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6 初戀最美的樣子…… (1)

高三依舊是提前開學, 新學期開始,學習任務更重,老師布置的作業也比以前更多。

盛莉在上個學期就給顧澤承請了一對一的輔導老師, 顧澤承每天刷題到深夜,成績大有進步。

可能是因為保送的原因, 商奕楓和許諾在後面的考試中成績均未超過寧予, 高三下學期的第一場月考也是, 寧予的成績穩居班級第一。

這次月考,成績提高最大的非顧澤承莫屬,他的語文是110, 數學99,理綜220,英語136,年級排名直接上升到一百以內。

物理老師在講卷子前對顧澤承進行表揚,顧澤承看着寧予,半點也感覺不到開心。

終于,他在下課後向寧予發起學習求助,于是,接下來的日7788ZL子裏, 兩個人拼命學習成了常态,也成了班級裏一道勵志的風景線。

你看他們那麽努力, 你看他們那麽認真,吃瓜群衆紛紛懷疑早戀使人進步。

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報名正在進行, 一模前, 保送成功的學生被批準離校,李明宴等在二班門口,秦朕過去把手搭在他肩上。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 李明宴走了,秦朕把一本理綜筆記本放到寧予桌上,“李明宴給你的,他說希望你用得上。”

寧予翻開李明宴的理綜筆記,這本筆記何止是用得上,解題過程簡而易懂,思路實在是太強了。

她想對李明宴說句謝謝,拿起手機又想起自己把李明宴的微信删了,看一眼走廊外,動筆開始算題。

每次大考過後大家都能放松幾天,周六,李璨玉要請寧予吃飯,寧予不想去,扛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

放學後,寧予走出校門,李璨玉和葉柯在校門口等她。

葉柯穿着一條破洞牛仔褲,看人的時候,從眼神到表情有種說不清的沉郁。

寧予還是不想去,拇指壓了壓書包帶,對李璨玉說:“李璨玉,下次吧,我請你吃飯。”

李璨玉塗了唇釉,聽到這句話,鮮豔的嘴唇立刻拉下來,“向靜到處發帖,公然號召所有女生孤立我,他們是分手了我才和葉柯在一起,你也覺得我是渣女,和我做朋友很丢人對嗎?”

“沒有。”吃頓飯而已,寧予不想多說什麽了。

李璨玉請吃飯的地方是一家會所,環境清幽,室內擺滿綠植,坐到包廂裏寧予才知道,真正請客的人是葉柯。

這是一間大包廂,不到半個小時,包廂裏陸續進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全是社會面孔。

李璨玉把葉柯一拍,“你叫朋友為什麽不早點說,我和寧予還穿着校服,土死了。”

葉柯看向寧予,面露一抹寡淡的笑,轉臉挨到李璨玉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寧予看着李璨玉的臉瞬間通紅,再看看這一桌的男男女女,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菜上齊,觥籌交錯間,大家的說話聲很大。

李璨玉主動對桌上的幾個男人敬酒,寧予用手機給她發了條提醒消息,李璨玉一門心思只想讨好葉柯和他的朋友,看一眼手機便放下了。

坐在寧予旁邊的男人長相痞帥,淺淺的絡腮胡,看寧予的眼神帶着幾分直接,“小妹妹,酒會喝嗎?”

“不會。”寧予走進衛生間後将門反鎖,就在這時,手機亮了,是顧澤承發來一張小歪吃東西的萌照。

寧予始終覺得葉柯性格陰郁,捉摸不定,李璨玉和葉柯更不像是一種純純的戀愛關系。

外面的一群人,包括葉柯,他們都讓寧予感到不安。

寧予看了看鏡子,将餐廳的定位發給顧澤承:「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顧澤承的電話立刻打到她的手機上:“寧予,你和誰在一起?”

“李璨玉,葉柯。”寧予坐在馬桶7788ZL上,想想又說,“算了,也沒什麽,你不用來了。”

“我馬上過來。”

電話裏,顧澤承的聲音有點大,寧予不由将手機拿遠了點,通話很快變成忙音。

有人在敲衛生間的門,寧予按下沖水,洗手後拉開門,包廂裏都在抽煙,李璨玉坐在葉柯身邊,笑得一臉燦爛。

寧予果斷離開。

這麽明顯的酒局,傻子才會坐回去,萬一李璨玉醉了,她不能不保持謹慎。

會所附近有條小街巷,寧予走進一家燒鳥屋,坐下後點了一碗鳗魚飯。

過了幾分鐘,李璨玉的電話打過來,她說聞不了煙味,等會兒再上去,再次提醒李璨玉不要喝醉。

顧澤承到了,看見寧予在喝飲料,懸着的心總算放下。

寧予一笑,“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我請你。”

“吃過了。”顧澤承在她對面坐下,“以後別和李璨玉玩,我送你回家。”

寧予起身,拿着手機說:“你陪我吧,李璨玉還在樓上。”

寧予和顧澤承推開包廂門的時候,葉柯的朋友還在對李璨玉勸酒。

寧予看一眼葉柯,拿上自己的書包背到肩上,一手從李璨玉背後拿起她的書包,“李璨玉,這周作業多,我們先回家吧。”

李璨玉歪進葉柯懷裏,“不行,酒還沒喝好呢,你坐下。”

忽然看見顧澤承,李璨玉醉眼朦胧地笑起來,“顧澤承,你怎麽來了?我知道了,你是來接寧予的。”

顧澤承沒什麽表情,上前将李璨玉從葉柯懷裏拽出來。

一桌人在煙霧中看着葉柯,葉柯歪頭點了一支煙,包廂裏的話音再次響起。

李璨玉兩腿發軟,顧澤承架着她的胳膊下樓,黑色加長版勞斯萊斯停在會所門口,司機下車,将李璨玉抱進車裏。

車輛駛離,李璨玉踢向前排座椅,大着舌頭喊:“我不要回家,我要和葉柯在一起,停車。”

寧予抱着她不停搖晃的腦袋,“你喝多了,你家地址在哪兒?”

李璨玉開始笑,笑過以後再哭,人已經很不清醒了,寧予實在問不出她家在哪兒。

顧澤承給秦朕打過去電話,秦朕在班級群裏問了一圈,愣沒一個人知道李璨玉的地址信息,寧予打陳在恩的電話,她和李璨玉關系最好,居然也不知道李璨玉的家庭地址。

關鍵時刻,還是袁欣潔大顯神威,她用葉柯的生日猜出李璨玉的手機密碼。

這人太行了,簡直就是個寶藏女孩,寧予把李璨玉的手機解鎖,從通訊錄裏給她媽媽撥打過去電話。

司機将車停在狹窄的弄堂口。

幾乎每個城市都存在這樣低矮破舊的住宅區,房屋密集,數不清的小窗戶,各種顏色的燈光,流浪貓,游蕩在空氣中的油煙和飯菜香味。

李璨玉怎麽都叫不醒,她的爸爸躬下去,司機幫忙把李璨玉托到他背上。

李璨玉被她的父母一個背,一個扶,總算弄回家了,司機把車開出弄堂。

寧予靠着車窗玻璃,後座7788ZL舒适度高,這座城市的燈影在視線裏漸漸模糊。

她像是睡着了,睫毛覆下,微紅的臉,嘴唇像是浸在冰碗裏的櫻桃,好看又充滿甜蜜感。顧澤承終于按捺不住,閉目,小心向她靠近。

他溫熱的鼻息越來越近,寧予感到一陣雀躍,緊張,手抓緊書包的帶子,一顆心砰砰亂跳。

顧澤承心如擂鼓,感覺快要吻到了,突然,他的舉動被自制力生生拽回。

他擔心她會醒,然後生氣,他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這個吻沒有落下,寧予松開手指,努力想象着他吻過來會是什麽感覺。

好可恨的家夥!

誰兩分鐘就睡着啊?

我都這樣了,你要吻就吻啊!

周一的早讀顧澤承沒來,李璨玉的課桌也空着。

秦朕跑進教室,人往顧澤承的位子一坐,喘着地對寧予說:“顧澤承把葉柯打了,我就告訴你一聲,我兄弟對你是這個!”

他說完,對寧予豎了下大拇指。

寧予心下一沉,“顧澤承為什麽對葉柯動手?”

秦朕還在喘,悶笑一聲說:“這事你自己問他吧,你和顧澤承,誰欠誰的,說不清了。”

上午第二節 課後,顧澤承來了,戴着耳機,放下書包坐下,沒事人一樣。

寧予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顧澤承拿下耳機,從書包裏抽出一沓卷子放到桌上,“我揍了葉柯。”

寧予皺眉,“為什麽?”

顧澤承拿出一支筆,“太髒了,我不想污染你的耳朵。”

秦朕來了,随手從旁邊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沒進去啊?”

顧澤承往後一靠,擡眼看向他,“你有點失望?”

秦朕咧着嘴笑,“有點,不就派出所嗎,兄弟我恨不得跟你一起進去,诶,你以後打架是不是都不叫我?”

顧澤承把手放在桌上,“叫你,葉柯得廢了,和諧社會,我們都是好學生。”

秦朕不禁想笑,如果葉柯這種人也能算是好學生的話,這社會的确和諧。早上,他趕過去的時候,葉柯像條發瘋的狗,不斷對顧澤承出言挑釁。

顧澤承揪住他的頭發,“我知道了,那個視頻是你做的。”

葉柯嘴角帶血,笑得一臉詭異,“是我,視頻剪得不錯吧?為了你,我還專門學了AI換臉,怎麽樣,要不要我再剪一份,這次主角換成我和你,我他媽操/你!”

顧澤承一個拳頭打在他臉上,“是男人就該正面剛,你要報複沖我來,如果被我知道,你再打寧予的主意,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這個學霸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葉柯面孔猙獰,笑得像個瘋子,“你他媽打架就仗人多,老子就想玩你女朋友,怎麽着吧?”

顧澤承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他的腹部,“少拿人多說事,我就在這裏,你行你打啊!”

見葉柯那只會耍嘴皮子的陰狠樣,秦朕也不用湊這個熱鬧了,靠牆,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每個班都有微信群,女生之間也會7788ZL有一些匿名的大群,中午,幾個匿名群裏消息爆了。

「聽說顧澤承把葉柯打了,二班的有嗎,他今天有沒有來上課?」

「來了,這麽大的瓜,我們怎麽不知道?」

「發抖~~~」

「What?什麽情況?」

「最新消息,葉柯要被退學了!」

「???」

「葉柯不是保送了嗎,退學,太誇張了吧?」

「要退也是顧澤承退吧,憑什麽是葉柯,他打人好不好!」

午休時間,“路過”二班的同學明顯增多,寧予從袁欣潔那裏大概知道了一些事,現在只有等李璨玉回來,所有的事情就清楚了。

顧澤承把課桌向左挪,和寧予的對齊,“這道題好難。”

寧予把解題步驟寫在草稿紙上,整個教室在他們耳邊安靜下來,兩個人之間唯剩下破殼而出的信任,勝于任何時候的內心平靜。

李璨玉下午才來,拉着寧予到樓上的美術室。

她剛哭過,眼睛腫得核桃一樣,“寧予,我和葉柯完了!”

寧予表情平靜,“別打啞謎,究竟怎麽回事?”

李璨玉難過地哭出來,“葉柯當然不會承認,但我已經全知道了,他給我買東西,但從頭到尾就沒喜歡過我。他每次都問我,你和顧澤承的事,我他媽怎麽知道,他是因為想要害你才故意接近我。”

寧予沒辦法消化這條信息,“你們談戀愛,為什麽扯上我?”

“因為顧澤承。高一的時候,葉柯和顧澤承在籃球賽上發生矛盾,當時就打起來了,後來葉柯又被秦朕幾個人打了。葉柯努力學習,也把這件事努力記了兩年,他想報複顧澤承,最痛的辦法是對你下手。他的朋友一直灌我,你那麽聰明,一杯酒也沒喝,葉柯的目标是你啊!我他媽日狗了!”

寧予不知道顧澤承和葉柯發生沖突時是怎麽互相“問候”對方,她只知道,葉柯報警了,顧澤承也去過派出所。

天生的洞察力在關鍵時刻保護了她,不,應該是顧澤承保護了她,又可以說,是顧澤承之前的打架行為險些害她遭遇到危險。

寧予想起秦朕的話,他的話不對,顧澤承欠她的。

次日,葉柯這位話題人物突然出現在學校,親自粉碎退學傳言。

學校的公示欄張貼了一份通告處罰,葉柯和顧澤承的檢讨書。

課間,大家都在說話,葉柯走進來,整個二班驀地安靜。

葉柯走到寧予的課桌前,臉色不大好,眉骨處貼着一張創口貼,“我不知道李璨玉怎麽和你說的,我有必要向你解釋。”

顧澤承把書一扔,火氣沖沖地推桌子站起來,“你又想找揍是不是?”

比起顧澤承,秦朕更想撸起袖子開幹,“高一帶人打你的是我,你他媽怎麽不來找我啊?”

王文彬也過來了,諷刺地幹笑一聲:“學霸,就這幾把玩意兒……”

寧予起身,顧澤承捏住她的手腕。

寧予把顧澤承的手拿開,她想聽聽,葉柯會說7788ZL什麽。

兩個人走到走廊拐角,再往前就是老師們的辦公室,寧予看向新綠的樹木,“說吧,快上課了。”

葉柯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勸酒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想靠近你,給顧澤承發幾張照片。”

暖風軟綿綿地撲在臉上,寧予閉了閉眼睛,“勸酒不是你的意思,但你請了會向高中女孩勸酒的朋友,我對你的城府并不懷疑。”

葉柯看着她,很突然地笑了。

寧予一眼都不想再看見葉柯這個人,轉身,腳步輕快地回到教室。

二模過後,距離高考也越來越近,全班同學深陷的壓力和焦慮中。

黑板上方挂了一條鼓勵高考的大紅橫幅,教學樓的電子屏,樓道裏高考倒計時的牌子,醒目的大字給人滿滿的緊張感。

顧澤承一心用在學習上,看似很拼,但因為長期沒有充足的睡眠,成績止步不前。

他很累,每天熬到淩晨一點多,躺到床上,沒睡一會兒又醒了,打開臺燈繼續刷題,困意上來才重新躺下。

寧予也辛苦,人瘦了,偶爾也會失眠,她一直沒有放松過學習進度,大考小考發揮穩定,成績一直在年級前十。

畢業典禮在高考前夕舉行,同學們在攝影師的安排下站好隊形,光線刺眼,“咔咔”的連拍過後,大家的笑容定格在快門下。

拍好畢業照,老師們走了,同學們三兩成群,相互拍攝合影。

王文彬摟着顧澤承,秦朕給他們拍了張照片。

顧澤承走向寧予,秦朕立馬跟過去,“诶,站近點,我拍了啊!”

寧予皺眉,顧澤承猶豫了一下,手放上她的肩。

秦朕舉着手機,“好,別動,你倆笑啊。”

行吧,寧予抿嘴微笑,顧澤承上揚起嘴角,秦朕沒含糊,“咔咔”給兩個人拍了好幾張。

初夏,和風微醺,空氣中浮動着花草青氣。

兩個人穿過梧桐路向教學樓走,顧澤承說:“寧予,我會努力。”

“嗯。”寧予點點頭。

她早就聽袁欣潔說過,顧澤承,秦朕,還有王文彬,他們三個人都會出國留學,其實不用參加高考。

寧予深吸一口氣,輕快地向前走着,顧澤承追上她,這次,他勇敢地拉住了她的手。

心砰砰亂跳,寧予睫毛一顫,緊張卻沒有拒絕。

顧澤承握緊她的手,樹影輕舞,仿佛巨大的雙翼,呵護他們去向更遠的地方。

時光荏苒,六月的上海細雨連綿,整個城市浸潤在潮濕的水汽中,像是一個嶄新的預示,高考結束的那天陽光普照。

不管結果如何,長期處于高壓下的同學們終于解放。

班級聚會在下午舉行,不知道是從哪個班開始,同學們歡呼嚎叫,把卷子和學習資料搬到走廊上,碎紙片雪花一樣朝樓下揚了一地。

政教主任來抓,跑也沒用,各班都被罰了,大家拿着掃把,把走廊和樓下打掃得幹幹淨淨。

教室裏人聲鼎沸,其他班幾個女生跑進來,紅着7788ZL臉圍到顧澤承的課桌前。

顧澤承看一眼寧予,無所謂地戴上耳機。

女生們相互看看,一個帶頭,其他人一起喊道:“顧澤承,我們喜歡你!”

這種組團表白并不多見,男生們吹起口哨,幾個女生你推我搡,害羞地跑了。

秦朕站在講臺上,敲講臺讓大家安靜,“沒機會了啊,我們班有暗戀我的女生嗎,要表白的趕緊!”

這話立刻引起哄笑,女生們團結一致地“呸”了秦朕一聲,王文彬跟着喊出一句:“老子稀罕你。”

全班都在笑,秦朕抓出一截粉筆砸到王文彬臉上,“鬼要你稀罕,女生,再說一遍只限女生!”

王文彬把卷子捏成紙團,揚手就砸回秦朕臉上。

随着秦朕扔黑板擦反擊,一陣雞飛狗跳,二班徹底亂了。

滿地都是卷子,作業撕得亂七八糟,一片混亂中,只有寧予的課桌還保持着一貫的整齊,教材一絲不亂的摞着。

顧澤承伸手,寧予懵了幾秒,立刻拿手去護,“別撕我的。”

對上她天空般澄澈的眼睛,顧澤承心中一動,“你也試試,很爽的。”

寧予按着教材搖頭,“不要,你別動我的學習資料。”

她的話說晚了,因為顧澤承已經從低下抽出一本高考英語閱讀理解,“呲”的撕掉書封。

密集的紙團滿教室飛,秦朕領頭,大家對顧澤承發起紙團攻擊。

顧澤承把寧予拽到身後,撕書,捏起一個個大紙團對秦朕進行精準打擊。

大家玩瘋了,被動之下,寧予藏起筆記本,狠一狠心,撕開一本資料加入大戰。

四面受敵,顧澤承拉着寧予跑出教室。

寧予跟着他跑,迎面飛跑過來一群男生,顧澤承轉過臉,笑裏神采飛揚。

這年,他們畢業。

那些追逐嬉鬧,奮筆疾書的時光将被镌刻進記憶深處。

喧鬧的校園,郎朗的讀書聲,蔥蔥郁郁的綠化,操場,一群奔跑歡笑着,青春洋溢的面孔。

陽光,林蔭路,偷偷牽手又放開的小情侶。

雲淡風輕,時光正好,兩排對向的梧桐樹一如多年,枝桠交纏,濃蔭蔽日。

晚上的聚餐在外灘的一家露臺餐廳,可能從小就經歷過太多分別,女生們抱在一起哭的時候,寧予并沒有感覺多難過。分別即是人生中和另一群人的相逢,我們曾經并肩奮戰,戰役結束,終将踏上新的征程。

夜風徐徐,大家集體向老師們敬酒,說出來的感謝十分煽情。

李璨玉失戀了,自己知道考得不好,幾杯酒喝下去,哭得很傷心,陳在恩和旁邊的女生細心地安慰她。

寧予飽了,放下筷子,就看秦朕和王文彬幾個男生一直在和顧澤承喝酒。

對面的幾個女生在聊天,寧予看着手機,耳朵從那些誰暗戀誰,誰向誰表白的八卦中細細甄別,只留意有關于顧澤承的那部分。

一陣起哄,秦朕被王文彬幾個人推出來,走到寧予面前說:“寧予,顧澤承有話對你說7788ZL。”

口哨聲響起,物理老師笑起來,女生們的表情精彩紛呈,男生們則齊刷刷地敲起盤子。

寧予沒好氣地瞪了秦朕一眼,起身離開座位。

剛合攏的門緊跟着被拉開,寧予心下一顫,餘光裏是顧澤承高高的身影。

“寧予……”

沒等顧澤承說出後面的話,寧予打斷他:“聽說你要去美國留學,恭喜。”

顧澤承心裏一抽,痛感徹底,“只要一句,我會為你留下來。”

寧予和他對視,深吸一口氣說:“你可以輕易扔掉留學機會,可我承擔不起你沖動做下的決定。”

異地的辛苦可想而知,撇開思想與見識的不同步,她不覺得自己和顧澤承能夠經受時間和跨太平洋的距離考驗。

星星的光芒是藏不住的。

無論外在形象還是家庭背景,顧澤承依舊會被很多女孩喜歡,基于自我保護本能,寧予不想在某一天突然被分手,或者聽到顧澤承喜歡上別人的消息。

門外的說話聲細細傳來,又在緩慢間歸于安靜。

寧予收起一些沒有必要的傷感,以顧澤承的成績,留學更适合他的未來方向,他的人生本該就是向陽的,充滿無限可能。

“你去美國很好,每個人都要自己要走的路,沒有人應該影響另一個人的未來。”

“知道了。”顧澤承拉門回到餐廳。這一刻,他的心從高空跌落,沒有緩沖,得不到救贖。

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紮堆六月,高考成績出來,寧予發揮穩定,填報志願,很快收到本一線錄取資格。

學校和老師第一時間發來祝福,班級群消息爆了,大家都為寧予感到激動。

中午,家裏的親戚都來了,飯桌上,寧予忽然發現自己是個拆三代。

九十年代,爺爺是村裏第一批辦廠人,享受改革開放的紅利,新時代到來,他又成為拆遷受益者。

這一屋子人,小爺爺、小奶奶、舅爺爺、舅奶奶,他們其貌不揚,熱衷買樓,家庭資産超億。

奶奶一高興,拿出兩本房産證,爺爺的弟弟,寧予喊小爺爺,這次過來也是要把一套房産獎勵給争氣的孫輩。

鉛雲沉沉,窗外的城市浸泡在大雨中,街道擁堵,車子亮起一遛尾燈,像是遲鈍的甲蟲,一點一點,慢慢向前挪着。

寧予坐在電腦前,鼠标向下滾動,看累了,懶懶地趴下去。

視線裏,一切疊加成模糊的虛影。

眼睛像是失焦的相機鏡頭,半寐半醒間,她看見顧澤承回到教室,肩膀濕了,褲腿和鞋沾滿泥水。

他的手指修長,把一盒感冒藥放在桌上。

她想,他很早就喜歡她了。

一整天都在恹恹的情緒中度過,寧予剛睡着,手機在桌上“嗡嗡”震響。

她看一眼號碼,滑開通話鍵,顧澤承的聲調帶着輕微的顫音:“寧予,我想見你。”

寧予的心再次跳快,“很晚了。”

數秒沉默過後,顧澤承說:“你睡吧,晚安。”

寧予放下手機,輾轉7788ZL反側,回憶像是翻湧的潮水,退了,又一次次湧上來。

手機再次傳來震響,寧予接聽,是個陌生的號碼。

“寧予,顧澤承出車禍了,你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去醫院。”

心重重一跳,寧予打開床頭燈,腦子已經陷入絕對的混亂,“你是誰?”

“我,秦朕,我在來你家的路上,快到了。”

突發的恐懼感向寧予襲來,“拿這種事開玩笑你有意思嗎?”

“最後一面,你就說,你見不見顧澤承吧。”

這一瞬,全世界都塌了,周圍的暗,無形的恐懼向寧予壓過來。

直到坐上秦朕的車,寧予整個人都是冷的,虛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穿的衣服,怎麽到的醫院。

病房門口,秦朕推了寧予一把,順手帶上門。

寧予反應遲鈍,顧澤承眼眶一熱,低聲說:“寧予,我哪兒都不去,你抱抱我好不好?”

鼻子一酸,寧予沖動地抱住顧澤承的脖子,她該想到,秦朕是騙她的。

顧澤承抱住她,“差一點,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寧予一哭,完全收不住情緒,“你又幹了什麽好事?”

“撞車了。”顧澤承說。

情緒得到緩沖,寧予放開手,皺眉把他看了又看,“你受傷嚴重嗎?”

“安全氣囊彈開,我只受了輕傷。”

寧予吸着鼻子,伸手抹了抹眼淚。

顧澤承将聲音壓低:“寧予,我考了520分。”

寧予一手捂住唇,沒忍住,哭着笑了一下,心瞬間軟成一片。

顧澤承也笑,臉都紅了。

高考題目太難,他沒考到520分,如果想去北京,只能報二本。

病房門開了,盛莉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進來,顧澤承喊了聲“媽”,寧予尴尬地說:“阿姨好。”

盛莉把手上的保溫盒放到桌上,看着她,面色溫和,語氣卻是冷冷的:“寧予,如果不是承承出事,我見到你會很高興。”

寧予強自鎮定,沒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心裏本能生出幾分抵觸。

盛莉給顧澤承盛了一碗湯,“嘗嘗,媽媽親手給你煲的。”

顧澤承說:“媽,我不喝。”

寧予在盛莉冷熱不明的态度下一分鐘也不想多待,“你喝吧。”

她一句話,顧澤承拿起勺子。

寧予看着顧澤承把湯喝完,說了句好好休息便離開,盛莉跟着走出病房,莞爾一笑說:“寧予,明天早點過來,承承需要你陪在他身邊。”

盛莉的表情是微笑的,客氣的,但她始終會讓寧予感到壓力,“阿姨,麻煩你和顧澤承說一下,我明天要去北京面試。”

秦朕沒走,寧予不要他送,坐上網約車的時候,她心裏很痛,眼淚忍不住往下掉。她永遠知道自己的路要怎麽走,什麽是正确的,應該放棄什麽。

一早,寧瑾行收拾好行李,和寧予一起出發北京。

車站人潮擁擠,廣播裏一遍一遍播放動車到站提示,走到檢票閘口,寧予突然難過,“爸爸,車票可以7788ZL改簽到明天嗎?我想去看看昨天晚上車禍受傷的那個同學。”

寧瑾行大致問了一下情況,同意改簽車票。

寧予打車趕到醫院,跑進病房,裏面沒人,她焦急地跑去護士臺問:“請問11床的病人去了哪裏?”

護士查看病床記錄,“11床只是擦傷,輕微腦震蕩,已經出院了。”

寧予拿出手機,看着顧澤承的名字,摁滅屏幕,大步離開醫院。

秦朕在顧澤承家陪他打了一天游戲,晚上,王文彬的電話打過來,約了一幫兄弟去酒吧。

顧澤承不去,秦朕非拉着他,盛莉笑笑說:“我們承承剛出院,需要休息。”

秦朕咧嘴一笑,“阿姨,這您就不懂了,他身體沒事,事兒在心裏,就得出去玩才能好。”

兩個人到了酒吧,王文彬幾個人已經喝上了。

這家酒吧很火,滿場都是漂亮女孩。兩排穿水手服的女孩走進包廂,網紅臉,一條流水線批量生産,如果不是發型差異,簡直就是真人版連連看。

多看幾眼一定會得臉盲症,秦朕随便點了幾個,女孩們坐過來,一臉熱絡開心。

顧澤承坐在沙發的最角落,生人勿近。

幾個會玩的把每個酒杯下壓兩張紅票,女孩們搶着喝酒,很快就玩嗨了。

王文彬沖顧澤承敲敲杯底,“真失戀啊,寧予那是欲擒故縱,別傻逼了行不行?”

他一句話就把顧澤承的火氣點着了,“我是傻逼我願意!”

幾個人笑起來,王文彬把杯子舉在面前笑,“我錯了,寧予是朵小白蓮。”

顧澤承不想玩,起身要走,秦朕攔住他,“回家幹嘛?失戀就得喝酒!”

王文彬走過來,一只手搭着秦朕,另一只手樓在顧澤承肩上,“什麽都別想,多喝幾杯,我保證你把寧予忘了。”

大家都在笑,顧澤承沒什麽表情,“把手拿開。”

下一刻,因為王文彬把兩個人箍得更緊,顧澤承一肘頂在他的腹部。

王文彬一痛,張口就來:“他媽腦子撞壞了吧,逮誰咬誰!”

“我說了,把手拿開!”

“傻逼!”王文彬揮起一拳就打到了顧澤承臉上。

兩個人掄起拳頭就打,幾個人拉不住,秦朕爆了句粗,一把拽開王文彬,“他失戀了要死要活,你他媽還是不是兄弟?”

“操他媽狗屁兄弟!”

王文彬還要打,給秦朕扯住,顧澤承砸了瓶酒,踢門離開包廂。

司機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顧澤承剛上車手機就響了,是王文彬打的:“秦朕被人打了。”

顧澤承讓司機停車,大步回到酒吧,走廊裏圍滿了人,看熱鬧,拍視頻,現場一片騷亂。

對方人多,秦朕有點吃虧,顧澤承沖過去,一腳踹開一個,拳頭朝另外兩個人臉上打,一副不要命的狠勁。

一群人打雞血似的起哄,短發靓妹吹了聲口哨,“這男的好A!”

旁邊的妹子高喊:“你好帥,我好喜歡!”

混亂中,對方推搡保安,打電話7788ZL叫人,一時間,瓶子垃圾桶全朝這邊招呼。

音樂震耳,圍觀女孩們的歡呼聲像是一貼助燃劑,顧澤承戰鬥力驚人,以一己之力幹趴下好幾個。

眼看占上風,王文彬把經理喊過來,“叫你的人滾,砸多少算我的。”

經理不敢得罪這幫有錢有勢的纨绔子弟,急得一頭汗,“王少,不帶這麽玩兒啊,我來搞定行不行?”

“我兄弟被人打了,你他媽拿什麽搞定?”王文彬說完,回過身就打,手裏薅到什麽扔什麽,連吧臺都砸了。

有個女孩過來報信:“警車來了!”

經理急忙叫保安把人分開,王文彬拉住顧澤承,“走了,進局子就不好玩兒了。”

幾個女孩追上來,“帥哥,加個微信呗!”

顧澤承沒理,王文彬見一個女孩長得不錯,拿出自己的手機。

經理對王文彬擺出請的姿勢,帶着幾個人從員工通道離開,腦子裏早就開始盤算怎麽上報,私底下敲他多少錢。

其他幾個人打車走,司機等在後門,秦朕一眼認出顧澤承家的4個8勞斯萊斯。

三個人坐上車,顧澤承這時候心裏已經痛快了不少,“我才出去幾分鐘,你們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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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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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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