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聚會
晚上的飯局定在鐘鳴鼎食,這間位于寧城的總店在十餘年前開業,昭示着海洲集團正式進軍餐飲界,那會兒池潇還跟着父母兄長來剪過彩。
徐書丞牽着池潇進門時便被正在大廳巡視的店長認出來,後者立即上前殷勤問候。
“池總的助理昨天就打電話安排下來了,留了天字一號包廂,有幾位已經先到了。”
面前這位原本就是海洲的掌上明珠,現如今又成了自己的大老板,店長更是不敢怠慢,态度十分恭敬。
徐書丞淡聲問道:“池湛到了嗎?”
店長忙回:“還沒呢,徐先生。”
一路将兩尊大佛送進電梯,店長終于長籲了一口氣,身旁新來的秘書眼睛發直地盯着電梯門直到徹底合上,才大着膽子問領導:“王總,剛才那位就是咱們的姑爺,中城的小徐先生嗎?”
店長點點頭,語氣頗為嚴肅地提醒秘書:“好好記着,以後這兩位來了,千萬怠慢不得!”
秘書會意地點點頭,後知後覺地喃喃道:“那徐先生身邊那位小美女就是咱大老板了……”
看着電梯樓層一格一格往上跳,店長轉身往行政部走去,一邊走一邊敲打秘書:“這位你更得記住,那可是咱們頂頭那幾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上上個月底才和小徐先生完婚,要是敢怠慢了她,別說你現在的工作保不住,海洲中城那幾位大佬加起來收拾你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秘書的小心髒不由一抖,就差舉手宣誓效忠了,“好的王總!我記住了!”
徐書丞和池潇到包廂時,人已來了大半,池湛無一例外又是遲到的那個。
都是參加過兩人婚禮的老朋友,見面寒暄問候時難免調侃一下新婚燕爾之類的話,徐書丞倒也樂于應和,神情看着比平時要溫煦許多。
兩人去休閑區落座,旁邊麻将桌上圍了幾個人在玩。
男人堆裏,夾雜了一抹惹眼的亮色。
那姑娘看到他們,連忙站起來,面上揚起柔柔的笑:“表哥,因因,你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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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書丞神色淡漠點點頭沒說話,池潇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別開目光。
女生神情有些尴尬,只能讪讪坐回原位。
剛才第一個上前來打招呼的是徐書丞母親那邊的表弟秦卓晖,這會兒看到這副情景,只得無奈地在他們耳邊壓低聲解釋道:“她剛回來沒幾天,我爸非得讓我帶着她出來見見人,我也沒辦法。”
徐書丞淡淡觑他一眼,後者瑟瑟地縮了縮脖子,聳肩表示無奈。
池潇沒參與他們的交流,從侍者那兒接過剛鮮榨好的果汁,又拿過一杯礦泉水遞給徐書丞。
正準備抿一口果汁,身旁的男人忽然探手過來摸了下杯壁,像是在試溫度,試完覺得溫度合适,沒說什麽,喝了口礦泉水便放下。
池潇看了看他,示意手上的杯子:“你要嘗嘗嗎?”
這人絲毫不見外,微微一挑眉,裹着她的手便将杯子拿過來些,咬住吸管喝了口。
池潇愣了一瞬,沒說什麽,捧着杯子,有些欲蓋彌彰地含住他剛才含過的吸管位置,小心翼翼地吸着果汁。
目睹全程的秦卓晖:“…………”
“……你們倆能稍微注意一下影響嗎?”
池潇微微歪頭表示不解:“我們怎麽了?”
徐書丞拍拍她的頭溫聲道:“沒事,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零食?”
“不餓。”池潇搖搖頭,将杯子放下,目光四處看了圈,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秦卓晖連忙殷勤地問道:“因因嫂子,你要找什麽?我給你找!”
“電視遙控器。”
正好在秦卓晖手邊,他麻利地扒拉出來雙手奉上,池潇原本要去接的,隔在兩人之間的徐書丞先伸了手,然後問她:“想看什麽?”
“随便找個電影吧,科幻的。”
“好。”
這兩口子,一會兒同用一根吸管喝飲料,一會兒又是連調個電視這種小事兒都要幫忙生怕手累着還是怎麽的。
秦卓晖看得眼睛酸,又礙于徐書丞的威勢不敢再多逼逼,可要說躲遠一點吧,你還別說這兩口子坐一塊兒時不時對視低語的樣子,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他選擇安靜地坐在一邊吃狗糧。
電影剛開始沒多久,徐書丞手機響了,将手裏剛剝好的一小把松仁遞給池潇,抽出一張濕巾邊擦手邊起身到一邊去接電話。
這尊大佛暫時離開了,秦卓晖感覺到周圍那股子無形的壓力驟減,心思又活泛起來,故意對池潇說:“哎嫂子,松子仁分我吃點兒呗!”
池潇看看他,再看看手心裏的松仁,然後将桌上那盤帶殼的松子推過去,移開目光繼續專心致志看電影。
秦卓晖默了默,滿心的無語化成一聲幽幽長嘆:“真是的,我好歹也算你表弟啊!雖然我比你大幾歲,但是嫂子你也不能這麽小氣吧,從小到大但凡表哥給你的東西你都不肯分我哪怕一丢丢!實在太傷我心了!”
興許是被他可憐兮兮的語氣說動了,池潇将注意力分了一點給他,滿臉認真地說道:“這是你表哥剝給我的,你想吃可以自己剝。”
秦卓晖呵呵一笑:“那你怎麽不自己剝?”
“因為我老公給我剝了啊,你有老公給你剝嗎?”
“…………”
行吧,冷不丁一句話噎死人的池因因,他從來不是對手。
兩人鬥嘴正鬥得歡快,池潇身邊的沙發忽然塌陷一塊,一陣濃郁的香風襲來,她本能地想捂住鼻子,礙于禮貌沒有動作,轉頭看去,是剛才打招呼的那姑娘——秦卓晖異父異母的繼妹秦雅儀。
“因因,你們是不是開學了啊?”秦雅儀甫一坐下便十分親熱地挽住池潇的手,“我剛畢業旅行回來,給你帶了禮物!”
說着,她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只禮盒,“這是我在Feeling專櫃挑選的情侶對镯,覺得蠻适合你和表哥的,要不要現在試試?”
面對她熱情期盼的目光,池潇只是神情淡淡地點頭道謝:“謝謝,我手上不太方便。”她示意了一下手心還躺着的小把松子仁。
秦雅儀的臉色僵了僵,随即又拿出另一只小禮盒,眼底多了幾分怯怯的期待:“我還給彎彎買了,因因你可不可以幫我給她啊?”
池潇撚了一顆松子仁進嘴裏,慢吞吞咀嚼的動作因為她這句話一滞,轉頭觑着她道:“你為什麽要給她買?她和你好像不是很熟。”
“我……”秦雅儀像是很愧疚地垂下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絲絨盒子,聲音比剛才略低:“我以前不懂事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現在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想給她賠罪。”
“那你應該親自去找她。”池潇撇開目光繼續看向電視,“雖然她可能都不記得你是誰了。”
毫不留情的拒絕最是令人尴尬,好像周圍所有不屑嘲諷的目光都在剎那間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秦雅儀手上不由用力捏緊了盒子,指尖幾近發白。
須臾後,她擡眼,求救的目光落在秦卓晖身上,後者卻恍若未覺,全神貫注盯着電視看。
一抹羞惱陰鸷在眼中劃過,她不甘心地轉了轉目光正想着下一步該怎麽辦時,忽然注意到陽臺上正講電話的徐書丞像要往這邊看來,滿腹心思只能暫且按捺下去,咬着唇低聲示弱:“對不起,我……我會親自給她道歉的。”
下一秒,只聽池潇淡淡回道:“倒也不必,多少年前的事了。”
秦雅儀借着上洗手間的名義離開後,秦卓晖情不自禁向池潇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親表哥手把手養大的嫂子!您這一句話噎死人的功力盡得我哥真傳吶!”
池潇好奇且誠懇地反問他:“我不喜歡她情有可原,你幸災樂禍什麽?”
秦卓晖聳肩:“我也不喜歡她呗。”
要說秦卓晖這個異父異母的妹妹,其實他一開始并不是很讨厭她,但也談不上喜歡。
秦卓晖的母親和父親感情不和最終以離婚收場,過了幾年,秦父再婚,女方帶着和前夫生的女兒進門,這個女兒只比秦卓晖小一歲。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畢竟也是改了姓叫了人的妹妹,秦卓晖遵從父親囑咐,出于責任倒也對這個妹妹照顧有加。
只是秦雅儀有個缺點——過于虛榮勢利。
跟着母親嫁進秦家,在秦父的安排下轉學到私立貴族學校後,身份水漲船高難免生出攀比炫耀的心思,拉幫結派吃喝玩樂倒是小事,過分的是在背地裏“欺淩弱小”。
很不幸,越彎彎就是被她欺淩過的“弱小”之一。
越彎彎當時比她還要高一級,也是轉學過來的,因為家裏生意做大随着父母搬到寧城定居,被有些自诩出身豪門世家的學生諷稱為“暴發戶”。實則就是秦雅儀帶頭傳出來的。
至于秦雅儀針對越彎彎的原因,除了仗勢欺人顯示資本之外,大概就是因為後者和池潇關系好,而前者三番四次讨好池潇都沒能成為“好閨蜜”的緣故。
時不時弄些小絆子,借刀殺人言語欺辱,甚至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去搶人男朋友。
那會兒的秦雅儀慣會用裝乖賣癡這一套來哄騙老師家長,要不是被池潇親眼撞見,只怕許多人還被她的乖巧面孔蒙在鼓裏。
自那以後,秦雅儀便安分了許多。
今天來唱這一出舊事重提,池潇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也懶得去猜測。
慢悠悠吃完手裏剩下的松子仁,徐書丞也打完電話回來了,她仰頭示意了下空空的掌心,眨巴着眼時睫毛一扇一扇的模樣分外可愛:“沒了。”
徐書丞摸了摸她的頭坐下來,沒看擱在桌上的那只禮盒一眼,抓了一把松子繼續剝。
麻将桌上有人喊他去玩兩把,正主還沒開口,秦卓晖就當起代言人來:“沒空!沒看我哥忙着給嫂子剝松子呢嗎?”
喊的那人啐他一口:“那你快來給我頂一頂!我去個洗手間。”
“行,輸了歸你,贏了歸我!”
“大白天做夢呢?”
熟稔的互怼聲中,并沒有人在意剛才池潇身邊發生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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