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一個小哭包
裴予想親他。
他從來就不需要什麽鮮花和掌聲, 他想要得到的,最開始就很明确。
裴予的手撫上郁清的後腦勺。
喝醉了酒的人執着的重複了兩遍自己沒有醉,但眼裏零碎的星星卻早就像一滴滴砸落在白紙上的墨水暈染開來, 彙聚成了小溪, 直直的流入了裴予的眸中,為那雙本就深不見底的眼眸再添一筆沉色。
郁清的眼睛帶着酒醉的迷離, 也始終是幹淨的。
就像是最好的白酒,即使喝下去能叫人暈頭轉向、眼花缭亂、失了心魄, 那也是清澈到沒有雜質的。
裴予望着那雙仿佛化作了繩索要将他勒死的眼睛,到底記得這是在外面, 他只低低的應了一聲, 接過了他手裏的花,摟着郁清的腰,半強迫的将人塞進了副駕駛。
郁清揪着他的衣擺,慢半拍的眨了眨眼,大概是瞧見了裴予, 全身都放松了下來, 醉态便也開始顯露:“你要去哪?”
他仰頭看着裴予,說出來的話也因為醉酒有點黏膩:“你還沒有回答我。”
裴予由着他抓着自己不放,垂下視線看他,即便是喝醉了酒, 郁清還是能解讀他那沒有情緒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我說——”
他彎眼, 一字一頓道:“我想你啦。”
裴予:“嗯。”
他頓了頓:“我也是。”
郁清歪歪頭, 眼睛彎了起來, 卻不依不饒:“有多想?”
裴予耐心道:“很想。”
郁清:“很想是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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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予并不擅長說情話,也不會說那些黏糊的話,所以他反問道:“你有多想?”
郁清似乎是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裴予,卻沒有耍酒瘋,反而是很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唔……”
郁清想了想:“每天都在想你。”
裴予沒說話,郁清苦惱又思考了一下:“做夢也是你。”
裴予仍舊沒吭聲。
郁清就故作為難道:“好吧,拿你沒辦法。”
他嘆了口氣,語氣卻帶着笑:“想你想到嚴導讓我演一個暧昧的鏡頭的時候,我都滿腦子是你。”
裴予原本松松的捏着他的手腕,聞言,手上的力道收緊了幾分,神色淡淡:“暧昧鏡頭?”
郁清心裏的小九九得逞,笑得狡黠而又燦爛:“你吃醋啦?”
兩人的視線交彙,裴予也不急。
左右他車停在了停車位上,他也會付停車費,現在他站在副駕駛的門前,将郁清遮的嚴嚴實實,就算有人經過,也看不見郁清一點。
所以他極具耐心的微微垂首,盯着郁清問:“喜歡看我吃醋?”
平時郁清對危險的感知就很遲鈍,此時腦子都沒法思考了,就更加感覺不到了,他只笑嘻嘻的說:“對啊。”
郁清又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這樣,你就會和我多親近一點。”
大約是沒想到這個答案,裴予靜默了兩秒,将另一只手壓在了郁清的腦袋上,把人往後推了點。
他素來沉穩的語調,只有面對郁清時,才會染上些許不易察覺的無奈:“不是不想和你親近。”
他頓了頓:“小小,你……”
他話還沒說完,郁清就松了他的腰抓住他的手,不滿的嘟囔:“我不小了,我都快二十了。”
裴予未語,只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郁清卻非要逼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叔叔!”
裴予依舊沒有說話。
只是他放在郁清腦袋上的手順着往下滑落,指尖掠過了郁清的耳廓,最終抵在了他的耳後,不輕不重的揉了一下。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直接叫郁清的酒醒了大半,但卻跌入了另一個漩渦中。
郁清喝了一瓶啤酒都沒上臉,裴予一碰他,他就紅了耳朵,那抹緋色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至裴予碰過的地方,最後沒入脖頸,藏到了衣領去。
說想要親近的是他。
純情的跟小學雞一樣的,也還是他。
郁清攥着裴予的手倏地縮緊,又跟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松開:“……回家吧。”
他默默把身子轉向正前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我想洗澡了。”
裴予松手,應了聲,替他把門關上。
在裴予上車前,郁清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他剛剛在幹什麽?!
他在調戲裴予???
誰給他的狗膽啊!
救命。
郁清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對話,只覺自己big膽,但舌根卻又不住泛甜。
由着他發酒瘋的裴予好甜、耐心回他話的裴予也好甜、順勢摸他耳根子的裴予更加甜……
郁清深吸一口氣,悄悄的撚了撚剛剛被裴予揉了一把的地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這一秒的他,也比上一秒的他更喜歡裴予。
裴予上了車後,把車載空調調高了點,在郁清準備伸手降下窗戶的時候,他的視線瞥過去:“喝了酒別吹風。”
他淡淡道:“明天頭疼。”
郁清在心裏嘟囔了句老父親,乖乖的把手放好系好安全帶。
見他不出聲,裴予又問:“酒醒了?”
郁清老老實實:“還沒,還有點暈。”
裴予并不意外,傾身過去将他的座位往後放了點:“到了我叫你。”
郁清順從的靠上椅背閉上眼睛,聽話的像是個機器人。
郁清嗅着裴予特意為他準備的香薰,情緒一點點平靜下來。
車子上路後,郁清又随口問了句:“說起來,叔叔你今天晚上不是有個會嗎?怎麽突然來接我了?”
裴予反問:“早上你答應我什麽?”
他突然要“算賬”,倒叫郁清有些心虛。
郁清悄悄的睜開眼睛,用一條縫去看裴予,想要觀察觀察裴予的神色。
如果裴予皺眉了,那他現在立馬撒嬌認錯,如果裴予冷臉了,那他就先穩住裴予,等車停好了,他再施展一下男朋友的功能哄哄裴予——
可裴予臉上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
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噫?
郁清有些意外:“……答應了你不喝酒。”
他甩鍋:“可我也沒辦法啊,大家都在舉杯,就我一個人不喝,不太好吧。嚴導都喝了六瓶。”
裴予:“所以我來接你了。”
因為知道郁清大概率會毀約,所以他将那個會議提前又壓縮了時間開完,就掐着差不多的時間點到了酒店門口等郁清。
郁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裴予的側臉,心裏有點熱熱的:“你不生氣啊。”
裴予語氣不變:“不是不允許你喝酒,只是我不在不能喝。”
郁清酒沒完全醒,腦袋還有點暈,下意識就是一句:“為什麽?”
裴予停在紅燈前,無聲的回望他。
兩人的目光交彙,郁清頓了半分鐘,默默的閉上眼睛,偏頭過去不再看裴予,耳廓再一次泛紅發燙。終于有了醉酒之人該有的姿态。
郁清這一次讀懂了裴予的視線。
裴予的眼睛告訴他——
他擔心喝醉了的他會被人拐走。
郁清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一邊品着這份獨有的甜蜜,一邊在心裏嘟囔抱怨。
他哪有那麽容易被人拐走。
可是,
好開心啊。
郁清心說。
裴予緊張他到這個地步,真的讓他好開心。
郁清含着這顆糖,嗅着淡淡的香薰,啤酒的後勁上了頭,劇組又殺青,工作暫時告了一段落,沒什麽要發愁的事,于是他全身都放松了下來,不知不覺的裹着甘甜進入了更加美好的夢鄉。
等郁清再度醒來的時候,裴予正好将車停到了車庫裏。
郁清睜開眼看了兩秒熟悉的建築物,又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這會兒酒精的後勁徹底沖刷了他,他連動都不想動,只覺得頭暈腦脹得厲害。
裴予也沒喊他,解開了安全帶後,又開了副駕駛的門,直接将人打橫抱起,摟在了懷裏。
別墅裏就他們倆,不用擔心被人看到,裴予抱着郁清,一步步穩穩當當的進了家門。
裴予沒有開客廳明亮的白光燈,只開了那盞他特意叫人裝得格外昏暗的夜燈,就借助着一點光亮想要将郁清送回房間。
但屋內的冷空調卻是讓郁清清醒了點:“……裴予。”
他又開始沒大沒小的喊:“我頭疼。”
裴予沒糾正他的稱呼,只将他放在了沙發上:“醒了?”
郁清點點腦袋,咬着字音重複:“頭疼。”
裴予摸摸他的頭,言簡意赅:“等着。”
郁清腦袋的酒精還沒散,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等裴予,等到了裴予端着蜂蜜水走出來遞給他,他乖巧的接過來喝了口,的确感覺好了不少:“……我記得家裏沒蜂蜜了。”
裴予嗯了聲:“剛買的。”
郁清眨眨眼,真心實意的感慨:“叔叔你真好。不過既然你下車了,為什麽沒有買解酒藥啊?”
裴予聽着他又變回去的稱呼,也沒多大反應:“藥吃多了不好。”
嗯,果不其然又是這句話。
郁清默默地把蜂蜜水喝完,卻不覺得無趣。
這樣的裴予,在他眼裏,多少有點可愛。
郁清手裏的杯子被裴予抽走,他還打算再給郁清沖一杯蜂蜜水暖暖胃,郁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就是一句:“裴叔叔,你還沒回答我。”
裴予停了停。
以為他忘了,郁清正要提醒,就見裴予回頭看他。
因為沒有開大燈,裴予的臉隐在昏暗的光線下,叫他有些瞧不清楚。
但他低沉帶着磁性的聲音卻是那麽的明亮,哪怕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喝醉了。”
他淡淡問:“洗澡,要我幫忙麽?”
郁清的腦袋在那一剎那腦補了無數不可言說的場景,又想起了那天被抱到駕駛座上坐在男人的腿上——
他幾乎是瞬間清醒,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起來:“不用!”
郁清難得的語速快了起來:“我自己可以!”
他想立馬逃離這個現場,可無奈裴予微微動了動腳,就攔住了他的路。
裴予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枚釘子将他釘在自己跟前,不允許他前進分毫。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清的錯覺,他居然覺得他從裴予那始終波瀾無驚的語氣中聽出了點微弱的笑意:“不是要我親近你?”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人啊!某裴姓男子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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