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一百零三個小哭包

裴予感受着自己脖子處一點不易察覺的濕熱,  他的手覆在了郁清的腦後,輕輕的揉着:“我沒有不高興。”

他直白道:“我是怕你生氣才警告她。”

郁清擡頭看向裴予:“真的?”

裴予耐心的點了點頭。

然而聽到這話,郁清只是展露了一瞬燦爛的笑容,  不多時又黯淡了點。

裴予默然了兩秒,  忽地低低開口:“因為是別人說的,她也是別人。”

他說:“但如果是你說的,我也不會不高興。”

剛要亮眼睛了的郁清:“……”

裴予這是在幹嘛?逗他好玩?

然後就聽裴予繼續說:“我會學着讓自己變得有趣。”

就像郁清小時候說喜歡他,  是因為他有耐心聽他說話,他就努力的去學着将自己的耐心延長延長再延長,确保自己對郁清可以永遠耐心。

因為裴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正常人的區別在哪,  他擔心有一天他控制不住病。

裴予不喜歡有什麽事超出自己的掌控這點,不僅僅是針對郁清。

郁清沒想到可以從裴予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語氣也是如出一轍的淡漠,但在這份平靜中,  郁清能夠感覺到裴予的認真。

他不會因為他的評價而不高興,只是會因為他的評價去學着改變一下自己。

郁清現在有點想要裴予那超群的記憶裏了。

他害怕自己從前無意中說過什麽傷人的話。

郁清又把腦袋埋了回去,聲音悶悶的:“你這樣就很好,  真的。”

他頓了頓,又說:“就是你再多注意一下自己就好了。”

裴予:“多注意一下自己?”

郁清點點頭:“對啊,就是你想要什麽,  得跟我說;喜歡什麽,也得跟我說。你不要什麽事情都以我為主。”

裴予說好。

他應得很快,  反而讓郁清有幾分狐疑。

不過郁清也沒有多想,  從他的懷裏擡起頭後,人還沒有退出去,就先被裴予給徹底掌控住。

從他湊過來開始,裴予的聲音就帶了點難以察覺的喑啞,  克制了這麽久,話都說開了,想做的事自然得先做了。

只是裴予到底還記得郁清明天一早就要進劇組,只在他唇上的痣輕輕的咬了一下。

激得郁清整條脊背都跟過了電一樣。

他幾乎是瞬間就有了肌肉記憶,想起每一次他之後有工作的話,裴予在挺.腰時,都是這樣輕咬一下那枚他“看不順眼”的痣。

所以等這個深吻結束後,郁清整個人都跟煮沸了似的。

他被裴予放回了副駕駛,可神魂卻飄到了別的地方去。

郁清拿起自己一開始就掉在了座椅的帽子,狠狠的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決定這一次要五秒不理裴予才行。

然而他連一秒都還沒開始數,裴予就說:“安全帶。”

郁清沉默了兩秒,到底還是伸手去将安全帶系好。

他不太确定裴予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腦子跟時鐘成精似的在數數,這要是有,他怕他超過三秒沒有反應,裴予就要問他怎麽了。

那他到時候怎麽回答。

難不成要直接跟裴予說他差點被親得石.更了嗎???

裴予将車開到游樂園的商業街附近,這邊雖然是郊區,但因為有這家長久不衰的游樂園在,所以也有一條街和一個比較大的商場。

并且這些年随着城市的發展,這條街也擴大了不少,哪怕路上的确還是見不到幾個行人,也不妨礙一旁已經建了兩個小區。

高樓大廈将商業街圍在中間,郁清拉好了口罩,又壓了壓帽子,看着這片地方。

郁清記憶中對于這一塊地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可郁清看着這一草一木,心裏卻莫名的有些說不出的悸動。

他就是在這裏,遇見了裴予。

裴予将車鎖好後,把鑰匙放在了褲子口袋裏,朝郁清伸出了手。

郁清遲疑了一下:“萬一遇到人……”

裴予把他覺得有點悶所以拉到了鼻子下的口罩勾好了。

郁清莞爾,覺得這樣的裴予真的可愛,然後高高興興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裏。

随後裴予又握着他的手,塞到了自己兜裏。

其實兩個人的口袋都只有一點來自車內空調溫度的溫熱,但郁清就是覺得裴予的口袋好暖和。

像是一貼大號暖寶寶,直接将他的手裹住,一瞬間溫度燙進了他的血管裏,順着他的血液流淌進了心髒,又由心髒流到渾身各處。

郁清感覺他現在不是身處深冬,也不是暖春,而是盛夏。

最熾熱、最濃烈的夏天。

郁清挨着裴予的手臂,心情是說不出的輕快。

裴予牽着他走到一旁的小道上,因為天氣實在是太冷,路上是真的沒見着幾個行人。

郁清随意道:“感覺要下雪。”

他一偏頭,就發現裴予雖然看着是在看前面的路,但眼尾的餘光全在他這:“裴予,走路看路。”

他握着裴予的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你都牽着我呢,還怕我走丢?”

裴予嗯了聲,沒說好還是不好。

郁清無奈,卻又喜歡裴予的這點小執着,只能離得人更近些,免得有人不看路掉溝裏。

“你喜歡這樣嗎?”郁清問他:“吃過飯後,我們就這樣牽着手散散步。”

裴予說:“你喜歡。”

沒帶問號,是肯定句。

郁清彎了彎眼,也不否認:“嗯,我很喜歡。”

他道:“因為爸爸媽媽以前就很喜歡吃過飯後牽着我的手去散步,然後随便聊一些不重要的家常閑話。”

他依偎着裴予:“但我只想和你這樣。”

裴予:“我也是。”

郁清對這個回答一點也不意外,他只是在想,其實裴予和他談戀愛以後,有變化的不僅僅是他自己,裴予也有很多。

從前的裴予,是從來不會跟他表達任何感情。

無論喜歡還是讨厭,他就像是一座穩重的大山,令人望而生畏。

好在這座大山心甘情願的讓郁清給劈開了。

這邊的人行道再往前面走點,就到了一座橋上。

郁清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晃神。

他沒怎麽來過這邊,郁清在十歲的時候就對游樂園失去了興趣,更喜歡跟着穆菁去攀岩爬山看日出,溜冰滑雪玩雪橇。

而恰巧他是九歲發的高燒。從道觀回家的路也不是這一條。

如果不是那天裴予不知疲憊的走到了這裏,如果不是那天正好是元旦,他爸爸媽媽帶他來這裏的游樂園玩……

那他和裴予是不是從此就會變成兩條平行線,就此擦肩而過?

這樣情況下,裴予後來會怎麽樣?他又會怎麽樣?

郁清抿了下唇,握着裴予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裴予垂眸看他:“怎麽了?”

郁清沒瞞着:“我只是在想,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我很慶幸那天我們遇見了。”

裴予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于是郁清用食指點了點他的手背,示意他給點反應。

裴予只淡淡道:“有些人是不會錯過的。”

聽到這話,郁清愣了一下。

他有點狐疑的看着裴予:“這話又是誰跟你說的?”

裴予實話實說:“周畏。”

郁清哽了一下。

周畏是周導的大名。

他怎麽有種周導痛失網名的錯覺?

郁清本來也就是感慨一句,他不是那種喜歡感懷傷秋的人,所以在聽到這話後,給予了肯定的點頭:“他說的很對。”

哪有那麽多如果,畢竟現在就是他們相遇後的結果。

他們說話間,也上了那座橋。

郁清偏頭看了眼,發現底下的河已經幹涸得差不多了。

星城不臨海,最大的水域也只有一條江,有些地方的河的确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郁清剛收回視線,裴予就停了下來。

他淡淡道:“就是這。”

郁清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什麽特殊的标記物,但裴予卻清楚的記得,他有些好奇:“第一次見面讓你那麽難忘嗎?我看這裏也沒什麽特殊呀。”

裴予嗯了聲,平靜的說:“因為你哭了很久。”

郁清:“……”

雖然知道裴予說的是實話,但怎麽這話就這麽不愛聽呢。

郁清說:“我還是沒有印象。”

裴予:“那時候你才六歲。”

很少有成年人還記得自己六歲發生了什麽,哪怕是再印象深刻的事,長大後也會模糊很多細節。更何況郁清因為九歲的那場高燒,對于自己九歲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了。

所以裴予并沒有說錯,可他卻記得所有。

郁清将裴予的手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他們沒有十指相扣,反而是裴予的手将郁清的手裹在了掌心裏——因為怕郁清冷。

郁清另一只手在口袋裏,微微攥緊了手裏的兩枚小玩意兒。

他總是腹诽裴予不懂浪漫,其實他也就是個五十步笑百步的鋼鐵直男罷了。

郁清輕輕摩挲着裴予的手背,輕聲說:“我的确不記得這裏了,但……”

他仰頭看着裴予,彎了眉眼:“我們可以在這裏再有一個新的開始。”

裴予斂眸,視線始終定格在他的身上。

郁清另一只手從口袋裏伸出來,将一枚被他捂得滾燙的銀色戒指套進了裴予的無名指裏。

他之前在睡覺的時候偷偷量過裴予的尺寸,又因為他和裴予都喜歡簡單的風格,而且他們都是男士,戴鑽戒……郁清覺得奇奇怪怪的。

所以這枚臨時定制的素圈雖然款式簡單,但卻很合郁清的心意。

尤其,

戒指內圈的字是他親手刻上去的。

郁清松了手,看着那枚微微閃爍的素圈,到底還是撐不住,紅了點耳尖不敢看裴予:“你應該也知道我買這個了吧……我想了很久,想送你特殊的東西,但這麽多年我把能送的都送了。”

他舔了一下上唇:“這是我能送的最後一樣東西了。”

阿聞說送自己,其實是有啓發到郁清的。

那兩枚玉戒是秘密,只能藏在他們的衣服裏,但這兩枚素圈不一樣。

郁清沒有向全世界宣告它們的存在,所以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戴着它們握住彼此的手。

裴予沒說話,只是朝郁清攤開了手。

郁清覺得自己耳邊全是心跳聲,幾乎是本能的将另外一枚戒指放到了裴予的手心裏。

随後裴予将戒指拿起,套進了他的無名指。

裴予沒有說話,但他的動作無疑暗示了什麽。

他捏着戒指的手并沒有第一時間松開,而是将戒指在郁清的手指上轉了一圈,最後輕輕的摩挲了一下。

像是怕郁清不明白,他終于開口道——

“小小,這樣我就徹底套住你了。”

“如果你想走……”

裴予的話沒說完,因為剛剛還跟鹌鹑的人仗着冷天路上沒有行人,大膽的隔着口罩在他的口罩上親了一下:“早在我十二歲那年,我問你是不是我爸媽給我準備的管家,你點頭冒充的時候……你就已經徹底套住我了。”

從那時候起,郁清就注定會喜歡上裴予。

不是因為他對他好,也不是因為他願意縱容他所有的一切。

而是因為他是裴予。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正文在113已經完結啦,番外的話目前暫定是拿獎、直播、平行世界以及一個日常片段,大家看看還有沒有想看的。變小梗不行哦,這裏是現代都市純愛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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