我跟你開玩笑的。”橙子叫住覺星。

覺星站在門口，說道：“在沒有正式确定關系的前提下，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晚安！”

門輕輕地關了起來，覺星先把電腦關了，然後進了客房。

橙子坐在書桌前，看着還擺在桌上的那個盒子，雖然覺星并沒有直接作出表态，但他在自己的心裏，依舊是值得信賴的人，也許是自己的心胸過于狹隘。

夜深了，橙子毫無睡意，然而覺星卻睡得一塌糊塗。她進了客房，幫覺星蓋好被子，然後搬了條凳子，搭着覺星的手，趴在了他身上。

覺星微微睜開一只眼，欣慰地笑了。

兩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境裏出現了一棟房子，周圍枯樹環抱，小徑雖通幽，但陰冷的氛圍加上斑駁的樹影，讓人有點不寒而栗。

小徑蜿蜒向一棟房子，從外觀看來，那應該是七十年代的建築，窗戶是老式的，有的已經掉漆，有的窗戶玻璃已經破損，呼呼風聲來回穿梭。

整棟房子在沒有月亮和星光底下，顯得詭異非常。看到之後，不禁會聯想到電影鏡頭中的惡魔城堡。

二樓的牆面上還爬滿了爬山虎，在寂寥夜色之中，泛着深邃的暗綠色，好像在告誡着即将闖入的人，這是一個是非之地，且先三思而後行。

房裏一點燈光也沒有，偶爾幾道閃電劃至，照亮了那扇長滿青苔的大木門。

“茲茲！”像是電火花的聲響，又好像是鏡頭前的雪花，閃躍片刻，驟然間有一道身影從不遠處走來，拉長的影子映在了那扇大木門上。

小徑上有人極速奔跑着，那動作，像是為了解救某人而來。

他在木門前停下腳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又将如何脫身？

一連串的問號像滿天星光一樣，遙不可及，無法解釋。他轉着身子，可周圍的一切像是屏障一樣，将他牢牢的困在了裏面。

轉來轉去，又走回到了那扇木門前，很明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推開木門，一探究竟。

他的額頭和手心都滲出冷汗，看似平靜的心跳卻絲毫掩藏不住內心的恐懼感，他即将推門的雙手在門前停住，他無法預計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但很快二樓裏的一句“救命”迫使他将木門推了開來，那空曠的前院都是稀松的泥土，唯有一段鋪着石子的路通向一樓大廳的門。

他硬着頭皮，順着石子路往大廳走去，身後的木門緩緩地關了起來，那一刻，他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像是有東西正破土而出。

他斜睨着眼左右瞄了一眼，他每走一步，身旁的泥土裏就長出一塊墓碑，上面寫着誰的名字，似乎都不重要了吧！

墓碑越來越多，他擡頭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這棟房子，恍然之間，它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墓，墓碑為門，巨石為身。

他活生生地就進了一片墓地，或者說是亂葬崗……

閉上雙眼，将心境放空，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幻覺，這些可怖的景象，其實都是來自內心的恐懼，只要內心足夠堅強，信念足夠堅定，一切都不足為懼。

他睜開雙眼的一剎那，除了兩邊大大小小、東倒西歪的墓碑之外，眼前的房子還是房子，還是在漆黑夜色裏的一棟再普通不過的七十年代老房子。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推開大門，上了年頭的門就是如此狼狽，“吱吱呀呀”的叫出聲來。

求救聲是從二樓傳來的，雖然只有那麽一聲，但還是很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沒有在一樓多作停留，而是直接就到了二樓。站在走廊的一邊，立在面前的是兩排對稱的客房，約摸算來應該有十間吧。他盡量放慢和放輕腳步，慢慢地走到第一間客房前。

側耳傾聽，客房裏寂靜無聲，不像是有人在裏面。隔着這扇門，他将手握在了門把手上，往右一擰，門“咔”的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

屋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更不用說想看清裏面的擺設了。

他沒有走進去，莫名的恐懼感落幕之後，又緩緩上演。他将門往回拉，關了起來，此時，他感覺到走廊的另外一端，好在站在一個人，或者說，有一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他猛然間側臉看去，走廊盡頭一道白色的绫段飄過，消失在了某一扇門的後面。接着，他再次聽見了求救聲，他可以很肯定的告訴自己，那是一個女子，在恐懼和無助的情形下的呼喊。

他快步走了過去，很快身影就淹沒在了走廊另一端的黑暗之中。

那也許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縱然知道這樣的故事沒有結局，他還是義無返顧，因為，曾經有人說過：這是你做人的原則……

難道，選擇一個簡單的原則，需要付出一輩子去守護嗎？

沒有人會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或者說，這正是每個人都在不斷尋找卻始終找不到的答案。

黑暗……恐懼……醜惡……

這些猙獰的面具背後，到底潛藏着怎麽樣的危險，當揭開面具之後，又将看到什麽？

他已經完全被黑暗吞沒，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在這個布滿了大大小小墓碑的地方。他快速轉身，周圍圍着的全是客房的門，像一盞走馬燈一樣旋轉着，到底哪一間門後，能看到那個求救的女子？

人生何嘗不是如此，面對衆多抉擇的時候，唯有一個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大千世界，紙醉金迷，不同人生有不同命數，卻也只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活着，到底誰更累一些，是身心，還是金錢？

他嘆了一口氣，猛然間踹開一道門，破門的那一刻，一股陰風吹了過來，一陣陣的陰寒幻化作一道道影子，肆無忌憚的在整棟房子裏上下游蕩。角落裏，斜躺着一個人，當他走近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因為他的猶豫不決，間接害死了她……

他蹲下身子，眼眶不自覺就紅了，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傷心，可他為什麽要傷心，他們本是陌生人而已，你會為一個陌生人的意外身亡而黯然神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