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陸留點點頭,意有所指地……
林置真是“愛死了”陸留的體貼。
正式上課後開始進行各科的第一輪複習,林置不敢懈怠,每節課都努力打起精神聽講。可本性難移,堅持了沒幾天,新鮮勁一過,林置又變回了上輩子高三時的狀态。
他像是得了一種名為“上課就困”的病,上課鈴聲是催眠符,各科老師是安眠藥,冷硬硌人的桌椅、高難度的姿勢都無法阻擋他追求美夢的腳步。
眼前又一次漸漸地被黑暗覆蓋時,林置被身旁的人推醒,他立刻睜開眼睛,條件反射地握緊手中的筆假裝在草稿紙上演算。
陳谷陽和他做了兩年的同桌,兩人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林置上課睡覺,只有科任老師在講臺上盯着他看或者下來過道裏快走到他身邊時,陳谷陽才會以一個老師發現不了的動作提醒他。
林置上課摸魚摸出了經驗,熟練地埋着頭裝模作樣了好一會兒才轉動眼珠子四處尋找老師的身影,過道內沒有,林置擡頭做出無意間看黑板的動作,發現老師并沒有看他,甚至沒有看任何學生,而是背對着他們正在黑板上書寫一道難題的解析。
愣神間耳邊傳來一道極輕的笑,聲音幾不可聞,因為離得夠近林置才能從較一般情況下更為急促的氣流聲中判斷出來身旁的人是在笑。
林置:“……”
他真是睡蒙了,差點忘了他的同桌已經不是陳谷陽了。
陸留輕咳一聲壓下笑意,剛才林置被推醒後一連串的動作被他盡收眼底,明明是“鬼鬼祟祟”的模樣,在陸留看來卻是十分有趣。
陸留會成為林置的同桌,還得從上次陸留統計班上同學的目标大學說起。
正式上課後,陸留果真在每天晚自習的最後一節課問林置當天有沒有哪裏沒聽懂的,起先林置聽得認真,開頭又不算難,陸留空有一腹才華無處發揮。
後來林置上課睡覺錯過了一些重要的知識點,陸留總算逮到了機會發揮自己學習好的作用。
陸留很享受給林置講題的過程,離高考不足三百天的日子裏天天給林置講陸留也不會嫌煩。
可知道林置的目标大學後,陸留查了下往年在本省的錄取分數線,發現林置想考上那個學校似乎還差挺多的。
為了以後能和林置在一個地方上大學……哦不,為了林置能實現他的目标,陸留無論如何都是要幫助林置提高成績的。
除了每天給林置補上他沒聽懂的地方,陸留還旁敲側擊地從陳谷陽那裏知道了林置漏了這麽多知識點的原因是他經常上課睡覺。
于是陸留向班主任請求把位置換到林置的旁邊方便監督他,王武向來喜歡成績好又有能力的陸留,這點小小的要求自然立馬就答應了。
林置不知道陸留找班主任換位置的事,也不知道上輩子于他來說屬于陸留身邊的“卧底”——陳谷陽,這輩子已經變成了陸留打聽他的事的捷徑。
而現在,陸留幹脆直接霸占了捷徑的位置。
林置起先一點也不适應同桌變成了“規矩刻板”的陸留,因為陸留不會在上課的時候和他講悄悄話,也不會在他上課走神、睡覺的時候幫他看着老師。
不看就算了,還總是在他準備以各種方式上課摸魚的時候立馬把他的思緒拉回來,林置忿忿地想,當誰都跟他陸留似的能一節課全神貫注45分鐘啊。
“晚上沒睡好嗎?”陸留下課後小聲問。
“還行。”林置含糊道,對他來說,上課困成什麽樣不是取決于頭天晚上他睡得好不好,而是取決于科任老師的安眠藥屬性和當天課程的催眠程度。
陸留點點頭,說:“那你趁下課補補覺。”
“嗯。”林置雙臂交叉趴到桌上。
他們班每周都會以組的形式前後左右交換座位,保證每個人都有機會坐到前排,這個星期林置和陸留的座位剛好在靠近走廊的窗戶邊。下課時分,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學生絡繹不絕,攀談聲、歡笑聲接連不斷。
林置迷迷糊糊間感受到陸留好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後窗臺上傳來玻璃窗被推動的摩擦聲,走廊上的聲音仿佛被調了減音鍵,直至最後,削弱了大半音量。
由于重力垂下的校服衣角離開了林置的肩膀,同時遠去的還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林置的困意也随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留坐回座位後,翻書聲、放筆聲都刻意放輕了許多,可林置已經睡不着了。
上高三後,一周一次的周末假期改成了兩周一次,沒放假的那個周末全校進行一次小考,每周考兩門,分別是周六下午和周日上午考,周日下午留給學生整理內務。
班級後方的高考倒計時與日俱減,每天早晨陸留去擦除頭一天的日期,重寫數字時,林置都會有一種緊迫感。
奇怪,上輩子他好像沒多大感覺,是因為他想去B市找“植”嗎?還是因為這輩子負責記日期的陸留成了他的同桌?
說不清從什麽時候起,林置的心裏好像形成了一種意識,每次想到“植”,他都會把陸留拉出來比較一下,而且勢必要讓“植”把陸留比下去,他心裏才會舒服。
如果結果不是這樣,他就會有一種罪惡感,仿佛是默認了陸留比“植”更好一般。
林置有時會自嘲地想,他有什麽資格把兩個同樣優秀的人放在一起分個高低呢。
“植”是他上輩子的男朋友,但現在和他完全沒有關系。陸留無條件地為他解答難疑,他還私底下絞盡腦汁地想陸留不好的地方,真是恩将仇報。
“哎——”林置深深嘆氣,他就是個又自私又蠢笨的小人。
“怎麽了?”陸留很快問道,“又不會了?”
林置:“……”
這個“又”字就很……
“不是,”林置雖然自稱蠢笨,但還是不願意讓別人覺得他真的很笨,趕緊洗脫道,“有點累了。”
“那你休息一下再寫吧,”另一邊的姚文景接道,“狀态不好的時候學習效率也不高。”
此時是周日下午,林置三人在一間空教室自習。
三人以“組合”的形式在周末自習已經持續好幾個沒回家的周日了。林置都不知道姚文景和陸留是什麽時候背着他搭上線的,竟不約而同地找好了空教室說要一起自習,也許從姚文景把他“托付”給陸留的時候就種下這個種子了吧。
組合有點奇怪,自習氛圍卻是很好,好在陸留和姚文景兩個人都可以教林置,而陸留一個人又可以教林置和姚文景倆。
“嗯,”林置伸了個懶腰,“我去下廁所。”
林置出去後,姚文景請教了陸留一道難題,給姚文景講題比給林置講容易很多,陸留只提了提關鍵點,姚文景就恍然大悟了。
姚文景回去的時候路過中間林置的座位,順手整理了下林置亂七八糟的桌面。
陸留瞧見了,輕笑了聲後靠在了椅背上,說:“我們也休息一下吧。”
“好。”姚文景嘴上應着,手上的動作不停。
“你真……”陸留仔細想了下形容詞,“體貼啊。”
不止這次,陸留看見過好多回姚文景對林置細致入微的舉動了,林置也許沒注意到,但他這個旁觀者看得很清楚。
姚文景笑笑沒說話,臉上竟有一絲羞澀。
陸留又說:“你和林置關系真好。”
“嗯,”姚文景如實承認,“小置是我唯一的朋友。”
陸留點點頭,意有所指地問:“只是這樣嗎?”
姚文景手上一頓,微微吃驚地轉頭看向陸留:“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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