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這世上總算有個人降得住……

“哎, 群裏有人說林總又要幹大事了。”

“我知道,搞電商呗,劉副總早上哭着從她辦公室出來的。”

“卧槽?猛男落淚?這麽誇張?”

“太兇了吧也, 你們說她這樣兒的以後誰敢娶?”

彭俊傑話音剛落, 收獲了某人一記冷冰冰的眼刀,他忍不住一個哆嗦:“瞪我幹嘛?”

餘安州淡淡地收回目光:“眼睛疼。”

彭俊傑:“……”

總裁辦公室裏, 林又心剛泡好一杯咖啡, 放到中年男人面前的茶幾上。

“稀客啊江副總, 有什麽指示?”

相比于她的熱情接待,江副總一張臉嚴肅得發黑:“我也不繞彎子了,找你有事。”

林又心笑着坐下來:“如果是為電商的事, 那您就不用多費口舌了。”

江副總:“當初你親口承諾過不會插手電商,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出爾反爾?”

“我是承諾過。”林又心雙手交握, 優雅地靠在沙發上,望着他的目光鎮定卻毫不示弱,“但結果呢?”

江副總緊抿着唇,依舊面色鐵青。

林又心彎起的唇角收下來, 逐漸斂了笑意。

“結果是管理不力,醜聞頻出, 連累我到手的投資都泡湯了,新項目舉步維艱。”她語氣低沉而嚴厲,“說實話,劉副總這電商做得不怎麽樣, 我挺瞧不上的, 所以懶得管。以前無功無過,還能賺點兒小錢,我可以放着它就當給你們找找事情做。可是現在, 一場假貨風波遲遲處理不好,用戶差評率一直在升高,我作為公司總裁,要是還不管,眼睜睜看着你們把整個公司都拖下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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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個一刀切的方案,會讓平臺元氣大傷?”江副總皺着眉問,“你們年輕人做事就是不計後果。”

林又心抿了口咖啡,輕笑一聲:“你們中年人做事,就是瞻前顧後,畏畏縮縮。”

江副總被噎得臉一紅:“你——”

“我現在是以公司總裁的身份在跟您對話。”林又心目光涼飕飕地盯着他,“您要把我當晚輩說教,那我們就沒法兒談了。”

江副總嘴唇顫了顫。

“養蠱是一定會遭反噬的。恕我直言,如果不是你們一直以來麻木不仁,沒有一點警覺心,就算能力再差,我們繁星多好的牌,也不至于打成這樣。”林又心沉聲道,“現在要不一把火燒了那些隐患,公司遲早要玩完。”

“但是我覺得方案還可以再——”

江副總話沒說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了敲,小金走進來:“林總,你該喝藥了。”

林又心點了點頭,站起身:“江副總請回吧,方案我完善之後會發下去,我最近很忙,就不召集各位開會了,勞煩你們自己制定計劃交上來。”

江副總見她油鹽不進,只好悻悻地離開。

小金一邊給她倒中藥一邊說:“剛才我接到項目三部文總監的電話了。”

林又心站在落地窗邊,眺望着腳下的繁華街景:“怎麽說?”

“質問我呗。”小金努了努嘴,“說您砍了春雨三百萬的項目,轉手就給季臨工作室撥了七百萬資金,厚此薄彼,是不是對他們有意見。”

“我是對平庸無能的人有意見。”林又心扯了扯唇,“平庸而不自知,他哪來的臉跟季臨比?”

“是啊,Lin可是我們公司的招牌跟搖錢樹,文總監真的想太多。”小金搖着頭,把藥端過來放到林又心面前,一臉八卦地問:“老板,你不會是Lin的粉絲吧?”

林又心眼皮一顫:“幹嘛這麽問?”

小金:“以前汪總沒那麽大方的,七百萬,你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怕他工作室拿這筆錢中飽私囊的?”

林又心淺淺地笑了一下:“他不會。”

“這麽相信他。”小金咋舌,“你果然是他粉絲。”

林又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小金感覺她似乎是不想談,于是也沒再問了。

杯子裏的藥黑糊糊的,仿佛連冒出的熱氣都是黑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複雜的苦味。

林又心好幾次要喂進嘴裏,都以失敗告終,滿臉痛苦地望向小金:“我能不能不喝?”

小金:“……”

林又心試圖掙紮一下:“我的胃早就不疼了。”

“這是調養的藥,和疼不疼沒有關系。”小金面色恬淡,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好吧,不喝也行。”

林又心眼睛一亮。

小金緊接着拿出手機:“我給餘工打個電話。”

沒等她說完,林又心捧起杯子,閉上眼睛咕嚕咕嚕往下灌。

小金噗嗤笑了出聲。

望着她喝藥時視死如歸又痛苦萬分的表情,遲遲壓不下唇角。

幸好有餘安州在。

這世上總算有個人降得住她。

終于解決完這杯味道銷魂的中藥,林又心眼淚都出來了。

小金遞給她一顆糖,她卻搖了搖頭,眉心皺得深深的:“不想吃這個。”

小金:“那你想吃什麽?”

“想喝粥。”林又心認真地望着她,“皮蛋瘦肉粥。”

小金一副你瘋了的表情:“……”

林又心:“就那天早上你在我家煮的那個,小廚房裏應該有食材,你去看看。”

小金默默地盯了她一會兒,然後咬了咬唇,說:“其實,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一下。”

林又心挑眉:“什麽?”

“就,那天,其實不是我送你回去的。”小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臉色,“是餘工,我叫他來接我們,粥應該也是他煮的,我怕你生氣,就沒說。”

她哪想到那個傻男人自己也不說,害她揣着小秘密,一天天的提心吊膽。

這一對可真是倆活祖宗。

林又心不說話,就這麽盯着她瞧。

小金摸不準自家老板的意思,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過了一會兒,才試探地開了口:“那……我叫他上來給你煮粥?”

林又心瞪了小金一眼:“不用了。”

現在她腦子裏哪還有什麽皮蛋瘦肉粥。

翻江倒海似的全都是那天晚上,他在她家裏。

孤單寡女,整整一夜。

那晚她醉得人事不省,不知道有沒有幹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荒唐事情來。

而餘安州什麽都沒說,讓她覺得越發心虛。

正沉浸在無邊懊惱中,恨不得以頭搶地的時候,桌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前臺的號碼。

小金看着她生無可戀地嗯了兩聲,随即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挂了電話,小金後擔憂地問:“怎麽了?”

“董事長到一樓大廳了。”林又心站起身,從衣架上拿了外套,邊穿邊往外走,“跟我下去一趟。”

“董事長?”小金跟上去,“董事長為什麽會突然過來?”

林又心:“你問我我問誰。”

小金緊張得不行,手指發抖地摁下電梯:“你看我頭發亂嗎?還有衣服,衣服有沒有不整齊的地方?我用不用補個妝?”

林又心望着她,一本正經道:“很完美,到了董事長面前你就是最靓的妞。”

小金笑得合不攏嘴。

林又心:“如果沒有我的話。”

小金臉上的笑容一秒凝固:“……”

“叮”地一聲,電梯在一樓停下。

林又心整理了一下手表的位置,把一縷頭發夾到耳後,昂首挺胸地走出電梯。

她輕易認出了大廳中央那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筆挺如松,歲月痕跡也遮掩不住的風華,肉眼可見的矜貴和溫文儒雅的積澱。

這是她第一見到集團董事長餘兆楠,可不知道為什麽,眉眼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識。

明明當初從照片上看的時候,并沒有這種感覺。

此刻大廳裏的場面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餘兆楠神色嚴肅,望着面前這位年輕員工——拄着拐杖,吊着條打石膏的腿,額頭上還貼着紗布,一副重傷未愈的樣子。

“餘董。”林又心笑着走過去,微微鞠了個躬,“您好,我是林又心。”

“你好。”餘兆楠神色稍緩,主動伸手。

林又心和他握了握:“餘董,您怎麽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什麽都沒準備。”

“準備什麽,我就是在附近開會,順便過來看看。”餘兆楠沖她和藹地勾唇,“許久沒來繁星了,最近倒是經常聽到這邊的消息,你這初來乍到,動靜不小啊。”

林又心笑盈盈望着他:“您這是誇我還是批評我呢?”

“當然是誇你。”對方也毫不吝啬,“幹得不錯,比那幾個老家夥強多了。年輕人,就是有勁兒。”

“謝謝餘董。”林又心望向那名“重傷未愈”的男員工:“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餘兆楠稍斂神色:“有員工舉報辦公室鬥毆,我叫當事人下來問問。”

林又心蹙了蹙眉:“你哪個部門的?”

男員工看了她一眼,說:“我是技術部的實習生,上個星期被同事打成這樣的,他不賠我醫藥費,還不道歉,說我活該。”

居然是技術部。

技術部她熟啊。

林又心接着問:“誰打你?”

男員工憤憤地抿了抿唇,說:“餘安州。”

林又心差點就地滑倒。

她拽着一旁的小金穩住身子,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你說誰?”

“餘安州。”男員工重新字正腔圓地念出那個名字,“他在辦公室把我揍成這樣的,斷了兩根肋骨,右腿骨折,還有很多皮外傷,昨天才從醫院出來。”

餘兆楠轉頭問旁邊的助理:“那小子還沒下來?”

話音剛落,電梯響了,有人從裏面走出來。

高大挺拔,步履如風。

周圍開始竊竊私語。

“來了來了。”

“就是他吧。”

“嗚嗚嗚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crush,IT部超帥的小哥哥啊……”

“長得這麽好看怎麽可能打人!”

“是你打的?”餘兆楠指着那名男員工,問餘安州。

餘安州站得背脊筆直,不卑不亢:“是。”

餘兆楠冷哼了聲:“承認得倒是爽快。”

林又心整個人已經懵了。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男人,是怎麽把另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揍成這樣的。

兩根肋骨,右腿骨折,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然而董事長在這裏,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份。

她面色凝重地望着餘安州,不自覺攥緊手指。

餘兆楠冷冷的望着餘安州:“為什麽動手?”

餘安州面不改色:“私人恩怨。”

餘兆楠壓着滔天的怒氣,語氣低沉:“你打算怎麽解決?”

“不用解決。”餘安州面色坦然,義正辭嚴,“這是他應得的教訓,要我賠錢,道歉,都不可能。”

圍觀的同事們驚呆了。

林又心一個勁地朝餘安州使眼色。

她知道這人骨子裏狂傲得很,卻沒想到能這麽狂傲。

連她在董事長面前都只敢認慫,他打了人,居然還理直氣壯。

“不認錯是吧?好。”餘兆楠偏了偏頭,對随行的助理說:“報警,叫警察來處理。”

助理十分為難地皺了皺眉:“餘董,這……這不太好吧?”

餘兆楠親自拿出手機,按下110。

林又心腦子裏搜尋着并不熟悉的法律條款。

毆打他人,好像不僅要罰款,嚴重的還要拘留……

就餘安州這寧死不認錯的态度,一定會被從重處罰。

眼看餘兆楠的110快要撥出去,林又心腦子一熱,激動地開口:“別,別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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