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餘安州,我好難受啊

電話裏的嘟聲忽然停頓。

林又心不禁屏住呼吸,心跳聲仿佛被無限放大,手心也不自覺冒出一層細汗。

她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淩亂的思緒就被冷冰冰的提示音打斷——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夾着看戲人失望的噓聲。

林又心聽着不斷重複的提示音,一時間哭笑不得。

雖然是該慶幸不用當衆丢臉,然而——

這個臭男人居然敢挂她電話?

他是在找死嗎?

林又心電話打來的時候,餘兆楠正在問他工作上的事,餘安州看了一眼,于是沒接。

父母最近住到了郊區莊園,他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又被老爸嚴肅地耳提面命一番。

妹妹餘繁初正在和那只漂亮的邊牧狗玩鬧,歡聲笑語一刻不歇地傳過來。對比之下,他就像是個地主家的假兒子。

仿佛他是被抱養來繼承家業當牛做馬的,餘繁初則是負責貌美如花揮霍家産的。

“我讓你去公司是做什麽?體驗基層員工的工作狀态,從細節處觀察和思考公司的運營模式。你現在不想管事,只想搞技術,我不逼你。我覺得我已經給你足夠的自由了,但該做的事情你得做吧?結果呢,你在外面給我搞享樂主義?”

中年男人坐在秋千椅上,襯衫外穿着針織馬甲,帥氣利落的英倫風裝扮,眉眼和餘安州很像,但比他更多一些穩重和銳利。

餘安州站在旁邊的香樟樹下,低着頭無奈道:“爸,我那房子不是退了嗎,我現在住在寶安弄,一個月房租一千五,我已經連我們部門的實習生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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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兆楠輕哼一聲:“我沒讓你去住一千五的房子,你別故意跟我唱反調。”

餘安州撇了撇唇:“反正已經租了,就住呗。反正你兒子現在裏裏外外就是個窮鬼,不配回這個家。”

餘兆楠看着他半晌,低聲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苛刻了?”

餘安州雙手插兜靠在樹幹上,沒說話。

餘兆楠語重心長地嘆了一聲。

“要想管好一個集團,不是你坐在辦公室開開會,在會所跟人吃飯喝酒就可以的。我們集團做房地産發家,當年你爺爺為了一個承建項目,親自跟工程隊去新城區考察,那時候那兒還是荒山區,沒信號,沒通電,沒通水,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餘安州擡眸望向他,目光微動。

“也許你這輩子都遇不到那種事。”餘兆楠嗓音低沉,“但我是要告訴你,咱們家雖然家大業大,你從小沒讓你吃過苦,但你得學會吃苦,得有韌勁兒,以後遇到任何事情,你才能堅持。”

“知道了,爸。”

餘安州睡前才想起林又心打來的那通電話,猶豫之下還是撥了回去。

那邊好一會才接通,環境很吵,人聲和音樂聲混雜在一起,應該是在酒吧。

餘安州不禁扯了扯唇。

那女人又去尋歡作樂了,估計是一時興起給他打的電話。

剛準備挂斷,手機裏突然傳來清軟綿甜的嗓音:“餘安州,我好難受啊。”

這聲音,和他第一次在酒吧天臺遇見她的時候一樣,可又不完全一樣,帶着些肆無忌憚的撒嬌。

想起她那天臉頰紅紅地望着他笑,迷離的雙眼依稀罩着層朦朦的薄霧,卻漂亮得叫人無法抗拒的模樣,心裏像是被無數只螞蟻啃咬,密密的酥麻。

她又叫了一聲:“餘安州~”

尾音拖起長長的波浪,仿佛一葉小舟在他心口漂着,波紋一圈圈蕩開,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下一秒,情不自禁地沖了出去。

在KingBar的吧臺邊,他很快找到那個刺眼的女人。

裙子短得刺眼。

大腿有一半沒遮住,細長雪白,風情外露,足以引誘一個好人犯罪。

他冷着臉走過去,站在吧臺邊望着她,沉聲道:“林總,起來了。”

林又心被叫了名字,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看見他,臉上瞬間挂上無比燦爛的笑容。眼睛裏像是盛滿了星星,在發光,黏軟輕幽地喚道:“州州啊……”

餘安州被這個稱呼弄得頭皮一麻,可又沒法和醉鬼計較,心裏憋屈着,語氣不怎麽和善,甚至有點兇:“起來,回家了。”

“唔,起來就起來。”林又心嘟哝一聲,腦袋費力地從吧臺上擡起來,然後伸出雙手,撅着嘴,一副要抱抱的姿勢。

餘安州滿頭黑線,雙手漸漸攥成了拳:“自己下來——”

話音未落,那雙求抱抱的手已經自覺攀上他脖子。

她整個人也從凳子上滑下來,懸在他身上。為了不掉下去,雙腿自然而然地盤踞起來。

餘安州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用雙臂穩住她身體,把她轉過來抵在吧臺邊,才勉強沒有走光。

“……你知不知道你穿的什麽?”他悶悶地憋了口氣,憋得有點肺疼,摁着怒火,壓着嗓音哄道:“會被人看見的,下來。”

林又心甩甩頭,腦袋在他肩膀上黏得更緊了,身體也越發纏得緊,像是被粘了502膠水。

餘安州面色鐵青,只覺得身體裏有股邪火在燒,他深吸了一口氣,找吧臺小哥借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才終于抱着她出去。

他把她放進車後座,回酒吧還完衣服,剛準備開車,轉頭一看,後座空空如也。

心髒咯噔一下猛提起來,胸腔裏仿佛被抽空,一瞬間大腦空白。他無比驚慌地沖出去,拉開後座車門,才又松了口氣。

女人蜷着身子把自己藏在座位下面,舒服得哼哼了兩聲。

似乎這個位置更讓她有安全感,神态是全然放松的,唇角挂着淺淺的笑,和那晚趴在辦公室的桌面上一樣。

餘安州不自覺勾了勾唇,俯下身輕柔地抱起她,把人轉移到副駕駛。

剛系好安全帶,那雙清亮水靈的眸子突然睜開了。

車裏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餘安州望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睛,一時間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不僅是身體,連目光都挪不開毫厘。

兩道視線綿綿地膠着在一起。

忽然,臉頰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捧住,女人帶着酒氣的唇瓣嘟得圓圓的,向他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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