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更) 你得到我之後又不想……

林又心忍不住吸了口氣, 腦子裏千頭萬緒,都理不出正确的一條,木愣愣望着他:“……什麽意思?”

“不是喜歡我嗎?”他勾了勾唇, 另一只手也拿出來, 将她完完全全地圈在他的陰影裏,“我們試試。”

林又心徹底被他弄精神了, 不困, 也似乎感覺不到胃疼了。

或許是回避型人格作祟, 她不想面對這樣的場面。

又或許是從前段時間,在極限的疲憊和挫敗裏找到的一絲溫暖化為泡影的那一刻開始,她覺得一切不過就這麽回事。男人和愛情, 和她一直以來所排斥所鄙夷的一樣,并不值得。

能給她力量的, 始終只有她自己。

所以即便在辦公室裏疼得生不如死,也不想找任何人。

林又心想要躲避他的目光,然而那道目光太過灼烈,像頭頂挂着一輪太陽, 令她無所遁形。腦袋不自覺往下縮了縮,下巴遮進被窩裏:“你不用這麽勉強。”

餘安州笑了笑:“不勉強。”

林又心抿住被子, 又松開:“感情是不能強求的。”

餘安州眯起眸:“你沒有強求。”

“我的意思是,”林又心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可能沒那麽喜歡你。你知道喜歡這種東西, 本來就是經常會變的, 我可以今天喜歡一只貓,明天喜歡一條狗,我今天喜歡你, 明天不一定還喜歡你。”

餘安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林又心手指不停地搓着被套,半晌後才有些內疚地說:“其實我這個人吧,就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時候搶我妹的玩具,想搶就搶,搶完不想要了,扔掉也不還給她。”

餘安州涼涼地勾起唇:“那你的意思是,你得到我之後又不想要了?”

“也不算是這個意思。”林又心猶豫地點點頭,“不過,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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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安州望着她,眼裏仿佛燃着星火。

林又心被看得眼皮發顫,紮着針的手背都隐約能感覺到血管一下一下的膨脹收縮:“你生氣了麽?”

他望着她沒有回答,長達三分鐘的對視之後,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從來都是這樣,把感情當作兒戲?”

林又心輕輕地咬住唇,好像一直以來所堅持所尊崇的,在內心深處供仰着的價值觀,肉眼可見地被撼動。

男女之間的感情,在她看來本就是不能當真的兒戲,這種感情是注定不會長久的,越是當真,最後越被傷得體無完膚。每一個在失敗婚姻裏煎熬着的女人,都曾經對男人的愛深信不疑。

可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還是第一次,不忍心對一個男人殘忍。

餘安州定定地望着她,起身再轉身。

她以為他要走了,在被窩裏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

當看見旁邊的陪護床被支棱起來,驚得眼皮一跳:“你幹嘛?”

“昨晚沒睡好,補個覺。”他坐上去,意味深長地盯着她,勾了勾唇,“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怕我對你做什麽?”

林又心猝不及防的被哽住。

很不習慣他這樣說話,有點懷念以前,這家夥一棒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模樣。

“哎。”她垂眸看向那個閉眼躺着的男人,“今天工作日,你曠工啊?”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又心無情地說:“你就算是來探病,我也不會幫你說好話的,聽說你們部門曠工扣五天工資……”

“我有更重要的事。”

清淡裏夾着缱绻的嗓音飄過來,好像一片葉子飄落在平靜的湖心,激起一圈圈波紋,朝四面八方散開。

她不自覺攥緊了指頭,咬住唇。

他單手枕在腦後,惬意地躺着,陪護床對他來說有些短,于是他一條腿稍稍傾斜出床外,另一條屈起來折成一個三角形,褲邊也被抻起了些,露出一截腳踝和白色的襪子。

無論從任何角度,擺出任何姿勢,這都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完美軀體,讓人挪不開眼。

林又心強忍着不再看他,閉上眼睛,想着稍微眯一會兒,結果沒多久就睡着了。

醒的時候不知道是幾點,陪護床收起來了,他坐在床邊看美食雜志,林又心遠遠地望見一片紅色,好像是龍蝦大餐。

肚子裏的饞蟲抵禦不住誘惑,突然叫了兩聲。

男人先是轉頭看了眼她的肚子,然後看向她,眼裏有着若有似無地戲谑:“餓了?”

林又心在被窩裏揉了揉肚子,雖然還有些隐隐的痛感,但饑餓的感覺更明顯。于是指着他手裏的雜志說:“我想吃泰安樓的油焖大蝦。”

“醫生說了,你打這個藥不能吃海鮮,最近也不能吃辣。”餘安州淡淡地望着她,把雜志往前翻了兩頁,“這個适合你。”

林又心看了一眼,嘴角一抽,肚子裏饞蟲也瞬間靜如止水。

餘安州在一家養生餐廳給她訂了一份豪華版山藥南瓜粥。

精挑細選的高端食材,連大米都來自昔日貢品種植地,但再怎麽高端再怎麽貢品,也是山藥和南瓜。

嘗不出小龍蝦的味兒。

忍着喝了一半寡淡的粥,林又心實在喝不下去了,耷拉着眼擡頭看他:“你回去上班吧。”

餘安州:“為什麽?”

林又心:“讓小金過來照顧我。”

餘安州正色道:“金秘書要幫你處理投資簽約的事。”

林又心扯了扯唇:“那就叫胡海明過來。”

餘安州默默地盯了她幾秒鐘,問:“不想要我照顧你?”

林又心點頭。

男人目光灼灼,嗓音低沉:“為什麽?”

林又心:“你太嚣張了,從來沒有人敢這麽管我。”

“那你要快點習慣。”餘安州把勺子重新放進她手裏,揚了揚下巴,“出院之前,我會一直這麽管着你。”

“……”林又心有種瞬間想死的感覺。

晚上十點二十。

林又心剛點開郵件裏的報表,手機就被人奪走了。

男人義正辭嚴:“準備睡覺。”

林又心生不如死地望着他:“現在還不到十點半。”

“十一點後睡覺就算熬夜,你是病人,尤其不能熬夜。”他語氣嚴肅,不容拒絕。

林又心:“我就看十分鐘。”

餘安州:“……”

“我看一眼……”林又心舉起一根手指。

“睡覺前不要接觸讓大腦亢奮的東西。”他俯身,将她脖子兩旁的被角掖進去,手摁在枕頭上,望着她難得柔弱可憐的樣子,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你好不容易有機會休息,這幾天別再想工作的事了。乖,閉眼。”

像是突然就沉進了夢裏,一切都輕盈飄忽到不真實。

林又心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着燈被關上,眼睑外一絲光亮也無。

陷入淺眠之後,恍惚間好像有什麽溫熱又柔軟的東西,貼在額頭上……

林又心:【我覺得我收獲了一老媽子。】

葉南霜:【……】

林又心:【以前怎麽沒覺得他這麽這麽這麽這麽煩!】

葉南霜:【那你讨厭他這麽這麽這麽這麽煩嘛?】

林又心咬了咬唇,用力敲字:【……還好。】

【就是很煩。】

【我媽都沒這麽管過我。】

葉南霜:【別提你那媽了。】

【我看餘安州都比你媽在乎你。】

林又心不自覺臉一熱。

看見門口一道人影進來,她火速把手機藏進被窩,閉上眼睛,結果慌忙之下手一抖,扔得有點遠。

餘安州提着一袋水果進來,一眼就瞥見被窩裏露出一個角的手機,屏幕還是亮的。

床上的女孩明顯在裝睡。

她睡着的時候,一定不會是這樣規規矩矩平躺的姿勢。

他彎了彎唇,走過去把袋子放到桌上,然後把被窩裏的手機拿出來,也放到桌上。

林又心感覺到男人的靠近。

甚至靠得很近。

床微微一沉,他似乎又俯下身來,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

緊接着,唇瓣貼在額頭,柔軟的,帶着剛從外面回來的冰涼溫度。

他吻了她。

雖然只是額頭,卻讓她軀殼帶着靈魂都用力地顫了顫。

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下移,掠過眉眼和鼻尖,她胸腔裏的心跳也漸漸瘋狂得無法控制。

“再裝睡,我就親這兒了?”男人沉沉的嗓音迎面而來。

林又心猛地睜開眼睛,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瞳眸,一時間腦袋裏山崩海嘯。

直到他撐着身體遠離了一些,她才終于有空間平靜地呼吸。

“餘安州,你怎麽能耍流氓?”林又心皺着眉控訴他,“我沒同意讓你親我。”

“你追我的時候不是也耍流氓?經過我同意了嗎?”餘安州勾了勾唇,溫柔的眼神裏夾着戲谑,“比起你那種耍流氓,我這應該算是幼兒園級別?”

“……”突然想起來什麽,她眼睛不自覺往下一看,兩邊臉頰像是有火在燒,“……我說了那是意外。”

他淡淡“嗯”了一聲:“我也說了,我不信。”

“……”得,這女流氓的标簽是永遠都摘不下來了。

餘安州笑了笑,不再跟她讨論這個話題,起身從袋子裏拿了個蘋果開始削:“我不過出去買個水果,你就不乖乖睡午覺,看來以後我一會兒都不能離開。”

“求你了你還是離開吧。”林又心忍不住嘟哝。

他沒聽清,挑了挑眉:“你說什麽?”

林又心讪讪地扯開唇角:“我說你對我真好,我會讓劉勇給你加工資的。”

他看過來,目光灼熱:“我不是為了加工資。”

沒等她回複,又說:“如果你覺得欠了我,那就欠着吧。”

總有一天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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